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负暄伸直双腿,坐姿像个懒散的老大爷。他毫不避讳地答道:“我妈妈是省立一中的校长。我进十七班,是我自己选的。你是第一名,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要是去十八班,我也会跟去。”

    他妈妈是省立一中的校长……

    那他的外婆,不就是沈昭华教授?

    林知夏这才理顺因果关系,一时间惊讶至极。她从沈负暄口中得知了不少内幕。她对金百慧的关注度更高了。

    林知夏、江逾白、沈负暄三人聊天时,张老师又报出一道题。那道题又被金百慧举手抢答了。她的心算能力确实不容小觑。

    十七班落后两分。

    金百慧侧目,看向了十七班的学生。她下颌微偏,神情冷淡,挑衅意味十足。

    金百慧的座位靠近十七班和十八班的分界线。而段启言刚好也坐在附近。

    段启言双手抱臂,偷偷瞥了金百慧一眼,金百慧对他竖起一根小拇指,他被气得差点当场爆发。

    这一切小动作,都被张老师看在了眼里。

    张老师不急不缓地念道:“第三题,已知一个等差数列的前五项都是素数,可能出现的第五项的最小值,是多少?”

    金百慧高高地举起手。

    而林知夏站起来回答:“第五项的最小值是5。那个等差数列是29,23,17,11,5。”

    张老师笑着说:“林知夏,你说得对,可是你要先举手啊。”

    林知夏敷衍地认错:“对不起,老师,我太着急了。下一次我会举手的。”

    王老师打了个圆场:“你是十七班的林知夏?不错不错,我虽然没有面试你,但是,别的老师都对你评价很高。我们期待你能给省立一中带来荣誉。好的!十七班加一分。这一局之后,大家都要举手!不能不尊重规则,好吧?”

    所有同学齐声应好。

    张老师滑动鼠标滚轮,王老师为大家朗读了第四题:“同学们,请听题,假设n是一个10进制的个位数,现有另一个10进制的三位数。这个三位数用58进制表示为nq,用62进制表示为(n-1)g,求问,这个三位数是多少?”

    江逾白率先举手。

    林知夏察觉他有动作,就不和他抢了。她开始担心江逾白能不能答对。她屏住呼吸,听见江逾白说:“三位数是512,n等于9。”

    林知夏伸出两根食指,指腹来回对碰,很低调地为他鼓掌。

    张老师高兴地赞扬道:“不错!答得又快又好!十七班再加一分!本来我和王老师还担心,题目出得太难,调动不了大家的积极性,现在看来,我们两个班的学生都很乐在其中!很好!保持这个状态!”

    坐在林知夏前方的韩鹏忍不住说:“我服了……到现在,也就金百慧、林知夏、江逾白三个人答过题,张老师就觉得我们都乐在其中。”

    韩鹏背靠座椅,脑袋向后一仰,问起江逾白:“刚才那道题,你怎么做出来的?”

    “快速进制转换,”江逾白竟然回答,“很基础的东西。”

    江逾白两年前就学过进制转换,今年又恶补了六个月的心算和口算。哪怕他整个暑假都在玩,他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数学功底。

    “对的,江逾白说得对,那种转换,比较基础。”林知夏格外赞同他的话。

    韩鹏脖子一伸,差点窒息。他扶着桌子重新坐好,垂下脑袋,疯狂咳嗽。

    生活,真的太不容易,韩鹏心想。

    而比赛还在举行。林知夏渐渐感到不公平。她总是第一个举手。可是,有时候,王老师并不会点她,王老师倾向于叫出“金百慧”的名字。初一年级的数学热身抢答题不算太难,几乎没有特别复杂的知识点,金百慧能做出来也不奇怪。

    “不公平的比赛,也配叫比赛吗?”林知夏疑惑道。

    江逾白早已看穿一切。他为林知夏指点迷津:“教导主任坐在教室后面。王老师不能让教导主任觉得十八班比十七班差了太多。你和金百慧一前一后地举手,中间隔了两秒,并不明显。还有,如果十八班输得太惨,会重挫他们的士气,不利于培养自信。”

    林知夏趴在桌上。她单方面地弃赛,表达了无声的抗议。

    她的脸颊紧贴着胳膊,显得她既可怜又可爱。

    江逾白察觉林知夏的状态,他的心底充满了使命感。他发现,王老师故意忽视了林知夏,这就相当于篮球场上的裁判有心偏袒,防住了另一方的主力球员。

    他在《灌篮高手》里见过这种剧情。

    他毫不气馁,沉稳应对。

    王老师还在读题:“投掷一颗骰子,累加骰子的点数,倘若点数大于10000,则算失败,倘若点数等于10000,则算成功,倘若点数小于10000,则继续投掷骰子,求问,成功概率为多少?”

