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车子在外头停着，程梨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左寒上车之后，程梨看过来，目光在他脸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
她眉心轻轻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先前看到左寒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此刻也是一样的感觉。
“左寒，你还好吧？”程梨问道。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她，“我没事。”
他忖了忖，问道，“我们……还去周围转转吗？”
左寒想到先前来之前，梨梨就说了想去周围转转来着。
可是他并不希望她到处去转转。
外面，很危险。
他不希望梨梨有任何危险。
程梨看着左寒依旧算不上太好的脸色，摇了摇头，“算了，你好像很累，我们回去吧。”
“好。”左寒闻言垂了眸子，敛住了眸中的情绪。
下午的时候，M.L.Z.L.时间差不多，程梨准备去接母亲下飞机。
“我妈航班快到了，我去接她。”
听到程梨这话的时候，左寒的手指，默不作声的紧紧攥了起来。
他不想同意她去，他想要她待在家里，外面，很危险。
可是他说不出口来，他心里无比希望梨梨就待在家里，待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哪里也不去。
本能上，是这样希望的。
可是理智上，多少也清楚，不能这样，不能说这样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会吓到梨梨。
“我叫司机。”左寒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很快车子就开了过来。
一路顺遂地去了机场。
黎晓惠的航班准点到了，她带着林泱泱一起来的，这也是程梨的意思，总不能让林泱泱孤身一人留在海城。
如果那样，这孩子还指不定被林磊的母亲李桂芬折磨成什么样子。
从旅客出口出来的时候，林泱泱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梨，她说道，“是姐姐和姐夫。”
黎晓惠也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梨。
眼圈一下有些红了，“梨梨啊。”
程梨冲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容。
于是黎晓惠原本眼眶里的泪意，努力深呼吸忍了回去，艰难地弯起嘴角，也露出了笑容来。
“一路上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没有很颠簸？”程梨问道。
“天气挺好，不颠簸。”黎晓惠垂眸看着她，“你呢？好些了吗？这边的康复，有效吗？”
“好些了，挺有效的，别担心我，我每天都有好好康复，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程梨说道，“我现在拄拐能走几步了，回去了走给你看看。”
“好好好。”黎晓惠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左寒，低声说道，“你当时说也没说一声忽然就带她走了，我心里还埋怨来着。现在看来，多亏带梨梨来了这里。”
左寒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低声说了句，“走吧。”
程梨看向左寒，问道，“是直接去医院吗？”
左寒说道，“先回去吧，明天去医院。”
黎晓惠对左家有钱，已经有了个大概概念。
但有概念和亲眼所见还是两码事，她并没有像程梨一样，见过停在机场的那架飞机。
所以此刻，还并没有太多实感。
直到车子开进了雅筑庄园。
黎晓惠有些紧张，“住、住这里？”
黎晓惠觉得自己有些没有见识，但还是低声问了程梨一句，“这里是什么……民宿吗？”
因为比起相信这是谁的家，不如觉得这是什么度假村、民宿、酒店之类的，来得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如果有邱瑾，或者左家的那些人在场的话，可能会对黎晓惠这话嗤之以鼻的鄙夷嘲弄。
但是程梨听到这话，却只觉得……完全能够理解母亲的心态。
因为宛如两个世界的人，在进入另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按说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的世界时，的确会有这种断层的感觉。
概念上来说，就是陌生的。
听了黎晓惠这话，左寒只是转眸看了过来，淡声说了句，“我和梨梨的家。”
黎晓惠和林泱泱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拘谨了起来。大抵是有些紧张会在这里见到左寒的长辈。
因为邱瑾的缘故，再加上程梨被左家的人给弄成了这样，黎晓惠对左家并无什么好感。
可是做母亲的，还是担心自己要是有什么地方失礼，会在男方家面前，给女儿丢脸。
在海城的时候，因为林磊的事情，都已经够给女儿丢脸了，总不要丢到江城来才好。
好在龙伯和邹姐都是很随和的人，对黎晓惠和林泱泱都很随和，才让黎晓惠渐渐放下心来。
睡前，左寒去洗澡了，程梨就去了黎晓惠房间里。
“梨梨，快来。”黎晓惠正在整理行李，却并不是打开来，而是从里头拿出些东西之后，又全部合上，“这是我给你带的辣酱，我自己回去做的。”
“身体不好，还这么折腾……”程梨接过辣酱的瓶子，低声说了句。
“你刚受伤那阵，因为伤口缘故，一直没怎么吃辣的，不是说嘴巴淡得很，想吃我做的辣酱么？”
黎晓惠笑道，“所以我特意做了些，带过来给你。也不知道这次上了手术台的情况，所以得提前做好准备……”
“妈，说什么丧气话呢。”程梨皱了皱眉。
黎晓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未雨绸缪嘛。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明天我就直接去医院了，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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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赶吗？”程梨有些诧异。
虽然她本来做的打算也是母亲来江城之后，休息一阵就入院去。
首先是因为母亲的治疗不能耽误。
然后就是因为，让母亲留在雅筑庄园里，程梨会觉得不安。
江城归根结底是左家的地盘。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的麻烦，程梨觉得，如果只是自己，碰到这样的事情，碰到也就碰到了。
可是如果是有病在身的母亲，程梨不忍心。
“早点住进去也好，你也能放心，而且妈妈不想给你添麻烦。”
黎晓惠说着，声音压低了几分，“左寒家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我和程光远没什么本事，不能给你任何助益也就算了，起码这时候少给你添点乱吧。”
黎晓惠问道，“你和左寒怎么样了？关系还好吗？”
程梨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我不知道。”
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而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反倒是透出了更多的无助。
黎晓惠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并支持你的决定，就算你不想和他过了，妈妈也不会劝你。”
黎晓惠说得很是直白，“而且，保险公司已经给我赔偿了，医药费方面，我自己也能够承担，你不管想做什么还是不想做什么，都不用因为我的病而有什么后顾之忧。”
