第79章

    盛长裕:“私心都不错,说法也都冠冕堂皇。”

    他抬眸看向宁祯,“你觉得呢?”

    “我以为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把军队推向前线,威慑的同时,也服软。软硬兼施,跟上次一样。”宁祯笑道。

    盛长裕:“果然你还是最了解我。”

    宁祯笑起来。

    程柏升看着他们俩若无旁人眉来眼去的,轻轻咳了咳。

    盛长裕:“你咳什么?”

    “你问宁祯,都不问问我。如此偏心,你说我咳什么?”程柏升道。

    盛长裕:“你那些话,我每隔几个月听一次,早就听腻了。”

    两人不咸不淡斗了几句嘴。

    盛长裕又问程柏升,刚刚和宁祯聊什么。

    程柏升故意报复:“不告诉你,反正与你无关。”

    又对宁祯说,“不要跟他讲。”

    宁祯失笑,朝盛长裕挤眉弄眼,又转头对程柏升一本正经:“我不讲的,你心放在肚子里。”

    程柏升:“……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们耍傻小子呢?算了,还是我说吧。”

    盛长裕:“你憋着。你现在想讲,我不想听。宁祯,咱们回家,路上慢慢说。”

    他放下碗筷。

    宁祯也跟着放了筷子,用巾帕擦擦嘴角,没顾上漱口,就和盛长裕撤了。

    留下在原地骂娘的程柏升。

    第247章

    棒打鸳鸯?

    幽暗的汽车里,盛长裕有点疲乏,他仰靠在椅背里,轻轻握住宁祯的手,阖眼休息。

    宁祯则把楚静月的事,说给盛长裕听。

    “……柏升好脾气,他还替楚家开脱。这件事,楚太太办得不地道。”宁祯说。

    盛长裕依旧闭着眼睛,淡淡道:“拒绝她登门,往后别来往。”

    “做父母的,一片心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楚家还是疼女儿的,只是替女儿筹划。”宁祯道。

    她没有怪罪。

    她反而自省,是她自作主张替楚静月做媒,才让楚静月的处境如此糟糕。

    她并不知道楚静月和雷铉的事。估计楚静月还瞒着所有人,她也不好拒绝宁祯。

    彼此都是好心,却弄巧成拙。

    宁祯觉得楚太太也是一样的好心,只不过大家没有互通消息,阴差阳错罢了。

    “留洋的千金,自然不肯嫁给洪门的一个堂主。传出去,自家也不体面。”盛长裕道。

    宁祯:“楚家肯定也这么想。”

    “此事你别管了。就让楚家自己去折腾,柏升会拒绝的。”盛长裕说。

    宁祯:“我打算和柏升一起去趟楚家,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只是约了静月吃顿饭,叫楚家死了走程家门路的这条心。”

    她想想楚静月的父母,估计无比糟心。

    先是替楚静月和宁策做媒,两个人都没看对眼;而后替她和程柏升做媒,又是彼此看不上。

    楚静月反而瞧上了雷铉——听孟昕良的意思,楚静月自己是愿意的,只是她父母不乐意。

    宁祯不愿意多管,只是想做个善后,至少解释清楚程柏升的事情。

    翌日,宁祯和程柏升约好了,去了趟楚家。

    楚先生客气接待了宁祯和程柏升。

    “……夫人,程参谋长,真是对不住,静月和拙荆今早走亲戚去了。”楚先生说。

    宁祯心头暗叫不好:“去了哪里的亲戚?我们等一等?”

