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但好像，还是失败了啊。
黎晓惠听得出程梨声音里的失望，这种失望从来不会独自出现，通常都是和难过一起出现的。
黎晓惠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她才好，只能轻轻握着程梨的手。
“你只要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行了。”黎晓惠说道。
黎晓惠想了想，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停顿了片刻，还是说道，“昨天刚入院，我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今天倒是有时间，所以就去问了一下。”
“嗯？”程梨看着母亲，“问什么了？”
“我的入院费用。”黎晓惠从旁边拿出了一张单子来，“因为我入院也没有预存缴费，所以就问了一嘴，这才得知，左寒已经交过了。”
程梨接过了母亲手中的单子看了一眼。
“我说了，我生病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想给你添麻烦，这不是我在跟你说客气话。”黎晓惠说道，“这是左寒那边让人预存的费用，所以我把这个钱转给你。”
黎晓惠看着程梨的眼睛，“我是帮不上你什么，但起码，不让你因为我生病的事情，在他家长那边抬不起头来。”
程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程梨就去了一趟银行，把钱取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包里。
其实与左寒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僵硬了，旁人都能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
晚上，程梨回房休息。
保镖敲开了左寒书房的门，将在黎晓惠病房门外听到的她们母女的对话，同左寒汇报了一遍。
左寒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BOSS？”保镖叫了一句。
然后左寒才抬眸说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
保镖出去之后，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左寒静静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
好一会儿，他才抬手轻轻在心口按了按。
他的脑子里有些乱，无法理解，自己和程梨之间，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程梨准备休息的时候，也没有等到左寒出现。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或者说，从飞机上开始，他们之间关系就已经破碎了，只不过自己还努力在维持着完好无事的表象而已。
而现在，恐怕连这些表象都已经要维持不住了。
翌日一早，程梨原本已经做好了左寒继续寸步不离跟着她的准备。
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会不让她独自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的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左寒居然没有跟着她。而只是让保镖送她去医院，让邹姐在旁边照顾着。
这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就连秦医生也表露出了他的诧异，“他居然没来啊？是不是你跟他说过了？还是你有本事，没有左寒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啊。”
程梨浅浅笑了笑，没有做出什么解释。
做完康复从康复室出去的时候，旁边一个保镖就迎了上来。
程梨说道，“现在回去吧。”
但是这个保镖并没有应声，程梨愣了愣，再抬眸看向这个保镖的时候，陡然惊觉，这好像不是送她来医院的那一队保镖中的人。
“你是谁？”程梨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第447章
他现在的状态，身边留不住人
大概是因为一朝被蛇咬，程梨现在看到凑上来的陌生人，都会更加警惕一些。
程梨警惕地看着这人，她倒不觉得眼下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医院里又人来人M.L.Z.L.往的情况下，能把她怎么样。
但是这个保镖说的话，却让程梨更加警惕。
“程小姐，你好。”保镖冲她点了点头，“我们老先生想请你一叙。”
程梨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我不认识。”
“我们老先生姓左，单名一个苍字。”保镖说道。
程梨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是……”
“左寒少爷的亲爷爷。”保镖说道，“你已经见过左寒少爷的奶奶文柳竹了吧？”
程梨当然记得那个在江南水乡活得闲适自在的奶奶，那感觉……好像是左家的异类。
原本程梨对左家其他人，也没有太多抵触和警惕，因为她最先碰到的喻寻琴和左绍之，还有奶奶文柳竹，和大哥左年。
都是不错的人。
所以就连邱瑾比较难搞，程梨都没有因此而对左家的人充满防备。
可是一个左霖，直接将她心里原本有的那些信任，给打得粉碎。
此刻，程梨听着保镖这话，她觉得自己竟是一点打算跟着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程梨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我……必须要见他吗。”
“那倒不是，只是……”保镖的态度其实还可以了。
但是听到他这么说，程梨马上说道，“既然不是必须的话，那我拒绝。”
保镖脸上的表情愣了愣，然后说道，“你稍等一下。”
保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大概很快就接通了，他走到一旁去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话。
虽然程梨不太能听清楚全部内容，不过依稀能够听到保镖的语气很是恭谨。
片刻后，保镖拿着手机朝她走来，递给了她。
程梨有些犹豫地接过了手机，凑到了耳边。
那头是一道听起来就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就是程梨吧，把左寒迷得魂不守舍的人。”
程梨沉默几秒，说道，“您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点比较俗气的事情想做。”那头的左苍说道，“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同意的。”
“什么？”程梨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左苍说道，“原本打算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左寒来着，后来想想觉得太俗，就想和你见个面聊两句，不过既然你这么防备，就算了。”
“抱歉。”程梨淡声说，但她的确没想到，左寒的爷爷会说这样的话，如此的直白。