程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妈……”
黎晓惠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没事的，你出事之后啊，我每天都在难过，每天都在想着，以前太对不起你了，明明就对不起你，还总在心里为自己粉饰太平。以后不会了，有什么话，妈妈都会和你直说。”
程梨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但就好像并没有那么的不快。
“所以看到你现在状态还可以，我这颗心啊，才算是有了点着落。”黎晓惠很明显，情绪还不错。
程梨无奈道，“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泱泱到时候……”
“泱泱跟我去医院待着去。”黎晓惠说道。
程梨眼睛都瞪大了。
黎晓惠说道，“你不是提前说了吗，医院给定的是单间？”
“是啊，可是……”
不等程梨说完，门口就响起了左寒低沉的声音，“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身体，配合治疗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黎晓惠愣了愣，“小左啊……”
“一路辛苦了，您先休息休息吧，到晚饭时间再来叫您。”左寒说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黎晓惠自然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程梨觉得这样也好，对母亲说道，“那你休息休息。”
左寒站在了她身后，推着她的轮椅从黎晓惠房间出去。
他们出去之后。
黎晓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寒给人的感觉，好像更冷了，不仅是以前那种冷峻的，让人觉得寒凉凛冽的气质而已。
而是一种……黎晓惠也不知道自己的用词合不合适，但她的确有一种阴森森凉飕飕的感觉。
晚饭是程梨亲手做的面条，端上来的时候，龙伯在一旁说道，“太太真是有心思，做的手擀面，而且长长一根都没断呢！”
黎晓惠笑了起来，看向程梨，“长寿面啊？”
“嗯。”程梨点头。
“我没过生日啊。”黎晓惠说道。
程梨想了想，浅笑道，“寓意好嘛。”
左寒看着面前的面碗，有些怔忪，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早上，一切惨剧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他也吃到了这样一碗面，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程梨准备的早餐而已。
直到后来看到了程梨手机备忘录里的内容，才陡然惊觉，那是一碗长寿面。
但是当时都已经过去了，他甚至后悔过，如果自己当时知道那是梨梨亲手做的长寿面的话，一定不会吃得那么笼统。
而此刻，几乎差不多的一碗面，又摆在面前了。
程梨打开了母亲带来的辣酱，吃得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而整个晚饭期间，左寒都很是沉默，一直在认真吃着那碗面，一口一口，吃得很是珍惜似的。
翌日早上，程梨准备陪母亲去医院。
“你今天要去公司忙吧？我送我妈妈去医院就行。”程梨早餐的时候，就同左寒商量。
可是左寒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动作就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有着片刻的停顿。
他沉默着，脑子里鼓噪着，理智在让他点头答应程梨。
可是脑子里鼓噪着的，是比理智要分量更重的东西，是比理智更汹涌的情绪。
左绍清的声音和话语，在脑子里回响震荡着。
‘你这个便宜老婆要是再出事一次，你受得了么？她要是再出事一回，她这腿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能接上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送去医院就行了，我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
程梨听了这话，眉头浅浅皱了皱，“可是，我妈入院，我想陪着一起去看看才能放心啊。”
左寒声音很是温柔，“我都会安排好的。”
“可是……”程梨抿了抿嘴唇，“这不冲突啊。”
他安排好，和她因为关心母亲而跟着一起去看看，究竟有哪里冲突了？明明就没有啊。
黎晓惠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哪里不对，但是左寒的不对劲，她一直依稀有点感觉。
所以此刻听到他们俩因为自己去医院的话题而开始对上了。
黎晓惠打着圆场，“没有关系，入院当天应该也没什么要忙活的，等我安顿好了，发视频给你就行了，别担心。”
有黎晓惠这话，程梨当然是能放心点儿，可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思。
左寒这时，才在一旁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还得去医院做康复治疗啊梨梨，这个不能耽误了。”
如果说黎晓惠先前还有些打着圆场的意思，一听到左寒这话，她顿时就真情实感了。
“那是不能耽误！梨梨，你别担心我，你的治疗要紧。小左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了左寒，乖乖说道，“听你的。”
但这一切，好像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444章
是左寒不准我出去，是吗
很快，左寒就让秘书带着黎晓惠去三院安顿好了，他则是陪着程梨去了二院做康复治疗。
秦海调侃他，“你真是模范好老公，每天都陪着来。”
原本程梨不想住院的时候，秦海同意了，因为说她可以每天来医院做康复，因为左寒完全有这个能力安排人每天送她来治疗。
但是秦海没有想到左寒居然是自己每天接送陪同的意思。
程梨做康复治疗的过程中，左寒走出去康复室去打电话去了。
然后程梨就听到秦海轻轻松了一口气，“呼……”
“嗯？秦医生，怎么了？”程梨问道。
秦海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你老公给人感觉还是挺有压力的，他应该是太担心你了，非常紧绷。好在你的康复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不然我都担心哪天他就忽然绷断了。”
程梨听了这话，目光若有所思朝着康复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过去。
她也的确，依稀察觉到了左寒的不对劲。
但是从自己受伤之后，左寒一直就挺紧张的，所以程梨觉得，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因为还是有些紧张而已。
便没有再多想，继续做着康复。
做完康复，从康复室出去之后，程梨就对左寒说道，“正好，你去公司忙，我去三院看看我妈。”
左寒沉默了几秒后，说道，“你刚做完康复，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不累。”程梨说道，“而且我去看看我妈，也不费什么功夫。”
左寒抿唇停顿了几秒之后，说道，“主要是我觉得她看到你现在疲惫的样子，会担心。”
程梨想了想，从手机屏幕里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模样，的确是有些疲惫。
左寒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她迟疑了片刻，就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
