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掀桌

    赵姨娘生平最恨两件事,一个是说她老,一个是拿她姨娘的身份说事。

    顾浅一次性占了两条,她的好脸色再也挂不住了。

    当即拍桌而起,手高高举起,想要给顾浅一嘴巴。

    顾浅也扬起手,打算如果赵姨娘打下来,她就立刻还手,直接把她那张娇媚的小脸打歪算球。

    这时顾立业身旁那男人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尖细,但不难听,轻声说起话来,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姑母,顾表妹要出嫁了,提前坐在您的位置上,好学学怎么当主母,也是合情合理的,您就让让她吧。”

    这话好像点醒了赵姨娘,她一下子恍然大悟,而后看了顾浅一样,重新堆出个笑来:“对,浅儿想坐就坐吧,姨娘去挨着月月坐。”

    说罢,扭着腰身坐到了顾月身边。

    顾浅挑挑眉,看向那个吊梢眼男人,但没再说话。

    因为赵姨娘虽令她厌恶,但这一桌菜肴实在令人食欲大动,包括刚才吊梢眼男人口中的“琥珀虾仁”,看起来也是色泽诱人。

    对顾客来说,吃东西是非常神圣的一件事。

    她爱这些未经污染的食材,也爱厨师们精心烹饪后的美好味道。

    所以她放下了对那几人的芥蒂,暂时专心吃饭。

    谁料她放下了,赵姨娘却没放下,开始点起顾浅来:“浅儿你也大了,该许人家了,听你妹妹说,前些日子你……”

    顾浅微微皱眉,打断她的话:“赵姨娘,你应该叫我大小姐,而不是浅儿。尊卑有别,你应该明白吧?”

    赵姨娘娇媚的脸都气得变了形,但想到她的计划,她还是忍了下去:“大小姐,我听说前些日子……”

    顾浅再次打断她:“听说?我这个人不爱‘听说’,赵姨娘有什么事,最好直接拿出证据来说话。”

    接连被下了三次脸,赵姨娘彻底绷不住了,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顾浅破口大骂:“你个小贱蹄子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了,自己心里清楚,还在这充什么顾府大小姐!残花败柳!不要脸的东西!”

    顾浅慢条斯理地把碗里的食物吃完,又扯起小胖子顾立业的袖子,从他那绣花精致的缎面袖口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渍,这才抬起眼看向破防的赵姨娘。

    “发生什么了?我还真不知道,不如姨娘给我说明白一点。”

    “你——”赵姨娘刚想点破她被下药的事,那吊梢眼男人就轻轻咳嗽了一下。

    赵姨娘一下子冷静下来,她心道自己怎么差点就说出来了,她作为嫡姐未婚先破身,对月月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更别说药还是月月下的了。

    她再次压下了火气,坐回了椅子上,开始思忖应该怎么把自己想说的话引出来。

    这一思考,就给了顾浅埋头干饭的时机。

    新的菜一道接一道地上,顾浅光速吸入每一道菜,在赵姨娘终于想好要怎么开口的时候,这一桌菜已经被顾浅吃光了。

    她拍了拍肚子,终于感觉自己有些饱了,吃得很是满意。

    谁料,那顾立业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母亲,小贱人把立业的排骨都吃光了,立业还没吃饱!”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桌面已经仅剩空牌了。

    顾月看顾浅就像看妖怪:“你怎么这么能吃……”

    顾浅笑嘻嘻地看向小桃:“一下子不小心把饭菜都吃了,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吧,我送大家一道甜品,小桃,去把那个什么海的血燕端上来,给各位吃吃。”

    小桃接到顾浅的视线,也笑了起来:“是,小姐。”

    小桃很快就端上来数碗已经做好的燕窝,其中一份上面点缀着桂花的放在了顾浅面前,其他的则是依次放在其他人面前。

    赵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昨天夜里回的顾府,身心俱疲就想吃碗燕窝补一补,结果下人告诉她燕窝失踪了,她还以为是被哪个该死的下人偷吃了,正找人查呢,偷燕窝的贼就自投罗网了。

    眼看顾浅如牛饮水一般把一碗价值连城的血燕一口闷下,赵姨娘心疼得心尖都抽抽。

    但她也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浅……大小姐,姨娘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啊?你这样吃东西,什么人家能供得起啊?”

    顾浅白了她一眼:“太子可以。”

    赵姨娘嘴角一抽:“我那好姐姐活着的时候是给你定了一门亲事,但太子不是来退过婚了吗?我看啊,是太子厌弃了你这种没情调、没教养的女人,到时让我们老爷去求求情,把婚约恢复,让月儿嫁过去就好了。”

    说完,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吃了一口手里捧着的血燕,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吃完,她见顾浅还没说话,以为顾浅听进去了,又继续开口道:“姨娘跟你母亲,也算是好姐妹了,你母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姨娘,那姨娘肯定要为你打算的。看你现在这个饭量……”

    顾月咳嗽了一声。

    赵姨娘住了口,重新起了个头:“依姨娘看啊,草市街街口那个杀猪的正是合适,你嫁过去就是正房夫人,还有吃不完的猪肉。”

    顾浅瞥了她一眼,赵姨娘瞬间感觉如坠冰窟,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不喜欢杀猪的,那你看看赵卫仕,你赵表哥,是我娘家的侄子,知根知底,人又一表人才的!更别说他可是举人了,嫁过去都是浅儿你高攀了!不过,好在你外祖家这两年也越来越有起色,听说还搭上线儿做了皇商,你让你外祖家多出点钱,把你俩之间的差距也就弥补了。”

    说起赵卫仕,赵姨娘又得意忘形起来,也忘了喊大小姐,直接叫起了顾浅小名。

    顾浅看了一眼那吊梢眼男人,终于知道他出现在这的原因,以及赵姨娘的小算盘了。

    顾浅不是个笨的,恰恰相反,她很聪明,只是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事实也证明了拳头比脑子好用。

    但真需要她思考的时候,她很简单就推出了这事情里的底层逻辑。

    恐怕是她娘带来的钱快要花光了,又盯上了她的外祖家。

    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贪婪的模样也太丑陋了。

    顾浅冷哼两声:“算了吧,赵表哥这样的举人,正房娘子恐怕也难当。”

    她转身就想走,谁料赵姨娘吃了一惊:“浅儿,你说什么呢,你还想当表哥的正室?!你嫁过去是要当妾的!”

    见顾浅面色不虞,吊梢眼在一旁温和道:“表妹你放心,有姑母这层关系,我一定会善待你,届时你生的孩子,我都送给正房富养,也当嫡子嫡女一样待遇。”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顾浅都气笑了,她右手捏了捏那厚重的实木餐桌,然后双手捏住桌角,微微用力:“既然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那以后就别吃了。”

    那张有百十来斤重的敦实的实木桌,就这样被她猛地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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