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课铃蓦地打响,飘荡在整个校园。那铃声是一阵钢琴轻音乐,她仿佛奔走在旋转的音符上。

    *

    开学之初,林知夏唯一的烦恼就是“哥哥可能要和她断绝关系”。

    她仅用半天的时间,就成功解决了烦恼。

    她认为,至少一半的功劳属于江逾白。

    对此,江逾白谦虚地表示:“你们沟通得好,和我没关系。”

    “不,和你有关系!”林知夏偏说,“你帮我找到了突破口,谢谢你!江逾白。”

    江逾白矜持道:“不客气。”他把手中的笔记本向后翻了一页——这是林知夏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刚收到这份礼物时,只觉得这个笔记本非常珍贵……或者说,它不止是笔记本,更像是一本手写书。

    连读几日之后,江逾白渐渐发现了林知夏的用心程度,书中涵盖的题型变换成百上千,汇集各类精湛奥妙的解题技巧。林知夏在落笔时,似乎也整理了自己的思路。她会把一些琐碎的感想写在侧栏。

    江逾白常用铅笔给她留评。

    林知夏干脆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命名为“学习与生活中的交流和感悟”,落款:林知夏与江逾白——这就成了他们两人共同记录的日记。

    相比于林知夏赠送给江逾白的礼物,江逾白似乎回报得不够多。他决定在2005年9月24号这一天稍作弥补——这天正好是林知夏的十岁生日。

    第30章

    量子信息

    2005年9月24号,天公作美,风和日丽。

    这是一个宁静祥和的礼拜六。

    林知夏拉住妈妈的手腕,委婉地征询意见:“妈妈,妈妈,我同学找我出去玩,我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饭了。我现在能出门吗?”

    “谁找你出去玩啊?”妈妈盘问道。

    林知夏详细地描述:“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的小学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

    妈妈一边擦拭货架,一边又和蔼地问道:“你们想去哪里玩?”

    “省立一中!”林知夏的语气非常欢快,“妈妈,今天是高中部的社团迎新节!学长学姐们准备了很多节目!我和朋友约好了在校门口见面,我打算今天中午请他在学校食堂吃饭!”

    省立一中竞赛班的学生基本都是优等生中的佼佼者。林知夏拥有与众不同的特质,也需要同龄人的陪伴,她确实应该和优秀的孩子做朋友。

    更何况,林知夏和她的朋友都在彼此熟悉的校园内玩耍,安全系数自然高一些。林知夏居住的小区距离省立一中很近,坐公交只要三站路。

    妈妈并未犹豫,爽快地答应了她:“行,你去吧,夏夏,把电话卡带上,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的!”林知夏一溜烟跑没了影。

    她返回自己的房间,穿上她最喜欢的浅粉色纯棉T恤、深灰色牛仔裤。她还特意从发顶开始编发,先将头发分为左右两束,编到与耳尖齐平的位置,再用发绳扎出两只双马尾。

    她编发的技巧极为高超,体现了她的心灵手巧。妈妈见了也要夸她一句:“夏夏今天真可爱,真漂亮。”

    林知夏越发开心。她从小就喜欢听妈妈夸她。

    妈妈还说:“我们家夏夏长大了,一定会变得更漂亮,更完美,智慧与美貌并存。妈妈都挑不出夏夏的缺点。”

    “嗯嗯!”林知夏略带羞涩地点头。

    哥哥正好从旁边经过。他听见妈妈和妹妹的对话,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林知夏,你别骄傲。你不知道吗?小孩子有可能长歪掉。”

    林知夏急着出门,没空和哥哥吵架。她飞快地夺门而出,临走前甩下一句:“哥哥,你要是长歪了,肯定比我更惨,因为你不仅失去了美貌,就连智慧都没捞到。”

    哥哥被她气得无语凝噎。

    她跑出半步路,忽然又退回来:“今天是高中部的社团迎新节,我要去学校看节目,哥哥,你不去吗?”

    “我不去,”哥哥态度坚定地回答,“我在家里复习考试。下个月的11号就要段考了,林知夏,你不复习?你们竞赛班每周都有测试。”

    “我每次都是全班第一呀!满分就是我的分数。”林知夏透露道。

    她竟然敢说“满分就是我的分数”这种嚣张至极的话。

    哥哥再次哑口无言。

    林知夏体会不到哥哥内心宛如山崩地裂般的强烈震动。她满脑子都是高中社团联欢会,还有,今天碰巧是她的生日,江逾白肯定给她准备了礼物!

    他会送她什么东西呢?习题、笔记本、还是糖果饼干?