左苍想了想，说道，“没有关系，你防备也是正常的，左霖的事情，的确足够能让你草木皆兵。”
“……”程梨已经不知道和对方再说什么了。
左苍在那头停顿了几秒，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左寒现在状态不对，我相信你应该也有所察觉，总之，我会让人给你留一个电话，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次。”
程梨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不用了，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
虽然程梨这么说，保镖在结束通话之后，还是按照左苍的意思，给程梨留了个号码，然后才和程梨道别，去了停车场。
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停在那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车里，保镖走上去之后，老者抬起眸子来看向他。
“老先生，已经让她走了。”
“嗯。”左苍淡淡应了一声。
保镖问道，“就这么让她走，没事吗？您不是说要见她一面，有事情要同她说？”
“没有关系。”左苍的瞳眸很是深沉，丝毫没有年老之人会有的那种浑浊。
他低声说道，“左寒把她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肯定会知道我来找了她，那就够了。”
“您是说……”保镖喃喃道。
“就左寒现在的状态，身边是留不住人的，只会将人越推越远而已。而我只不过是加快这个速度罢了。”左苍的目光淡淡的。
“您是觉得，左寒少爷近来的那些举动不妥？”保镖是左苍的心腹，在他身边做事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所以左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意思，继续道，“你是说他对付家里那些人？”
左苍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妥的，那一群废物，也该有人收拾收拾他们了。”
保镖毕竟是左苍的心腹，所以听左苍说到这里顿时就明白了，说道，“所以，您是担心左寒少爷这样的状态会影响到公司的经营吧？”
左苍哼笑了一声，“在左家，玩女人从来不是什么问题，我根本不会管。”
他的儿子孙子们，在外面养小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不重要，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要是因为女人影响了正事，那就是问题了。
一直以来，这些儿子孙子们，也都没有因为女人影响过正事。
左寒一直是他很看重的孙辈，因为觉得左寒很聪明，感觉上就左寒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领域，都能做出不错的成绩来。
所以左苍对他也更多优待，不止是因为他小时候遭过罪，更因为本来就对左寒比较看好。
但是如果左寒因为女人影响了正事……
并且目前看来，这很有可能。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事情的确按照左苍的预料在发展。
对于程梨而言，这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而已，反正也没有跟左苍见面。
但是对于左寒而言，好像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从公司回雅筑庄园的路上，左寒都有些焦躁。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掰着袖扣，重复着刻板动作。
他今天努力没有跟着程梨，虽说看似很豁达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焦虑，有多烦躁。
感觉好像有针扎一样，如果不是很努力的克制着，他觉得自己就连一刻都忍不了，想要赶紧冲到程梨面前去。
回程的路上，左寒一边一下下掰着袖扣，一边问道，“今天梨梨没什么事吧，跟着她的人，和你汇报过没有？”
沈胤从副驾座上回过头来。
看到沈胤脸上的表情，啪一声，左寒手里的袖扣，扣针直接被他掰断了，断口划破了他的手指。
“出什么事了。”
第448章
我是什么……犯人吗！
沈胤知道左寒最近状态不好，所以表情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被左寒看出了不对来。
所以沈胤赶紧说道，“太太很安全，康复也顺利做完了，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在从医院离开前，有人去找过太太。”
“谁的人。”左寒问道。
沈胤看向左寒，“左老先生。”
“爷爷吗。”左寒低低说了一句。
“是的。”沈胤点头。
“他去找梨梨做什么。”左寒问道。
沈胤：“老先生没能见到太太，被太太拒绝了，所以也就老先生的保镖让太太接了个电话而已。”
沈胤想要劝一劝左寒，便继续说道，“太太还是挺谨慎的，所以两人没有见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左寒没有说话，沉思着。
随手接过了沈胤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上那道被袖扣断掉的扣针划破的伤口。
爷爷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而且通常情况下，爷爷对很多的事情也都没有什么兴趣。
左寒还记得自己听说过，当初就连邱瑾要被左绍华娶进门的时候，左苍对这件事情都不置可否。
就好像儿子娶了个小三进门，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因为左绍华在原配还在的时候，一直没有闹出什么不妥来，而是在原配死了之后，才将邱瑾娶了进来。
总的说起来，面子上是过得去的，没有让左家因此太过蒙羞。
于是左苍对此，就懒得管。
左家现在乌烟瘴气的，这些叔伯，除了左绍之之外，在外头估计都有人。
孙辈的这些也有在外面玩小明星的，但是左苍也都从来不管，懒得管。
只要屁股擦得干净，不要太过影响到家族的名声，左苍一律不管。
可他现在却去见程梨，就算两人没有见到。
事情，也不可能会那么简单。
更何况，左苍从来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左寒心里焦躁的情绪在慢慢扩大，无意识地扣着手指。
等到车子开进雅筑庄园的时候，手指上先前被扣针划破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抠得一片狼藉，全是黏腻的血迹。
左寒随便用湿巾擦了擦，随便贴上了创可贴。
这才进了屋去。
梨梨大概因为昨天的事情还在生气吧，今天也没有给他做什么蛋包饭了。
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用平板电脑画插画。
左寒进去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就看到程梨已经关掉了平板电脑放在一旁。
她依旧坐在那儿，手里按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左寒走了上去，就看清了那个信封，其实不是一个信封，而是她用一张单子裹成了信封的样子。
那单子像是什么收费单，而那信封里厚厚裹着的，应该是钱。
看到他过来，程梨就将信封推到了他的面前来，“给你。”