“嗯，你先回去休息，等我忙完了正好回来接你，一起过去。”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程梨被送回了雅筑庄园，车子开进去的时候，程梨正在看手机里的邮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雅筑庄园里的安保力量明显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左寒将她送回家之后，就赶去了公司。
程梨也的确是累了，一回到家，很快就休息了。
一觉睡醒之后，精神抖擞，但左寒还没有回来。程梨没什么事情做，想了想，就切了些水果装盒了，打算去三院看看母亲。
但很快，程梨就察觉到了，自己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的不对劲，究竟是什么。
她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不让我出去是个什么意思。”程梨的脸色有些发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定定地看着挡在门口的保镖。
她也已经发现了，雅筑庄园现在的安保力量，今非昔比。
光她目光所及之处，庭院里就有四个保镖，这还只是前院，后院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排，但就她对左寒的了解，应该是安排了的。
玄关站着两个，一楼的各种落地窗门，也都有保镖把守。
保镖铁面无私地站在她面前，不偏不倚挡住她的去路。
但是说话的语气倒是异常客气，“太太，先生担心您自己出去不方便，所以让您先不要出去，等他回来接您呢。”
程梨刚开始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她只是说道，“没事，我带着邹姐一起出去，她会照顾好我，我挺方便的。”
然后程梨就发现了，对方根本不让开。
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直在劝她，让她等左寒回来接她。
程梨又解释了两遍，在解释这两遍的时候，程梨都还觉得保安只是因为好心，只是因为左寒担心她……
可是在保镖一连三次都拒绝了，不仅如此，还寸步不让的状态。
程梨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了。
她的瞳眸蓦地怔了怔，目光里平寂了下来。
“所以……”她低声说道，“是左寒不准我出去，是吗。”
保镖没有作答，他哪里敢作答！
但是有时候，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如果不是左寒的嘱咐，他又怎么会拦住她不让她出去呢。
“太太，先生也是因为担心您。”保镖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了句。
程梨的眸子垂下来，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只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她转动轮椅回了房间里去。
胸腔里有些情绪在鼓噪着，邹姐想要劝一劝她，但是却还不等邹姐出言相劝。
程梨就已经几个深呼吸，将眼里的红就都压了下去，她真的是一个情绪能够努力稳定的人。
程梨拿出手机来，打了个视频过去。
那头接通之后，程梨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我想过来看你的，但是今天做完康复实在有点累，怕你看了还担心，就没过来了。”
黎晓惠在那头说道，“没事没事，不急，你好好做康复要紧，我听说了这个星期适应性的康复吧？适应最要紧，等你适应好了再说不迟。”
“嗯。”程梨应了一声，好半天没有说话。
黎晓惠在那头看到程梨的沉默，她想了想，低声问了句，“梨梨，你还好吗？”
程梨心里其实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但是此刻面对母亲染着病色的脸，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到头来也只说了句，“我觉得好累。”
“我知道。我们再坚持一下吧？”黎晓惠只以为她是说康复累，所以就劝着。
但其实，两人说的是不同的事情。
程梨知道母亲说的和自己说的应该是不同的事情，于是低低应了一声，“嗯，我已经在很努力坚持了。”
结束了和母亲的通话之后，程梨才让邹姐把自己扶到了床上去。
趁着邹姐去洗手间的功夫，程梨撩起了裤腿，看着自己腿上手术后的伤口，虽然缝得已经很好了。
但是依旧不难看出和周遭皮肤的颜色反差。
程梨抬手在伤口上轻轻碰了碰。
邹姐出来，就看到程梨在盯着伤口看着，赶紧走上来，给她把伤口盖上了，“没事的，梨梨别看了，先生说等伤口愈合了，就去做除疤的疗程，肯定会好起来的。”
“其实对于这些伤和疤，我还好。”程梨低声说。其实她心里觉得，这些伤和疤，折磨得更多的，恐怕是左寒吧。
第445章
她连对他的责备都没有
因为会议内容比预计中要更多，于是，工作时间就拉长了，原本打算忙完就回去接程梨去三院看黎晓惠的。
很显然这个计划也因为工作时间拉长而受到了影响。
忙完工作从公司回雅筑的车上，左寒就听沈胤提起了保镖那边的汇报，说程梨打算自己出去，他们已经拦下来了的情况。
左寒的薄唇紧抿着，脸色有些低沉。
“她……”左寒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才说道，“生气了吗。”
沈胤说道，“听保镖的意思是，太太猜出了是您的意思，但是没有表现得太过生气，也没有了什么打算出去的意思了，所以……可能没有生气。”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脸色也没有能松缓下来。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左寒想，自己无非是仗着她的喜欢。
左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沈胤说道，“让人继续密切盯着左家那些人的动向。”
“好的。”
“然后……”左寒抿了抿唇，停顿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把之后的工作安排一下，给我空出些时间来。”
“好的。”沈胤问道，“BOSS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了出来，说道，“我可能需要去见一见我的心理医生，最近状态不太好。”
沈胤一愣，然后很快就点头应了，“好的，我会很快将日程重新安排。”
回到家里时，左寒在想着，要怎么哄程梨。
其实有些疲惫，他抬手轻轻按着鼻梁，站在玄关门外整理了一下情绪和表情，才开门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可能会看到程梨责备的眼神。
但是没想到，没有。
什么责备的眼神都没有，程梨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忙碌着。
因为她坐着轮椅，比灶台厨柜矮的原因，所以龙伯特意给她搞了个小桌子来。
然后还弄了个卡式炉放在小桌子上，这就很方便了。
左寒走进去，程梨就抬眼看了过来。
“梨梨……”左寒低低唤了她一声。
程梨对上了他的眼睛，眸子里并没有什么责备或是生气的神色。
她只是这样静静看了他片刻，轻声说道，“没吃晚饭吧？”
左寒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抿着唇点了点头。
“正好，我在给你做蛋包饭。”程梨说道。
左寒手在身侧垂着，手指攥得很紧很紧。
“去洗手换衣服吧，出来差不多就可以吃了。”程梨说着，就转动轮椅去厨柜上拿东西。
左寒看着她的背影，他陡然朝她疾走过去，弯身从后面拥住了她。
程梨的动作一顿，然后抬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对不起。”左寒说。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对程梨说这样的话了。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卑劣的小丑。
