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师——述连漾回身,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眸子。

    “你……”她本想直接问他,

    但话到嘴边,

    还是换了种方式,“你会骗我吗?”

    述戈将眉一挑:“如何这样问?”

    连漾不语,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而即便那魔已经死了,她仍未收剑。

    断刃在左,赤刃剑在右。

    刃尖俱都对着述述戈察觉到什么,笑意渐敛。

    “可是那魔说了什么?小师姐向来除魔,理应清楚魔物最擅蛊惑人心,若——”

    “述戈。”连漾打断她,心跳如鼓,“他什么都没说,我是在问你。你会不会骗我?”

    述戈道:“小师姐当知道,我绝不会伤你。”

    “这承诺算不得什么。伤我害我的人向来不在少数,便是你要像以前那样待我,我也不在乎。可述连漾的脸上没有丁点笑意,她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会不会,骗我?”

    述戈也笑意尽失。

    他攥紧了怀中剑,道:“不会。”

    “那好。”连漾欺近一步,死盯着他,“你是魔吗?”

    她探不出他的魔息,眼下,也只能用这蠢最笨的方式问他。

    述戈咬紧了牙。

    他自想告诉她事实,也盼她能像对待那小蛇妖一般,接受他的存在。

    可不行。

    乌焰再三提醒过他,不能说。

    若说了,眼下这点他千方百乞来的亲近,也会被抛得彻彻底底。

    就如现在,她尚且只是怀疑,那眼中的厌恶与抵触就已像针一样,生椎进他的肉里,骨头里,心里。

    将他扎得喘不过气。

    他几欲将手掐破,才勉强挤出往常调笑的语气。

    “不是。小师姐如何会这般想?按理说,那魔物与我长得也没什么相像之处。”

    “不是?”连漾却忽略他的玩笑话,又欺近一步,“那若你骗我呢?若你是呢?”

    述戈垂眸看她。

    “浑身上下的骨头,每一节都可敲给你。你要哪处,我便给你哪处。”

    他也离近一步,抓起她尚还淌着血的左手,让那断刃抵着他的心口。

    “我亦会叫小师姐亲手了结,散了我的魂魄,再不得复生。我断不会还手,更不会多言。”

    哪怕血已将那剑柄染得透红了,连漾的手也没有半分颤动。

    她盯着他,眼神近于审视。

    “你说的。”

    “我说的。”

    “绝不骗我。”

    “绝不骗你。”

    “述戈。”连漾竟将剑又抵近一分,“你若在此事上骗我,我真会杀了你的。”

    述戈未作犹豫,只道:“好。”

    僵持之下,连漾的那丝怀疑终开始动摇。

    除了他作的保证,还因她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她垂下眼睫,视线落在那攥着她腕的手上。

    “松手。”她说,语气已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不放。”

    见她的神情有所松动,述戈渐放了心,便也露出往日的随性模样。

    “小师姐还未告诉我,如何会平白无故地往我头上安了这等罪名。”

    “没什么,就是……”连漾知他不好糊弄,便随意扯了幌子,“那剑魔说的。”

    “果真是他说了什么。”述戈未作怀疑,冷笑,“小师姐方才便不应拦我,让我一剑杀了他,省得他挑拨离间。”

    “是我轻信了他。”连漾别开视线,“抱歉。”

    “小师姐随意贬我便是,何须歉意?”述戈稍躬了背,视线与她平齐,“只是遭小师姐怀疑一番,着实难受。”

    连漾渐移回目光,回看着他。

    两人近到仅有一拳之隔,她掌心的血顺着腕骨往下淌着,连同他的衣袖也浸红了。

    她抿了下唇,说:“我要先处理伤口。”

    闻言,述戈复又直起腰身。

    他将手指稍移,按在了她的伤口处。

    连漾吸了口气,眉微拧。

    “小师姐觉得疼?”

    “你这般按着,任谁都疼。”连漾往外一挣,却没甩开他的手。

    述戈运转内息,帮她疗伤。

    “若小师姐也知晓疼是何滋味,那往后便别再拿方才的眼神看我了。”

    连漾一怔。

    “小师姐若养狗,就应知道棍棒不能落得太狠,弃犬也莫要弃得太远,太狠心。”

    述戈垂下戾眸,替她疗过伤后,他又拿手托住她的手背,再才使了净尘诀。

    “将驯过的犬放逐在视线外,他也独活不了多久。”

    末字落下,连漾手上的血污也一并除净。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得述戈又问:“小师姐,你那娃娃呢?”