左寒没伸手，声音略哑，“是什么。”
“钱。”程梨说道，“我妈妈那边你预存的费用，她转给我了，让我拿给你。”
其实程梨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的。
主要是，这事儿她之前就和左寒说过了，她妈医药费这个事儿。
于是，程梨把钱拿给他之前，没有想过他会因为这个有那么大的情绪。
所以，直到左寒将那一摞摞粉红色的钞票甩得漫天飞舞时，程梨都还是懵的。
她怔怔看着那些崭新的钱币被他甩上半空，又缓缓落下来，散落一地，到处都是。
左寒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像是濒临绝境的兽，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绝望，“你就一定，要和我算得那么清楚吗。”
程梨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解释，可是心里涌上来一股情绪——凭什么是我来解释？我做错什么了到底？
于是微张的嘴，又缓缓闭上了。
她紧抿嘴唇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只是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
片刻后，她转动轮椅回了房间去。
甚至没有要邹姐帮忙，她自己撑着站起来，躺到床上去，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蒙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亮了。
左寒已经没在家里了。
吃过早餐之后，程梨就想去医院，反正昨天她也是自己去医院做康复治疗的。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连门都出不去了。
保镖寸步不让地守着她，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看管。
这一次，她终于再也忍不了了。
那些易碎的盘子杯子，被砸成地上的一滩碎片的时候，程梨有一种莫名恍然的感觉。
那种恍然很奇怪，像是失落和释然混合起来的复杂情绪。
就好像，心里的某些情绪，某些感情，此刻都像是被摔碎在地的东西一样，成了一堆碎片。除了会割得人痛和流血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是什么……犯人吗！”程梨红着眼低吼着。
龙伯和邹姐在一旁劝着，“梨梨啊，你、你冷静，冷静一点……”
“太太，左寒少爷他只是担心你啊……”
程梨轻笑了一声，“多有意思啊，担心我。因为担心我，所有的伤害就都变得合理了吗！”
程梨拿出手机来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看到她哆哆嗦嗦拿着手机的样子，保镖走上来想帮她。
但还不等走进，就被她抬眸盯着，她把着轮椅防备地退开。
警惕地看着保镖，说道，“怎么？我连打电话的自由都没有？那你要不要去请示一下左寒，看我能不能够打个电话？”
保镖当然没有收到过这个指示，他也没有要阻止程梨打电话的意思。
程梨拨通了那个号码，把着轮椅到了窗边去。
电话很快被接听起来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您好，我是程梨。”
“程小姐你好。”那头的声音，是那个保镖的声音，程梨认得出来。
“之前他说会帮我一次，这话还作数吗？”程梨沉声问道。
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左苍的声音传来，“这么快就需要我帮忙了吗。”
左苍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
“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了，你能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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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她……走了
左寒原本打算一早陪程梨去做康复治疗，然后再和她一起去好好地吃个午餐。
再然后，带着程梨一起去朱医生那里，并且好好聊一聊。
从程梨出事以来，他们之间太缺乏沟通了。
左寒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很偏执，心里某些程度上来说，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受这种状态的影响，其实并不会觉得自己的偏执有什么不好。
但是在情绪冷静下来的时候，理智会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就算觉得这种偏执的状态对自己而言是某种意义上的‘舒适圈’，不对的就是不对的。
昨天和程梨发生了那样的冲突，左寒自己一张一张将那些散落在地的粉色钞票捡起来。
然后在书房里思考了半夜，就做好了决定。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放弃程梨，所以要找机会和程梨好好沟通沟通。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就有工作要去忙。
左年从国外打着越洋电话过来，说有个临时的工作。
左寒听他说起之后，皱眉问道，“爷爷的意思？”
“是。”左年应了一声。
“爷爷不是素来不管这些……”左寒说着，又想起了才来和程梨见过面的左苍，这话又说不下去了。
左年说道，“按说爷爷是不太管这些的，但是你这阵子不少精力都用在对付那些亲戚的事情上了，所以爷爷可能……有所顾虑吧。”
左年叹了一口气，“主要我现在人又不在国内，不然在工作上还能帮着你一点。”
“没事。”左寒低声应了一句，“我现在去公司处理这个事儿。”
左寒没有片刻迟疑，他想过了，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最近的行为，让左苍觉得他没有将心思好好放在工作上，所以左苍才会去找程梨。
毕竟左苍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只看中事业上的情况，对于私生活懒得管的人。
如果自己在工作上做得更稳妥无纰漏的话，左苍应该就不会来找程梨了。
于是，司机和沈胤本来都准备好了是陪送程梨去医院做康复来着。
没想到左寒先出来了，要先去公司处理事务。
他出门之前，保镖问道，“BOSS，如果太太要出去的话……”
左寒想了想，说道，“我应该会在那之前就回来了，所以等我回来再带她出去吧。”
“好的。”保镖点了点头。
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先前程梨发脾气的那一通骚乱。
左寒并不知晓家里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保镖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左寒正在进行一个视频会议。
会议那头是国外的合作商，因为翻译没有到位，国外合作商说英文的口音又太重的原因，所以左寒听得挺费劲。
不过好在是进行得挺顺利的。
等到会议终于结束时，秘书才将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左寒。
肉眼可见的，左寒的脸色顿时变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左寒眉心拧着。
