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模样怎么有点像那什么纵x过度似的,她囧了囧。

    “……”

    萧迟那个气啊,这小丫头片子像母猪附身似的,好睡得不得了,那个小呼噜一阵接一阵,喊一声歇一阵,歇一阵又来了,他不得已甚至尝试过去睡榻了,可惜更糟,连点点睡意都没能酝酿出来,最后又提着枕头回来了。

    他咬牙切齿:“你打呼你知道不知道?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

    二位主子醒了,房门大开,王鉴和桃红芳姑各自领着小太监和侍女捧着铜盆热水巾帕等物鱼贯而入,分别簇拥的萧迟和裴月明一个往浴房,一个往屏风后各自梳洗更衣。

    萧迟气冲冲去了,裴月明小小声问桃红:“桃红,我平时睡觉……有打呼吗?”

    啧,要是一个女孩子睡觉呼噜呼噜响,那也太糟糕了吧?

    好在桃红诧异后十分肯定说:“主子说什么呢?您什么时候打呼了,没!”

    她想了想,补充:“要是偶尔太累了,可能会有一点点,真一点点,很轻。”

    说着桃红还示范了一下,裴月明听了听,这不等于呼吸稍重一点点嘛,打什么呼?这完全不沾边啊。

    她已经想明白萧迟是怎么回事了,他丫丫的自己认床睡眠质量不过关,还想给她扣黑锅?没门!

    “主子,怎么了?”

    “没事。”

    甩掉打呼阴影,还是美美淑女一个,裴月明神清气爽,利索梳洗换衣。嗯这大婚后的头一天服饰还是挺隆重的,但相比起昨日简直小巫见大巫,她感觉还好。

    整理妥当,就是早饭,昨天吃的那点东西不知塞哪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等了一阵萧迟才来,她抱怨:“怎么这么慢?”

    比个女人还慢,有没有搞错!

    萧迟瞪了她一眼。

    裴月明没理他,也顾不上理了,因为早膳上来了。

    一大早刚挨了一顿批的王鉴像兔子一样缩着脑袋窜出去,很快,手提三层填漆大食盒的小太监们鱼贯而上,一道道热气腾腾的早膳搁在大圆桌上。

    粥八品,红枣小米粥,南瓜八宝粥,香菇滑鸡粥,虾仁鲜蔬粥,等等;面食八品;龙须细面片儿面炸酱面牛肉面鲜笋面;还有各类咸甜点心干湿盘盏,红豆糕枣泥糕松子酥鸳鸯卷燕窝鸡丝羹蟹肉鲜笋丝,等等。

    清淡炒盘八品,蜜饯干果十二品。

    一个大圆桌放不完,另外还撑了两条长案摆放,若得主子青眼再挪过来。

    提盒一揭开,热腾腾香气四溢,裴月明食指大动。她是尝过,这皇子亲王份例她吃过不知多少次了,可那都是用萧迟的嘴吃的,亲身上阵还是第一次啊。

    口水迅速分泌,握住象牙筷子等着,桃红十分了解她的口味,非常准确给布上她爱吃的菜。

    主仆配合得益,一个负责夹一个负责吃,非常迅速消又不失优雅消灭眼前的菜。

    说到这里,不得不表扬一下王鉴了。他十分了解萧迟和裴月明的口味,指挥搁盘完全是按两人喜好往两边摆的。裴月明吃得痛快之余,桃红完全不会满场窜,非常体面。

    裴月明冲王鉴笑笑,以资表扬,干得好,下次再接再厉哈!

    接受了表扬和鼓励的王鉴却并没十分轻松,他偷偷瞄了萧迟一眼,自家主子脸更黑了。

    睡得不好人不爽,偏偏作为对照组的裴月明睡饱眠足精神奕奕,正在畅快吃喝,萧迟越发不痛快了,勉强扒拉了两口,拍下筷子:“这粥怎么熬的,这么稠,还有这松子酥,宣了!”