    楚先生赔笑:“去了港城。那边有个远房亲戚,老太太一直对静月特别好,她近来身体不佳,赶着去见最后一面。”

    宁祯:“……”

    既然是远房亲戚,又远在港城,自然没什么太多的恩情,要千里迢迢赶着去见面。

    楚家这是知道和程柏升的事情不能成功,把楚静月送走了。

    程柏升看一眼宁祯,对楚先生说:“我母亲本是要来坐坐的,我代了她来。”

    楚先生:“令堂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参谋长,我们知晓的。静月也跟我们说了,你们只是一起吃了顿饭。

    能与您、督军和夫人同桌吃饭,这是静月的福气。我也教训了太太,她不该贸然登门的。”

    “别别,朋友间走动很正常。我还跟我姆妈说,静月是个特别好的姑娘,可认作干女儿。”程柏升说。

    楚先生:“您客气了,这是她的好运气。您这么说,我就当真。等静月回来,我亲自领了她去拜访。”

    话说得很客气。

    宁祯和程柏升坐了坐,就要起身告辞。

    楚先生极力留饭,他们俩都拒绝了。

    “……其实也不是坏事。苏城这地方,到底不如港城机会多。楚小姐是受过教育的女孩子,说不定她会有极好的机遇。”程柏升说。

    他和宁祯都认定,楚静月往后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宁祯突然问程柏升:“事情怎么就闹成了这样?我记得孟爷跟我提的时候,是很乐观的。而我不认为孟爷盲目乐观,他是有一定的把握,才觉得雷铉和静月有机会。”

    程柏升:“他什么时候说的?”

    “有段日子了,十月底说的。”宁祯道。

    程柏升:“这中间有了如此坏的变故,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挑拨,使得楚家改变了对雷堂主的看法?”

    “挑拨?”

    程柏升:“有些时候,极小的变化,可能是有心的布局;而有些时候,天大的遭遇,也只是意外。

    你看得出来,楚先生对你我都有防备,不愿意和我们牵扯太深,又是铆足了劲要跟洪门断开,才把女儿送走的。”

    最后总结,“跟咱们没关系。哪怕你不做媒,楚小姐和雷堂主的事迟早也会暴露。楚家要是不愿意,这一幕还是会发生的。”

    宁祯点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各自回去了。

    宁祯打了个电话给孟昕良,把楚静月“去港城走亲戚”的事,告诉了他。

    孟昕良也有点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走的。”宁祯道。

    “那游轮已经走远了。”孟昕良道,“多谢盛夫人,我去问问雷铉吧。还没听他说。”

    宁祯挂了电话。

    孟昕良派人把雷铉叫过来。

    雷铉这段日子忙,替孟昕良处理两件事,好几日没和楚静月见面。

    突然听说她去了港城,雷铉脑子里嗡了下。

    他直觉不太好。

    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往他脑子里钻,他后脊发凉。

    “楚小姐跟你提了吗?”孟昕良问。

    雷铉摇头:“我打算明天约她吃晚饭。”

    “上次见面,你们俩吵架了不曾?”

    “没有,挺好的。我们去看了新房子,她说窗帘要换一种颜色。她答应过完年跟我结婚的。”雷铉说。

    孟昕良微微蹙眉。

    “既然如此,她要去港城,也该通知你一声。”

    雷铉:“我去追!”

    孟昕良:“不行,我怕有什么诡计。你现在未必追得上。贸贸然出门,恐会遭遇不测。”

    雷铉:“不至于的……”

    “事发突然,小心为上。”孟昕良说,“你先等等看。”

    又道,“你去趟楚家,问问楚先生到底怎么回事,试探他口风。”

    雷铉急忙去了。

    程柏升和宁祯分开后,回到了督军府。

    他开会时候有点走神。

    盛长裕问他怎么了。

    “长裕,咱们和孟昕良之间消停了不少日子,又是大总统府撤督命令之际,会不会有人趁机搞事?”程柏升说。

    盛长裕心生警惕,沉默蹙眉。

    “意想不到,才有可能。”程柏升继续道,“我打个比方,如果我或者雷铉死了一个,你和孟昕良不得撕破脸?”

    盛长裕:“说什么丧气话?”

    “我打个比方。我这么小心的人,要死也是雷铉先死。”程柏升道。

    盛长裕:“……”

    第248章

    心上人的近况

    盛长裕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宁祯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穿了件素色旗袍,外面罩米色开衫毛线衣。

    乌黑头发垂落肩头,灯光下人格外温柔。

    她膝头放一账本,却没有看,目光放空,手指轻轻敲击着,在思考什么。

    “宁祯。”

    她回神。

    “你吃过晚饭了吗?”她笑着缓了缓精神,站起身。

    “我吃过了。”盛长裕道,“你呢?”