    教室里安静了十几秒,江逾白和金百慧一齐举手。

    王老师还没出声,坐在最后一排的教导主任说:“我看这两位学生,几乎同时举手,让他们都回答吧。咱们今天举行的是一场小比赛,不是什么大竞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王老师先问了江逾白:“概率多少?”

    江逾白从容答道:“七分之二。”

    金百慧突然出声,质问起江逾白:“你怎么算的?你的方法没我快速。我列一个等式,能得到七分之二的结果。”

    王老师频频点头:“什么等式?金百慧,你到黑板上来写给大家看。”

    金百慧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严霜,寒意与傲气并存,她比江逾白更在乎输赢。她在黑板上写道:“投掷六次骰子,期望值是三点五,我先用公式证明数列最终能收敛……”她意识到自己的逻辑不够严密,立刻套用了洛必达法则。

    金百慧正要说出结论,林知夏的声音飘忽传来:“这道题目不难,我相信你能快速解答。但我觉得,你不用写出通项公式,布莱克韦尔的关键更新定理中有一个名为ttice情形,投骰子游戏正好符合它的限制条件。这时候,随机变量的每一项能用一个常数除以期望的数值去表达,骰子游戏的常数是一,结果就是一除以三点五,等于七分之二。”

    江逾白没有做声。

    因为他的方法最低级。

    他假设事件成功的概率是p,失败的概率是(1-p),而失败的几种情况完全可以罗列出来。比如,其中一种情况是,当骰子的总计点数累加到了9995,投出了不是5的数字,就算是输了……以此往后类推,也能算出答案。

    金百慧和林知夏运用的数学定理都比他复杂很多。

    而张老师却说:“金百慧的算法很严谨,高等数学的知识点掌握得扎实。我也欣赏江逾白和林知夏的算法,布莱克韦尔更新定理简洁有力。”

    林知夏骄傲点头。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悄悄往下伸出一只手。江逾白学她伸手,她逮准机会,立刻和他击了个掌。

    江逾白备受鼓励。他低着头,无声地笑了。

    第28章

    Qubit28

    金百慧攥着粉笔,沉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金百慧戴着一副方形眼镜,镜片横平竖直,嵌在红色的塑料边框里。她抬手扶了扶眼镜架,犀利的目光穿透镜片,落在林知夏的身上。

    她和林知夏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还做了个口型:下课找你。

    下课找我?金百慧要和我说什么?林知夏感到费解。

    更奇怪的是,金百慧也不参加数学热身抢答赛了。她本本分分地静坐不动,再也没有举手发言。

    金百慧和林知夏双双退赛,十七班和十八班的同学们都有了更多的表现机会。他们中的佼佼者争先恐后地举手,努力为班级争取荣誉。

    不过,这一场数学热身抢答赛已经临近尾声。

    十七班比十八班落后了一分,最后一个问题至关重要。张老师还没开始读题,林知夏就预测道:“十七班和十八班,一定会打成平手。”

    “是的。”江逾白附和道。

    张老师请了清嗓子,开始朗读:“有一个集合,只包含两位数。集合中的所有两位数都是正整数。这个集合内的每一个元素都能被这个元素自身的个位数或者十位数整除,同学们,请告诉我,集合内的所有元素之和为多少?”

    张老师话音落后,段启言疯狂举手。

    段启言的侧脸冷峻,眼神桀骜。他的手臂保持笔直,手腕绷紧,直指天花板,像一面高高竖起的鲜明旗帜。

    张老师果然念了他的名字:“段启言,你来讲。”

    段启言早就算出了答案。他知道,集合里一定包含11,22,33……99这些数字,再加上12,15,24,36,48这五个特殊数字,集合内的所有元素之和就等于630!

    对!就是六百三!

    为了师范附小的荣誉而战!

    段启言充满自信地大声喊道:“三百六!”

    “六”字刚出口,段启言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的脑海中飘浮着六百三,而他报出来的却是三百六?

    他因为太紧张、太害怕失败,而犯下了竞赛场上最低等的错误!他赶忙改口说:“老师,我讲错了,不是三百六……”

    张老师笑着安慰他:“心算出错,那是正常现象,计算机还有编译错误,何况一个人呢?没事,十七班减一分。”

    十七班的分数只剩下18分。

    他们注定要输给十八班了。

    十七班的士气顿时跌入谷底。段启言也成了千古罪人。他宛如石雕一般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金百慧举起一只手。而张老师也毫无迟疑地点了金百慧。

    金百慧没有起立。她坐在座位上,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答案是一千。”

    金百慧的班主任叹了口气:“怎么会是一千呢?金百慧,这道题不难啊,你肯定能解出来。我公布正确答案,答案是六百三,你课后再想想吧。”

    班主任亲手给十八班扣除一分。

    最后的比分结果变成19比18。十八班得了19分,十七班得了18分。十八班虽然赢了,却是险胜。两位老师也没做评价,只鼓励大家勤动脑、多做题、力争上游。

    “力争上游!”林知夏兴致高昂地重复道。

    前排的沈负暄扭过头来看着她:“我们班输了,你不生气?”