    无论哪一种,林知夏都会欣然接受。

    现实却超脱了她的想象。

    当她在省立一中的校门口撞见江逾白,江逾白递给她一把做工精致的钥匙。那钥匙和她的手指一样长,刻有量子力学的狄拉克符号,江逾白对她说:“这把钥匙能开锁。”

    “什么锁?”林知夏惊奇地问道。

    江逾白避而不答。他真诚地祝愿她:“生日快乐,林知夏。”

    林知夏绕着他转了一个圈:“江江江江逾白!你的那把锁,是不是藏在学校里!你要给我线索吗?我们就像《夺宝奇兵》的主人公一样,根据线索,寻找宝藏!”

    江逾白抬手,指向前方:“林林林林知夏,社团活动快开始了。你藏好钥匙,跟着我走。”

    “我来了!”林知夏扯住他的书包带子。

    校园小路上铺满了凹凸不平的鹅卵石,繁茂的树荫垂落在道路的两侧,凉爽的秋风吹拂着林知夏的脸颊,她心神放松,悠闲惬意,就像在和江逾白秋游一样。

    高中部的社团迎新活动正在热火朝天地举行着。校内有一条空旷的长街,各大社团的社员就在长街的街边支起摊子,发放宣传册。

    附近栽着一片茂盛的桂花树,花苞在九月的绮丽秋景中盛放,花朵的清香随风飘忽传来,那香味很浅,又很好闻,林知夏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这是唐代诗人刘禹锡的《秋词》,你听过吗?”

    江逾白还没回话,站在旁边的一位高中学长突然冲了过来:“这位学妹?你是学妹吗?你看起来好年轻啊!你刚才吟了一首诗!你有兴趣了解中华传统诗词文化吗?”

    林知夏和江逾白双双驻足。

    学长耐心解释:“我们是省立一中的古典文学社!我们的社团风气好、活动多、规则公平。我们用‘飞花令’来选择每一任的社长和副社长……”

    他还没说完,林知夏惊喜道:“飞花令!”

    “对!”学长抬起双手,向侧边一伸,隆重介绍道,“我今年高二,我们的新社长才上高一。她是高一年级培优班的妹子,也是高一年级的级花,洛樱同学,洛樱级花……洛樱社长!”

    洛樱?

    这名字很特别。

    林知夏抬头望过去,见到一位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显然就是“古典文学社”的社长,传说中的洛樱学姐。

    洛樱坐在“古典文学社”立牌的左侧,穿着一条深绿色的长袖连衣裙。她的胳膊肘搭在桌上,手腕戴着一块机械表,雪白瘦削的手背支着下巴,全部目光都落在林知夏的身上。

    林知夏嗓音甜甜地喊道:“洛樱学姐好。”

    洛樱对她微微一笑:“你好啊,你是初中部的学妹吗?”

    “是的。我在初一年级的数学竞赛班。”林知夏承认道。

    洛樱递给她一份宣传册:“等你升上初二,你也能加入我们的社团。小学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知夏,”林知夏诚实地说,“树林的林,知道的知,夏天的夏。”

    “太好听了,人如其名。”洛樱评价道。

    周围还有不少高中男生源源不断地涌向古典文学社,如同沙滩上前赴后继的滔滔浪花。洛樱和他们玩起了“飞花令”,就像诸葛亮舌战群儒一般,洛樱学姐以一敌百,斩获手下败将无数。

    洛樱还问起林知夏:“你玩过飞花令吗?”

    林知夏正要回答,江逾白打断道:“天体物理社在招新。他们列出了Ye-Yo宇宙爆炸模型。”

    “Ye-Yo宇宙爆炸模型”让林知夏心向往之。

    她立刻舍弃古典文学社,奔向对面的天体物理社。

    天体物理社的社长举着一块大牌子,向路过的众多同学介绍“宇宙的形成假说”。社长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不厌其烦地叙述道:“走过的路过的各位校友啊,请你过来瞧一瞧啊!这里是天体物理社啊!宇宙从量子引力时代发展到了恒星时代,时空可能起源于量子信息啊!”

    林知夏举手提问:“你说的量子信息,是不是和量子纠错码有关?英文学术名为quantumerrorcorrecode。”

    “对啊!”天体物理社的社长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历经千山万水,尝过人生百态,终于觅见了知音!

    社长又看向江逾白:“你们都要加入天体物理社吗?这位学弟,你了解量子信息吗?”

    江逾白低调地发表意见:“你们写在宣传板上的内容,让我想起了固定时空和N维时空下的拓扑量子场论。”

    自从江逾白承认了自己与林知夏的朋友关系,他每天晚上的睡前读物从《初中数学》变成了《量子计算》。他的家教团队也吸纳了物理老师。那位物理老师经常为他答疑解惑。

    所以,他大致了解一些名词。

    他带着林知夏继续向前走。

    天体物理社的社长被江逾白和林知夏抛到了脑后。

    可怜那位门庭冷清的社长,只能远远地望着学弟和学妹的背影。

    而林知夏还在盘问江逾白:“江逾白,你研究过拓扑量子场论?”

