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从无关痛痒的问题入手,利用手势辅佐刺激,进而建立手势和“说真话”之间的联系,是审讯中会用到的一种技巧。

    “巴普洛夫条件反射,这是我教刑讯的第一堂课。”江寒声说,“周瑾,别这样对待我。”

    周瑾抿抿唇,将手抽回来,轻声说:“对不起。”

    “你想问什么,我会回答你的。”江寒声说。

    “好,我直接问了。”周瑾说,“你喜欢我吗?”

    周瑾的直白清晰,让江寒声微微一僵,刹那间,他感觉周围空气仿佛凝滞了,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投射过来。

    他抿唇,还是给了回答:“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寒声决定说谎:“相亲。”

    周瑾狐疑地打量他一眼,然后问:“你喜欢我什么?其实以你的条件,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不会像我这样,忙起来连家都回不了,她可以照顾你,可以”

    江寒声打断周瑾:“没有人能比你更好。”

    他面不红心不跳,貌似给出一个非常客观有力的评价。

    即便评价的内容听上去非常不客观。

    周瑾开门见山,没想到江寒声也那么直接,她有点扛不住江寒声的攻势,选择直奔主题,问:“那你跟我结婚,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哥哥的案子?”

    江寒声:“为什么这么问?”

    “你在省厅工作,参与过‘817’,你早就认识我哥哥。”

    江寒声手指微微收紧,“谁告诉你的?”

    周瑾抱起手臂,呈防备姿态,江寒声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她问而不答:“这很重要吗?对方是值得信任的人,他没有说错,对不对?”

    江寒声沉默,不太想回答,就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刺激陌生的口感令江寒声轻皱眉头,还是难喝。

    看他选择喝酒,周瑾挑挑眉,停了一会儿,再问:“姚局当年能追回部分失枪,是你给他提供得线索么?”

    不过是围绕同样的问题,又换了一个问法而已。

    江寒声手指握住发凉的啤酒罐,眉宇间浮现一丝丝无奈:“周瑾,你不公平。”

    周瑾态度强硬:“你不想回答,可以继续喝,反正我一定要问。”

    “……”

    因酒水刺激,他清俊白皙的脸透出一抹薄红,不过神情还是冷淡的。

    周瑾没办法跟这样的江寒声对峙太久,最终主动投降。

    她伸手过去,覆到他的手背上,低声说:“如果换作别人,我会想尽办法向他请教有关‘817’一切。可知道这个人是你以后,我第一个想问的不是‘817’,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为了其他原因,才来到我身边的?”

    “周瑾……”

    “江寒声,你千万不要骗我。”她轻微用力,握紧江寒声的手。

    那种毁灭性的打击,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当年,她按照指示,突击进入宾馆的房间,看见那个样样都拔尖超群的男人,那个她当作天神一样仰慕崇拜许多年的男人,以最狼狈、最难堪的姿态,被人押解着,跪在她面前。

    她仿佛又听到蒋诚发抖的声音。

    他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他说,小五,不是这样的。

    周瑾那时候麻木到没有任何反应,看着他,也看床上浑身赤裸、低声哭泣着的漂亮女人,脑海里空白一片。

    直到蒋诚被其他干警按着,完完全全离开她的视野,心口窒息般的钝痛一下崩裂。

    胃里有什么在绞动,周瑾捂住嘴巴,跑到卫生间中,不断想呕。

    周瑾或许一生都忘不了那种感觉。她快数不清有多少夜晚,是从那样的噩梦中醒来。

    她选择跟江寒声结婚,是喜欢他的忠诚。

    他一直洁身自好,专心扑在学术研究上,从来没有恋爱经验,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连夜店这种地方也没有进去过。

    两个人约会,江寒声永远体贴,永远有耐心,他愿意听她说话,听她讲没有头尾的案子。

    他们坐在一起,即便什么也不说,江寒声也从不嫌无聊。

    周瑾感觉得出,他对她所有的包容与温柔,并不是刻意伪装的。不过那时候她没多想,只当这缘于江寒声良好的品格与修养。

    所以在他单膝跪地,捧着鲜花与戒指向她求婚时,周瑾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念头

    她喜欢跟他在一起。

    这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一阵惊雷过后,大雨滂沱。

    雨珠被风斜吹到玻璃窗上,在她眼前,一道道往下流淌,模糊了街道里的车水马龙。

    夜间流落的光线从江寒声的面容扫过,显得那双眉眼越发乌黑沉静。

    很久,江寒声终于开口:“你听说过怀光连环杀人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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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瑾对这起案件很陌生。