    他罚了厨子三月月银,气哼哼甩袖走人。

    桃红有点担心:“殿下他……”

    “没事。”

    萧迟生生闷气不是正常的吗,哪天他如沐春风才吓人呢,没事。

    至于厨子吧,估计早习惯了,反正他们也不靠月银过日子。

    裴月明才不搭理他,接过热帕子擦擦手和嘴,坐了一会儿,她起身消食。

    说来入秋之后,她就没来过宁王府,宁王府这大花园子的秋景和雪景她都没赏过。嘉禧堂后面是个大花厅,大花厅再过去就是花园子,很近。

    于是叫芳姑把斗篷取来,她们去花园子里消食。

    这时天刚放亮,还有少许迷蒙,大冬天的清早,很冷很寒,但厚厚的紫貂大斗篷拢在身上,拉上兜帽,感觉还是挺好的。

    雪昨夜又下来了,不大,微微簌簌飞絮声,整个大花园子银装素裹,树梢藤架积着浮雪,风一吹飞洒而下,旧时碧水粼粼的湖面如今结了冰,雪白晶莹一片,

    很静,天地间唯有簌簌雪声,远近一偏素淡的雪白,近处亭台湖树,远处重檐飞脊,很美。

    裴月明领着桃红,两人沿着湖岸慢慢走着,很美,心旷神怡。

    她想啊,这样也还行。

    实际她也没多在意陈良宽,她在意的其实是几年谋划中断,安稳生活搁浅了。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萧迟的提议还挺合她心意的,以后有他愿意罩她的话,她真没必要找个不喜欢的男人凑合不是?

    裴月明领着桃红散步消食,芳姑则带着一群侍女小太监远远坠在后面。她吩咐不要跟着,她们就很自然听命了,远远跟着不会打搅她,又什么需要又能立即赶上。

    不得不承认,这生活比陈国公府自在太多了,完全不会让她感到约束。

    行吧,那就先这样吧。

    就是希望这个互换最好能够早点结束,又或者萧迟早点干掉萧遇上位成功登顶,然后把顾忌消了。

    那就更好了。

    打定主意后,裴月明精神头更好,“诶,桃红我领你上那个亭子看看,那亭子俯瞰园子和王府视野最好了!”

    “好啊!是哪个?”

    “上面,……”

    ……

    裴月明早就想领桃红来看看了,主仆两个兴致勃勃登上山丘的观风亭,玉树琼枝笼轻雾,银装素裹雪纷飞,自高处俯瞰而下,简直如诗如画的雪景。

    美是绝美的,就是冷了点。

    观风亭顾名思义,风还挺大的,站了小一刻钟就觉得冷,裴月明正打算回去,这时就见亭下远远有个蓝袍小太监按着帽子往这边跑。

    老熟人小文子,是萧迟打发过来传话的。

    进宫时辰差不多了,喊她做好准备。

    皇子大婚,正日子的亲迎合卺是第一步,翌日还要进宫朝见,依次拜见了皇帝、太后、皇后等,再家宴会亲。等家宴会亲完成后,婚礼才算完满结束。

    这个裴月明当然知道,一指节厚的礼规册子可不是白背的,她看时间差不多正打算回去呢。

    回了嘉禧堂,略略整理妆容,换上一件大红洒金的拽地流云广袖裙,裴月明是嫌弃太红了点的,但没办法,只能套上了。

    等整理好,时间差不多了,匆匆赶去二门登车。

    她和萧迟前后脚到,掀起车帘子他已经歪在里头的短榻上了。

    咦?一照面,她发现萧迟脸色好了些,气色也好了些。

    眼下淡淡青痕似乎没有了。

    她凑近一点看,萧迟斜了她一眼,不耐烦道:“瞅什么呢?”

    他往后挪了挪,但裴月明已经看见了,他黑眼圈确实淡了,淡得几乎不看见,红眼丝也没有了。

    这是……用了冰?

    也是,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怎肯留下疑似新婚夜纵x过度的痕迹证据?

    也难为他了,这么大冷天冰敷,冻得慌吧?