    “没有,”江逾白和她并排,“我只是看了一本基础入门书。”

    “你看懂了吗?”林知夏又问。

    江逾白停顿一秒,如实说:“没有。”

    林知夏“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随后,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鼓励道:“你做出了尝试!这是江逾白的众多优点之一,江逾白无所畏惧,江逾白总在尝试!其实我第一次看论文也看不懂,我也要从基础开始学。当我碰到一门全新的学科,我必须先去浏览它的基础理论和导论知识。”

    她踮起脚尖,摊平手掌,一点一点往上升:“金字塔是一层一层建起来的,我和江逾白都会建出我们自己的金字塔。”

    江逾白的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借着衣兜布料的遮挡,他微微握紧了拳头,心绪起伏澎湃,充满了对成年生活的期待。他相信,数年之后的某一天,他和林知夏都会攀登到职业生涯的最高点。

    江逾白比林知夏想得更远。

    林知夏只注意到了眼前的西洋音乐社团。

    西洋乐社团的场面无比盛大。他们圈了一块方形的区域,摆好乐器,邀请路过的同学弹奏——想要加入西洋乐社团,必须具备一定的音乐功底。

    “立式钢琴,他们搬来了一架立式钢琴!”林知夏牵起江逾白的书包带子,“江逾白,我从没听过你弹琴,我好想听。”

    林知夏经常措词直白地表达内心想法。她跟江逾白相处时,完全不懂什么叫“委婉含蓄”。江逾白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地弹过琴。

    可是,当他想到,他弹完一首曲子之后,林知夏就会真情实感地称赞他超级厉害……他不由自主地站到了钢琴的前方。

    哪怕他心里还有些排斥,还在暗暗地思索:我应该低调,不能炫技……他的手指已经抚上了黑白交错的琴键。他缓慢入座,稍作调整,流畅而美妙的琴音从他指间跃出。

    音符连贯、富有节奏,交织成悠扬宏丽的乐曲,那曲调抑扬顿挫,每一小节都敲打了听众的心弦。

    从林知夏的角度看来,江逾白的指法非常精湛老练,哪怕她是个外行人,她都能猜到江逾白一定从小接受了顶级名师的指点。

    周围的社员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路过的学长学姐们自发地围成了一圈。江逾白理所当然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他好像生来适应这一份与众不同。总之,他没有被路人的惊叹声影响。琴音依然蓬勃、恢宏、充满力量,一如他从未改变的初心。

    临近尾声时,西洋乐的社长带头为他鼓掌。社长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学弟,你在哪个年级读书?你过来跟我签名。你不用交社费,我帮你交。”

    然而,江逾白和社长道了一声谢,又说了一声打扰了,他就背起书包,跟着林知夏逐渐远去。

    西洋乐的社长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省立一中多少同学千方百计要加入他的社团?全都被他冷酷无情地拒绝。而他第一次主动向学弟伸出橄榄枝,却只得到一句“打扰了”。

    *

    林知夏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到了这一条长街的街尾。

    街尾处,立着一座宣传栏。

    宣传栏里,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校园通告。她看到一张蓝色纸片上贴着狄拉克符号,以及一道量子力学的计算式。她当场算出答案,又根据纸片反面的提示,求解出一个既定的方向和经纬度。

    她回过头,和江逾白视线交汇。

    “那个地方,是不是学校旁边的饭店?”林知夏试探道。

    江逾白给她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五十。”

    “该吃午饭了吗?”林知夏略显迟疑。她迈出一步,忽然狂奔起来,江逾白差点没反应过来。

    省立一中的南校门附近,有一家档次极高的饭店,生意十分兴隆。这家饭店的正门之外,常年站着两位身穿西装的迎宾员。他们往那里一站,就让路人明白了饭店内部的平均消费水准。

    林知夏背着书包,立定在饭店的台阶前。她对江逾白说:“江逾白,我今天带了四十块钱,这是我攒的零花钱,我想请你去省立一中的食堂吃饭。如果你更喜欢在这里吃饭,我可能请不起……但也只是现在请不起,因为我才十岁,雇佣童工是犯法的。等我以后能挣钱了,或者等我今年开始参加竞赛,挣了奖金,我们再来这里吃饭吧。”

    林知夏好声好气地和江逾白商量。她的目光清澈如水,不含一丝杂质,江逾白甚至无法与她对视。

    “这、这是……”江逾白莫名其妙地说话磕巴,“我家的饭店。”

    沉默在空气中不断延长,江逾白讲出实情:“我妈妈经营的连锁饭店。1999年在省城开了总店,北京和上海有分店。”

    林知夏歪了一下头。

    饭店的大堂经理已经走出了玻璃旋转门。她穿着工整的西服套裙,还有一双黑色高跟鞋。她礼貌地接待起林知夏和江逾白:“二位请随我来。”

    江逾白格外坦诚:“生日宴会的包厢已经订好了,我叔叔帮我订的。他听说你过生日,帮我想出了庆祝办法。”

    “你的叔叔?”林知夏重复道。

    “叔叔对你印象很深,”江逾白一字不漏地转述道,“他让我尽到朋友的义务,尽我所能地招待你,为人类科学的进步做贡献。”

    林知夏理顺了那位叔叔的逻辑:“你招待我,做我的朋友,你就能为人类科学的进步做贡献?”

