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次我万分担心,可见到回来后被照顾得妥帖又玩得一脸开怀的小柳儿,到底没再阻止。

    小柳儿年后常常生病,宋瑾瑜便寻了太医院的太医来把脉。

    他日日守在院子里亲自煎药,又想方设法地哄着小柳儿尽数喝下。

    有时来得急,连官袍都没换。

    我看着拿着蒲扇掌握火候的宋瑾瑜一脸复杂,忍不住劝他。

    「宋瑾瑜,你若为了我,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他手中扇个不停,回答时头也不抬。

    「我做这些,不单为了你。」

    侍女接过药罐,宋瑾瑜按着我坐下,认真地望着我的眼睛。

    「谢令仪,你父亲宠爱妾室,母亲又凡事只为哥哥打算,你幼时过得并不开心。

    「可尽管如此,你那时仍给了我许多温暖,让我体会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关怀。可惜我那时候混账,没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一想到这世上有个人和你流着一样的血脉,填补了你幼时缺少的亲情,就总是忍不住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你不用有负担,我是在迈过自己心中的坎,只当是把年幼的谢令仪,重养一遍。」

    这一刻我承认自己被震撼了,但仍保持清醒问他。

    「你能忽视她身体里另一半血脉?」

    宋瑾瑜垂下眼帘,轻声道。

    「曾经我以为我做不到,可事实证明,我对你的爱远比对她父亲的恨更浓烈。」

    我愣愣地望着他小心翼翼端药的背影,一时无言。

    三月初,安南军叛国案被彻底翻案,竟是多年前被废的前太子勾结南诏,暗图谋反。

    涉案大小官员通通被拉下马,抄家砍头流放,宋瑾瑜忙得整日不见人影。

    案子顺利得不可思议,我不知道他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又使了多少手段。

    尘埃落定那天,华阳约我去法场观刑。

    宋瑾瑜一身嚣张凌厉的飞鱼服紧紧束住腰身,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黑漆漆的眼眸无波无澜,只漫不经心地挥手,台下鲜血四溅。

    我想,我还是没有找到驯服野兽的方法。

    可他却心甘情愿套上了项圈,将绳索交到了我手中。

    12

    京城的柳树抽枝发芽时,我和小柳儿踏上了回安南的返程。

    宋瑾瑜臭着脸帮忙收拾东西。

    「好了,不过是去墓前告慰亡魂,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捏着他的脸颊扯出个笑模样,他别过头,手上动作不停。

    「叔叔,太多了。」

    小柳儿眼看着玩具被装了三大箱,怯怯地提醒。

    宋瑾瑜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大方。

    「小柳儿可以玩一个扔一个,家里多的是。」

    马车轱辘驶出了京城。

    来时漫天风雪,去时春意盎然。

    宋瑾瑜一路送到京郊,走前抱着我不肯撒手。

    「谢令仪,你回来时大约满城花都开了,我们便在那时成婚,好吗?」

    我轻轻在他颊边印下一个吻。

    小柳儿羞得捂住双眼,又悄悄张开指缝。

    路旁柳枝被风吹得高高扬起,轻柔拂过我们交缠的发丝。

    离亭萧索、过十载、今又逢春。

    宋瑾瑜番外

    1

    年少狂妄,所爱之人弃我另嫁。

    此后十年,爱恨蚀骨噬心般撕扯我的胸膛,令人夜夜难安。

    我拿刀架在皇帝表兄派来的蠢货太医脖子上,数日后,他配制出了一种安神香。

    点了那香,便能见到想见的人。

    月光流水般铺满窗棂,我终于又梦到了谢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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