程梨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先去洗手换衣，吃饭吧。”
左寒深深吸气，嗅着她皮肤上干净温暖的气息，然后才起身来，回了房间里去换衣服，洗手。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梨将蛋包划破，里头的半凝固的嫩滑的鸡蛋，就往两边流了下来，将蛋炒饭盖住。
“快吃吧。”程梨说道。
左寒其实没什么食欲，甚至都没觉得饿，可是在吃到老婆做的蛋包饭第一口，好像饿意和食欲就都冒上来了。
他吃得不急不慢，但一口接一口的没停过，直到把一盘都吃完。
程梨又端了水果给他，左寒吃了一块西瓜。
就听见程梨说道，“本来是切好了准备带去给我妈……”
左寒的动作顿了顿，他沉默了两秒，说道，“抱歉，是我工作耽误晚了，原本应该早点回来接你一起去三院的。”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去。”程梨说道，她垂着眸子，手里的果叉戳着盘子里的西瓜，一下一下，“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我已经好很多了，而且邹姐很会照顾人，她跟着我，根本不用担心。”
程梨说完这话之后，迟迟都没有等到左寒回应。
程梨咬了咬唇，终于抬起眸子来，看着左寒的眼睛，认真叫了他一声，“左寒。”
“嗯。”左寒声音低哑应了一声。
“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程梨问道，“你还好吗？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不管左寒有什么不对劲的，她都可以想办法理解，他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前提是，他们一起沟通。
所以程梨今天被保安拦在家里不准出去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并不是没有怨气。
只不过，她希望以更理智的，能够沟通的方式，去理解去解决。
所以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就是打算晚上和左寒好好聊一聊的。
不管他有什么情绪，都可以。
大家都绷了这么久了，有点情绪都很正常，只要沟通就行。
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和理解。
但是左寒听了她这话之后，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没有看她的眼睛，垂眸低声说道，“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也蛮好的，除了忙了点，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程梨定定地看着他，但是左寒却没再抬眸看一眼她的眼睛。
他不想，不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失望的神色来。
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程梨，反正自己会解决好的，等自己解决好了，这事情过去了，就行了，没必要用这个事儿来让程梨心烦和担心。
左寒片刻后，才听到程梨淡淡说了句，“吃饱了就早点洗澡休息吧，不是说累了吗。”
然后她转动轮椅，朝着房间的方向过去了。
左寒看着盘子里颜色鲜艳漂亮的水果，再没了任何食欲。
翌日一早，程梨照常被左寒带去了医院做康复。
然后又被带去了三院看母亲。
左寒将她送到三院之后，他就先行离开了。
就好像终于能够对她放下心来一样，感觉上，似乎很是豁达。
起码是一个很是豁达的表象。
但是程梨只滑动轮椅到了窗边，就能够看到外头，左左右右好几个保镖，全部都在盯着她这边。
她对左寒想要对她的保护，没有什么太大异议。
但是现在程梨觉得，这些人不止是在保护她，也是在控制着她，哪里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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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可能，快走不下去了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顿时涌上了程梨的心头。
她已经够努力了，已经够努力地想要坚持了。才会哪怕在飞机上，被他那样对待了。
也尽快调整了情绪下来。
因为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受伤，已经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左寒也被拖进了这个泥潭里。
可她已经足够努力。打算给左寒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所以她拒绝了住院，而是和左寒继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是希望能够和他有沟通，有商量。
能够解决眼下，他们之间的困境。
但好像，不管自己怎么伸手，不管怎么想要抓住他，事实都只是在将他推远而已。
这个男人，不准她离开，将她控制了起来，甚至就连自己想要去看看母亲，都不行。
他好像想要将她困在，只有他能接触的地方……可是又拒绝与她接触，两人的心仿佛隔了好远好远。
程梨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怎么了？”黎晓惠察觉到了程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泱泱原本在一旁拿着小小画册在画水彩画，听到母亲这句话，抬起眼睛来。
然后就有些愣住了，“姐姐，为什么哭啊？”
泱泱这话让黎晓惠一惊，赶紧走到程梨身前来看着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程梨没有做声，只是缓缓往前倾身，将自己的眼睛，压在了母亲身上，泪水一点点渗进了母亲的衣服。
“是和左寒……吗？”黎晓惠清楚程梨有多坚强，受伤之后已经很快调整了心态，似乎已经不会因为伤势而流泪。
如果现在哭了，黎晓惠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左寒。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淬着浅浅鼻音，“我觉得我和他可能，快走不下去了。”
“是因为他家？”黎晓惠想到左寒这惊人的家世，这种天大的落差，的确会让人觉得很困难。
灰姑娘什么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的，毕竟都只是故事，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多这样的事情，更多的都是门当户对的故事。
“不全是。”程梨说道，“我出事之后，和左寒之间就一直有点问题。我一直希望能和他好好沟通沟通，可是……”
“他不愿意吧？”黎晓惠问道。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
黎晓惠轻叹，“我其实看出他自责得很严重，感觉都有点……魔怔了。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就好像是……”
黎晓惠仔细想了想，说道，“就好像是把所有事情全怪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你和他沟通了，原谅他了的话，他好像就……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黎晓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有一点这种感觉。
“我撑不下去了，我原本想着能在这段时间和他好好沟通沟通。所以我连住院都没有同意，就是因为我觉得……”程梨咬了咬唇，“这是我们这段关系最后的机会了。”