    “我叔叔是这么说的。”江逾白不经意间出卖了叔叔。

    他们在饭店大堂经理的指引下,穿过一条长廊,走进一间宽敞的包厢。推开房门之后,林知夏发现,房间里坐着她的几位小学同学——包括董孙奇、丁岩、魏荣杰、甘姝丽、唐乐琴,再加上林知夏和江逾白,包厢里一共有七位小朋友。

    董孙奇一见林知夏,立马欢呼道:“寿星来了!寿星来了!各位同学,就按我们刚刚排练的那个来!”

    董孙奇站在一座软沙发之前,双手举高。他神色庄重,态度一丝不苟,仿佛突然降临于维也纳金色大厅,成为了一名专业知识丰富的乐团指挥员。

    旁观者可能会认为,董孙奇要指挥一首复杂的贝多芬交响曲。实际上,他只是在组织大家演唱一首《生日快乐歌》。

    在董孙奇的一顿操作之下,在场的几位同学——除了林知夏以外的六个人,全都高声歌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林知夏永远快乐!”

    “好!收住!”董孙奇十分满意。

    丁岩一个猛子跳过来,搂住了江逾白的肩膀:“我靠,我想死你了!江逾白!你和林知夏在新学校过得怎么样!林知夏,你还是年级第一吗?”

    副班长唐乐琴接话道:“这还用问吗?林知夏肯定是年级第一吧。”

    甘姝丽拉起林知夏的手腕:“林知夏,你最近好吗?”

    “挺好的,”林知夏使劲点头,“我、我……”

    她一句话讲不完整。缓了两秒,她反问道:“你们还好吗?”

    魏荣杰双手背后,像个老干部一样踱步而来:“林知夏,江逾白,五年级(一)班没了你们,班上读书的氛围不比从前。”

    “魏荣杰,”董孙奇跳出来反驳道,“每天都有很多同学找我借书。”

    唐乐琴双手揣袖,遥望天花板:“林知夏,你和江逾白都跳级了。开学第一周,五年级摸底考试,年级第一变成了二班的学习委员……我们班第一名,没挤进年级前三。”

    “不,不要说!”董孙奇发出低沉而轻微的呐喊,“不要让林知夏和江逾白听到这个!不能让他们担心我们!”

    董孙奇的语气太好玩了,林知夏心里很想笑。她的嘴角微微往上扬起,眼睛里也有笑意。这时,她才偏过头,注意到了一座摆在桌上的奶油蛋糕。她必须用“座”来形容那个蛋糕,因为它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铺着一圈饱满红润的新鲜,简直勾走了林知夏的神魂。

    “好多!”林知夏坐到了距离蛋糕最近的地方。

    大堂经理姐姐亲自为他们服务,各种菜式也被服务员相继端上来。林知夏以为,这是一场非常完美的生日宴会了,而江逾白还告诉她:“你可以在饭前拆礼物。”

    “还有礼物吗?”林知夏喃喃自语道。

    “当然,”江逾白郑重地说,“这是你的十岁生日,我想送你一段记忆。”

    “我懂啦,”林知夏笑意盎然,“你送的是快乐。谢谢你,江逾白!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这段记忆,我会非常珍惜地保留在脑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竞赛班重重考验到来!小江总的进击!】

    第31章

    宇宙飞船

    林知夏曾经说过,她很难忘记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

    这种天赋,究竟是好是坏?江逾白不太确定。他希望她的回忆里总有欢声笑语。他走到沙发的前侧,掀开茶几的桌布,林知夏才发现茶几的玻璃柜里装满了包装精致的礼物。

    “寿星,你先拆个礼物!”董孙奇大声建议道,“在座的各位同学,打起精神来!”

    丁岩大声反问:“董孙奇!林知夏会喜欢你送的东西吗?”

    董孙奇抬起一只脚,重重地跺在地上。他拉开弓步,站稳了脚跟:“你不要担心,丁岩!我董孙奇作为班长,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玻璃柜的双门闭合,插销处挂着一把手工雕琢的铁锁。江逾白送给林知夏的那把钥匙终于派上用场。林知夏找出钥匙,探进锁孔,指尖轻轻一转,铁锁就被她打开了。

    林知夏有条不紊地撕掉了五个礼盒的包装纸,还把蝴蝶结堆到了一起。她看见了音乐盒、存钱罐、猫爪台灯、小兔子玩偶、还有一本同学录。

    董孙奇立马解释道:“这本同学录是我送的!林知夏!你和江逾白突然跳级了,我作为班长,没来得及给你们举办一场欢送会!”

