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隔着一条走廊,两拨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像是活见了鬼。

    沈酌僵立原地,后腰被白晟死死环着,想往后挣但又没来得及;白晟紧缩肩膀,下意识想在女士们面前遮住自己啥都没穿的上半身,但那注定是徒劳,并且这个扭头转身的姿势显得他臀大肌不巧也很翘。

    走廊另一边,三位女士身穿比基尼,拎着啤酒瓶,夹着冲浪板,用纹身贴挡住了手背上鲜红的S和A,走在路上绝对不会有人能认出这三位都是全球十大监察官。

    但白晟能。

    因为其中一名几天前刚见过,正是全球排位第二的大监察,阿玛图拉。

    “……”

    石化般的漫长安静后,阿玛图拉终于强笑了一声:“哟,帅哥,打啵儿呢?”

    ·

    酒店电梯缓缓合上,开始下降。

    电梯气氛僵硬如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不断下降的数字,从左到右依次是:沈酌,白晟,阿玛图拉,排位第三的S级女监察官玛格特,排位第五的A级女监察官席琳。

    所有人动作一致,没有一个人吭声。

    叮!

    史上最缓慢的电梯终于抵达一楼,喧杂人声和音乐顿时扑面而来。

    沈酌以一种跟他平时形象完全相反的敏捷箭步出了电梯,一脸若无其事,但瞬间就消失了。

    白晟已经规规矩矩套上了黑色短袖T恤,转向诸位女士,尴尬地咳了声:“……我有一个问题。”

    阿玛图拉诚实地:“……因为全岛只有这家酒店离会场最远,碰到同事的几率最小。”

    白晟心说太对了,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帅哥,做个交易吧。”阿玛图拉叹了口气,一手把弯曲的栗色卷发掠去耳后,妥协地拍拍白晟肩膀:“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没有打啵,没有侍应生,没有尼尔森的屁股;也没有那天视频会议时二位在办公室里搂搂抱抱的照片,ok?”

    白晟想了想,先确认:“那几张照片您没给其他人看过吧?”

    阿玛图拉身后的两位女监察官视线游移:“我没有。”“我也没有。”“真的没有!”

    “……”

    白晟铿锵有力:“成交!”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白晟招手叫来全酒吧屁股最翘的侍应生小哥,给三位女士一人点了杯酒,塞了二百美金请这小哥现场跳个大腿舞,然后挤进人群赶紧溜了。

    沈酌不在酒吧里,按大监察官的脾气此刻应该正隐蔽在哪个角落,若无其事地把自己伪装成路人甲。

    白晟找了一圈未果,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只得出了酒吧站在海滩边,拿手机翻翻通讯记录,找出前几天一个凌晨三点多打来的电话,发了条英文短信过去:【我已经上岛了,可以见您一面聊聊吗?白晟。】

    很快对面发来回复,映在白晟眼底。

    【往右看。】

    白晟一手挡在眼前,抬头向身侧望去。

    视线穿过初起的华灯与热闹的人群,长风掠过海岸线,远方暮色四合处,一名老者的侧影坐在轮椅上,安详瞭望远方暗蓝天际,与最后一抹暗淡的余晖。

    白晟一手插在裤袋里,并没有用异能,一步步沿着长滩走上前,微笑起来:“主教。”

    年迈的圆桌会主教已经病得很重了,满是皱纹的眼下可以看出明显青黑,手背因为输液太多而淤血,静静地倚坐在轮椅里,这么炎热的天气还披着羊绒衫。

    “帕德斯先生”白晟转向轮椅后一名满头银发整整齐齐、面相十分严厉的老者,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

    帕德斯是主教的亲弟弟,但脾性截然相反,一向很不喜欢白晟与人类亲近。上次他就坚决反对主教给沈酌打电话提供破解白日梦的方法,但谁料白晟还真被救回来了,还好端端笑嘻嘻站在这里,只得哼一声扭头当没看见。

    主教不以为意,对帕德斯摆摆手,向白晟微笑道:“年轻人,这夕阳真好,你来推我散散步吧!”