    “你特意打电话叫我先吃,不用等你,我肯定吃过了。”宁祯道,“你要不要加宵夜?”

    “不了。”盛长裕道。

    他回来了,宁祯与他上楼洗漱。

    夫妻俩皆有心事,换了睡衣躺下,闲聊几句。

    盛长裕把程柏升的猜测,告诉了宁祯:“……你觉得可是阴谋?”

    宁祯:“有这个可能。我与柏升也提了,孟爷不会看错的。楚家态度大变,肯定有人说了什么闲话。”

    又道,“我约了静月和柏升吃饭,还有你也在场。此事楚家父母本是不知情的。”

    宁祯还说,“长裕,我对楚家还有几分好感。楚太太只是去了程家,而不是来了盛家老宅。”

    盛长裕:“……”

    宁祯:“你不要觉得可笑。你看看之前的姚家,拼命想把姚云舒送你做妾。”

    楚静月非常漂亮,又聪慧,高挑纤瘦,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楚家知晓自家姑娘的优秀,才没有贸然将她下嫁,非要挑个门当户对、又处处优秀的男人。

    盛长裕最近与宁祯感情好,外面很多人都在传,督军如今很喜欢留洋千金。

    他从未跟宁祯提过,但宁祯从旁处委婉听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美人,送到他跟前。

    楚家不可能不知道自家留洋千金的价值。

    但他们顾念情分,没把楚静月送到盛长裕跟前,楚太太也没拜访盛家老夫人,而是走了程家的门路。

    去程家,在乎的是女儿的幸福、前途,而不是自家的利益。

    光这一点,宁祯略感欣慰。

    她大嫂看重的人,人品都好。

    卧房内一时安静。

    宁祯笑了笑,又说:“咱们别太担心。这些年的阴谋诡计,何时断过?你都过来了。”

    盛长裕:“你也要自信。你从未输过,宁祯。”

    督军夫人美貌无双,又睿智无敌,盛长裕不需要替她操心。

    “柏升也不是糊涂蛋。我们这些年经历的风雨,他早已被打磨得很锋利。想要算计他,同样千难万难。”盛长裕又道。

    宁祯笑起来。

    而后,是程柏升登门去了趟孟昕良府上,询问这件事的后续。

    孟昕良在苏城的情报网深,很多事逃不过他耳目。

    “……说来也好笑,闻太子爷在街上遇到了楚家夫妻与楚小姐,与他们闲聊了几句。

    派人去问楚先生,他不肯多提,咬死太太和女儿只是去港城探亲。”孟昕良道。

    程柏升:“闻太子爷?果然跟大总统府的废督有关。你叫雷铉最近当心点,他要是死了,孟爷可别把责任推到督军府头上。”

    孟昕良悠闲而坐,拇指上碧玺扳指,绿得清脆。

    他淡淡说:“雷铉没那么蠢,参谋长。督军身边的人厉害,我身边的人也不是草包。”

    程柏升:“这就比上了?孟爷不必对我有恶意,我与楚小姐并无私交,没有‘夺妻之仇’。”

    孟昕良笑了笑,抽出雪茄。

    他递给程柏升一根。

    程柏升捏在手里,半晌才裁开,凑在火上烧燃,方才落回沙发椅背。

    他问孟昕良:“您派人去港城打探楚小姐的行踪吗?”

    “会的。港城又不远。”

    “您在港城的消息网如何?”程柏升又问。

    孟昕良:“参谋长有事想问?”

    “我有一朋友,她是港城人,家里做船舶运输的。她回了港城后,便再无消息了。”

    “可有她的名字,或者照片?”