    董孙奇的同桌魏荣杰补充道:“对的,林知夏,你不知道啊,董孙奇威逼利诱全班同学,每个人都给你写了一页的同学录……”

    “胡说!”董孙奇罕见地与同桌争执起来。

    董孙奇理直气壮地阐述:“我怎么会威逼利诱?我是同学们亲手选拔的班长!我关心班上每位同学!就算江逾白和林知夏去了省立一中,他们也是我们五年级(一)班的人!”

    林知夏翻开同学录的第一页,这一页是董孙奇的留言。

    董孙奇为她写道:林知夏,你在实验小学的四年,给我们班争取了无数荣誉。我和二班的班长吵架,只要我一提你的名字,二班的班长就抬不起头!我董孙奇记你一辈子!以前我不敢找你说话,江逾白转来以后,我敢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因为江逾白也很强!

    林知夏哈哈大笑。

    她翻到第二页,又看见魏荣杰的评语:林知夏,你读书多,会讲话,心中有山川湖海,有浩瀚宇宙。江逾白跟你一模一样。祝你们在竞赛班学习顺利——来自同样爱读书的魏荣杰。

    林知夏没有看完。她决定把同学录带回家,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一遍。

    玻璃柜里还剩下最后一只尚未开封的木盒。

    林知夏摸到木盒的边缘,“啪嗒”一声打开了铁扣。

    在场的几位同学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哇——啊”的惊呼。

    众人只见盒子里装着一只宇宙飞船模型——这显然是江逾白的手笔。更让大家惊叹的是,宇宙飞船的船尾处,刻着“船长林知夏”五个字。

    董孙奇万分后悔他今天没带相机,他好想给这艘飞船拍一堆照片。

    林知夏还没发表意见,董孙奇已经眼含热泪:“我靠!地球军团的军事力量!唐乐琴!你看见了吗!林知夏领导的宇宙飞船!”

    “我的天哪,飞船的舱门能推开,”唐乐琴蹲到茶几旁边,“真该让柳行简来长长见识。”

    林知夏抱着这一艘飞船模型,小心翼翼地推动舱门,船舱内部的陈设显露在众人的眼中。

    林知夏猛地抬头,望着江逾白:“谢谢你,非常感谢!江逾白!”

    “不客气,林知夏永远是领航员。”江逾白双手揣兜站在一旁,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林知夏拉开她的书包拉链,努力把所有礼物塞进去。但她的书包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尤其那艘宇宙飞船的尺寸严重超标。

    江逾白提议道:“等我们吃完饭,我会送你回家。你不能坐公交车,车上人多,不方便携带易碎物品。这艘飞船磕碰后,船舱内部的玻璃门可能有破损。”

    林知夏认真考虑,点头说:“好的!”

    随后,林知夏坐到餐桌边,和她的众多同学一起用餐。服务员姐姐切开奶油蛋糕,每个人都分到了满满当当的一份。那蛋糕的口感好极了,软糯甜润,奶味浓郁,的香气萦绕在齿间,解腻又解馋,让人身心都产生了愉悦感。

    餐桌上还有酱汁鳕鱼、松茸蒸鸡、虾滑鱼籽、桂花炖三雪……等等林知夏从没见过的菜式。她虽然爱吃,但她的饭量比较小,没过一会儿她就吃饱了。

    林知夏握着勺子,陷入沉思。她偷偷问起江逾白:“我哥哥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他请同学在学校食堂吃饭。今年我过生日,我也应该请客,对不对?”

    “不对。”江逾白否认林知夏的说法。

    林知夏虚心求教:“哪里不对呢?”

    江逾白的叔叔早已提前指点过他。江逾白饮下一口芒果汁,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这顿饭是记忆的一部分,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是这样吗?”林知夏语气疑惑。

    “当然。”江逾白万般笃定。

    林知夏不再提出质疑。她信誓旦旦地说:“江逾白,你知道的,我记住的事情不会忘。我向你许诺……”

    江逾白不由得和她对视。她说:“你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我会为你准备更大的惊喜。我保证!”

    “为什么是十八岁?”江逾白反问道。

    林知夏做出预测:“那时候的我上了大学,思维更成熟,见识更广阔,应该会变得更有钱。还有,十八岁的你是成年人……如果我们还在一起做同学,我一定认真策划活动,组织同班同学,帮你庆祝生日。”

    江逾白抓住重点:“林知夏,我们将会一直做同学。”

    “嗯!”林知夏非常相信他的说辞。

    生日宴会结束之后,林知夏背起鼓鼓囊囊的书包,抱着那一艘宇宙飞船模型,坐上了江逾白家里的轿车。

    回家路上,林知夏有点犯困。她偏过头,手背挨着脸,悄悄打了个哈欠,江逾白又出声问她:“林知夏,你有没有报名参加培训营?”