    海潮轻柔拍打沙滩,远处酒吧的喧嚣已被抛在了身后。

    “上次能从精神异能中顺利脱身,是多亏了主教,一直没能当面感谢您。”白晟推着轮椅,漫步在绵长的海岸边,裹在风里的声音含着笑:“如果不是您及时出手,恐怕我是真的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主教却摇了摇头:“不,我并没有做什么,应该要感谢沈监察才对。”

    从圆桌会的人口中提起沈酌,白晟的笑意淡了淡,没有接话。

    主教并不意外。

    从第一天起,他就看出了这个随和开朗春风拂面、总是笑嘻嘻的年轻S级,其实是一头城府极深,心思缜密的狼王。

    “圆桌会救的并不是你,孩子。圆桌会救的是一个年轻强大而珍贵的同类,换作其他同类我们也会出手相助的,但沈监察不一样。”主教向后靠在轮椅上,漫声道:“他救的是你,只是你而已。”

    “所以不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完全理解,我也同意你对沈酌这个人所做出的任何判断。”

    咸风呼啸吹向海面,半晌轮椅上方才终于响起白晟低沉的声音:“……主教,当初我离开美国回申海时,曾经对圆桌会保证过会尽力接近沈酌,伺机调查圆桌会所需要的信息……”

    “我明白。”老人平静打断,“言语并无分量,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今后只需坚定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即可。”

    白晟停下脚步,走到轮椅侧面,单膝半蹲下身,望着那衰老而睿智的眼睛,诚恳道:“谢谢您。”

    老人微笑起来,拍拍白晟的肩膀,他的手已经冰凉而满是皱纹。

    落日沉下海平线,一抹余晖在海面铺开,天际依次分出如血般的鲜红、橙黄与淡青,过渡到深邃无边的暗蓝。主教浑浊瞳孔中映出那壮丽的盛景,徐徐吐出一口气。

    “只有一件事,我想询问你的意思。”老人拢了拢羊绒衣襟,沙哑道:“因为我已时日不久,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白晟蹙起眉头,心里清楚老人所言非虚,并没有说“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这样没用的安慰话。

    老人偏过头望向他:“你愿意成为圆桌会的下一任主教吗?”

    “……”

    并没有立刻急着拒绝,白晟先问:“为什么?”

    两人身后远处,帕德斯正背手望着大海,主教收回视线,苦笑了一声。

    “我的弟弟与我一直理念不同,他那个人,太偏激了。进化者现在最需要做的并不是快速繁衍来增加数量,而是极尽克制、忍耐、甚至是主动对自己处以不公正的对待,来维持钢丝上小心翼翼的平衡。世界上只有很少数的进化者拥有这些品质,很遗憾,帕德斯并不是其中的一员。”

    “帕德斯的很多想法,其实与那位‘奥丁之狼’尼尔森是相同的,这会把族群带向危险的峭壁。”主教缓慢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看好圆桌会在帕德斯领导下的未来,一如我不看好‘奥丁之狼’尼尔森的未来,国际监察总署将必有一场大乱。”

    白晟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主教的异能是预测,虽然只有B级,没有冰岛那位九十多岁哈尔帕夫人的S级“窥见”那么准确,但那毕竟是一种预言。

    “你愿意回到圆桌会吗?”主教望向白晟深邃的眼睛,再一次加重语气问道。

    “……”

    数分钟沉默后,白晟终于开了口,语调恳切而柔和:“我答应您,不论将来圆桌会遭遇任何困难,我一定会以外人的身份竭尽全力,予以帮助。”

    主教看上去并不太意外,只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我猜也是这样。”

    海鸥鸣叫拍打翅膀,暮色下海面连绵一线长长的涨潮。

    白晟站起身,顺手拍拍腿上的细沙,只听主教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你做出这个决定与沈监察有关吗?”

    “啊。”白晟随意道,“因为我喜欢他。”

    主教哽了数秒,试探问:“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白晟短促地笑了下,听不出任何情绪:“追求的那种关系。我发过誓会永远保护他。”

    “……”主教若有所思,半晌短促地笑了声,多少有些感慨。

    当年加入圆桌会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发了誓要效忠,但唯独白晟没有。这个年轻S级用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圆滑,嘻嘻哈哈就把立誓的流程省略过去了,当时主教就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对誓言有着超乎常人的忠诚。

    头狼的誓言太宝贵了,他只会留给自己一生最为珍爱、永远都不会背叛的那个人。

    “我其实也有所预感……”老人撑着轮椅的扶手,感叹地微笑起来,“毕竟是沈如斟的儿子,并不奇怪。”

    从主教口中听见沈如斟的名字,白晟不由愣了下,但紧接着意识到一件事——主教在进化前是英国大学的一名物理教授,而他们那个年代学术界都是相通的,极有可能知道些当年的过往。

    白晟心里微微一动,但脸上并未显出分毫,只疑惑地挑眉笑了下:“沈如斟?是谁?”

    “一位虽然备受争议但非常出色的女学者,可惜去世得非常早。”主教叹了口气,“如果我一直以来猜测得没错,应该是沈监察的母亲。”

    白晟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备受争议?”