    “不生气,”林知夏讲出心里话,“只要比赛的过程能令我开心,我就不在乎输赢。还有,你觉不觉得金百慧刚才故意让了一分给我们?金百慧还挺公平的。”

    “那道题太简单,她不可能算错。”沈负暄认同林知夏的推断。

    韩鹏插了一句:“简单?照你这么说,段启言也是故意输给了十八班?段启言很强的,师范附小第一战神!他也不可能算错。”

    “师范附小第一傻瓜。”沈负暄哈哈地嘲笑道。

    开学之前,沈负暄完全没料到段启言会为他提供这么多的笑料。堂堂师范附小第一战神,先是在班上带起了“感到尴尬就跑出教室”的热潮,又在数学抢答赛上拖了全班的后腿……段启言下一次考试恐怕保不住第三名的位置。

    沈负暄预测,江逾白会成为全班第三。

    恰在此时,江逾白问起沈负暄:“你为什么不举手回答问题?”

    沈负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我妈妈的电脑上,有一个文件夹,那里面就有竞赛班的开学资料。我看过这一次数学抢答赛的题目……”

    “所以,你记得题目吗?”林知夏忽然打断他的话,“沈负暄,你看过的东西,永远不会忘吗?你觉不觉得这种记忆方式让人非常困扰?”

    “没有啊。”沈负暄挠了挠脖子。

    林知夏目不转睛地凝视他,仿佛要洞穿他的灵魂和意志。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但是,沈负暄却说:“怎么可能啊,我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些东西?我就是不喜欢把题目重做一遍,那多无聊啊。”

    林知夏若有所思。

    投影仪停止工作,下课铃打响了。

    同学们迈着轻快的步伐,成群离开了教室。

    林知夏跟在江逾白的背后,随他一起往外走去。太阳晒到了台阶之前,交替的光线一段深一段浅,金百慧侧身立在阴影处,气势汹汹地喊道:“林知夏!”

    林知夏一怔,反倒是江逾白回应道:“有事吗?”

    金百慧开门见山地说:“我学过大学的课程。我学过《图论》、《线性代数》、《复变函数与积分变换》、《高等数学》上下两册。《高等数学》书里没有写过布莱克韦尔关键更新定理。你在哪里念的小学,林知夏?”

    她抬起一条腿,踩上台阶,鞋底微微拧了拧,碾死一只路过的蚂蚁。

    林知夏后退一步,躲到了江逾白的背后:“我毕业于实验小学。”

    “实验小学四年级?”金百慧不依不饶地问,“你是跳级生?”

    林知夏没有吱声。江逾白坦然答道:“我是跳级生。”他还透露:“我每天补课,从早补到晚。你要找竞争对手,可以找我。”

    “从早补到晚”这句话,显然使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金百慧信以为真。她还问:“你每天晚上几点睡觉?”

    晚上八点半,江逾白就会上床睡觉。他的爸爸告诉他,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休息,否则,他的身高可能无法达到爸爸的水平。

    江逾白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让自己的身高接近188米。他的爸爸和叔叔差不多都是这个身材,江逾白当然也会承袭家族的优良传统。

    他想了想,对金百慧说:“我在夜深人静时睡觉。”

    这不算撒谎。

    晚上八点之后,整座庄园万籁俱静,路灯关闭,只剩下昏暗的地灯和红外线警报器。

    金百慧并不了解江逾白的家庭背景。她住在一个临街的闹市区。根据她的生活经验,“夜深人静”约等于午夜十二点。

    金百慧咬了一下大拇指:“你们两个跳级生,学得累吗?”

    “累了就要休息呀,不能硬撑,”林知夏真诚地建议道,“身体健康最重要。我们年纪还小,不能学得太累,那样对身体很不好。金百慧,你开心一点,放松一点,尽量享受轻松的人生。”

    说完,林知夏看着江逾白:“你也不要太累了。”

    江逾白诚实地说:“我没觉得累。”

    “不付出怎么会有回报?”金百慧突然冒出一句话。她今天穿了长袖和背心,本来就觉得有点热。中午的气温又升高了不少,她的鼻头渗着一层细汗,眼神依然透彻清明。

    林知夏递给金百慧一包餐巾纸。

    金百慧犹豫着接受了。她抽出一张纸巾擦脸,又说:“你们听过爱迪生的那句话吧——‘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你不付出,就没有回报。一加一等于二,你不创造一,你就没有二。”