    裴月明“嗤嗤”低笑,萧迟有点恼羞成怒:“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没,没什么。”

    再笑这家伙怕要炸,裴月明连忙忍住了,坐好一本正经说:“我这不离得陈国公府正高兴嘛。”

    信她有才鬼。

    萧迟白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失眠,好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车轮辘辘,

    从兴安门入皇城,穿过笔直宽敞的西天街,抵达光顺门,

    已能远远望见紫宸宫宏伟的金黄色琉璃瓦重檐庑顶。

    在此处便要换乘轿辇了。

    裴月明这还是第一次真身拜见皇帝,

    有点紧张,

    下车前叮嘱萧迟:“等会你走慢些。”等等她。

    萧迟斜了她一眼:“出息。”

    裴月明冲他的后背白了一眼,说得好像他不别扭似的。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她闭麦,以免这家伙狗脾气上来还真不等她。

    两人下了车,

    分别登上轿辇。夏天辇冬天轿,

    裴月明这皇子妃规制的暖轿比萧迟的略小,不过厚厚轿厢和锦帷严严实实,

    里头还有脚炉,

    感觉挺好的一点不冷。

    轿子抬得又快又稳,

    很快抵达紫宸宫陛阶底下,张太监已在等着了。

    他大约等了有一段时间,红缨帽和肩膀上面一层雪花,

    一见萧迟裴月明到,

    拂了拂肩膀雪花忙迎上前一个大礼:“贺三殿下大喜,贺王妃娘娘大喜!”

    萧迟叫起,

    王鉴上前分发红封,

    给张太监大大一个,张太监乐呵呵接了,又忙抬手作引路姿势:“殿下娘娘请,

    陛下散朝后就等着了。”

    裴月明抬头收腹,从下轿后后就一直保持温婉的微笑,落后萧迟半步迈上长长汉白玉台阶。

    她身后裙摆拖出大概有两米,白雪皑皑,大红洒金的长长裙摆,美则美矣,但有点重还十分累赘。裴月明还是第一次穿这种拽地裙,还是朝见皇帝,要是不小心绊一下那就丢人丢大发了,她走得小心翼翼的。

    好在前头萧迟走得不快,张太监也一脸自然放缓速度,仿佛三殿下平时就是这样的。

    终于走完长长的阶梯登顶,接下来都是平地感觉就好多了,一行人略略加快速度,约莫半盏茶,就到了御书房殿门前。

    “迟儿来了?”

    萧迟没有停顿直接进了门,裴月明微微低头也跟着进去了,余光见皇帝一身簇新赭红龙纹常服,他立即搁下笔站起身,声音听着高兴。

    几乎是马上,能感觉到一道存在感非常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裴月明眼观鼻鼻观心,好一会儿,才感觉皇帝移开了视线。

    “唔。”皇帝点了点头,张太监说得不错,这裴氏虽家世不行,但品貌气质规矩都不错,落落大方不见怯懦,看着比寻常三四品官家闺秀出色不少。

    那就好。

    皇帝对裴月明算满意,不过他并没开口评价什么,毕竟他是公公裴月明是儿媳妇。

    皇帝领着儿子儿媳转移到东次间,皇帝端坐罗汉榻一侧,张太监利索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蒲团亲自置于榻前。

    萧迟和裴月明站定,撩起衣摆端正跪下,稽首大拜,一连三次。

    “好好好!”

    皇帝大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快快起罢。”

    他大喜,亲自俯身去扶萧迟,直接招手让他坐到罗汉榻另一侧,又命给裴月明赐座。

    张太监扶裴月明,两个小太监搬来一张圈椅,放在萧迟下手,她微微垂首,保持温婉亲善的微笑坐下。

    过关了。

    接下来,她只需安静旁听,最多适时或点头或害羞给些诸如此类的反应,应应景就可以了。

    裴月明心里松了一口气。

    后面果然如她意料中一样。

    皇帝叫起儿子儿媳后,欣然捋须,对萧迟说:“日后要夫妻和睦,好好相处,最好早些为父皇添个皇孙,给我们萧氏开枝散叶。”

    这时提着填漆食盒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支起圆桌布上早点,张太监特地留在裴月明身边安排,皇帝看一眼桌面,点了几个碟子,让放到萧迟跟前。

    这话题实在有点尴尬,萧迟胡乱“嗯”一声就当回答了,不过皇帝没在意,他注意到另一件事了。

    “咦?”