左寒上车之后，程梨看过来，目光在他脸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
她眉心轻轻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先前看到左寒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此刻也是一样的感觉。
“左寒，你还好吧？”程梨问道。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她，“我没事。”
他忖了忖，问道，“我们……还去周围转转吗？”
左寒想到先前来之前，梨梨就说了想去周围转转来着。
可是他并不希望她到处去转转。
外面，很危险。
他不希望梨梨有任何危险。
程梨看着左寒依旧算不上太好的脸色，摇了摇头，“算了，你好像很累，我们回去吧。”
“好。”左寒闻言垂了眸子，敛住了眸中的情绪。
下午的时候，M.L.Z.L.时间差不多，程梨准备去接母亲下飞机。
“我妈航班快到了，我去接她。”
听到程梨这话的时候，左寒的手指，默不作声的紧紧攥了起来。
他不想同意她去，他想要她待在家里，外面，很危险。
可是他说不出口来，他心里无比希望梨梨就待在家里，待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哪里也不去。
本能上，是这样希望的。
可是理智上，多少也清楚，不能这样，不能说这样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会吓到梨梨。
“我叫司机。”左寒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很快车子就开了过来。
一路顺遂地去了机场。
黎晓惠的航班准点到了，她带着林泱泱一起来的，这也是程梨的意思，总不能让林泱泱孤身一人留在海城。
如果那样，这孩子还指不定被林磊的母亲李桂芬折磨成什么样子。
从旅客出口出来的时候，林泱泱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梨，她说道，“是姐姐和姐夫。”
黎晓惠也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梨。
眼圈一下有些红了，“梨梨啊。”
程梨冲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容。
于是黎晓惠原本眼眶里的泪意，努力深呼吸忍了回去，艰难地弯起嘴角，也露出了笑容来。
“一路上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没有很颠簸？”程梨问道。
“天气挺好，不颠簸。”黎晓惠垂眸看着她，“你呢？好些了吗？这边的康复，有效吗？”
“好些了，挺有效的，别担心我，我每天都有好好康复，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程梨说道，“我现在拄拐能走几步了，回去了走给你看看。”
“好好好。”黎晓惠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左寒，低声说道，“你当时说也没说一声忽然就带她走了，我心里还埋怨来着。现在看来，多亏带梨梨来了这里。”
左寒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低声说了句，“走吧。”
程梨看向左寒，问道，“是直接去医院吗？”
左寒说道，“先回去吧，明天去医院。”
黎晓惠对左家有钱，已经有了个大概概念。
但有概念和亲眼所见还是两码事，她并没有像程梨一样，见过停在机场的那架飞机。
所以此刻，还并没有太多实感。
直到车子开进了雅筑庄园。
黎晓惠有些紧张，“住、住这里？”
黎晓惠觉得自己有些没有见识，但还是低声问了程梨一句，“这里是什么……民宿吗？”
因为比起相信这是谁的家，不如觉得这是什么度假村、民宿、酒店之类的，来得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如果有邱瑾，或者左家的那些人在场的话，可能会对黎晓惠这话嗤之以鼻的鄙夷嘲弄。
但是程梨听到这话，却只觉得……完全能够理解母亲的心态。
因为宛如两个世界的人，在进入另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按说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的世界时，的确会有这种断层的感觉。
概念上来说，就是陌生的。
听了黎晓惠这话，左寒只是转眸看了过来，淡声说了句，“我和梨梨的家。”
黎晓惠和林泱泱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拘谨了起来。大抵是有些紧张会在这里见到左寒的长辈。
因为邱瑾的缘故，再加上程梨被左家的人给弄成了这样，黎晓惠对左家并无什么好感。
可是做母亲的，还是担心自己要是有什么地方失礼，会在男方家面前，给女儿丢脸。
在海城的时候，因为林磊的事情，都已经够给女儿丢脸了，总不要丢到江城来才好。
好在龙伯和邹姐都是很随和的人，对黎晓惠和林泱泱都很随和，才让黎晓惠渐渐放下心来。
睡前，左寒去洗澡了，程梨就去了黎晓惠房间里。
“梨梨，快来。”黎晓惠正在整理行李，却并不是打开来，而是从里头拿出些东西之后，又全部合上，“这是我给你带的辣酱，我自己回去做的。”
“身体不好，还这么折腾……”程梨接过辣酱的瓶子，低声说了句。
“你刚受伤那阵，因为伤口缘故，一直没怎么吃辣的，不是说嘴巴淡得很，想吃我做的辣酱么？”
黎晓惠笑道，“所以我特意做了些，带过来给你。也不知道这次上了手术台的情况，所以得提前做好准备……”
“妈，说什么丧气话呢。”程梨皱了皱眉。
黎晓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未雨绸缪嘛。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明天我就直接去医院了，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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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赶吗？”程梨有些诧异。
虽然她本来做的打算也是母亲来江城之后，休息一阵就入院去。
首先是因为母亲的治疗不能耽误。
然后就是因为，让母亲留在雅筑庄园里，程梨会觉得不安。
江城归根结底是左家的地盘。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的麻烦，程梨觉得，如果只是自己，碰到这样的事情，碰到也就碰到了。
可是如果是有病在身的母亲，程梨不忍心。
“早点住进去也好，你也能放心，而且妈妈不想给你添麻烦。”
黎晓惠说着，声音压低了几分，“左寒家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我和程光远没什么本事，不能给你任何助益也就算了，起码这时候少给你添点乱吧。”
黎晓惠问道，“你和左寒怎么样了？关系还好吗？”
程梨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我不知道。”
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而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反倒是透出了更多的无助。
黎晓惠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并支持你的决定，就算你不想和他过了，妈妈也不会劝你。”
黎晓惠说得很是直白，“而且，保险公司已经给我赔偿了，医药费方面，我自己也能够承担，你不管想做什么还是不想做什么，都不用因为我的病而有什么后顾之忧。”
程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妈……”