    “一加一不一定等于二,”林知夏却说,“比如二进制里,只有0和1。”

    金百慧抿唇,补充道:“我说的一,是一个单位。”

    林知夏尝试和她沟通:“你听说过量子计算吗?量子计算的一个位被称作qubit,而qubit可以包含0与1的组合。你不能说qubit本身是1也不能说qubit是0,它可能更类似于组合态。组合态的表达方式也很有意思,一般包括基本状态和常数振幅。每个常数代表了一个粒子在相应位置被观测发现的概率,概率常数的平方之和必须等于一。你喜欢研究概率的相关问题吗?”

    “我读过《量子力学》。”金百慧傲然抬头。

    “你看懂了?”江逾白随口问道。

    金百慧揉皱手中的纸团,准确无误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篓。她追根究底道:“林知夏,你每一本书都能看懂?”

    “不能啊,”林知夏一点都不羞愧,“收集外界信息可以填补我们的思维空白区,我觉得这个过程很快乐。虽然有些书里传达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明白。”

    金百慧垂下手臂,双掌紧贴裤缝。她没和林知夏打招呼,扭头走回了十八班。

    林知夏轻轻地扯住江逾白的书包带子。他们二人也返回了十七班的教室。班主任张老师为大家抱来一沓材料——那是竞赛班的教学计划书。

    张老师简单地交代几句话,就宣布上午的课程结束。

    林知夏把文件和材料全部装进书包,又找出她的学生公交ic卡。她很有骨气,硬是没去初二年级找哥哥,自己一个人搭乘公交车回家了。

    中午十二点,林知夏踏进家门。

    妈妈问她:“夏夏,你哥哥呢?你哥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知夏立刻向妈妈告状:“妈妈,妈妈,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总是不理我……不,他不是哥哥,他让我叫他林泽秋。今天在学校里,我遇到林泽秋的同学了,林泽秋装作不认识我。林泽秋和同学说,我是初一竞赛班的学妹。”

    妈妈听了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林泽秋怎么回事,这才开学第一天!”

    妈妈并不了解前因后果,就认定林泽秋没事找事。

    林泽秋差不多在十二点十分左右走到家门口。他隐隐有些担心林知夏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在公交车上被人拐了……她明显比正常初中生的年纪要小,看起来也是一副很单纯很好骗的样子。

    林泽秋还没进屋,妈妈就冲他吼道:“林泽秋!你马上给我过来!”

    林知夏出声制止:“不,妈妈,你不要凶哥哥,我想请你做一个见证人。你坐在我和哥哥的旁边,听我和哥哥聊天。”

    这还是江逾白的主意。

    江逾白为林知夏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江逾白建议,林知夏和林泽秋沟通时,让家里的长辈做个见证。这样一来,林泽秋就要斟酌措词,不能随心所欲地展现他的恶声恶气。

    林知夏知道,哥哥在妈妈的面前特别乖,从来不敢和妈妈顶嘴。只要妈妈为林知夏撑腰,林知夏就不怕哥哥变凶了!

    兄妹沟通的地点,正是林知夏的卧室。

    林知夏搬来三把椅子,真诚地邀请哥哥和妈妈坐下。

    哥哥的脸色奇差无比。他皱眉不语,双腿微微分开,两手搭放在膝头。无论妈妈如何旁敲侧击,他也不愿意为自己解释一句,简直就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妈妈余怒未平:“林泽秋,今天是你妹妹第一天上中学,你这个做哥哥的,没帮到她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在学校里欺负她?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妹妹这么小,你不保护她,还让她跟你划清界限?”

    林泽秋深吸一口气。他心情压抑,找不到宣泄口。

    “哥哥!”林知夏坐到他的对面。

    他终于出声:“你要干什么?”

    林知夏还以为哥哥会说:滚开,别烦我。

    没想到,哥哥只是问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果然!在妈妈的面前,哥哥会变得更温柔。江逾白的建议真是太有用了!林知夏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我必须和你沟通,哥哥。”林知夏坐得笔直,目光一瞬不离地倾注在林泽秋的身上。

    林泽秋的后背靠紧了椅子。

    林知夏继续说道:“你在学校里装作不认识我,这是你的主观行动。你产生了这种行动,肯定是受到了外在因素和内在因素的影响……”

    “别跟我聊心理学,我没兴趣。”林泽秋冷漠地打断了妹妹的话。

    妈妈却说:“林泽秋,你跟你妹妹好好讲话,我讲过多少次,你是哥哥,哪家的哥哥像你这样?你妹妹招你惹你了?”