    “她叫宋琦,她父亲叫宋良文。”程柏升道。

    孟昕良:“我派人打听,有了消息告诉你。”

    “多谢。”程柏升说。

    这天程柏升回去,心情有点灰败。

    他说完就后悔了。

    不该打听的。

    宋琦肯定已经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好几岁了。

    她毕业后就计划回去订婚的,家里替她选好了人。

    犯不着去寻找,打扰自己和她的平静。

    程柏升很懊悔,想叫孟昕良中断打探,却又隐隐不甘心。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讪讪回了督军府。

    盛长裕上午的公务处理完了,等着吃饭。瞧见程柏升垂头丧气的,他微微蹙眉:“怎么,姓孟的手下死了?”

    程柏升:“雷铉死了也轮不到我哭丧。没那么回事,他活得好好的,事情也打探明白了。极有可能是闻太子爷从中作梗。”

    盛长裕沉吟片刻:“宰了他吧。忍他很久了。”

    程柏升吓一跳,急忙打起精神:“这个关头你宰了他,不是给大总统府递刀子吗?纯属自杀。”

    见盛长裕眉宇间隐忍一点笑意,程柏升的激怒稍减,“拿我寻什么开心?”

    “我这是正经话。闻太子爷消停了不少日子,又开始折腾,可以利用起来。”盛长裕道。

    程柏升:“你这话不错,又是废督之际,可以给大总统府一个下马威。要是能趁机把这个人赶走,咱们眼皮底下就少了一根刺。”

    盛长裕点头。

    他想起上次和宁祯闹脾气,是宁祯去追一个酷似闻蔚年的背影;而闻家兄弟的往事,又是诡谲莫测。

    这个人能处理掉更好,只是暂时不太适合跟大总统府撕破脸,他不能死在苏城。

    最好将他赶走。

    盛长裕还是问程柏升,怎么丧丧的。

    “……我问起了宋琦。”他如实对盛长裕道,“叫孟昕良帮衬查一查她近况。早知道就不问了。”

    盛长裕:“之前很喜欢的那个女人?”

    “是。”

    “七八年了,问来的确无意义。”盛长裕说,“满苏城的名媛,比她优秀的不少,可以另选一个。”

    程柏升:“见一面,确定她不过如此,就放下了。否则心里总记得那么个人。”

    盛长裕:“随你。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懂得取舍。”

    他还在心里想,程柏升在此事上,太过于黏糊。

    这世上除了宁祯,女人都可以被取代,不是非谁不可。程柏升的心上人也不过是普通女子。

    这话他没说,因为心情好,懒得吵架。

    哪天气不顺了,可以拿出来撒撒火。

    第249章

    记吃不记打

    楚静月去了港城后,音讯全无。

    孟昕良派人去查,宁祯没有得到后续消息,加上家务事繁忙,她把此事丢开了。

    盛家老宅消停了不少时日。

    之前行为怪异的戴云兮,最近格外安静,每日缩在福元居看书、练字,从不露面。

    宁祯还叫人留心她,无奈她一动不动,实在无甚把柄可抓。

    此事只得搁置。

    一日,宁祯在总管事房,从她拿到的账本上,推算盛家老宅的钱财。她拿出珠算,看似无意义拨动,实则账目全在她心里。

    她正忙着,老夫人派了管事妈妈,叫宁祯过去。

    “……我心里计算,难不成也被窥探到了?”她微讶。

    继而觉得不太可能。

    许是其他事。

    宁祯从总管事房走到老夫人的院子,挺长一段路。家里有小巧马车,在大宅院两地之间使用。宁祯不喜欢坐,她热衷于走路,活动身体。

    待她走到的时候,发现盛长宽和盛长殷兄妹俩也在。

    “……这是阿殷要去留学的。阿宽已经看过了。可他到底不是姑娘家,你帮衬瞧瞧。”老夫人把一个账簿递过来。

    宁祯笑着接了,嘴上说:“我只能帮衬看看。我去留学的时候,拎了个藤皮箱就出发了。”

    老夫人:“谁能及你能耐?”