黎晓惠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没事的，你出事之后啊，我每天都在难过，每天都在想着，以前太对不起你了，明明就对不起你，还总在心里为自己粉饰太平。以后不会了，有什么话，妈妈都会和你直说。”
程梨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但就好像并没有那么的不快。
“所以看到你现在状态还可以，我这颗心啊，才算是有了点着落。”黎晓惠很明显，情绪还不错。
程梨无奈道，“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泱泱到时候……”
“泱泱跟我去医院待着去。”黎晓惠说道。
程梨眼睛都瞪大了。
黎晓惠说道，“你不是提前说了吗，医院给定的是单间？”
“是啊，可是……”
不等程梨说完，门口就响起了左寒低沉的声音，“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身体，配合治疗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黎晓惠愣了愣，“小左啊……”
“一路辛苦了，您先休息休息吧，到晚饭时间再来叫您。”左寒说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黎晓惠自然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程梨觉得这样也好，对母亲说道，“那你休息休息。”
左寒站在了她身后，推着她的轮椅从黎晓惠房间出去。
他们出去之后。
黎晓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寒给人的感觉，好像更冷了，不仅是以前那种冷峻的，让人觉得寒凉凛冽的气质而已。
而是一种……黎晓惠也不知道自己的用词合不合适，但她的确有一种阴森森凉飕飕的感觉。
晚饭是程梨亲手做的面条，端上来的时候，龙伯在一旁说道，“太太真是有心思，做的手擀面，而且长长一根都没断呢！”
黎晓惠笑了起来，看向程梨，“长寿面啊？”
“嗯。”程梨点头。
“我没过生日啊。”黎晓惠说道。
程梨想了想，浅笑道，“寓意好嘛。”
左寒看着面前的面碗，有些怔忪，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早上，一切惨剧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他也吃到了这样一碗面，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程梨准备的早餐而已。
直到后来看到了程梨手机备忘录里的内容，才陡然惊觉，那是一碗长寿面。
但是当时都已经过去了，他甚至后悔过，如果自己当时知道那是梨梨亲手做的长寿面的话，一定不会吃得那么笼统。
而此刻，几乎差不多的一碗面，又摆在面前了。
程梨打开了母亲带来的辣酱，吃得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而整个晚饭期间，左寒都很是沉默，一直在认真吃着那碗面，一口一口，吃得很是珍惜似的。
翌日早上，程梨准备陪母亲去医院。
“你今天要去公司忙吧？我送我妈妈去医院就行。”程梨早餐的时候，就同左寒商量。
可是左寒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动作就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有着片刻的停顿。
他沉默着，脑子里鼓噪着，理智在让他点头答应程梨。
可是脑子里鼓噪着的，是比理智要分量更重的东西，是比理智更汹涌的情绪。
左绍清的声音和话语，在脑子里回响震荡着。
‘你这个便宜老婆要是再出事一次，你受得了么？她要是再出事一回，她这腿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能接上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送去医院就行了，我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
程梨听了这话，眉头浅浅皱了皱，“可是，我妈入院，我想陪着一起去看看才能放心啊。”
左寒声音很是温柔，“我都会安排好的。”
“可是……”程梨抿了抿嘴唇，“这不冲突啊。”
他安排好，和她因为关心母亲而跟着一起去看看，究竟有哪里冲突了？明明就没有啊。
黎晓惠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哪里不对，但是左寒的不对劲，她一直依稀有点感觉。
所以此刻听到他们俩因为自己去医院的话题而开始对上了。
黎晓惠打着圆场，“没有关系，入院当天应该也没什么要忙活的，等我安顿好了，发视频给你就行了，别担心。”
有黎晓惠这话，程梨当然是能放心点儿，可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思。
左寒这时，才在一旁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还得去医院做康复治疗啊梨梨，这个不能耽误了。”
如果说黎晓惠先前还有些打着圆场的意思，一听到左寒这话，她顿时就真情实感了。
“那是不能耽误！梨梨，你别担心我，你的治疗要紧。小左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了左寒，乖乖说道，“听你的。”
但这一切，好像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444章
是左寒不准我出去，是吗
很快，左寒就让秘书带着黎晓惠去三院安顿好了，他则是陪着程梨去了二院做康复治疗。
秦海调侃他，“你真是模范好老公，每天都陪着来。”
原本程梨不想住院的时候，秦海同意了，因为说她可以每天来医院做康复，因为左寒完全有这个能力安排人每天送她来治疗。
但是秦海没有想到左寒居然是自己每天接送陪同的意思。
程梨做康复治疗的过程中，左寒走出去康复室去打电话去了。
然后程梨就听到秦海轻轻松了一口气，“呼……”
“嗯？秦医生，怎么了？”程梨问道。
秦海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你老公给人感觉还是挺有压力的，他应该是太担心你了，非常紧绷。好在你的康复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不然我都担心哪天他就忽然绷断了。”
程梨听了这话，目光若有所思朝着康复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过去。
她也的确，依稀察觉到了左寒的不对劲。
但是从自己受伤之后，左寒一直就挺紧张的，所以程梨觉得，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因为还是有些紧张而已。
便没有再多想，继续做着康复。
做完康复，从康复室出去之后，程梨就对左寒说道，“正好，你去公司忙，我去三院看看我妈。”
左寒沉默了几秒后，说道，“你刚做完康复，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不累。”程梨说道，“而且我去看看我妈，也不费什么功夫。”
左寒抿唇停顿了几秒之后，说道，“主要是我觉得她看到你现在疲惫的样子，会担心。”
程梨想了想，从手机屏幕里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模样，的确是有些疲惫。
左寒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她迟疑了片刻，就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
“嗯，你先回去休息，等我忙完了正好回来接你，一起过去。”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程梨被送回了雅筑庄园，车子开进去的时候，程梨正在看手机里的邮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雅筑庄园里的安保力量明显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左寒将她送回家之后，就赶去了公司。