    林知夏站起来,抱住妈妈的手臂:“沟通的氛围很重要,妈妈,保持平稳的心态,让我们遵循心理学的指导。”

    妈妈轻拍了女儿的后背。出乎林知夏的意料,妈妈也站起身,还说:“我得去检查仓库了,你爸爸一个人在看店,忙不过来,午饭做好了,就在桌子上。你们兄妹俩什么时候聊完了,别忘了去客厅吃饭。家和万事兴,爸爸妈妈不想看到你们吵架,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闹得狠了,我跟你爸晚上都睡不着,明早还要去批发市场进货抢货。”

    妈妈即将离开卧室,林知夏万般不舍地挽留她:“妈妈,妈妈……”

    林知夏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可她的妈妈忽然有了一副铁石心肠。妈妈执意给儿子和女儿留下独立的空间,让他们自己去面对这一次的矛盾和冲突。

    妈妈去了自家超市。

    宽敞的卧室里,只剩下林知夏和林泽秋两个人。

    林知夏失去靠山,忐忑不安道:“我不是故意找妈妈告状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林泽秋伸长双腿,懒散地坐在椅子上。

    林知夏回想今天的遭遇。她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了。她清楚地记着每一个细节,这让她本已熄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瞬间怒发冲天:“林泽秋,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特别生气,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五岁那年,你把我的水彩笔都弄坏了!这次更严重,没人能哄好我!”

    林泽秋看着她,就像看小猫挠人。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生气了?吓死我了。”

    林知夏涨红了脸:“林泽秋,你不要太过分。”

    “你搞没搞错?林知夏,”林泽秋提醒她,“你扯着我来听你讲废话,算我过分?”

    林知夏强作镇定,质问道:“我只是想找到原因,你为什么要和我断绝血缘关系。上个礼拜我看报纸,报纸上有一个老爷爷发表了一则声明,他声称要和儿子断绝关系。因为他的儿子经常赌博、酒驾、包养小三,他觉得自己没把儿子培养好……”

    说到这里,林知夏引入主题:“我又没有赌博、酒驾、做违法的事,林泽秋,你凭什么和我断绝关系?”

    林泽秋听得一愣:“我没和你断绝关系。”

    “你有!”林知夏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让我叫你哥哥!”

    林泽秋站起身:“出了学校大门,你怎么叫都行。”

    “为什么?”林知夏的求知欲一瞬间爆发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泽秋打开了卧室房门:“罗里吧嗦的,你烦不烦?我没空跟你瞎扯。我去客厅吃饭。”

    真是浪费了一次沟通的机会!

    林知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哥哥,我们家里有一个喇叭,那是爸爸妈妈做促销活动时用的喇叭。你不告诉我具体的原因,我就带着喇叭去学校,在你的班级门口大声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让全校所有同学和老师都能听见我的声音。”

    按理说,林知夏发出恐怖的威胁,哥哥就会很凶地批评她。

    但是,林泽秋一句话都没说。

    他扶着门把手,身形微微颤了颤。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手麻痹,脊背僵直。

    为什么他极力避开噩梦中的场景……

    反而促成了噩梦发生在现实里?

    如果林知夏真的那么做了,林泽秋的校园生活就毁了。

    自从初一下学期以来,林泽秋就频繁收到女同学的示好。他明白那是《思想品德》课本上所说的“青春期萌动”。他遵从课本上的教导,谨慎地把握着交往的尺度,严格控制着异性同学之间的界限。他清白、上进、品行端正,从不借别人抄作业。

    而一旦林知夏卷入他的校园关系网,他就会从云端跌落,从天上的明星沦为地上的谐星。

    卧室门开了一条缝,林泽秋踏出一步,又突然转过身,走回林知夏的面前:“林知夏,你要是带了喇叭去学校,我就登报纸,和你断绝血缘关系。”

    “你登报纸吧,我等着,”林知夏竟然说,“让爸爸妈妈看到,你会被逐出家门。你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裹着破破烂烂的棉絮,睡在天桥底下的桥洞里。”

    林泽秋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卷起铺盖离家出走。可是下一秒,林知夏的态度忽然放软:“为什么,哥哥,我好困惑啊,你以前还说,你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难过,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妹妹……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可是我还记得,对比现在和从前,我觉得好难过……就连这种难过的心情,我都没有办法忘记……”

    林知夏坐在床边,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在她的毛绒玩具上。

    她怀里抱着小企鹅,双手握着企鹅翅膀,指甲尖都微微泛白。

    “我……”林泽秋的心口像被一把钝刀割过。无形的血液顺着溃烂的伤口往外涌出,他双腿一软,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

    他说:“林知夏,这不是你的问题。我……我考了三次竞赛班,没有成功。”之后的话,他死都讲不出来。

    林知夏双眼微眯:“因为你考不上竞赛班,所以你在学校里不认我,就能保全你的面子,是这个道理吗?”她歪过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在我的辅导下,你可以轻松考进竞赛班,更不用担心面子的问题。”

    林泽秋单手扶额,千言万语化为两个字:“算了。”

    林知夏蹲到他的身边,疯狂摇晃他的肩膀:“振作!哥哥!振作!”