    主教沙哑地一哂。

    “即便在今天,人们看到沈监察手中那足以威慑一切的强权,首先开始讨论的却是那些夺人眼球的桃色流言,对沈如斟当然也是如此。因为人性一贯如此。”

    说到这他思忖了片刻,又缓缓道:“不过围绕沈如斟的争议不止那方面,真正值得讨论的地方,是她率先提出了基因达尔文理论,并且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完全得到了证实。”

    “……”白晟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理论验证的过程非常复杂”主教沉吟片刻,道:“简单解释就是,一部分人在受到某种强烈辐射的作用下,有可能会改变核酸碱基序列,产生某种基因突变,由此触发极大的、能够改变微观粒子运动规律的潜能。当然,这种基因突变是可以遗传的,但在代际传递的过程中可能会触发不同的遗传性状。”

    “那不就是一部分人类被陨石辐射产生了进化的意思么?”

    白晟皱眉道。

    主教一颔首:“对,但在三十多年前是非常先锋的观点。沈如斟因此受到巨大的争议,辞去终身教授的职位,并回到了她自己的国家。此后除了她再婚之外,就没有听说任何学术上的消息了。”

    白晟心说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奠基了绝密项目HRG,比终身教授更牛逼了。想到这里突然记起一件事,随口问:“那沈酌的父亲是什么人呢?”

    主教摇了摇头。

    “这个倒不甚清楚。”老人回忆片刻,数年囿于病痛让他的回忆有些模糊,半晌才道:“当年似乎听过……好像是个天体物理学家。”

    ——天体物理学家。

    白晟瞳孔微微缩紧。

    一代HRG的研究方向不仅仅只围绕基因达尔文理论,竟然还涉及天体物理和地外文明?

    而它因为“研究事故”而终止十多年后,恰恰是一场来自地外的流星雨诱发了人类的进化!

    五年前的进化源陨石难道跟一代HRG之间存在某种因果关系?

    “……”白晟脑子混乱,下意识地张了张口,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砰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枪响突然从远处爆发,白晟眉心骤跳,转身望去,连主教也不由从轮椅上回过头。

    上千米外一片混乱,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赫然是那家海滩酒吧。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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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

    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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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滩酒吧欢声笑语,烧烤香气四下蔓延,游客在旋律中打闹摇摆,海潮一声声拍打着细腻如雪的沙滩。

    沈酌吃了烤肉,站在浅滩边眺望大海吹风。有嘻嘻哈哈的当地人推挤着过来请了他一瓶啤酒,他用西班牙语道谢并回以半包烟,礼貌拒绝了对方一起开车去兜风的建议。

    “我记得对人类大监察官是有规定不允许外食的吧,”身后响起一个调侃的声音。

    “除非是在确保周围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沈酌对瓶喝了一口,颔首致意:“阿玛图拉大监察官。”

    阿玛图拉在黑色泳衣外裹了层艳丽的轻纱。她已经四十开外了,但坚持锻炼,精力过人,有种严厉敏锐的气势,尽管此刻看起来很放松:“——确保周围绝对安全?”

    她向周围喧杂的酒吧环顾一圈,揶揄道:“是因为你的那个S级男朋友吗?”

    “我们不是那么正式的关系。”沈酌平静地道,“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忙。”

    成年人之间有了亲密接触但“不是那么正式的关系”,阿玛图拉以一种懂的都懂的表情点点头,挑眉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

    沈酌直截了当回答:“我与总署长没有关系。”

    “哦,我知道。上班要面对大老板已经很够了,晚上再面对大老板是会想要吐出来的程度。”阿玛图拉对不远处那恋恋不舍的侍应生小哥回以一个轻俏的眨眼,做了个晚上再去找你的手势,微笑说:“我只想问,如果你与尼尔森的政治联盟将要瓦解,那么在即将到来的换届改选上,我该怎么争取到你手里那张选票呢?”

    沈酌失笑起来。

    “您很难争取,尊敬的女士。”他偏过头望着阿玛图拉,似乎非常遗憾:“您精明理性且富于智慧,注定是个出色的领导人,因此没那么好糊弄。水至清则无鱼,我这条鱼是很难在太清澈的水潭里存活的。”

    阿玛图拉意有所指:“也许,如果一条鱼的胃口不那么大,它就可以更长久稳定地在新水潭里存活……”

    沈酌微笑着转向她,“也许我是一条食人鱼。”

    阿玛图拉高高地挑起眉,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远处传来引擎由远而近的疾驰声。

    紧接着几辆改装越野车停在沙滩上,十来个相貌不善的当地男人下车进了酒吧,各自腰上别着匕首,肆无忌惮地挎着微冲。

    为首是个纹着花臂拉丁长相的男子,还挺年轻,但凶相毕露,上来就一把搡翻了门口的招待,原本还载歌载舞的酒吧客人见势不好,都慌忙向四周避退。

    阿玛图拉奇道:“这又是哪一出?”