秘书说道，“因为当时您在开会，所以……”
这只是秘书室的一个普通秘书而已，所以不像沈胤那样有着那么深的觉悟，清楚程梨在左寒眼里比一切工作都重要。
但秘书从左寒的表情也能够察觉到自己大概是没做对。
左寒的额角似有青筋跳动着，但终究是忍下了怒气，没有发火。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秘书伸手，“我手机给我。”
拿回手机，马上拨了个电话出去，保镖在那头接了起来。
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BOSS……”
光是一听到这种语气，左寒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他的声音顿时沉了下去，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梨梨呢。”
保镖在那头声音带着忐忑和为难，低声说道，“太太她……走了。”
走了两个字像是凿子一样，狠狠凿进了左寒耳朵里，蔓延到心里。
他沉声问了一句，“什么？”左寒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的焦躁开始蔓延，心跳开始鼓噪出令人心悸不适的频率来。
“什么叫走了？”左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大抵是听到了左寒咬牙切齿的语气，保镖在那头的声音变得更加忐忑了，战战兢兢的，半天都说不明白。
沈胤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更加严重，所以伸手向左寒，“BOSS，我来说吧，等会我再将事情的情况总结给您，现在这样，他们更说不明白了。”
左寒沉默了好几秒，这才僵硬地将手机递给了沈胤。
沈胤握着手机走到一旁去。
左寒站在原地，目光飘得有些远，眼神有些复杂，藏着很多深重的情绪，就好像……再也不会开心起来了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沈胤过来了，他将手机还给了左寒。
左寒没有说话，只抬眸看着沈胤。
沈胤低声说道，“BOSS，保镖可能是误解了您的意思，也可能没有误解。总之，太太起来之后，得知您忙工作去了，就打算自己先去医院做康复治疗。”
“然后保镖记着您的指示说是会回去接太太，陪她去医院康复，于是就拦着太太，没让她出门，太太非常生气……”
沈胤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左寒的脸色，然后才继续说道，“砸了不少东西，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话让左寒倏然抬眸起来，“砸东西了？”
似乎有些意想不到似的，因为程梨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情绪太稳定了。
能让这样的姑娘，失态到这样的程度，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是的。”沈胤说道，“然后太太就打了个电话给……左老爷子。”
“爷爷？”左寒目光有些诧异。
“是的，然后老先生带着人过来，将太太带走了。”沈胤说道，“我从保镖那里得知的情况，目前就是这样。”
左寒的目光怔忪，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沈胤说道，“但是现在倒是不知道太太为什么会打给老先生。”
左寒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她和爷爷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通话过。想必那个时候，爷爷就给她留了联系方式吧。”
“老爷子给太太留联系方式？”沈胤有些意想不到，因为就左老爷子那个性格，程梨这样的，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左寒很轻的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无力，“爷爷老谋深算，走一步算五步，想必已经算到这个可能了吧……”
第450章
她想脱离你的控制
左寒从左霖和他妈薛琪那里，可真是没少得知左家那些烂到根子里了的烂事儿。
因为知道得够多，所以，那些烂事儿，就算不能算是这些人的弱点，起码也算是个痛脚。
就算不会被当成软肋拿捏，但总也不希望被闹得人尽皆知。
但无论是从左霖那里还是从他妈薛琪那里所得知的消息里，唯一没有提及过的，就是左苍。
所以其实不管左寒怎么拿捏这些人的痛脚。
爷爷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而如果爷爷想要在这个事情上横插一杠，对于左寒而言，就会很头疼。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BOSS，那现在……”沈胤觉得，左寒现在应该不会想回雅筑庄园去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听了。
是左苍身边的心腹保镖接的，“左寒少爷。”
“九叔。”左寒低声叫了一句，“爷爷呢。”
九叔说道，“老先生在喝茶，您要过来一起喝一杯吗？”
左寒沉默片刻，问道，“我老婆在陪爷爷一起喝茶吗。”
九叔却并没有明着回答，只说道，“在不在，少爷过来了就知道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在哪。”
九叔很快给了个地址。
那是左苍早年间的一个产业，是一座茶山，就在江城城郊。
原本不止一座山。
只不过左苍当年的眼光太好，买了好多座山，不是那种多么巍峨的高山，感觉上就是一个个的小土坡。
在还没发展之前，都是用来种种水果茶叶之类的。
后来城市发展得很快，都要发展到这边来。
而且城郊这片的地皮，都是用来开发做富人区豪宅山景别墅群的。
寸土寸金。
老爷子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自家做了豪宅山景别墅群的项目。
自己还留了一座茶山，弄了个农家乐在那儿，养了些茶农，每年种的茶叶和水果，都是给自家吃的。
沈胤马上给左寒拉开了车门。
但左寒没有上车，他思忖了片刻，就对司机说道，“下车，我自己开过去。”
沈胤看向左寒，“BOSS……”
“其他工作你留在这里跟进，别让秘书室的人糊弄事儿。”左寒说道。
沈胤点了点头，“好的，那您开车慢点，路上小心。”
车子一路朝着城郊茶山开了过去。
在路上，左寒就将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一遍遍地拨着程梨的电话。
但都是无法接通。
左寒甚至不知道，程梨是不是已经将自己拉黑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没等他想明白，茶山就到了。
从门口就是一条双车道的水泥马路，一路开进去，两边能够看到葱翠的茶园，有一面还有一片葡萄架子。
沿着马路一直开，就到了茶山的农家乐。
修得就颇有几分古风古韵的。
左寒一眼就看到九叔站在茶室外头，他将车子停下，走了过去。
“少爷。”九叔对他笑了笑。
“爷爷呢？”左寒问道。
九叔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在茶室等您。”
左寒阔步朝着茶室走去，走到茶室门口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伸手推开了茶室的门。
里头有着非常漂亮的根雕茶桌，茶桌后头，坐着个矍铄的老者。
老人目光矍铄，面容里不难看出威严。