    这一点也难怪,怀光连环杀人案是二十年前的旧案,而且早就已经结案了。

    当年在怀光市,短短三个月间,接连有五名年轻的女性在自己家中被害身亡。

    这五起案件最醒目的共同点就是,女死者身上都穿着鲜艳的红裙子,现场散落着玫瑰花花瓣,死因是腕部遭到割伤,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由于案件的严重程度超乎预料,当局提前跟多家媒体打过招呼,在调查没有取得进展前,禁止做任何猜测性质的报道。

    虽然当时的互联网还没有现在发达,但堵住主流媒体的口,也堵不住民间千万条小道消息。

    各种各样的分析与猜测纷至沓来,真假难辨。无论如何,这起连环杀人案都在怀光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与关注。

    那时候,王彭泽还在怀光市刑侦支队工作。

    起初他侦查思路与周瑾回答的一样,除了对受害者进行常规调查以外,特别注重调查第一起案件。

    从起点入手,尽快找出杀人仪式背后的动机。

    警方投入了大量的警力进行检索和排查,各类型的小毛贼、有前科的嫌疑人抓了一大堆,但一直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

    “老师很快给出了第一份侧写报告,但当时犯罪侧写还没有成熟到能直接运用在案件调查中,并没有引起重视。”

    他们已经从便利店,走到夜灯如水的长街上,雨细细地下着,落在雨伞上,是轻微的沙沙的响声。

    周瑾手里的伞随意地斜抵在肩窝处,她侧着头,望向江寒声。

    他左手握伞,右手拿着那罐啤酒。

    灯光扫在他的侧脸上,眼窝深邃,唇线清冷。

    他说:“就在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自称是凶手的人向警方投案自首了。他叫陈立,是一名会计。”

    周瑾皱了皱眉,“自首?”

    江寒声点头:“怀光连环杀人案在当年之所以能结案,就是因为陈立自首。”

    “警方带着陈立指认犯罪现场,他非常清晰地描述了自己的犯罪过程,与当时查得的证据一一对应。据他交代,他是不满前妻出轨,才会连续杀害那五个女孩子来泄恨。”

    周瑾说:“既然警方封锁了消息,那么清楚作案过程的只有凶手本人了,所以就是陈立吗?”

    江寒声眼睛微深:“陈立的口供与证据都吻合,唯一一处不吻合的是,在第一起案件中,法医从女死者身上提取到精斑残留,经过DNA鉴定,并不属于陈立。”

    周瑾:“为什么?”

    江寒声:“最后给出解释是,死者在被害前与其他男人有过性行为。这个疑点没有经过细究就结案了。”

    周瑾微怒道:“这也太武断了?!”

    江寒声看她蹙紧的眉头,唇边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他说:“你跟老师的反应一样。听说他当时冲进支队长办公室,差点掀了桌子,不肯让支队结案。”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只是听说,当事人不肯承认。”

    周瑾想到叼着卷烟的王彭泽,抿笑:“这像王老师的干出来的事。”

    “但是没办法。”江寒声的声线又沉了下来,“陈立出现得太是时候了。”

    无论是陷入恐慌的公众,还是已经疲惫不堪的警方,都需要一个“陈立”。

    DNA不匹配又如何?这样一个小小的疑点,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解释过去,没有谁会深究。

    除了王彭泽。

    他坚持自己的观点,声称陈立本人与他的犯罪侧写出入太大,案情还存在很多疑点。

    加上五名女死者在死前都遭受过性侵犯,第一个女性受害者体内残留的精斑大概率是属于凶手的。

    既然不属于陈立,就要继续追查究竟属于谁,这么大的疑点不能轻易放过。

    可是就他一个人无凭无据地“叫嚣”,谁会轻易相信?

    警方要证据,王彭泽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周瑾再问:“那王老师认为凶手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寒声想了想,回答:“成年男性,怀光本地人,单身独居,没有固定的工作,但具有一定的财力,或善于言谈,或相貌端正。”

    因为五起杀人案的案发时间没有特殊的规律,两起发生在休假期间,三起发生在工作日,这就表示,凶手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而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被害人的尸体上没有任何约束伤,也就是说,从凶手选定目标到杀害目标的整个过程中,她们没有进行过强烈的反抗。

    加上对案发现场的勘察,门窗完好无损,说明女性死者一开始是心甘情愿将凶手带回自己家中的,而等她们发现一切都是陷阱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王彭泽认为,凶手在女性死者眼中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不外乎钱、才、貌三种。