程梨也的确是累了，一回到家，很快就休息了。
一觉睡醒之后，精神抖擞，但左寒还没有回来。程梨没什么事情做，想了想，就切了些水果装盒了，打算去三院看看母亲。
但很快，程梨就察觉到了，自己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的不对劲，究竟是什么。
她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不让我出去是个什么意思。”程梨的脸色有些发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定定地看着挡在门口的保镖。
她也已经发现了，雅筑庄园现在的安保力量，今非昔比。
光她目光所及之处，庭院里就有四个保镖，这还只是前院，后院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排，但就她对左寒的了解，应该是安排了的。
玄关站着两个，一楼的各种落地窗门，也都有保镖把守。
保镖铁面无私地站在她面前，不偏不倚挡住她的去路。
但是说话的语气倒是异常客气，“太太，先生担心您自己出去不方便，所以让您先不要出去，等他回来接您呢。”
程梨刚开始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她只是说道，“没事，我带着邹姐一起出去，她会照顾好我，我挺方便的。”
然后程梨就发现了，对方根本不让开。
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直在劝她，让她等左寒回来接她。
程梨又解释了两遍，在解释这两遍的时候，程梨都还觉得保安只是因为好心，只是因为左寒担心她……
可是在保镖一连三次都拒绝了，不仅如此，还寸步不让的状态。
程梨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了。
她的瞳眸蓦地怔了怔，目光里平寂了下来。
“所以……”她低声说道，“是左寒不准我出去，是吗。”
保镖没有作答，他哪里敢作答！
但是有时候，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如果不是左寒的嘱咐，他又怎么会拦住她不让她出去呢。
“太太，先生也是因为担心您。”保镖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了句。
程梨的眸子垂下来，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只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她转动轮椅回了房间里去。
胸腔里有些情绪在鼓噪着，邹姐想要劝一劝她，但是却还不等邹姐出言相劝。
程梨就已经几个深呼吸，将眼里的红就都压了下去，她真的是一个情绪能够努力稳定的人。
程梨拿出手机来，打了个视频过去。
那头接通之后，程梨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我想过来看你的，但是今天做完康复实在有点累，怕你看了还担心，就没过来了。”
黎晓惠在那头说道，“没事没事，不急，你好好做康复要紧，我听说了这个星期适应性的康复吧？适应最要紧，等你适应好了再说不迟。”
“嗯。”程梨应了一声，好半天没有说话。
黎晓惠在那头看到程梨的沉默，她想了想，低声问了句，“梨梨，你还好吗？”
程梨心里其实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但是此刻面对母亲染着病色的脸，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到头来也只说了句，“我觉得好累。”
“我知道。我们再坚持一下吧？”黎晓惠只以为她是说康复累，所以就劝着。
但其实，两人说的是不同的事情。
程梨知道母亲说的和自己说的应该是不同的事情，于是低低应了一声，“嗯，我已经在很努力坚持了。”
结束了和母亲的通话之后，程梨才让邹姐把自己扶到了床上去。
趁着邹姐去洗手间的功夫，程梨撩起了裤腿，看着自己腿上手术后的伤口，虽然缝得已经很好了。
但是依旧不难看出和周遭皮肤的颜色反差。
程梨抬手在伤口上轻轻碰了碰。
邹姐出来，就看到程梨在盯着伤口看着，赶紧走上来，给她把伤口盖上了，“没事的，梨梨别看了，先生说等伤口愈合了，就去做除疤的疗程，肯定会好起来的。”
“其实对于这些伤和疤，我还好。”程梨低声说。其实她心里觉得，这些伤和疤，折磨得更多的，恐怕是左寒吧。
第445章
她连对他的责备都没有
因为会议内容比预计中要更多，于是，工作时间就拉长了，原本打算忙完就回去接程梨去三院看黎晓惠的。
很显然这个计划也因为工作时间拉长而受到了影响。
忙完工作从公司回雅筑的车上，左寒就听沈胤提起了保镖那边的汇报，说程梨打算自己出去，他们已经拦下来了的情况。
左寒的薄唇紧抿着，脸色有些低沉。
“她……”左寒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才说道，“生气了吗。”
沈胤说道，“听保镖的意思是，太太猜出了是您的意思，但是没有表现得太过生气，也没有了什么打算出去的意思了，所以……可能没有生气。”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脸色也没有能松缓下来。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左寒想，自己无非是仗着她的喜欢。
左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沈胤说道，“让人继续密切盯着左家那些人的动向。”
“好的。”
“然后……”左寒抿了抿唇，停顿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把之后的工作安排一下，给我空出些时间来。”
“好的。”沈胤问道，“BOSS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了出来，说道，“我可能需要去见一见我的心理医生，最近状态不太好。”
沈胤一愣，然后很快就点头应了，“好的，我会很快将日程重新安排。”
回到家里时，左寒在想着，要怎么哄程梨。
其实有些疲惫，他抬手轻轻按着鼻梁，站在玄关门外整理了一下情绪和表情，才开门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可能会看到程梨责备的眼神。
但是没想到，没有。
什么责备的眼神都没有，程梨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忙碌着。
因为她坐着轮椅，比灶台厨柜矮的原因，所以龙伯特意给她搞了个小桌子来。
然后还弄了个卡式炉放在小桌子上，这就很方便了。
左寒走进去，程梨就抬眼看了过来。
“梨梨……”左寒低低唤了她一声。
程梨对上了他的眼睛，眸子里并没有什么责备或是生气的神色。
她只是这样静静看了他片刻，轻声说道，“没吃晚饭吧？”
左寒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抿着唇点了点头。
“正好，我在给你做蛋包饭。”程梨说道。
左寒手在身侧垂着，手指攥得很紧很紧。
“去洗手换衣服吧，出来差不多就可以吃了。”程梨说着，就转动轮椅去厨柜上拿东西。
左寒看着她的背影，他陡然朝她疾走过去，弯身从后面拥住了她。
程梨的动作一顿，然后抬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对不起。”左寒说。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对程梨说这样的话了。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卑劣的小丑。
程梨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先去洗手换衣，吃饭吧。”