    沈酌随手拽住慌慌张张跑出来的调酒师,听对方用西班牙语叽里呱啦一通才挥挥手,简洁明了解释:“当地蛇头帮派来收保护费。”

    酒吧老板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帮人的嚣张气焰,慌张地小跑出来塞现金,被为首那花臂拉丁男哐当踹翻在地。大概是嫌弃钱少或者气不顺,几个保镖顺脚又踹翻了桌椅酒箱,将侍应生连人带酒撞倒在地。

    “?”阿玛图拉一看要钱不够还伤人,尤其还撞翻了赏心悦目的小翘臀,情绪不悦起来:“怎么难得有个空闲还要遇到这种事,当地监察官是死了吗?”

    “#¥%*&!”几个保镖立刻觅声向两人走来,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又不老实地伸手往阿玛图拉身上摸。

    但他们根本碰不到阿玛图拉,在半空中就好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只见女监察官微微一笑,字正腔圆回答:“FuckU。”

    沈酌喝了口啤酒,并不想被卷入S级异能真主之轮恐怖的漩涡中,从容往后退了数步,下一刻却被人从身后拦住了。

    那为首的花臂拉丁男走到他面前,带着下流的笑容说了几句什么,虽然口音太重听不明白,但肯定不是什么干净的意思。

    “……”

    沈酌意义不明地望着他,然后微微笑了一下,扬头喝了最后一口啤酒。

    他仰起的脖颈修长腻白,那拉丁男明显因为这个微笑而受到了极大的鼓励,顿时兴奋起来,把手伸向沈酌后颈,想要把他的头按向自己。

    下一秒他只觉面前寒风一闪——

    哗啦!

    沈酌一酒瓶硬生生砸碎在他脸上,简直又准又快又狠,拉丁男头破血流栽倒在地。紧接着沈酌从后腰拔出枪,眼底那兴趣盎然的微笑竟然还没有散,枪口对准拉丁男的左腿膝盖:砰!砰!砰!砰!砰!

    一发子弹就足以将普通人类肢体打断,然而沈酌踩着脚下血肉,一发紧接一发,直到打空弹夹,拉丁男的左腿被活活打成了满团烂番茄!

    所有人歇斯底里的狂叫响彻海滩,所有帮派保镖都惊吼起来,同时架起微冲对准沈酌。

    下一刻子弹从头顶倾泻而下——哒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如狂风暴雨,枪声停下时,沈酌毫发无损站在原地,而那些帮派保镖全都惨叫打滚,残肢断臂滚了一地。

    众人头顶,酒店二楼,四名监察处狙击手同时冷漠收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当地蛇头帮,转眼就成了满地血流成河,为首那拉丁男连死活都看不出来了。

    四周静默一秒,紧接着:“啊啊啊啊啊——!”

    沈酌从容换了个弹夹,对阿玛图拉礼貌地微微一笑,回答:“所以我确保周围是绝对安全的。”

    “……”阿玛图拉看着这个清隽俊秀的东方人,眉宇微微压紧。

    她是个S级进化者,不会对枪和子弹太大惊小怪了,但沈酌刚才那种开枪手法明显跟常人不一样,那是赤裸裸的过度杀戮。

    他也完全没有要掩饰自己这方面血腥癖好的意思。

    一个过度漂亮还有些纤秀的人类,能跻身到如狼似虎、全员alpha的十大监察官议会里来,他确实是一条喝血吃肉的食人鱼。

    这时外面疾驰由远而近,十数辆吉普车唰唰唰停在酒吧门口。最前面那辆车身还没停稳,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暴跳如雷的痛骂:“%@#¥*——”

    沈酌轻轻地啊了声,忍俊不禁:“怪不得当地监察不敢管。”

    阿玛图拉定睛一看。

    只见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非常精悍的拉美裔男子冲下车,平时非常熟悉的面容此刻堪称气急败坏,一个箭步冲上来,先二话不说狠狠一脚,踹得地上那断了左腿的花臂男差点没魂归西天。

    “我叫你这丢人现眼不学好的玩意#&¥%*&!……”

    他足足大骂了几分钟,对着满地打滚的帮派小弟宣泄完怒火,悻悻一捋袖子,手背上有个鲜红的S。

    然后他转向沈酌与阿玛图拉,挤出一个脸色铁青的笑容:“两位亲爱的同事,我能冒昧问一句,我这不成器的弟弟是犯了什么死罪才被打成这样的吗?”

    “噢——”沈酌一手掩口,讶异而礼貌:“好久不见,这不是安东尼奥大监察官吗?”