黎晓惠听得出程梨声音里的失望，这种失望从来不会独自出现，通常都是和难过一起出现的。
黎晓惠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她才好，只能轻轻握着程梨的手。
“你只要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行了。”黎晓惠说道。
黎晓惠想了想，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停顿了片刻，还是说道，“昨天刚入院，我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今天倒是有时间，所以就去问了一下。”
“嗯？”程梨看着母亲，“问什么了？”
“我的入院费用。”黎晓惠从旁边拿出了一张单子来，“因为我入院也没有预存缴费，所以就问了一嘴，这才得知，左寒已经交过了。”
程梨接过了母亲手中的单子看了一眼。
“我说了，我生病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想给你添麻烦，这不是我在跟你说客气话。”黎晓惠说道，“这是左寒那边让人预存的费用，所以我把这个钱转给你。”
黎晓惠看着程梨的眼睛，“我是帮不上你什么，但起码，不让你因为我生病的事情，在他家长那边抬不起头来。”
程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程梨就去了一趟银行，把钱取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包里。
其实与左寒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僵硬了，旁人都能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
晚上，程梨回房休息。
保镖敲开了左寒书房的门，将在黎晓惠病房门外听到的她们母女的对话，同左寒汇报了一遍。
左寒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BOSS？”保镖叫了一句。
然后左寒才抬眸说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
保镖出去之后，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左寒静静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
好一会儿，他才抬手轻轻在心口按了按。
他的脑子里有些乱，无法理解，自己和程梨之间，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程梨准备休息的时候，也没有等到左寒出现。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或者说，从飞机上开始，他们之间关系就已经破碎了，只不过自己还努力在维持着完好无事的表象而已。
而现在，恐怕连这些表象都已经要维持不住了。
翌日一早，程梨原本已经做好了左寒继续寸步不离跟着她的准备。
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会不让她独自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的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左寒居然没有跟着她。而只是让保镖送她去医院，让邹姐在旁边照顾着。
这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就连秦医生也表露出了他的诧异，“他居然没来啊？是不是你跟他说过了？还是你有本事，没有左寒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啊。”
程梨浅浅笑了笑，没有做出什么解释。
做完康复从康复室出去的时候，旁边一个保镖就迎了上来。
程梨说道，“现在回去吧。”
但是这个保镖并没有应声，程梨愣了愣，再抬眸看向这个保镖的时候，陡然惊觉，这好像不是送她来医院的那一队保镖中的人。
“你是谁？”程梨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第447章
他现在的状态，身边留不住人
大概是因为一朝被蛇咬，程梨现在看到凑上来的陌生人，都会更加警惕一些。
程梨警惕地看着这人，她倒不觉得眼下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医院里又人来人M.L.Z.L.往的情况下，能把她怎么样。
但是这个保镖说的话，却让程梨更加警惕。
“程小姐，你好。”保镖冲她点了点头，“我们老先生想请你一叙。”
程梨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我不认识。”
“我们老先生姓左，单名一个苍字。”保镖说道。
程梨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是……”
“左寒少爷的亲爷爷。”保镖说道，“你已经见过左寒少爷的奶奶文柳竹了吧？”
程梨当然记得那个在江南水乡活得闲适自在的奶奶，那感觉……好像是左家的异类。
原本程梨对左家其他人，也没有太多抵触和警惕，因为她最先碰到的喻寻琴和左绍之，还有奶奶文柳竹，和大哥左年。
都是不错的人。
所以就连邱瑾比较难搞，程梨都没有因此而对左家的人充满防备。
可是一个左霖，直接将她心里原本有的那些信任，给打得粉碎。
此刻，程梨听着保镖这话，她觉得自己竟是一点打算跟着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程梨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我……必须要见他吗。”
“那倒不是，只是……”保镖的态度其实还可以了。
但是听到他这么说，程梨马上说道，“既然不是必须的话，那我拒绝。”
保镖脸上的表情愣了愣，然后说道，“你稍等一下。”
保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大概很快就接通了，他走到一旁去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话。
虽然程梨不太能听清楚全部内容，不过依稀能够听到保镖的语气很是恭谨。
片刻后，保镖拿着手机朝她走来，递给了她。
程梨有些犹豫地接过了手机，凑到了耳边。
那头是一道听起来就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就是程梨吧，把左寒迷得魂不守舍的人。”
程梨沉默几秒，说道，“您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点比较俗气的事情想做。”那头的左苍说道，“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同意的。”
“什么？”程梨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左苍说道，“原本打算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左寒来着，后来想想觉得太俗，就想和你见个面聊两句，不过既然你这么防备，就算了。”
“抱歉。”程梨淡声说，但她的确没想到，左寒的爷爷会说这样的话，如此的直白。
左苍想了想，说道，“没有关系，你防备也是正常的，左霖的事情，的确足够能让你草木皆兵。”
“……”程梨已经不知道和对方再说什么了。