    萧迟眼下青痕已很淡很淡的,只皇帝往他脸上一望,还是立即发现了,马上皱眉:“这是昨儿没歇好?”

    “……”

    这下轮到裴月明尴尬了,神马新婚夜留下黑眼圈之类的,实在太容易让人展开不和谐联想了,……想起今早她还暗笑萧迟一脸纵x过度的样子,登时欲哭无泪。

    萧迟给力点,千万得说清楚了啊,不然这口黑锅肯定是她的,扣上基本没地儿卸!

    好在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多了,不等萧迟开口,皇帝已接着问:“可是床睡不惯?”

    这样可不行。

    皇帝眉头一皱,便说:“那就把床换回旧的罢。那些许俗例旧规也很不必在意。要是还觉不好,那把内殿的红绸红帐也换了吧,就留外殿的也很行了。”

    裴月明眨眨眼,原来皇帝也很了解他三儿子容易失眠的坏毛病啊。这让她有点讶异了,忍不住抬头瞄了眼。

    便见皇帝神色和熙,正一脸关切看着萧迟,萧迟则点点头“嗯”了一声。

    皇帝往前倾身,萧迟右手肘搁在炕几上,这父子二人就隔了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炕几,距离很近。

    气氛,比她想象中圆融太多了。

    “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所谓成家立业,你日后要更多多勤勉公务,不可懈怠,可知晓了?”

    “嗯父皇,我知道了,……”

    ……

    裴月明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皇帝和萧迟父子相处,她发现,很明显的,萧迟状态和瑶花台那时相比,有了那么一些改变。

    原因吧,她抬头瞄了眼,不疾不徐的缓声,是皇帝依旧关怀备至的话语。

    啧。

    不过她没打算说些什么。

    她端起新换的茶盏,低头专心喝茶。

    一直午时才离开紫宸殿,萧迟心情不错,脚下一快就往前走出了一截,想起又倒了回来,见裴月明盯着一点似乎在想些什么,奇道:“怎么了?”

    “没什么。”

    裴月明没说什么,只道:“咱们再过去皇后那边,还赶得及吗?”

    “是赶不及了,不过父皇使人去长秋宫传了话,说家宴时早些到,先拜见了就成。”

    这真是一个不怎么让人愉快的话题,提起朱皇后,萧迟撇撇嘴:“别理她了,咱们回重华宫歇歇垫些东西吧。”

    下午家宴。

    那行,裴月明也没有贴朱皇后冷屁股的兴趣,那是注定贴不起来的,有皇帝在前头顶着挑不出错处就行了。

    于是两人直奔重华宫,垫了东西还睡了个午觉,完事裴月明还兴致勃勃逛了逛这个本来应该陌生但其实很熟悉的重华宫。

    一直到了未时,王鉴来禀,清晖殿家宴备妥,皇后凤驾已准备从长秋宫出发了。

    这……比预计的时间要早点啊。

    按尊卑长幼,皇子来得总不能比皇后晚的,好在早就使人去盯着了,看来,皇后有些生气啊。

    ……

    朱皇后为什么要生气呢?

    历来皇子大婚后的朝见都是早上完成的,从来没见过挪到午后的,可皇帝使人传话,她再生气也只能憋着。

    要裴月明是她,大概也恼。

    所以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收拾了妆容衣饰,敛衽垂眸一丝不差,断不肯给人丁点把柄。

    她的礼仪肯定是没问题的,也不怯,毕竟都当“三殿下”这么长时间了,张太监说她仪态规矩不逊宗室贵女可不仅仅是句奉承话。

    朱皇后以十分挑剔的目光从头扫到脚,这个孤女,规矩竟然一丝不差?