    阿玛图拉瞟了他一眼,心说你这演技也太敷衍了。因为上个星期安东尼奥才给申海的财政预算投了反对票,两人在总署议会上唇枪舌剑了得有半小时,要不是虚拟投影的话指不定当时就打起来了。

    ——安东尼奥,全球十大监察官中排位第四,最被人诟病的一点就是他出生于当地的帮派家族。

    关于他出身的新闻其实屡见不鲜,但他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匪气。可能因为人越缺什么就越强调什么,安东尼奥平时很讲究风度,颇有点风流雅痞的气质,还喜欢标榜自己对于文学、礼仪和戏剧方面的追求……当然,眼下这种老脸丢光的情形除外,什么文学礼仪都顾不上了。

    “噢——我其实不太清楚。”阿玛图拉也一手掩口,遗憾地环顾周围:“真是令人震惊的惨剧,我只知道这些人与酒吧发生了一点小冲突,然后您的弟弟与SHEN监察产生了某种误会,好像是吧。”

    “……”

    安东尼奥深吸一口气,转向沈酌:“我能请问一下是什么样的误会才导致了这种惨剧吗?”

    沈酌诚恳道:“既然是误会,也不必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你个头!安东尼奥差点没控制住当场爆粗,每个字都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就算是误会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算了,请允许我邀请SHEN监察上门做一趟客,我的家人希望与您一对一解除这个误会,可以吗?”

    但凡换作平常他都不至于这么暴跳,毕竟沈酌是跟他同级的大监察官,但问题关键在于,沈酌只是个人类而已。

    一个人类当众把他弟弟的腿打断了,用的还是这么残忍血腥的方式,安东尼奥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今天必须立刻找回场子。只要他退让半分,这众目睽睽之下的奇耻大辱就永远过不去了,以后他作为S级不仅颜面扫地,在当地家乡也得有好几年抬不起头来。

    “啊,真的吗。”沈酌好似有点无辜和困惑,“为什么?”

    安东尼奥牙根里清清楚楚嘎嘣!一声,咬牙切齿一字字重复:“——因为这是我弟弟!跟我一个爹!亲弟弟!”

    “噢”沈酌这才意识到什么,然后唇角一弯,伸手在安东尼奥肩上拍拍:“弟弟而已,让令尊再生一个嘛。”

    “你……”

    沈酌略偏过头,勾起的唇角就在安东尼奥耳际,在外人看来这是个亲密到有点过度的距离,含笑声非常清晰:“你爸生不出,你自己上也行啊。”

    那是个刻薄的挑衅,但姿态非常柔软,换谁来心脏都得漏跳半拍。

    两人距离太近了,安东尼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内心循环默念三遍东方玄学,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有点狼狈地哼笑一声:“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我,你……”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股巨力从沈酌身后袭来,单手掐着他的后肩颈,迫使他整个人踉跄往后退了半步,紧接着落进了一个熟悉的臂弯里。

    “哟,诸位,干嘛呢?”

    白晟手臂紧箍着沈酌肩膀,手臂肌肉绷紧到了相当可怕的程度,连五指都向内扣进了肩头皮肤里,但懒洋洋的腔调却还带着笑,戏谑地上下打量安东尼奥:“同事聚会开party吗,怎么不带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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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晟。

    根本不用看进化标识,安东尼奥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可怕的S级。

    一直有传言说这个姓白的跟沈酌关系非常暧昧,具体不知真假,但有一点安东尼奥是很清楚的:他自己不憷任何S级,但没有人能刚过因果律。

    “……我们刚发生了一点误会,不过现在误会应该是解除了。”

    安东尼奥退后半步,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露出四颗锋利雪亮的牙齿,挥手示意那帮手下过来:“很高兴认识你,白先生。”

    安东尼奥手下的人素质明显比混帮派的要高太多了,立刻从酒吧外一拥而入,先把血泊里那个气息奄奄的拉丁男放到担架上,然后迅速清走满地帮派保镖,甚至还泼水清理了地面、摆好了桌椅。

    眨眼功夫周围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场血腥枪击从没发生过。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安东尼奥随手解下腕间的白金表,轻轻丢给大气不敢出的酒吧老板,示意权当今晚的赔偿,然后向白晟礼貌点头:“期待下次与您见面。”

    然而他还没转身走人,只听白晟笑了声,那笑声懒洋洋地:“别啊,打声招呼就走了吗,那多不好意思?”

    “……”安东尼奥内心咆哮你XX还想请我喝酒不成,你小子别太得寸进尺!然后温声细语问:“还有什么事吗?”