    林泽秋轻轻推开她的手,她立刻介绍道:“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无所畏惧的,他越战越勇,眼界广阔。今天的数学抢答赛上,我发现,他的心算水平突飞猛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58进制和62进制的转化题,他都能口算出来了!我们班一共得了19分,最难的4分都是他一个人贡献的!要知道,今年一月份,他考试还经常打草稿呢。”

    “你最好的朋友是男是女?”林泽秋质问道。

    “是非常好的男孩子。”林知夏毫不避讳地回答。

    第29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男孩子?”林泽秋的声调陡然拔高,“林知夏!你是个女孩子,你只能和女孩子玩!男女有别,这还要我来告诉你?”

    林知夏没想到她的哥哥只关注这一点。

    明明能好好商量的事情,他非要摆脸色,非要和她吵架,现在还把矛盾转移到江逾白的头上!

    林知夏拎起小企鹅毛绒玩具,借用林泽秋的说辞来打败他:“林泽秋,我是女生,你是男生,我和你也是男女有别。我不跟你讲话了。”

    林泽秋的愤怒到达了临界值:“我是你哥!那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要你管,”林知夏扬起脑袋,“我和他在学校里还是好朋友,我和你在学校里不是亲兄妹。”

    她抱紧小企鹅,扭头就要去客厅。

    林泽秋抬起左手,越过她的肩膀,直接把小企鹅抢了。

    他将那只毛绒玩具高高地举过头顶,林知夏踮起脚尖,伸手去够,怎么也够不着。比起哥哥一米八的身高,林知夏实在太矮了。

    小企鹅可望而不可即,林知夏生气地攥紧了林泽秋的衣角:“还给我!你把它还给我!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抱着它睡觉!快点!我给你四秒钟的考虑时间!”

    “你必须答应我,找一个女孩子做你最好的朋友,我就把它还给你。否则你再也见不到这只企鹅。”林泽秋提出十分苛刻的条件。

    他希望林知夏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猜测,那个男生在林知夏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这只他没等来林知夏的回答。林知夏怒火攻心,气势汹汹地摔门而出。

    片刻后,她抱着一个篮球跑回来,还带了一把剪子。

    林知夏跪坐在地,缓缓把篮球放到腿上。她手握剪刀,锋利的刀尖对准了球面,语气毫不退让:“林泽秋,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威胁我。我讨厌被人威胁。你不把小企鹅还给我,我就把你最喜欢的篮球扎破,扎成马蜂窝。”

    林泽秋听得心尖一抖。他盘腿而坐,低下头来,双手奉还小林知夏终于救出了她的毛绒玩具。但她对哥哥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层。在她看来,哥哥的一系列行为都是无理取闹,他都快满十四岁了,为什么表现得像个四岁的小朋友?

    哥哥略带犹豫地摸了摸林知夏的头。他温暖的手掌覆在林知夏的头顶,指尖轻抚她的发丝,像在给一只暴躁的小动物顺毛。

    林知夏逐渐平静:“我饿了,我想吃饭,肚子在咕咕叫。”

    “别磨蹭,去吃饭,”哥哥带她走出卧室,“妈妈做了红烧鸡腿。”

    “红烧鸡腿!”林知夏一蹦一跳地跃向了餐桌。

    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红烧鸡腿、酱汁茄子、凉拌黄瓜,还有一盆西红柿鸡蛋汤。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林知夏周身的阴霾一扫而光。她开开心心地捧起碗,又用一只小勺子舀起鸡腿的汤汁,浇在了碗里的白米饭上。

    林知夏咬了一口鸡腿,细细品味,吞咽完毕,心花怒放道:“妈妈做的红烧鸡腿最好吃了。”

    她又夹起两块茄子,盖住米饭,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饭。

    林泽秋忽然和她说:“林知夏,男生跟女生不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为什么要在午餐时间和我讨论这个话题?”林知夏用筷子剃掉了鸡腿肉,拌进米饭里。

    林泽秋端着饭碗,振振有词道:“林知夏!今早我在学校里看到你和那个男生走得很近,周围没有女同学。这绝对不行。中学和小学不一样,你必须注意交往的分寸。别以为自己很聪明,就能天不怕地不怕。你绝对不能和男同学、男老师单独待在一块儿,旁边一定要有人。如果有男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你提前踩个点,办公室里要有别的老师——最好是女老师。如果男老师把你一个人留堂,或者叫你去他家里补课,你理都别理,懂我的意思吗?爸爸妈妈没告诉你这些,你别嫌我啰嗦。”

    林知夏若有所思:“哥哥从哪里知道了这些东西?”