    而陈立在一家小型公司做会计,拿着低微的收入,其貌不扬,加上沉默寡言,平时在工作单位很不受欢迎。

    与王彭泽的侧写结果完全相悖。

    当然,这些还不是凶手最鲜明的特征。

    本案中最鲜明的特征,是凶手在选择目标时有特定的形象穿红裙子的女人。

    这点是整件案子的关键,它是凶手选择目标的重要标准,也是贯穿连环杀人案的内在动机。

    曾经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让凶手极其仇恨,他通过杀害与她形象类似的女人,来发泄自己的仇恨。

    王彭泽认为凶手曾经遭遇过情感上的挫败,这一点倒与陈立阐述的动机一致。

    不过他曾找到陈立的前妻,经过询问,得到的结果却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陈立的前妻是一个非常传统朴素的女人,连穿着打扮也近乎保守。

    她肯定地回答了王彭泽的问题,她从未穿过红色的裙子,也没有出轨,与陈立离婚,仅仅是因为两人性格不合。

    听到这里,周瑾说:“陈立的前妻能证明陈立说了谎,这样足够翻案了吧?”

    江寒声摇摇头:“老师还没有把报告呈上去,陈立就因为肝癌在拘留期间过世了。”

    周瑾:“……”

    她心目中冒出一个猜测,陈立或许是替人顶罪的。他很有可能接触过真正的凶手,从对方那里得知了犯罪细节,然后才向警方自首。

    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伴随他的死亡,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谜题。

    王彭泽也有过相同的猜测,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猜测永远只是猜测而已。

    江寒声说:“当时连老师也很难肯定,因为陈立死后,再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凶杀案。”

    “而且犯罪侧写还停留在理论的阶段,一直以来只能作为调查的参考,有时候真相会证明理论的完全错误。”

    手中的啤酒罐已经空了,江寒声轻松地将啤酒罐捏扁。

    周瑾看着他步伐变得虚浮起来,凑过去一点,握着江寒声的手臂。

    她问:“你还好吗?”

    周瑾没有再让他喝,倒是江寒声不知道怎么着,一点点把两罐啤酒都喝光了。

    江寒声冲她笑笑,神情也是捉摸不定的,认真地说:“我很清醒。”

    周瑾心中嘀咕,真看不出来。

    江寒声对准远处的垃圾桶,将啤酒罐一抛,清脆的一声碰撞,不偏不倚地投了进去。

    他回过头来,用黑亮的眼睛注视周瑾。

    “……”

    停留了两三秒以后,周瑾才会意,笑着夸道:“好厉害呀。”

    江寒声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将周瑾揽在他的伞下。

    周瑾索性收起自己的伞,扶着江寒声,与他并肩在雨中漫步。

    周瑾看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摆起强硬的态度,追问道:“别以为喝了酒就能放过你,我问得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怀光连环杀人案,跟‘817’,还有我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江寒声回答:“‘817’死了两名特警,一个是你哥哥周川,还有一个是特警支队的队员李景博。”

    周瑾说:“我知道,李景博跟我哥哥的关系很好。”

    周川是特警支队的头号狙击手,李景博曾经当过周川的观察员。

    江寒声解释说:“李景博在死前与‘817’的犯罪成员有过近身搏斗,法医在他的指甲中提取到了血迹。”

    周瑾眼里浮现疑惑,这一细节,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江寒声继续道:“经过化验以及比对,证实血迹中的DNA,与当年怀光连环杀人案中那枚精斑的DNA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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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这样的关联,在“817”迟迟未有进展的情况下,省厅犯罪研究室决定从怀光连环杀人案入手调查。

    江寒声说:“当年老师根据侧写报告,私下排查了很多嫌疑人,但都没有经得住深一步的调查。”

    周瑾说:“难道是侧写有误?”

    江寒声眉梢一挑,看了眼周瑾,没想到她会直接质疑王彭泽的专业水平。

    对上他的视线,周瑾小声道:“难道我说错了?”

    江寒声淡淡地笑起来,回答:“没有,你说得对,确实是老师的侧写犯了一些错误。”

    “他认为凶手是成年男性,经历过严重的情感挫折才会仇视女性”

    然而江寒声对这一点并不认同。

    重启怀光连环杀人案以后,王彭泽怕自己最初的侧写思路会影响到江寒声,所以仅仅把警方的档案记录交给了他。

    江寒声根据各方证据,很快就完成了第一份侧写报告。

    江寒声与王彭泽两人的侧写,最大的冲突就在于对凶手年龄的判断上。

    “凶手不是成年男性,而是青少年。”江寒声轻微眯了一下眼睛,眼尾更显得修长。

    “青少年?”