    语气不善。

    宁祯照单全收:“多谢姆妈。我的确是从小比较独立。”

    老夫人:“……”

    盛长殷在旁边笑。她不多心,知道大嫂说话不是针对她。

    宁祯觉得老夫人什么都准备齐全了。房舍、学校,陪护的人,以及那边花钱打通的人脉。

    就是没说给盛长殷多少钱。

    “……姆妈,阿殷留学的钱,归谁管?”宁祯问。

    老夫人:“我派了李富和他女人跟着去。李富管钱,我是很信任他的。”

    李富是盛家老宅的某个管事之一,也是老夫人的心腹。

    “可异国他乡,佣人难免生出异心。别说现在没了卖身契,哪怕真的有,他也天高皇帝远。

    依照我的看法,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放在银行,支票簿放在阿殷身上;另一部分给现钱,也交给阿殷自己保管。”宁祯说。

    老夫人脸色微沉:“她还是个孩子。稚子抱金,非常危险。你以为我没考虑?实则你太年轻了。”

    盛长殷看老夫人的表情,没敢吱声。

    “既然出国留学,就不能把她当‘稚子’。要是连管钱的能力都没有,您能指望她管住李富一家人?”宁祯说。

    老夫人:“你这是歪理!”

    “离开了国内的律法约束,您等于是把阿殷放入了丛林。这个时候,给她一把刀、一杆枪,而不是给她一个带刀带枪的随从。

    若如此,到时候谁是主、谁是仆,可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吃苦的只有阿殷。”宁祯道。

    老夫人听着冒火,忍不住问:“我的每句话,你是不是都要挑刺?现在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盛长殷、盛长宽兄妹俩吓一跳,纷纷站起身,噤若寒蝉立在旁边。

    他们俩这种态度,老夫人心情稍微舒畅。

    至少,她自己的孩子养得很成功。不管是这对兄妹还是盛长荣,都非常孝顺。

    “姆妈,您不是没留洋过,没有经验,特意叫了我来问吗?”宁祯依旧不疾不徐,静静笑了笑。

    老夫人被噎住。

    “我说的,是比较现实的问题,将来可能是阿殷的难题。姆妈您听不进去,是害了孩子。”宁祯道。

    她不仅仅不认错,还要给老夫人盖一顶“残害亲生骨肉”的大帽子。

    老夫人怒极:“宁祯!”

    盛长殷鼓起了勇气,在母亲盛怒的时候,开了口:“大嫂,您别说了。我身上有私房钱的。”

    老夫人的怒火,一阵阵蓬上来,闻言把枪口对准了盛长殷:“什么叫你有私房钱?你这话何意?”

    “姆妈,李富和他的女人,是您信任的;而我信任的,是我的老师。钱放在李富身上,将来恐怕一文钱也花不到我手里。”盛长殷道。

    老夫人:“你说什么蠢话?当年你二哥留洋,钱也不是他自己随身带着的。”

    “是给了二哥的乳娘。”盛长殷顶着母亲的怒火,继续说,“二哥是相信她的。冯妈也跟二哥一条心。况且您平时寄钱给他,也是通过银行直接给他自己,而不是冯妈。”

    老夫人脸色发紫。

    盛长宽没忍住:“姆妈,我觉得大嫂和阿殷考虑得很对。李富的确忠诚,可他自负是您的亲信,说不定会欺负阿殷。”

    老夫人气得甩袖而去。

    她引以为傲的乖孩子们,在宁祯的撺掇下,全部造了反。

    她回到内室,心口一阵阵刺痛,几乎要喘不上气。

    宁祯对盛长宽、盛长殷兄妹说:“咱们出去吧,让姆妈休息休息。”

    又把账簿给盛长殷,“你再算一算留洋需要的花费,告诉我,我叫你大哥贴补给你。

    如果姆妈的钱给了管事,你就要做好这个人会拿捏你的准备。”

    盛长殷闻言大喜:“多谢大嫂。”

    宁祯笑了笑。

    盛长殷顿时不犯愁了,回去跟她的老师商议。

    她老师也觉得,督军有钱,督军夫人又愿意把钱给盛长殷,拿着钱在手里,心里不慌。

    宁祯顺路回摘玉居吃午饭,打算晚上再把此事告诉盛长裕。

    半下午,宁祯刚刚歇了午觉,还在楼上没下来,曹妈却上来告诉她:“姑奶奶来了,气势汹汹的。”

    “盛长荣?”