    江逾白所说的“培训营”,指的是省立一中初中部的数学竞赛寒假培训营。只要他们通过了寒暑假集训,拿到省级赛区的一等奖,就有希望得到学校的内部山羊,我亲眼见过小羊羔在冬天出生。那天还下了一场大雪,天气特别冷,羊圈里温度很低,我和哥哥都害怕小羊羔会被冻死,我们用旧衣服把小羊包起来,带到屋子里,母羊在外面咩咩地叫,声音很惨……”

    “乡下生活”这四个字,超过了江逾白的认知范围。他安静地听完林知夏的话,又问她:“母羊知道你们抱走了小羊吗?”

    “它知道,”林知夏特别肯定地说,“我非常确信,某些动物的思维相当复杂。”

    语毕,林知夏绕回最初的话题:“如果我报名参加培训营,我爸爸妈妈都回了老家,那我家里就没有人了。”

    江逾白劝解道:“没关系,你根本不需要参加培训营。”

    “可我想和你一起上学啊。”林知夏由衷感叹道。

    江逾白紧紧靠着座椅的后背:“你可以先回家,问一问爸爸妈妈,也许你们不用回老家过年。我前天晚上看报纸,报纸上说,明年冬天很冷。”

    “有道理!”林知夏透露道,“而且,我不太喜欢回老家。”

    江逾白侧目看她:“你不习惯乡下生活?”

    林知夏摇头:“我奶奶对我很有意见。我哥哥在家总是做家务,奶奶觉得家务是女孩子干的活。我的存在,给哥哥造成了负担。”

    江逾白和林知夏的关系越来越好,话里话外都比较偏袒林知夏。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林泽秋经常做家务,应该养成了习惯。”

    林知夏一手撑住腮帮,并未给予回应。

    凉风渐止,车速减缓,车窗外的景物不再后退,轿车停在了安城小区的门口。

    林知夏拉开车门,转身对江逾白挥手:“周一见!”

    江逾白应声道:“周一见!”

    与江逾白告别之后,林知夏双手抱住宇宙飞船模型,足下发力,狂奔回家。她像小兔子一样跳进家门,趁着哥哥还在他的房间里学习,林知夏跑向自己的卧室,还把宇宙飞船藏到了柜子里——如果让哥哥看见这艘飞船,他肯定又要和她谈起“女孩子不能把男孩子当作好朋友”的问题。

    林知夏将书包里的其它物品全部倒空。她闹出一点响动,引来了林泽秋。林泽秋倚在她的卧室门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喂,你从哪儿弄来这些玩意儿?”

    “同学送的十岁生日礼物,”林知夏捧起一只猫爪台灯,“这个是女同学送我的。”

    林泽秋教导她:“你要记得回赠,别占人便宜。”

    林知夏乖巧地答应:“嗯!哥哥说得对,我一定回赠。”

    哥哥走到近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她打开一看,那里面装着一只运动手表。

    “爸爸妈妈给你选的礼物。”哥哥说。

    “你自己的呢?”林知夏抬头看他,“你没有一点表示吗,哥哥?”

    哥哥的手掌搭在她的脑袋上:“林知夏,别问人要东西,那很不礼貌。你在家也得注意礼貌,尤其是跟我说话的时候。”

    林知夏愤怒地扭过头:“我告诉你,林泽秋,不要把手放在别人的头顶,那更不礼貌!多亏了我脾气好!换个人你这么做,他们会跳起来打你!”

    林泽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仍然是一种给小猫顺毛的态度。林知夏的眼神逐渐改变。起初,她还满目凶恶地狠狠瞪着他,后来,她的眼睛又变得清澈明亮水汪汪。

    “十岁生日快乐。”他说。

    林知夏向他伸手。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本《希伯来语辞典》,放在林知夏的掌心。

    “有天晚上我回家,学校门口有人在摆摊。这本书九成新,没人翻过,没人能看懂,不就挺适合你?”他说。

    林知夏果然喜欢这份礼物。她翻开第一页,自言自语道:“希伯来语是犹太人的语言,犹太人复国建立以色列之后,以色列把希伯来语定为官方语言之一。”

    “别跟我讲这些,我不想听。”林泽秋懒懒散散道。

    林知夏蓦地合上书页:“对了,哥哥,明年寒假我不回老家,我要参加学校的集训。”

    林知夏并没有征求哥哥的同意。她只是在告知哥哥这件事。她还跑到爸爸妈妈的面前,有理有据地阐述自己的见解。

    她说,既然考上了竞赛班,就要遵循竞赛班的规矩,争取获得代表学校出战的机会,参加全省级别的比赛,与省内的尖子生一决高下。

    爸爸问她:“夏夏总考第一,还需要集训吗?”