    “那福偶?”

    “是。”述戈神情如常,“可否再让我瞧一眼那福偶?”

    ?

    第

    176

    章

    连漾不解他怎的突然提起了那福偶。

    “你要那娃娃做什么?”

    述戈解释:“我仔细想过,

    如何会凭空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娃娃。若真是灵术变出来的,也应留有灵痕才是。”

    但那娃娃里并没有。

    也没有丝毫生命痕迹的存在。

    连漾从储物囊里翻出那娃娃,递给他。

    “我检查过很多遍,

    这娃娃身上也没有什么咒痕。”

    述戈接过,

    又往里探了股灵息。

    结果仍是一样——

    没有任何灵痕。

    见他露出鲜有的凝重神情,连漾说:“要真查不清来历,索性将它毁了,省得再生麻烦。”

    “好”述戈一手拈着那娃娃的头,

    往内打了股灵力。

    但灵力攻击之下,娃娃竟然分毫未损。

    见娃娃还完好无损,

    连漾以为他没动手,

    便问:“怎么了?”

    “弄不坏。”述戈眉一拧,“定然是什么邪物。”

    弄不坏?

    “怎么可能呢,

    就是个娃——”

    连漾倏地住声,

    陡然想起那日掉落在房间地上的骰子。

    还有不告而别的扶鹤。

    扶鹤……

    她怔盯着那娃娃的眼睛。

    一大一小的眼睛呆滞无神,从中看不出丝毫扶鹤的影子。

    他不会是动了那枚骰子吧?

    连漾心一紧。

    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理由也简单:在她眼中,

    扶鹤怎么可能会被一枚变身骰子改换身形?

    但那日在房间里的扶鹤,不过是凝影线凝出的虚影,连灵力都无法使用。

    若如此,

    他会受那骰子影响就不奇怪了。

    可这娃娃如果真是扶鹤变成的,那方才她和剑魔的对话,岂不是也被他听见了?

    连漾压下不安,伸手拿过娃娃。

    “我想起来了,

    这娃娃是我之前弄的,

    拿来试验诀法了。”

    述戈眯了眯眼:“小师姐的忘性这般大?”

    “时间太久了,

    我才没想起来。”连漾将娃娃塞回储物囊,

    朝那座崖走去,“先去找胥道友吧,她和其他人去崖上找刀了。”

    “小师姐。”

    两人错身之际,述戈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拉住她。

    “方才的事可还没结束。”

    连漾清楚他在提醒什么,但思及储物囊里的娃娃有可能是扶鹤变的,她便想推托过去。

    “我冤枉了你,你若想讨个说法,等从这里出去了再说也不迟。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胥道友他们。”

    “她不会有事。”述戈道。

    “你怎么知道?”连漾说,“若有剑魔追上去了,该怎么办。”

    “不会。”

    听他这么说,连漾目露怀疑地盯着他。

    “为何?”

    述戈却没急着说理由,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问:“小师姐,你要护她?”

    连漾不言。

    她的脾性并不算内敛,有时甚而有些跋扈。但实则,她是个极其慢热的人。

    与祝翘的交情是在杂役院的日夜相处中渐渐养得,与闻辞的友谊也是在一场又一场的较量、比试下越发深厚。

    而对于胥玉游,她到现在都没法回馈出与对方同样深厚的情谊,却也在一点一点地敞开心扉。

    思虑许久,连漾才道:“于我而言,胥道友已算是半个朋友了。”

    听她将胥玉游归在朋友一位,述戈竟觉得有些酸妒。

    他极想问问她,他又算什么。

    但思来想去,他还是忍住了自讨没趣的冲动。

    “那小师姐的意思就是要护着她了?”

    “你这么想也没错。”连漾目露不解,“你问这做什么?”

    “只是好奇而已。”述戈看向旁处,状作无意道,“那若她死了,小师姐岂不是还要哭鼻子?”

    “死?”连漾心一紧,急看向山崖那处,疾走了两步,“她出什么事了吗?”

    述戈看见,一手将她捞回。

    他一垂眼,就瞧清了她脸上的担忧之色。

    果然。

    述戈腹诽道,半途认识的人都比他重要。

    “小师姐急什么,她出不了事。”

    “真的?”连漾不信,“那你方才为何那么说。”

    “闹你的。”述戈将她往怀里一捞,“我已说了,她不会有事,我在她身上放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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