    “这你别管,”哥哥眉头紧锁,“反正我不会害你。”

    林知夏喝了一口西红柿鸡蛋汤,浑身都暖洋洋的。填饱肚子之后,她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也许,饥饿状态下的人类更加暴躁冲动易怒?她心不在焉地辩解道:“哥哥,你懂的那些,我也懂。当危险来临,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我在力量上都不占优势。但我一直很注意自我保护。我会观察同学和老师的表情,猜测他们的心理活动,判断他们是否有恶意……是这样的,哥哥!今天早上,我觉得你对我恶意很大。”

    林泽秋放下筷子,视线飘到了别处。他心里有事,就会食不知味。

    林知夏给哥哥夹了一只鸡腿:“我的那位朋友,他是很好的人。我和他一起从实验小学跳级来到了竞赛班……对了,他和我同一年出生,我们的生日就差了一个月。”

    哥哥呼吸停顿:“你的朋友,今年也是十岁?”

    “对呀。”林知夏频频点头。

    哥哥再三确定:“他也考上了竞赛班?”

    “他不仅考上了,”林知夏略带一丝骄傲地说,“他还是我们班的第九名!我们班上人才辈出,不仅有师范附小的第一战神,还有全市第四届中小学生围棋比赛的小学组亚军,江逾白能在我们班上排名第九,已经算是非常厉害!”

    哥哥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他佯装淡定,端起盘子,拨了一只红烧鸡腿入碗。他沉默地垂首,动作机械地往嘴里送食物,甚至没留意自己的碗里有一片生姜。

    生姜是林泽秋最讨厌的食材。他五六岁的时候,看见碗里有姜丝,就要跳起来大吼大叫。

    此去经年,林泽秋深受生活的锤炼,果然成长了许多,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容忍姜片。

    林知夏看着一反常态的哥哥,不禁思考道:哥哥非常在意竞赛班。那么,当他听说江逾白十岁就能连跳两级,成功考进省立一中的竞赛班,哥哥会不会因此而感到羞愧呢?

    林知夏试着安慰他:“哥哥,你在培优班也常考第一,这说明哥哥在普通人里算是比较聪明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嘛。我今天认识了十八班的一个女同学,她叫金百慧。我觉得金百慧给自己的压力就很大,她在竞赛班也不快乐。”

    哥哥仍然一言不发。

    林知夏专心进食。

    饭后,她洗脸刷牙,躺倒在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怀里抱着小企鹅,准备进入午睡状态。

    哥哥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的门口。他斟酌了很长一段时间,打好腹稿,才对林知夏说道:“林知夏,我还是刚才那个意思,你必须找几个女生,当作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能整天跟男生玩在一起。哪怕你年纪很小,你班上的同学,你隔壁班的同学都比你大了两三岁,他们的想法肯定跟你不一样。这样吧,你甩开江逾白,多和别的女生接触几天,怎么样?”

    “不要吵我午睡。”林知夏冷漠地答道。

    哥哥走进她的房间,拽了一下她的枕头。她愤愤不平道:“林泽秋!你再惹我一次,我立刻找妈妈告状!”

    “找妈妈告状”是一招妙计,百试百灵。

    林泽秋立刻返回他的房间。他坐在自己的床边,颇感困乏倦怠,他一天到晚为什么要操心那么多事?今天中午的碗筷还没收拾,没洗干净。他身心俱疲地倒在床上,脑子里积累的杂乱思绪汇成一团浆糊,他懒得去抽丝剥茧地考虑问题,索性闭上双眼,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他做了个支离破碎的梦。

    梦境中的光线影影绰绰,还有一位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在大言不惭地教育他:“林泽秋,你妹妹的年纪那么小,说话又很烦人,给一颗糖就能把她骗走,万一学校里有人欺负她怎么办?竞赛班没什么大不了。她的小学同学都能跳级考上来。”

    他还听见妈妈在他耳边喊:“起床!起床!林泽秋!”

    他吓得一激灵,恍然睁开了双眼。

    窗边漏下的阳光浓烈,妈妈站在他的床边,告诉他:“林泽秋,你的班主任,还有你妹妹的班主任都给我打了电话,他们问我,你们俩今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我跟你爸爸刚才都在查货,还有几个客人订了七箱啤酒,你爸爸给人送货去了,我在店里都忙不过来,才发现你和你妹妹睡过了头。你快带着你妹妹去学校。”

    林泽秋一下子清醒,单手拎起书包,直奔林知夏的卧室。他推开房门,往里一看——果然,林知夏还在睡觉。她侧躺在床上,睡得失去了意识。

    一般来说,如果林知夏在清醒时有较大的情绪波动,那她中午和晚上就会睡得特别踏实。林泽秋对妹妹的生活习惯简直了如指掌,他只是没料到,今天中午,连他自己也睡过头了。

    他狠狠拍响了墙壁:“喂,起来,林知夏!林知夏!”