    白晟单手搂着沈酌,用一种息事宁人的笑容冲他眨了眨眼:“没事,哥们,我请你喝酒。”

    一行人转到了海滩尽头处的另一家酒吧,环境更加昏暗,氛围也更加热闹。白晟说请是真请,让招待给安东尼奥手下所有人都点了一圈,然后叫了两杯特调烈酒,倚在吧台边,笑着跟安东尼奥碰了下,问:“我们没事了?”

    安东尼奥吃了个大亏但也无计可施,悻悻道:“没事了。”然后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

    白晟笑着喝了酒,拍拍他的肩:“好好玩,记我账上。”然后放下空杯,转身挤进人群。

    不远处沈酌与几位女监察官坐在一张高脚桌边,应该是在商量工作的事,不知为何气氛异常和谐,白晟走过去时正听见阿玛图拉的声音:“……你怎么对安理会那个卡梅伦那么感兴趣?我知道他,不过卡梅伦应该只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和出身都没人知道,据说二十年前参与过安理会下属的某项机密研究,但最终不了了之,就改名换姓从政了,一路爬到现在这个高位上……”

    这时她瞟见白晟,话音一停:“哟,帅哥!”

    沈酌回过头,紧接着肩上被搭了一只手,白晟笑吟吟问:“怎么不理我啊,SHEN监察?”

    两人一个对视,酒吧乱七八糟的灯光打在白晟侧脸,嘴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眼底却沉而幽深。

    沈酌笑起来,掌心按住白晟压在自己肩头的手背,用中文轻声道:“别在这里。去那边我陪你喝一杯。”然后非常自然地站起身。

    其余三位女监察官都若无其事,好似完全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阿玛图拉只敲了敲桌面提醒:“待会十点,别忘了啊。”

    沈酌简洁明了回答:“知道,我待会通知安东尼奥。”

    他反手在白晟背上拍了拍,像安抚一头皮毛丰厚的雄狼。

    头顶音乐震耳欲聋,舞池四面灯红酒绿,擦身而过的人群都在忘情扭动。沈酌本意是把白晟带到无人注意的角落,但在路过安全通道时,白晟猝然发力一把将他拽出后门,一下抵在了砖墙上。

    后巷冷清无人,崎岖青砖泛着微光,远处传来大海模糊的涨潮声。

    “聊什么呢,那么开心?”白晟把沈酌困在自己怀抱与砖墙之间的空隙中,微笑着问。

    这个姿势迫使沈酌不得不向后仰头:“总署修建了新的高压密封仓,要转移一批进化源陨石,押运方案非常复杂。正好几个监察官都在这,待会十点碰面商量一下押运安排。”

    “没问你这个。”白晟一只手按在了沈酌侧腰,掌心温度火烫,贴在他耳边问:“我来之前你跟那同事聊什么呢,有说有笑的,让我也听听?”

    身后就是坚硬的砖墙,身前是白晟炙热的怀抱,连腰胯都被强行抵住。

    这种连一张纸都插不进来的距离,身体变化无可隐瞒,连血脉搏动都清晰可感。

    “……拉美辖区跟亚洲辖区一直有很大利益冲突,安东尼奥给我的提案投过三次否决票,我一直想找机会给他个教训。他那个弟弟是他爸跟情人生的,没感情,但关乎他自己的面子。”

    沈酌抬手按在白晟结实的颈窝处,把他略微按向自己,幽邃秀丽的眼底仿佛蕴着水,轻声说:“监察官之间很多摆在面上的事,其实背地里都有其他原因。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人近距离对视,半晌白晟微微眯起眼睛,终于问出了内心真正想知道的:“他要带你走的时候,你怎么不立刻喊我?”

    对方是个强大的进化者,但沈酌只是人类。但凡任何人类这时候都应该理所当然地喊男朋友过来撑腰,那句“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几乎要脱口而出,但S级的喉结轻微一动,强忍回去了。

    “我以为你不在。”沈酌直视着白晟的瞳孔,“我以为你有自己的事要忙。”

    白晟难以察觉地安静了一瞬。

    沈酌偏过头,嘴唇贴在他唇角微微摩挲,安抚地低声道:“没事了,嗯?”