    “是她。”

    宁祯披了件毛线开衫,又围了一件披肩,下楼去了。

    盛长荣没坐,站在客厅。

    瞧见宁祯下楼,她脸色不善叫了声大嫂。

    “大嫂,你到底怎么气了我姆妈?你自己去请军医吧。”盛长荣气急败坏。

    宁祯愣了下。

    继而她淡淡问:“跟你有关系吗?”

    盛长荣错愕:“什么?”

    “姆妈生病了,本该是我去请军医,与你何干?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逼问我,你有什么资格?”宁祯一字一句,语气缓慢。

    盛长荣属于“记吃不记打”,总以为自己是盛家嫡女,盛长裕是抢了她位置的庶子,名不正言不顺,故而格外别扭,也不把宁祯放在眼里。

    和她相比,盛长宽反而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没有太大的野心——可能太受宠的孩子,野心不大,心里没有那股子狠劲。

    第250章

    给钱的大哥

    盛长荣没想到宁祯如此不客气抢白她,又惊又怒。

    她还想要说什么,宁祯已经开口:“曹妈,打电话去军医院。”

    又对曹妈说,“把老夫人院子里所有的管事妈妈,都上报总管事房,扣三个月的月例。

    老夫人生病了,她们没人请医,也没人告诉我,等姑奶奶千里迢迢来发号施令。”

    盛长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很清楚知道,宁祯拿了总管事房五把钥匙,她的话有份量。她说扣钱,极有可能真的能做到。

    如此一来,不是宁祯得罪了老夫人身边所有的管事,而是盛长荣。

    盛长荣到底是姑奶奶,老夫人生病一事,她没资格朝大嫂发火。名不正言不顺。

    她不该控制不住脾气。

    盛长荣不管是在盛家还是在周家,嚣张惯了,指手画脚也是常有。老夫人对她心存愧疚,毕竟没给她嫡女身份,千般宠溺,从未说过她什么。

    有老夫人撑腰,盛长荣在周家也是横着走,婆婆、丈夫都忌惮她三分,更别提家里的佣人、小叔子妯娌之流了。

    除了她阿爸和盛长裕,她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对上宁祯,她自然也是想骂就骂。

    可万万没想到,宁祯如此恶毒,用这般损招,叫她有苦难言。

    她现在赔罪,怎么拉得下这个脸?

    况且宁祯凭什么?

    她不过是借助了盛长裕的身份,才有如此威望。而盛长裕的地位,又是怎么来的?

    盛长荣每每想到这里,就无比痛心疾首!

    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全部被人移花接木挪走了。

    可她现在不赔罪,往后老夫人身边那些管事妈妈记恨她,说不定在老夫人跟前说闲话。

    盛长荣也是怕的。

    她很清楚知道,她如今的一切,都是依仗老夫人。

    “夫人,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这会儿都尽心照顾老夫人,她们忠心耿耿,是没有错的。

    我现在去打电话给军医院,您赶紧去趟老夫人的院子,帮衬着照顾。”曹妈劝着。

    她直接无视了盛长荣。

    宁祯:“好,你先打电话,其他以后再说。”

    她不看盛长荣,抬脚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气不顺,脸色不太好看。

    她不肯见宁祯。

    管事妈妈苦劝:“她是督军夫人。如今手里拿着总管事房的钥匙。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把她叫进来,骂一顿出出气也好。”

    老夫人:“……”

    她骂宁祯?

    她说一句,宁祯比盛长裕还狠辣,十句顶回来,句句都刺她的心。

    老夫人这个时候真心后悔,应该及早让宁祯去督军府,而不是非要她留在老宅。

    宁祯肚子不见动静,脾气却是一日日大了。

    老夫人也没办法,叫宁祯进来。

    宁祯前脚进来,盛长荣后脚也跟了进来。

    老夫人瞧见了盛长荣,心情舒畅几分:“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请大嫂了。”盛长荣脸色不善,“我只说姆妈生病,大嫂却怪我礼数不周全。”

    “你大嫂是督军夫人,你该懂点礼。”老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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