    他声音低沉:“充满仪式色彩的案发现场,轻易掩盖了最原始的杀人动机。”

    她诧异地看向江寒声,在雨幕下,他眉眼更加乌黑,眼底熠熠生辉,带点浅淡的锋利。

    周瑾刹那间分了神,仿佛看见江寒声往昔的风采在眉眼间一掠而过,短短那么一瞬,也足够惊心动魄。

    “……周瑾?”

    他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腰,因为有些醉了,看着周瑾的时候,有难能掩饰的笑意与亲昵。

    不显得轻浮,反而有些莫名的可爱。

    他问:“你是在看我吗?”

    周瑾心口微微发烫,否认道:“……没有。”

    江寒声唇一弯,“你又在撒谎。”

    周瑾看他抓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放,反而理直气壮起来,问道:“看你怎么啦?”

    江寒声笑意更深,吻吻周瑾的额头。

    “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轻,隐在雨夜里,几乎听不见。

    周瑾低头走着路,眼前一汪水坑,她没有躲开,堂而皇之地踩进去。

    短暂的沉默间,她得以细细思考发生在怀光市的那五起凶杀案。

    如果剥下仪式感这层神秘外衣,用最普遍的犯罪类型进行定义的话,那么这些案件,不过就是一起又一起的强奸杀人案。

    周瑾反问说:“你的意思是,凶手的主要目的是强奸?”

    江寒声沉静地点了点头:“性欲型动机犯罪。”

    凶手既然能让被害人主动将他带回家中,那么他身上一定具备某种吸引力,可以轻易地与女性结交。

    这样的人,性欲得不到满足的情况有两种,第一,他有性功能障碍,第二,他是个孩子。

    法医曾经在女死者体内提取到的精斑,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第一种情况并不成立。

    而性欲型犯罪,也通常以青少年为主。

    性教育的落后,导致凶手的性观念缺乏正确的引导,他的性启蒙导师往往是“对身体的好奇”,或者是充斥着不伦与暴力的色情片。

    在他的日常生活中,经常接触得女性角色,排在第一位的还不是恋人,而是母亲。

    特别是单亲家庭,由于父亲的缺位,往往会模糊了“母亲”与“女人”两种身份的界限。

    加上在怀光市连续五起凶杀案中,被害者的年龄呈增长态势,说明凶手偏向于选择更加成熟的女性。

    所以江寒声在侧写报告中指出,凶手年龄在13岁到18岁之间,成长于单身家庭,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具有严重的俄狄浦斯情结,极有可能遭受过母亲的抛弃、背叛、虐待等,导致人格扭曲,因此极度仇视女性群体。

    江寒声说:“不过当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有这样一份侧写报告,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捉到凶手。”

    周瑾说:“但你找到线索了,不是吗?”

    江寒声笑了笑,“对,真正的凶手不是陈立,而是戚严。”

    周瑾默默记住戚严的名字,继续向他请教:“你怎么做到的?”

    江寒声回答:“了解戚严的性格弱点,就能知道怎么激怒他,我放了一个饵,

    他就上钩了。”

    “什么饵?”

    “我。”

    周瑾一愣。

    江寒声说:“他亲自现身,请我回去做客。”

    当然不会是简单的“做客”,周瑾又不傻,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江寒声是故意激怒凶手,以自己为饵,引他现身。

    那么戚严曾经绑架了他?

    想到这里,周瑾的心突然绷紧,握着江寒声的手有些用力。

    她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把他抓到了。”顿了一下,江寒声轻描淡写地说,“有惊无险。我跟姚局提前做过准备,他来得很及时。”

    周瑾直觉不可能这么简单,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问:“真的?”

    江寒声没有回答,继续说:“在那里也找到了‘817’中丢失得部分警枪,只是戚严死了……”

    他抿了下唇,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周瑾的脸上。

    “我们没能查清楚他跟‘817’犯罪团伙之间的关系。”江寒声单手抱住周瑾,低声说,“周瑾,我很抱歉。”

    周瑾双手滑到他的肩背上,紧紧回抱住他:“没什么好抱歉的。”

    无论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江寒声都为“817”的案子花费过不少精力,至少因为他,姚卫海才能追回部分失枪。

    周瑾说:“江寒声,谢谢你。”

    江寒声闭上眼,掌心摩挲着她脑后的头发。

    他知道,他并不想听她道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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