    “……”

    白晟低头含住那微凉的薄唇,随即亲吻深入,探进齿列。紧接着他双手骤然一用力,把沈酌整个抱起来,膝盖抵入他大腿之间,一只修长的手几乎能掐住他半侧腰际,籍以这个姿势把沈酌腾空抵在了砖墙上。

    他腾出另一只手掐着沈酌下颏,动作急切强硬,迫使那高高在上的美人不得不更加张开牙关接受侵犯。

    仿佛是要急于证明两人的某种关系,或者强调自己的某种权利。

    细微摩擦被鼻息湮没,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沾湿唇角,直到分开时月光反射出潮湿的水迹。沈酌不住剧喘,嘴唇湿润充血,整个人接触不到地面,只能把脸埋在白晟颈窝,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来勉强维持平衡。

    身后酒吧人声鼎沸,他们却在静寂的后巷身体相贴,充溢急促喘息。

    半晌沈酌沙哑地失笑:“……放我下来,你这混账。”

    如鲠在喉的疑虑尚未解决,但气氛总算借由这一吻而有所松动。白晟终于舍得松了手,又侧过头在他耳垂上含了一口,低声说:“晚上我去找你。”

    “晚上再说,你先找阿玛图拉打声招呼,提醒她十点找我拿押运材料。”沈酌懒洋洋道,“不然时间太久她会以为我们躲在这里做什么了。”

    白晟也笑起来:“那你呢?”

    沈酌面色潮红如血,眼底水光粼粼,抿了抿红肿的嘴唇,言简意赅:“找块冰。”

    白晟不由笑出声来,低头在他鼻翼亲了一口,抽身进了酒吧。沈酌原地站了会,才从后门进去酒吧洗手间,在冷水下洗了把脸,一手用力抹去水珠,除嘴唇红润之外终于看不出太多异样了。

    他转身出了洗手间,招手问侍应生要了块冰,漫不经心地含着嚼碎,目光穿过人群,准确瞟见吧台边一道人影正准备离开。

    沈酌随意提高声音:“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整个人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发泄满腔憋屈,所有怒火就被沈酌迎面堵了回来:“还跟这生闷气呢?”

    “那他妈好歹是我弟弟,你这人下手简直——简直——”安东尼奥悲哀地发现自己今晚好像把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问题是除这句话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给我投过三次反对票,我要你弟弟一条腿,很公平。”沈酌一手随意撑在吧台边,打响指给他叫了杯酒,挑眉道:“明年你的财务预算案我不投反对票了,行了吧?”

    安东尼奥内心权衡三秒,断然否决:“不行!那是我老爹最喜欢的那个小妈生的,要加钱!”

    “那你找你老爹最喜欢的那个小妈再给自己弄个弟弟就是了,何必动肝火。”

    安东尼奥老脸一红:“你他妈在说什么?我可是个正经人,我……”

    沈酌探身而来,拍了拍他的肩,戏谑一勾唇角。

    “成年人了,难得这么美好的夜晚,你确定要浪费在跟我彼此冲突上?”

    身侧是纵情狂欢的舞池,吧台灯带璀璨动人,自下而上地映着沈酌侧脸。议会上那个冷酷讥诮、不苟言笑的大监察官,此刻却眼睫略微上挑,眼底盈盈带着一丝笑意,安东尼奥甚至能从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舌根有点发干,但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口气还是强硬的:“那你想怎么样?”

    沈酌瞥着他,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接过酒保推过来的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一张酒店房卡压在空杯下,从吧台上推给安东尼奥。

    “!”

    刹那间安东尼奥心跳都震了一下,直勾勾盯着那张房卡,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X,不是我的错觉,他真对我有意思吗?

    虽然说高层这种事很常见,但这种天降大运真能落我头上,没搞错吧?

    话说回来他跟那姓白的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他觉得我魅力也挺大的?我应该赶紧接受邀请还是再试探下?

    沈酌对安东尼奥那精彩纷呈的表情视若不见,站起身一整衣襟,在擦肩而过那一瞬间略偏过头,轻声伴随浓郁酒香:“十点一刻。”

    然后他大步走进狂欢人群,DJ音乐震耳欲聋。

    远处,阿玛图拉隔空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沈酌淡定地打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我绝对已经把会议通知到位了。

    ·

    他们并没有耽搁太久,九点半不到沈酌就去跟几位女监察官简单打了声招呼,在对方揶揄的视线中与白晟一同离开了酒吧。

    还好有先见之明订了两间房,沈酌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上衬衣领带长裤,迅速回了几封工作邮件。到十点时阿玛图拉等三位监察官敲门进来,迎面先左顾右盼:“白先生不在吗?”

    沈酌熟练而不带感情:“进化源陨石与军火无异,押运方案属于国际监察总署一级机密,不应有任何外人在场。”

    “……”

    阿玛图拉回头掩口小声说:“这时候又‘外人’了。”

    另两位监察官回以一个懂的都懂的微妙表情。

    “白先生就在隔壁房间,想从申海挖墙脚的话可以等会议结束后尽管去试。”沈酌完全清楚自己的同事在打算什么,起身将几张押运方案材料分别递给几位监察官,淡淡道:“我诚心向诸位送上良好的祝愿。”

    阿玛图拉一撇嘴角不以为意,突然想起已经十点十分了:“安东尼奥呢?”