    林知夏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干什么?”

    “下午三点了。”林泽秋提醒她。

    林知夏惊讶地问道:“妈妈为什么没来叫我起床?”

    林泽秋解释道:“你和我在一个学校上学,妈妈默认了我出门的时候会带上你。”

    妈妈站在林知夏的门口说:“夏夏,下次睡觉前,你定个闹钟。”

    “不用,”林泽秋随口道,“我不午睡。我来喊她。”

    林知夏讨厌闹钟的声音。而林泽秋从来不午睡。他习惯在中午抽空背课文、背英语单词。他是省立一中培优班众多同学的榜样。自从升入初中以来,他从没有迟到早退过一次。

    今天,他打破了自己的记录。

    林知夏收拾完毕,林泽秋领着她冲出家门。

    她跟着哥哥跑向了公交车站牌。哥哥双腿修长,迈开一步顶她两步,跑起来的速度比她快得多,不过,哥哥经常停下来等她。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带着她和哥哥一起回老家。老家房子的后山腰处,长着一大片茂密的竹林。因为竹笋炒肉很好吃,所以林知夏没事就去拔几棵竹笋,哥哥总是拎着木桶跟在她的背后,无论她跑到哪个角落,一回头就能望见林泽秋。

    她记得林泽秋时时刻刻照看她的目光。

    亲情真的很复杂,林知夏默默感慨,既有让她安心的瞬间,也有让她伤心的瞬间。

    *

    下午三点二十,林泽秋和林知夏抵达了省立一中。门卫检查了他们的校园卡,放他们进入校门。

    这会儿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校园里嘈杂热闹,人声鼎沸,林泽秋和林知夏背着书包,一前一后地走向教学楼,显然是两个迟到的学生。

    林知夏紧紧跟随哥哥的脚步,前方忽然有人喊道:“林泽秋!林泽秋,你迟到了?你旁边的女生是谁?”

    林泽秋就读于初二(四)班。

    初二(四)班的教室坐北朝南,位于A栋教学楼的一楼,邻近省立一中的初中部入口。林泽秋的同班同学们站在走廊上,引颈而望,他们的关注点都在林知夏身上。

    林知夏小声问道:“林泽秋,你又要说我是你的学妹了吗?”

    林泽秋驻足。

    停顿两秒之后,他跨上台阶,背影决绝。

    林知夏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面朝初二(四)班的众多同学,身形挺拔如一棵茁壮的白杨树。他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始终没有拿出来,这让他整个人更具气势。

    他正式介绍道:“这个女生,是我妹妹。她是今年初一年级竞赛班的新生。”

    初二(四)班的同学群中爆发一阵起哄声。

    林知夏不懂那种声音的潜在含义。她站在初二(四)班的门口,自顾自地说:“我叫林知夏,我哥哥叫林泽秋,夏天和秋天,听起来就像兄妹,我们的爸爸妈妈特意取的名字。”

    林泽秋朝她摆了一下手:“你快去你的教室吧。”

    林知夏高高兴兴地答应:“放学后,我来找你一起回家。”

    她刚踏出一步,忽听背后有一个同学问道:“林泽秋,你妹妹都能考上竞赛班,你为什么考不上啊?”

    林泽秋没有回话。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在自己的臆想和噩梦中经历了无数次,也准备好了万无一失的应对措施。

    林泽秋侧目,勾唇一笑,对那个同学说:“你他妈的在讲什么废话?人各有命。”

    怎料,那位同学不依不饶:“我可没讲废话啊,林泽秋,你还打算考第四次吗?”他哈哈笑了一声,用调侃的轻松语气说:“林泽秋,你也有今天!连你妹妹都不如……”

    林知夏猛然转身。

    她严肃地回应:“就算我哥哥考了四次,那也是他努力的证明。他朝着目标,不断迈进,这没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从没失败过吗?你做什么事,都能一次成功吗?你的现实生活和你的设想完全一样吗?”

    那位同学愣在了原地。

    林知夏今天的午睡时间偏长,还没完全清醒。她正在组织语言。她要在初二(四)班门口把那位同学说哭,这也是她的能力之一。

    哥哥却拍了她的肩膀:“行了,你走吧,快上课了。”

    林知夏点了一下头。

    她跑向初一年级的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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