    挑来挑去,没丁点可挑剔的,不过没关系,她是皇后也是嫡母。

    “好,起罢。”

    侍女端着两个托盘下来,朱皇后慢条斯理道:“日后定要恪守妇道,恭谦慎戒,可晓得了。”

    恪守妇道?

    这是在内涵谁呢?

    裴月明一听头皮发麻,她垂目,余光果然见萧迟倏地攒紧拳,她忙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着痕迹轻拽了拽。

    话说自从瑶花台一事后,朱皇后的完美假面出现裂痕,言行已没必要像以前那么处处谨慎了,不在皇帝跟前,她不介意刺刺萧迟。

    最好他出言顶撞拂袖而去,外头可多的是宗室!

    然而朱皇后注定要失望了,经过朝事历练多时的萧迟早非吴下阿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时光已一去不复返,想用这等并不高明的招数算计他已不可能了。

    不用裴月明拽他袖子,他垂眸遮住目中怒火,缓缓松开双拳。

    不大的偏殿静了静。

    须臾,上首朱皇后威严的声音:“裴氏,你可晓得了。”

    “启禀娘娘,妾谨记。”

    裴月明眨了眨眼睛,她端正福了福身后,恭谨道:“妾定会立正持身,谨守妇德。”

    朱皇后噎了噎。

    立正持身,谨守妇德,似乎有那么一点微妙,但偏又和她前面训懈能联系上,且眼前这裴氏姿态恭谨带一点诚惶诚恐,她似乎真只是认真回话,并非是刻意回嘲什么的。

    且这区区一个孤女,会敢回讽她吗?

    朱皇后狐疑,上上下下打量裴月明,裴月明神色恭谨中带着不明所以,甚至有些惶惶侧头看了看萧迟求助。

    朱皇后皱了皱眉。

    她有些怀疑但没法确定,不得已,只揭过去了,她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侍女快步进来禀,皇帝快到了。

    朱皇后拂了拂衣袖,绷着脸起身,率先匆匆往正殿去赶去了。

    裴月明和萧迟落在后面,她冲他挤了挤眼睛,爽了吧?气顺了没有?

    ......

    萧迟确实爽了,朱皇后被嘲讽了还不能确定的样子简直让他通体舒泰。

    以至于在家宴见到萧遇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他也忽略过去了。

    这家宴说是家宴,但来人也不少,除了皇帝一家还有远近宗室,熙熙攘攘坐满一个大殿。

    敬酒后,裴月明就跟萧迟回到位置坐下。

    她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毕竟这场合都是皇帝主场带着男人们说话。

    她一边安静吃菜,一边随意打量。

    对面是太子萧遇和太子妃杨氏,以及新进东宫太子侧妃薛氏。

    萧遇明显心情不错,显然萧迟娶了一个毫无家世助力可言的王妃实在太合他心意了。萧遇在皇帝面前装兄友弟恭装得比平时更流畅自然,他举杯就笑:“三弟大喜,愚兄祝你和弟妹举案齐眉。”

    萧迟刚才和裴月明低声嘲笑,看萧遇笑得跟个死王八似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大婚呢。

    裴月明嗤嗤低笑,斜了他一眼:“人家不也刚娶侧妃么?”

    薛莹也来了,新婚不久的她也一身喜庆。目前看来她日子应还顺心,精描细绘后勉强称得上清秀的一张脸容光焕发,看萧遇的眼神雀跃,和杨氏也时有微笑交谈,貌似也和睦。

    不过曾经表姐妹相称时常出入同步的两个女孩子,如今不说相遇如陌路也差不多了。薛莹视线碰到她飞快掠过,并为避嫌,后续刻意避开没有再第二次。

    裴月明不意外,那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太可惜的。

    萧迟冷嗤一声:“你信不信,他这会肯定在做什么妻妾和睦的美梦呢!”