左寒深深吸气，嗅着她皮肤上干净温暖的气息，然后才起身来，回了房间里去换衣服，洗手。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梨将蛋包划破，里头的半凝固的嫩滑的鸡蛋，就往两边流了下来，将蛋炒饭盖住。
“快吃吧。”程梨说道。
左寒其实没什么食欲，甚至都没觉得饿，可是在吃到老婆做的蛋包饭第一口，好像饿意和食欲就都冒上来了。
他吃得不急不慢，但一口接一口的没停过，直到把一盘都吃完。
程梨又端了水果给他，左寒吃了一块西瓜。
就听见程梨说道，“本来是切好了准备带去给我妈……”
左寒的动作顿了顿，他沉默了两秒，说道，“抱歉，是我工作耽误晚了，原本应该早点回来接你一起去三院的。”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去。”程梨说道，她垂着眸子，手里的果叉戳着盘子里的西瓜，一下一下，“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我已经好很多了，而且邹姐很会照顾人，她跟着我，根本不用担心。”
程梨说完这话之后，迟迟都没有等到左寒回应。
程梨咬了咬唇，终于抬起眸子来，看着左寒的眼睛，认真叫了他一声，“左寒。”
“嗯。”左寒声音低哑应了一声。
“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程梨问道，“你还好吗？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不管左寒有什么不对劲的，她都可以想办法理解，他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前提是，他们一起沟通。
所以程梨今天被保安拦在家里不准出去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并不是没有怨气。
只不过，她希望以更理智的，能够沟通的方式，去理解去解决。
所以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就是打算晚上和左寒好好聊一聊的。
不管他有什么情绪，都可以。
大家都绷了这么久了，有点情绪都很正常，只要沟通就行。
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和理解。
但是左寒听了她这话之后，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没有看她的眼睛，垂眸低声说道，“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也蛮好的，除了忙了点，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程梨定定地看着他，但是左寒却没再抬眸看一眼她的眼睛。
他不想，不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失望的神色来。
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程梨，反正自己会解决好的，等自己解决好了，这事情过去了，就行了，没必要用这个事儿来让程梨心烦和担心。
左寒片刻后，才听到程梨淡淡说了句，“吃饱了就早点洗澡休息吧，不是说累了吗。”
然后她转动轮椅，朝着房间的方向过去了。
左寒看着盘子里颜色鲜艳漂亮的水果，再没了任何食欲。
翌日一早，程梨照常被左寒带去了医院做康复。
然后又被带去了三院看母亲。
左寒将她送到三院之后，他就先行离开了。
就好像终于能够对她放下心来一样，感觉上，似乎很是豁达。
起码是一个很是豁达的表象。
但是程梨只滑动轮椅到了窗边，就能够看到外头，左左右右好几个保镖，全部都在盯着她这边。
她对左寒想要对她的保护，没有什么太大异议。
但是现在程梨觉得，这些人不止是在保护她，也是在控制着她，哪里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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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可能，快走不下去了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顿时涌上了程梨的心头。
她已经够努力了，已经够努力地想要坚持了。才会哪怕在飞机上，被他那样对待了。
也尽快调整了情绪下来。
因为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受伤，已经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左寒也被拖进了这个泥潭里。
可她已经足够努力。打算给左寒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所以她拒绝了住院，而是和左寒继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是希望能够和他有沟通，有商量。
能够解决眼下，他们之间的困境。
但好像，不管自己怎么伸手，不管怎么想要抓住他，事实都只是在将他推远而已。
这个男人，不准她离开，将她控制了起来，甚至就连自己想要去看看母亲，都不行。
他好像想要将她困在，只有他能接触的地方……可是又拒绝与她接触，两人的心仿佛隔了好远好远。
程梨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怎么了？”黎晓惠察觉到了程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泱泱原本在一旁拿着小小画册在画水彩画，听到母亲这句话，抬起眼睛来。
然后就有些愣住了，“姐姐，为什么哭啊？”
泱泱这话让黎晓惠一惊，赶紧走到程梨身前来看着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程梨没有做声，只是缓缓往前倾身，将自己的眼睛，压在了母亲身上，泪水一点点渗进了母亲的衣服。
“是和左寒……吗？”黎晓惠清楚程梨有多坚强，受伤之后已经很快调整了心态，似乎已经不会因为伤势而流泪。
如果现在哭了，黎晓惠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左寒。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淬着浅浅鼻音，“我觉得我和他可能，快走不下去了。”
“是因为他家？”黎晓惠想到左寒这惊人的家世，这种天大的落差，的确会让人觉得很困难。
灰姑娘什么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的，毕竟都只是故事，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多这样的事情，更多的都是门当户对的故事。
“不全是。”程梨说道，“我出事之后，和左寒之间就一直有点问题。我一直希望能和他好好沟通沟通，可是……”
“他不愿意吧？”黎晓惠问道。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
黎晓惠轻叹，“我其实看出他自责得很严重，感觉都有点……魔怔了。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就好像是……”
黎晓惠仔细想了想，说道，“就好像是把所有事情全怪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你和他沟通了，原谅他了的话，他好像就……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黎晓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有一点这种感觉。
“我撑不下去了，我原本想着能在这段时间和他好好沟通沟通。所以我连住院都没有同意，就是因为我觉得……”程梨咬了咬唇，“这是我们这段关系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