    “夏夏要集训,”林知夏真诚地诉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不能因为集训简单,而放弃锻炼的机会。”

    其实,在林知夏看来,那个冬季训练营和“海洋馆秋游”是一种类型的活动。

    更何况,省立一中的竞赛训练营不收一分钱,只要学生能凭借自身实力,考取培训名额,学校就免除一切学杂费用。

    省立一中真好!

    整个寒假都能见到同学,见到朋友!林知夏也不用去乡下过年,不用面对奶奶、舅舅和表哥,这简直是她最喜欢的春节。

    爸爸和妈妈低声商量了一会儿。爸爸还在犹豫,妈妈已经做出决定:“咱们明年春节不回去了。夏夏,我们都留在家里,一家四口一起过年,好不好?”

    “太好啦!”林知夏双手拍掌。

    周一上学时,林知夏迫不及待地跟江逾白分享了喜讯。

    江逾白沉浸在刷题的世界中。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突击特训,他的解题思路和能力都有了显著提高。他的每一位家教老师都拥有丰富的竞赛经验,众人拾柴火焰高,江逾白就是一片熊熊燃烧的野火,立志要照亮省立一中的校园。

    哪怕他课间去操场吊单杠,他都在思考数学竞赛的题型。

    竞赛班的考试多如牛毛,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每月一次的段考更是重中之重。因为班主任张老师要根据段考的成绩来给全班排座位——江逾白发誓,这一次他不会让段启言排在他前面。

    十月中旬那一场段考开始之前,段启言还在考场外和林知夏搭话。他问:“林知夏,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二,你能不能跟我做同桌?”

    林知夏残酷无情:“不能。”

    段启言略受打击。他又挪步到沈负暄的面前,问道:“沈负暄,我要是考了全班第三,你跟我做同桌,怎么样?”

    沈负暄笑意温暖:“没门。”

    秋日的萧瑟冷风中,段启言眸色幽深,露出冷冷的笑容:“我要考全班第一,让你们高攀不起。”

    江逾白插话:“你做梦。”

    江逾白端着水杯站在教室之外,等待教室内的监考老师清场。江逾白的衣服大多是深黑、浅白、军绿、墨蓝之类的成熟纯色调。再加上他长得比较高,气质比较出众,他竟然给段启言带来了一种同龄人的竞争压力。

    怎么可能呢?

    江逾白比段启言小了两岁,成绩也比段启言差劲。段启言一步跨到江逾白的面前,发泄他压抑的怒气:“江逾白,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狂?”

    江逾白与他针锋相对:“凭我是你的江老师。你又有什么资格跟老师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旁听他们对话的沈负暄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段启言恼羞成怒,脸色变得红中带紫,好不壮观。他扯开外套扣子,站上走廊栏杆底部的瓷砖,呼啸的长风吹起他的衣角,他颇具派头地说:“江逾白,你上次跟我打赌,利用了林知夏。你本人还是个混子。我喊你江老师,那是因为林知夏的总分超过了我,你可没超过我。狐假虎威,你脑子清醒点?”

    林知夏正要冲过去,江逾白拦住了她。江逾白对段启言说:“这次段考,如果我总分比你低,我会在寒假训练营的第一天,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尊称你为段老师。”

    “总提老师,没意思,”段启言微抬起头,“你得叫我,段启言陛下,向我立正鞠躬。我还会问你,你是谁,你要回答我,你是我的属下,怎么样?我输了,我也照办,叫你陛下。”

    韩鹏在一旁听得窒息:“妈呀,你们俩别玩那么大,我们学校的寒假训练营里,不仅有初二年级的师兄师姐,还有其他两所初中的同学……你们想想,一百多人的课堂上,大喊一声陛下,那跟脑子进水一样!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江逾白置若罔闻。他只看着段启言:“可以。”

    段启言和江逾白击掌为誓。

    江逾白再三确定:“你别反悔,段启言。”

    段启言背靠栏杆,仰天大笑:“江逾白,你听好了,我就算从教学楼一楼爬到三楼学狗叫,我都不会反悔。”

    考场内的监考老师已经清查了一遍教室。老师们站在门口,呼唤所有同学,众人立刻闭口不言,秩序井然地走入教室之内。

    江逾白的考试座位在第一组的第一排。座位号都是随机的,江逾白坐在门口通风处,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段启言挑衅般地冲他抬眉,他视若不见,宛如老僧坐定一般静静地待在座位上。

    监考老师用一把裁纸刀割开了试卷袋。这次考试的一份数学卷子共有十六页,题目繁杂,题量惊人,好在江逾白早已学会了心算,他并未感到丝毫的紧张。

    “同学们,放松啊,”监考老师开始发卷,“大家抓紧做题,千万别搞小动作。”