    “迟到了吧。”

    “不会赌气缺席吧?”阿玛图拉疑道。

    也许是光影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面前这位SHEN监察似乎唇角微微一勾,但也仿佛只是错觉。

    “不会”沈酌漫不经心道。

    果然话音刚落,走廊上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紧接着来人停在门前,却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停顿了片刻。

    阿玛图拉:“?”

    房间门外,特意提前片刻以示重视的安东尼奥呼了口气,循环默念三遍东方玄学也不是我能抗拒的,终于做好最后的心理建设,又紧张地整整衣襟袖口,然后拿出房卡贴了一下。

    红灯。

    又试一次,还是红灯。

    消磁了?

    安东尼奥万万想不到沈酌给的这张卡从一开始就是白晟那个房间的。激动和紧张让他失去了平时那种敏锐,下意识咳了声清清嗓子,绅士地抬手在门上轻敲了两下。

    叩叩。

    房间里,阿玛图拉不明所以,随手把门一开。

    门外,安东尼奥一身正装,还做了个发型,怀里是一瓶昂贵的香槟酒,与一屋子同事面面相觑,表情微呆。

    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上——如果他扛着一筒火箭炮公然上门谋杀沈酌可能都好点,问题是他手里举着一支鲜红欲滴的玫瑰花。

    死亡般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酒店房间,半晌阿玛图拉带着梦游般的表情抬手掐了下自己的人中。

    安东尼奥徒劳地张开嘴又闭上,张开嘴又闭上,重复了好几次都愣没挤出一个词,直到沈酌不轻不重地咳了声,语调冷静毫不意外:“监察官手册,全球通用款,3.26。”

    “………………”

    一刹那间醍醐灌顶,安东尼奥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当大监察官投出反对票时,需确认反对者与提案者无利益关系,无私人恩怨,尤其无情感纠葛,否则将取消其一票否决权。”

    “诚请诸君见证。”沈酌冷淡道,“从此只要是安东尼奥大监察官投出的反对票,都对申海一概失效了。”

    “……”

    安东尼奥从表情到心脏再到灵魂都碎成了无数片,他瞪视着沈酌,恨不得此刻手里拿的真是火箭炮,半晌才挤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就为了这?”

    沈酌略微挑起一边眉梢,那是个冷漠的困惑神情,意思是那不然呢。

    “不,我不同意”安东尼奥垂死挣扎:“这不能算私人纠葛,这不构成一票否决权的充分豁免标准!”

    “咳咳”阿玛图拉大监察官适时打断,尴尬而不失礼貌:“这算,他有物证。”

    “什么物证?我明明还没——”

    安东尼奥还没来得及爆发灵魂质问,所有人视线再次投向了他手里那支可怕的红玫瑰,表情不言而喻。

    “……”

    这时咔哒一声,隔壁房门被打开了。

    安东尼奥霎时意识到一件真正恐怖的事,但此刻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一条手臂从身后猝然箍住他咽喉,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恐怖巨力,把他整个人硬生生拖行十余米,然后哐当!

    巨响撼动走廊,安东尼奥整个后背重砸上墙。

    紧接着,白晟单手攥着他衣领,把他整个人悬空提了起来。

    “哥们”白晟脸上是带着笑的,但他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人看了都一股森寒直蹿脑顶:“你是想和我单独聊聊吗?”

    刹那间安东尼奥的第一反应是恼羞成怒,毕竟S级雄性的竞争本能深入骨髓——但下一刻,他眼底映出白晟掌心乍现的寒光,立马意识到那是什么,从头到脚都完全清醒了。

    他不想跟被夺偶的狼王单独聊聊,他只想礼貌而圆润地迅速离开,越快越好。

    “……对不起,虽然我不算完全无辜,但我真不知道你是他男朋友。”

    安东尼奥双手奉上玫瑰和酒,在咽喉的巨力压迫下艰难道:“送你了,不用谢,祝你跟你男朋友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

    与此同时,酒店房间,阿玛图拉缓缓回头看着沈酌,表情多少有点复杂:“……你知道他要是没带那支玫瑰花,或者哪怕他带的是其他任何花,都可以辩称为正常社交而不构成一票否决权的充分豁免标准,对吧?”

    沈酌礼节性地摊了下手,表示当然知道。

    “那你还……”

    “小赌怡情罢了。”沈酌波澜不惊,“又不损失什么。”

    阿玛图拉无言片刻,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酒店走廊传来脚步声,白晟打发走安东尼奥,回到了房间门口。

    他的情绪自控能力真是成熟到可怕,这么短短一会功夫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光从表面简直看不出任何情绪,转向几位女监察官,做了个彬彬有礼的征询表情:“诸位是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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