左苍在那头停顿了几秒，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左寒现在状态不对，我相信你应该也有所察觉，总之，我会让人给你留一个电话，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次。”
程梨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不用了，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
虽然程梨这么说，保镖在结束通话之后，还是按照左苍的意思，给程梨留了个号码，然后才和程梨道别，去了停车场。
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停在那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车里，保镖走上去之后，老者抬起眸子来看向他。
“老先生，已经让她走了。”
“嗯。”左苍淡淡应了一声。
保镖问道，“就这么让她走，没事吗？您不是说要见她一面，有事情要同她说？”
“没有关系。”左苍的瞳眸很是深沉，丝毫没有年老之人会有的那种浑浊。
他低声说道，“左寒把她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肯定会知道我来找了她，那就够了。”
“您是说……”保镖喃喃道。
“就左寒现在的状态，身边是留不住人的，只会将人越推越远而已。而我只不过是加快这个速度罢了。”左苍的目光淡淡的。
“您是觉得，左寒少爷近来的那些举动不妥？”保镖是左苍的心腹，在他身边做事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所以左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意思，继续道，“你是说他对付家里那些人？”
左苍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妥的，那一群废物，也该有人收拾收拾他们了。”
保镖毕竟是左苍的心腹，所以听左苍说到这里顿时就明白了，说道，“所以，您是担心左寒少爷这样的状态会影响到公司的经营吧？”
左苍哼笑了一声，“在左家，玩女人从来不是什么问题，我根本不会管。”
他的儿子孙子们，在外面养小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不重要，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要是因为女人影响了正事，那就是问题了。
一直以来，这些儿子孙子们，也都没有因为女人影响过正事。
左寒一直是他很看重的孙辈，因为觉得左寒很聪明，感觉上就左寒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领域，都能做出不错的成绩来。
所以左苍对他也更多优待，不止是因为他小时候遭过罪，更因为本来就对左寒比较看好。
但是如果左寒因为女人影响了正事……
并且目前看来，这很有可能。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事情的确按照左苍的预料在发展。
对于程梨而言，这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而已，反正也没有跟左苍见面。
但是对于左寒而言，好像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从公司回雅筑庄园的路上，左寒都有些焦躁。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掰着袖扣，重复着刻板动作。
他今天努力没有跟着程梨，虽说看似很豁达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焦虑，有多烦躁。
感觉好像有针扎一样，如果不是很努力的克制着，他觉得自己就连一刻都忍不了，想要赶紧冲到程梨面前去。
回程的路上，左寒一边一下下掰着袖扣，一边问道，“今天梨梨没什么事吧，跟着她的人，和你汇报过没有？”
沈胤从副驾座上回过头来。
看到沈胤脸上的表情，啪一声，左寒手里的袖扣，扣针直接被他掰断了，断口划破了他的手指。
“出什么事了。”
第448章
我是什么……犯人吗！
沈胤知道左寒最近状态不好，所以表情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被左寒看出了不对来。
所以沈胤赶紧说道，“太太很安全，康复也顺利做完了，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在从医院离开前，有人去找过太太。”
“谁的人。”左寒问道。
沈胤看向左寒，“左老先生。”
“爷爷吗。”左寒低低说了一句。
“是的。”沈胤点头。
“他去找梨梨做什么。”左寒问道。
沈胤：“老先生没能见到太太，被太太拒绝了，所以也就老先生的保镖让太太接了个电话而已。”
沈胤想要劝一劝左寒，便继续说道，“太太还是挺谨慎的，所以两人没有见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左寒没有说话，沉思着。
随手接过了沈胤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上那道被袖扣断掉的扣针划破的伤口。
爷爷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而且通常情况下，爷爷对很多的事情也都没有什么兴趣。
左寒还记得自己听说过，当初就连邱瑾要被左绍华娶进门的时候，左苍对这件事情都不置可否。
就好像儿子娶了个小三进门，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因为左绍华在原配还在的时候，一直没有闹出什么不妥来，而是在原配死了之后，才将邱瑾娶了进来。
总的说起来，面子上是过得去的，没有让左家因此太过蒙羞。
于是左苍对此，就懒得管。
左家现在乌烟瘴气的，这些叔伯，除了左绍之之外，在外头估计都有人。
孙辈的这些也有在外面玩小明星的，但是左苍也都从来不管，懒得管。
只要屁股擦得干净，不要太过影响到家族的名声，左苍一律不管。
可他现在却去见程梨，就算两人没有见到。
事情，也不可能会那么简单。
更何况，左苍从来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左寒心里焦躁的情绪在慢慢扩大，无意识地扣着手指。
等到车子开进雅筑庄园的时候，手指上先前被扣针划破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抠得一片狼藉，全是黏腻的血迹。
左寒随便用湿巾擦了擦，随便贴上了创可贴。
这才进了屋去。
梨梨大概因为昨天的事情还在生气吧，今天也没有给他做什么蛋包饭了。
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用平板电脑画插画。
左寒进去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就看到程梨已经关掉了平板电脑放在一旁。
她依旧坐在那儿，手里按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左寒走了上去，就看清了那个信封，其实不是一个信封，而是她用一张单子裹成了信封的样子。
那单子像是什么收费单，而那信封里厚厚裹着的，应该是钱。
看到他过来，程梨就将信封推到了他的面前来，“给你。”
左寒没伸手，声音略哑，“是什么。”
“钱。”程梨说道，“我妈妈那边你预存的费用，她转给我了，让我拿给你。”