    江逾白接到试卷,拔开笔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战斗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寒假来临!新春开篇巨制!十七班寒假培训营的集训生活!快乐与辛苦并存!(林知夏一个人的快乐,其他所有人的辛苦)】

    第32章

    寒假集训(上)

    考场如战场,每一道难题都是一位劲敌,敌人的城池固若金汤,困住了竞赛班的大部分同学。江逾白刚写完试卷的第一页,就听见座位后方传来一连串的叹气声。

    寒假培训营的名额有限。早在这次段考之前,张老师就和大家说过,总成绩排名全年级前四十的同学才有资格参加寒假集训。

    十七班的许多同学都为集训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白天夜里拼命刷题,勤勤恳恳不敢懈怠,谁都没想到这一次段考的卷子会难成这个样子!

    数学不再是数学,它变成了地狱的火焰,炙烤着一群手足无措的应试者。

    教室内窗户紧闭,气氛沉静,无形无状的压力砸向了段启言的头顶。他被一道填空题难住,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道看似简单的几何题,段启言一眼发现了出题人设置的陷阱。但是,正因为他明白普通解法不适用于这道题的情景,他一时想不出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

    恰好,林知夏就坐在段启言的右手边。

    段启言的眼角余光稍稍偏向了右侧——就是这一眼,让他后悔了很久,也让他感到胸闷气短。他看见林知夏已经写到了试卷的第八页。

    林知夏不打草稿。她握着一支笔,在题目上随意地乱划两下,就能找到解题思路,能在答题纸上纵笔如飞。

    第八页和第九页都是数学证明题,林知夏故意放慢自己的做题速度,将答案写得非常详细。她还分神抬起头,朝着江逾白的座位望过去,心中暗暗为他加油:江逾白一定要考得比段启言高!

    江逾白察觉到旁人的注视。他往后一瞥,正好与林知夏四目相对。

    江逾白真没想到,林知夏考试的时候还敢直勾勾地盯着他。或许,林知夏很担心他一道题都写不出来……但他其实正在解决试卷第四页的题目。

    他合理地规划时间,一丝不苟地答题,三个小时一晃而逝,广播里传来响亮的铃声。监考老师语气严肃道:“所有同学,都停笔啊,不许再写了。第二组第四排那个穿棕色衣服的男生!我说的就是你!把笔放下,不要让我记你零分啊!”

    被监考老师恐吓的那位同学,正是段启言。

    一张卷子有十六面,而段启言的笔迹停在了第十二面。

    交卷的那一瞬间,段启言的心脏仿佛跟着停了一瞬,就像英国国王亨利八世没料到自己会摔下马背,就像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没料到自己会被当众斩首,段启言的人生惨遭滑铁卢,他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脑空空如也,像是被数学抽空了。

    他唯一的愿望是——江逾白考得比他更差。

    他走到江逾白的座位附近。

    江逾白拧开保温杯,倒出一杯温开水。林知夏、沈负暄、韩鹏等人都围在江逾白的身边,沈负暄率先问了一句:“江逾白,你考得还行吗?”

    林知夏忧心忡忡:“对你们来说,今天的试卷……是不是特别难?”

    “你能猜到卷子的难度?”江逾白看着林知夏。

    林知夏双手扶住课桌:“考试的时候,好多人都叹气了。”

    “为什么这次的卷子,要出得那么难?”韩鹏忍不住发出质问。因为他本人就是在考场中垂头丧气的同学之一。

    江逾白说:“出卷人想拉开我们的差距。”

    江逾白平静地揣摩出卷人的意图。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怀疑他考得特别好。沈负暄一下子来了劲,喊道:“江逾白!我们俩对答案吧!对一下选择题、填空题、还有前四道大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写得好顺畅。”

    江逾白爽快地回答:“先从大题开始,第四道大题,答案是九分之七,对吗?”

    “不是。”沈负暄皱紧眉头。他左手托住右手的肘关节,右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深思熟虑好几秒钟,才说:“第四题的答案是十七分之二。简单的不等式运算题,我不可能算错。”

    沈负暄的声明,引来了段启言。

    段启言附和道:“十七分之二,我也是这个结果!沈负暄!”

    沈负暄侧头瞟他:“是就是呗,你吼我干嘛?”

    段启言的脸色苍白。他在今日的考场上折戟沉沙,“师范附小第一战神”的称号怕是要从此被掩埋。

    昔日的荣光一去不复返,未来的路又在何方?段启言满心忧虑,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青春期少年发育中喉结微微滚动,他低声问:“沈负暄,我要是跌出班级前二十名,你跟我做同桌,怎么样?”

    沈负暄愣了愣:“跌出前二十名?”

    段启言昂首挺胸:“怎么样?我问你话!”

    沈负暄笑说:“可以啊。”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