    看萧遇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还真是,大哥你绝了。

    没想到萧迟看这问题还挺透彻的呀。

    萧迟起身,和萧遇碰杯,在即将碰到时他突然发力,于是乎,萧遇杯中的酒往回一泼,泼湿了他小半个袖子。

    他笑容僵了僵。

    萧迟挑了挑唇,举杯饮尽。

    萧遇心下大恼,只不等他回击,萧迟利索倒扣了扣酒杯表示干尽,已潇洒转身。

    憋得他两肋生疼,忍了又忍,僵着脸转身回席。

    接着下首的萧逸也站起身,微笑:“三弟,愚兄敬你。”

    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废话,不过笑容看着比萧遇要和熙真挚太多了。

    萧迟站起身,也干尽一杯。

    坐起萧逸身侧的二王妃申氏也跟着朝裴月明举了举杯盏,妯娌俩便算认识过了。

    这二王妃和容妃一个姓,也是姓申,是萧逸母家的亲表妹。

    说起这个萧逸有点小委屈,不同于萧遇有祖宗规矩,萧迟的自主选择,他的王妃则是老老实实按照庶出皇子的章程挑的。容妃不得宠久不见天颜,将单子递上去后,皇帝就随手勾了申家二房的嫡女。

    申氏倒有忠毅侯的爵位,不过老侯爷已逝,二房早分出去了,二王妃父亲刚好正四品。

    不过裴月明看着,萧逸和申氏感情不错的,一个和熙一个温柔,时有低头交流,夫妻俩相处的比萧遇和杨氏自然多了。

    萧遇和杨氏吧,平时看着还好,只这会这么一衬,有那么点像尺子量出来的模范夫妻。

    裴月明暗啧两声,端起桂花甜酒,小小啜了一口,继续保持安静。

    她专心吃菜。

    ……

    总体来说,这场会亲家宴还是很完满成功的。

    萧迟和萧遇的眼神交锋暗潮汹涌也掩盖在宗室的谈笑风生中。

    只是若要问有没有人察觉吧?那多多少少肯定有的。

    隐晦对视一眼,闭口不言。

    朱家,杨家,段家,现在又添上一个陈国公府薛家,双龙争锋之势成,已隐隐呈剑拔弩张姿态。

    飞快交换一个眼神,宗室们只当不知,反正萧氏不倒他们就不怕,只要不瞎掺和。

    乐呵呵,继续推杯换盏。

    ……

    萧迟心情还不错,虽萧遇很让人倒胃口,但裴月明让朱皇后吃了个哑巴亏他还暗爽着。

    会亲宴散后,约莫申正,回到宁王府,天色还亮着。

    于是二人便去了嘉乐堂的书房。

    “哇,你这么快就整理完了?”

    裴月明翻了翻,京畿地区太仓库的仓储量已报上来了,才两天时间,萧迟连整理工作都完成了,一叠纸稿全是他的笔迹,是他亲自干的。

    “军饷调拨越快越好,怎能耽搁?”

    萧迟手心两枚黄玉麒麟正“哒哒”转得欢快,虽他这得意洋洋的模样有点欠揍,但不得不说,他这事还干得挺好的,又快又好。

    裴月明也没觉得出奇。

    他最近都这样,点燃了工作的无限热情,对朝务政务赋予十二分耐心,不嫌繁琐不厌耗时,有时甚至熬夜加班了,他也不抱怨,反正就妥妥的一心为公人设。

    今日之前裴月明还不明所以,不过今天后她有点明白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勤奋朝政公务总是好的不是?

    “那行,那咱们先核对一下账目,看有否出入,然后再给陛下上折吧。”

    夸他就算了,再夸尾巴就翘起来了。

    裴月明拉过一把凳子,一本本翻开户部的存档卷宗,再核对太仓库报上的存量数目,对的先勾起,不对的圈上后续再议。

    这项工作有点耗时,等弄好天黑很久了,裴月明揉揉酸涩的眼睛一瞅滴漏,都亥时了。

    她打个哈欠:“行了我的好了,我先回去睡了。”

    今天也挺累的。

    萧迟随意挥挥手,让她赶紧走不要吵吵。

    他伏案再用功了小半时辰,才算完事。

    话说夫妻婚后头天就结伴忙碌公事也算奇观了,不过这俩不是普通夫妻,两人都觉得挺自然挺正常的。

    就是忙完以后,问题来了。

    王鉴忙接过热帕给萧迟擦手,一边包着腕子揉按一边小声问:“殿下,您……这是要在哪歇?”