其实程梨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的。
主要是，这事儿她之前就和左寒说过了，她妈医药费这个事儿。
于是，程梨把钱拿给他之前，没有想过他会因为这个有那么大的情绪。
所以，直到左寒将那一摞摞粉红色的钞票甩得漫天飞舞时，程梨都还是懵的。
她怔怔看着那些崭新的钱币被他甩上半空，又缓缓落下来，散落一地，到处都是。
左寒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像是濒临绝境的兽，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绝望，“你就一定，要和我算得那么清楚吗。”
程梨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解释，可是心里涌上来一股情绪——凭什么是我来解释？我做错什么了到底？
于是微张的嘴，又缓缓闭上了。
她紧抿嘴唇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只是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
片刻后，她转动轮椅回了房间去。
甚至没有要邹姐帮忙，她自己撑着站起来，躺到床上去，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蒙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亮了。
左寒已经没在家里了。
吃过早餐之后，程梨就想去医院，反正昨天她也是自己去医院做康复治疗的。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连门都出不去了。
保镖寸步不让地守着她，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看管。
这一次，她终于再也忍不了了。
那些易碎的盘子杯子，被砸成地上的一滩碎片的时候，程梨有一种莫名恍然的感觉。
那种恍然很奇怪，像是失落和释然混合起来的复杂情绪。
就好像，心里的某些情绪，某些感情，此刻都像是被摔碎在地的东西一样，成了一堆碎片。除了会割得人痛和流血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是什么……犯人吗！”程梨红着眼低吼着。
龙伯和邹姐在一旁劝着，“梨梨啊，你、你冷静，冷静一点……”
“太太，左寒少爷他只是担心你啊……”
程梨轻笑了一声，“多有意思啊，担心我。因为担心我，所有的伤害就都变得合理了吗！”
程梨拿出手机来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看到她哆哆嗦嗦拿着手机的样子，保镖走上来想帮她。
但还不等走进，就被她抬眸盯着，她把着轮椅防备地退开。
警惕地看着保镖，说道，“怎么？我连打电话的自由都没有？那你要不要去请示一下左寒，看我能不能够打个电话？”
保镖当然没有收到过这个指示，他也没有要阻止程梨打电话的意思。
程梨拨通了那个号码，把着轮椅到了窗边去。
电话很快被接听起来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您好，我是程梨。”
“程小姐你好。”那头的声音，是那个保镖的声音，程梨认得出来。
“之前他说会帮我一次，这话还作数吗？”程梨沉声问道。
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左苍的声音传来，“这么快就需要我帮忙了吗。”
左苍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
“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了，你能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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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她……走了
左寒原本打算一早陪程梨去做康复治疗，然后再和她一起去好好地吃个午餐。
再然后，带着程梨一起去朱医生那里，并且好好聊一聊。
从程梨出事以来，他们之间太缺乏沟通了。
左寒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很偏执，心里某些程度上来说，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受这种状态的影响，其实并不会觉得自己的偏执有什么不好。
但是在情绪冷静下来的时候，理智会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就算觉得这种偏执的状态对自己而言是某种意义上的‘舒适圈’，不对的就是不对的。
昨天和程梨发生了那样的冲突，左寒自己一张一张将那些散落在地的粉色钞票捡起来。
然后在书房里思考了半夜，就做好了决定。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放弃程梨，所以要找机会和程梨好好沟通沟通。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就有工作要去忙。
左年从国外打着越洋电话过来，说有个临时的工作。
左寒听他说起之后，皱眉问道，“爷爷的意思？”
“是。”左年应了一声。
“爷爷不是素来不管这些……”左寒说着，又想起了才来和程梨见过面的左苍，这话又说不下去了。
左年说道，“按说爷爷是不太管这些的，但是你这阵子不少精力都用在对付那些亲戚的事情上了，所以爷爷可能……有所顾虑吧。”
左年叹了一口气，“主要我现在人又不在国内，不然在工作上还能帮着你一点。”
“没事。”左寒低声应了一句，“我现在去公司处理这个事儿。”
左寒没有片刻迟疑，他想过了，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最近的行为，让左苍觉得他没有将心思好好放在工作上，所以左苍才会去找程梨。
毕竟左苍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只看中事业上的情况，对于私生活懒得管的人。
如果自己在工作上做得更稳妥无纰漏的话，左苍应该就不会来找程梨了。
于是，司机和沈胤本来都准备好了是陪送程梨去医院做康复来着。
没想到左寒先出来了，要先去公司处理事务。
他出门之前，保镖问道，“BOSS，如果太太要出去的话……”
左寒想了想，说道，“我应该会在那之前就回来了，所以等我回来再带她出去吧。”
“好的。”保镖点了点头。
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先前程梨发脾气的那一通骚乱。
左寒并不知晓家里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保镖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左寒正在进行一个视频会议。
会议那头是国外的合作商，因为翻译没有到位，国外合作商说英文的口音又太重的原因，所以左寒听得挺费劲。
不过好在是进行得挺顺利的。
等到会议终于结束时，秘书才将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左寒。
肉眼可见的，左寒的脸色顿时变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左寒眉心拧着。
秘书说道，“因为当时您在开会，所以……”