    今天不是洞房花烛夜,没有喜嬷嬷守在新房门外了。

    不过,王鉴小小声禀:“只是,额,奉陛下的命,……床已经换到嘉禧堂去了。”

    萧迟:“……”

    他侧头看过来,王鉴连忙道:“倘若殿下不乐,那奴婢明日就使人搬回来。”

    其实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殿下,那您以后是打算歇在嘉乐堂,还是嘉禧堂?”

    王鉴缩着脖子小小声:“只是如果歇嘉乐堂的话,只怕,只怕对王妃娘娘不大好,……”

    不是不大好,是非常不好,一大婚就分居对出身不显的王妃简直就是致命打击,这互换也就王鉴一人知晓内情而已。

    萧迟:“……”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同学你要想清楚啊!!

    第44章

    王鉴偷偷往上瞄。

    萧迟怒了:“你个狗奴才,

    这斜眼觊着在看谁呢?”

    王鉴一张脸苦成苦瓜干,连忙趴下请罪。

    两只绣四爪行龙纹的藏青色靴子在跟前来回走动,动作大襕袍下摆时不时扬起,

    萧迟气哼哼踱步,老大不情愿,最后还是往后面去了。

    裴月明正在熏笼边上晾头发,

    他带着一阵冷风卷进来,冻得她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这是?”

    太没有公德心了,大兄弟能不能轻点掀帘子!

    当然,这不是重点,

    她以为他睡嘉乐堂的,有点惊奇。

    萧迟皱眉看了她一眼:“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女孩子的矜持了?

    “……”

    怎么回事?不大一会功夫怎么又晴转多云了。

    她这是洗了头发啊,这进宫大妆肯定得上发油的,她最不爱这个了,

    哪怕很晚但她还是得洗干净才睡的。

    这不是没想他回来么?

    萧迟带着王鉴等人呼啦啦往外殿隔间去了,

    这家伙!裴月明冲他背影切了一声,

    摸摸头发干得八.九成,让桃红把熏笼再抬近一些。

    桃红展开棉巾子细细给揩着发根,

    一直有些忐忑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主子,殿下他,您……”

    裴月明拍拍她的手,笑道:“行了,你今天也累了,

    头发绾绾就早些回去歇吧。”

    她知道桃红想说什么。

    裴月明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萧迟为什么回来了。

    这家伙啊,就是狗脾气!

    不过算了,她人大方,才不和他计较。

    ……

    等萧迟梳洗好出来后,内殿已经吹了灯了,就留着拔步床回廊外的一个烛台。

    裴月明早梳好了头发,里衣外衣也十分整齐,正盘腿坐在床外沿低头看书,听见声响她打了个哈欠搁下书本,“记得把灯吹了。”

    “……”

    萧迟吹了灯,内殿暗了下来,裴月明掀起锦被滚进去卷住,把被子拉上来掖紧了:“慢点儿,别踩到我啊。”

    殿内黑漆漆的,窗棂子映着微微雪光,萧迟适应了一阵才能视物,他撩起床帐绕过裴月明黑漆漆那团,跨过楚河汉界钻进自己的被窝,抱怨道:“真麻烦。”

    以前哪里用他吹灯,他只管舒舒服服躺进去就好。

    裴月明没理他,背过身后,没一会就睡着了。

    萧迟:“……”

    这睡眠质量和速度,简直让人羡慕忌妒得牙痒痒。

    当然,这羡慕妒忌萧迟是不会承认的。

    撇了撇嘴,他拉起锦被蒙住半张脸,专心酝酿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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