这只是秘书室的一个普通秘书而已，所以不像沈胤那样有着那么深的觉悟，清楚程梨在左寒眼里比一切工作都重要。
但秘书从左寒的表情也能够察觉到自己大概是没做对。
左寒的额角似有青筋跳动着，但终究是忍下了怒气，没有发火。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秘书伸手，“我手机给我。”
拿回手机，马上拨了个电话出去，保镖在那头接了起来。
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BOSS……”
光是一听到这种语气，左寒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他的声音顿时沉了下去，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梨梨呢。”
保镖在那头声音带着忐忑和为难，低声说道，“太太她……走了。”
走了两个字像是凿子一样，狠狠凿进了左寒耳朵里，蔓延到心里。
他沉声问了一句，“什么？”左寒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的焦躁开始蔓延，心跳开始鼓噪出令人心悸不适的频率来。
“什么叫走了？”左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大抵是听到了左寒咬牙切齿的语气，保镖在那头的声音变得更加忐忑了，战战兢兢的，半天都说不明白。
沈胤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更加严重，所以伸手向左寒，“BOSS，我来说吧，等会我再将事情的情况总结给您，现在这样，他们更说不明白了。”
左寒沉默了好几秒，这才僵硬地将手机递给了沈胤。
沈胤握着手机走到一旁去。
左寒站在原地，目光飘得有些远，眼神有些复杂，藏着很多深重的情绪，就好像……再也不会开心起来了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沈胤过来了，他将手机还给了左寒。
左寒没有说话，只抬眸看着沈胤。
沈胤低声说道，“BOSS，保镖可能是误解了您的意思，也可能没有误解。总之，太太起来之后，得知您忙工作去了，就打算自己先去医院做康复治疗。”
“然后保镖记着您的指示说是会回去接太太，陪她去医院康复，于是就拦着太太，没让她出门，太太非常生气……”
沈胤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左寒的脸色，然后才继续说道，“砸了不少东西，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话让左寒倏然抬眸起来，“砸东西了？”
似乎有些意想不到似的，因为程梨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情绪太稳定了。
能让这样的姑娘，失态到这样的程度，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是的。”沈胤说道，“然后太太就打了个电话给……左老爷子。”
“爷爷？”左寒目光有些诧异。
“是的，然后老先生带着人过来，将太太带走了。”沈胤说道，“我从保镖那里得知的情况，目前就是这样。”
左寒的目光怔忪，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沈胤说道，“但是现在倒是不知道太太为什么会打给老先生。”
左寒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她和爷爷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通话过。想必那个时候，爷爷就给她留了联系方式吧。”
“老爷子给太太留联系方式？”沈胤有些意想不到，因为就左老爷子那个性格，程梨这样的，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左寒很轻的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无力，“爷爷老谋深算，走一步算五步，想必已经算到这个可能了吧……”
第450章
她想脱离你的控制
左寒从左霖和他妈薛琪那里，可真是没少得知左家那些烂到根子里了的烂事儿。
因为知道得够多，所以，那些烂事儿，就算不能算是这些人的弱点，起码也算是个痛脚。
就算不会被当成软肋拿捏，但总也不希望被闹得人尽皆知。
但无论是从左霖那里还是从他妈薛琪那里所得知的消息里，唯一没有提及过的，就是左苍。
所以其实不管左寒怎么拿捏这些人的痛脚。
爷爷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而如果爷爷想要在这个事情上横插一杠，对于左寒而言，就会很头疼。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BOSS，那现在……”沈胤觉得，左寒现在应该不会想回雅筑庄园去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听了。
是左苍身边的心腹保镖接的，“左寒少爷。”
“九叔。”左寒低声叫了一句，“爷爷呢。”
九叔说道，“老先生在喝茶，您要过来一起喝一杯吗？”
左寒沉默片刻，问道，“我老婆在陪爷爷一起喝茶吗。”
九叔却并没有明着回答，只说道，“在不在，少爷过来了就知道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在哪。”
九叔很快给了个地址。
那是左苍早年间的一个产业，是一座茶山，就在江城城郊。
原本不止一座山。
只不过左苍当年的眼光太好，买了好多座山，不是那种多么巍峨的高山，感觉上就是一个个的小土坡。
在还没发展之前，都是用来种种水果茶叶之类的。
后来城市发展得很快，都要发展到这边来。
而且城郊这片的地皮，都是用来开发做富人区豪宅山景别墅群的。
寸土寸金。
老爷子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自家做了豪宅山景别墅群的项目。
自己还留了一座茶山，弄了个农家乐在那儿，养了些茶农，每年种的茶叶和水果，都是给自家吃的。
沈胤马上给左寒拉开了车门。
但左寒没有上车，他思忖了片刻，就对司机说道，“下车，我自己开过去。”
沈胤看向左寒，“BOSS……”
“其他工作你留在这里跟进，别让秘书室的人糊弄事儿。”左寒说道。
沈胤点了点头，“好的，那您开车慢点，路上小心。”
车子一路朝着城郊茶山开了过去。
在路上，左寒就将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一遍遍地拨着程梨的电话。
但都是无法接通。
左寒甚至不知道，程梨是不是已经将自己拉黑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没等他想明白，茶山就到了。
从门口就是一条双车道的水泥马路，一路开进去，两边能够看到葱翠的茶园，有一面还有一片葡萄架子。
沿着马路一直开，就到了茶山的农家乐。
修得就颇有几分古风古韵的。
左寒一眼就看到九叔站在茶室外头，他将车子停下，走了过去。
“少爷。”九叔对他笑了笑。
“爷爷呢？”左寒问道。
九叔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在茶室等您。”
左寒阔步朝着茶室走去，走到茶室门口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伸手推开了茶室的门。
里头有着非常漂亮的根雕茶桌，茶桌后头，坐着个矍铄的老者。
老人目光矍铄，面容里不难看出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