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伸手前在衣服上蹭了蹭才去握住她的。贺初月虽不好意思但到底没躲开,老老实实牵着,和他并肩往校门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结伴同行的大学生,出了校门拐进一旁的小巷更是热闹,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贺初月熟悉的气味。

    路边没有看到薯塔,他们往里走,小吃摊减少,商铺变多,两侧的行人成群结队的也随之变多。

    肖知言在靠近马路的一侧,贺初月在他右手边,人群大多在肖知言这侧经过,导致经过一对情侣时,身侧人的张望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什么呢?”

    “看刚刚那对情侣。”贺初月冲他扬眉,“跟你说个秘密吧,这样就我们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肖知言眼尾向下,“洗耳恭听。”

    四周喧闹嘈杂,可他们靠得近,耳中唯有对方的声音。

    “刚在律所实习的时候,我经常走这条小路回学校,一路上直到宿舍楼下,最不缺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想了想,道:“吃的?”

    贺初月瞪他:“错了!是情侣,一路上看到最多的就是手挽着手压马路,压操场,在宿舍楼下亲亲的情侣!”

    肖知言表示知道了,笑着摇头:“你继续。”

    “然后我就不打这条小路走了,虽然我很喜欢闻食物的香味。”

    “为什么是喜欢闻,不是喜欢吃?”他不解。

    “因为没钱呀。”

    贺初月的坦然让肖知言一愣,他侧目看向比自己低些的人,却只能瞧见她隐匿在阴影中的脸,瞧不出情绪。

    她收了玩笑,眼睛看向远处,“那个时候我都实习了,能自己养活自己就没必要再要家里帮忙。可实习工资低,抛开每个月的交通和饭钱八百,剩下的一千七我要存起来给小姨。”

    “那时候整天都很忙,都没有自己的时间,所以走回家的路既能省钱又是我独处的时间。可能自己待久了,看到成群结队的人心情会有变化。”

    “路上看到牵着手的情侣,他们亲昵地交谈,面上是发自内心的笑,看得我心里也痒痒的,想......”她垂眸,“但也只是想想。”

    贺初月转过来,触及他眼底来不及遮掩的难过后怔了下,随后才收了和他相握的五指,扬起笑,“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们其中一个,走在从前这条我不敢走的路上,是不是还挺奇妙的?”

    肖知言视线久久未离开,半晌才收回,点头。

    “嗯。”

    手背被指腹擦过,贺初月低头,另一只手抓住他乱动的大拇指,还没说话就听他道:

    “初月,对不起,也谢谢你。”

    “嗯?”她懵了,“对不起什么?谢我什么?”

    他们正好停在一处路灯下,灯的影子没有遮住他们,反而给他们留下了暖黄色的灯光。

    垂眸将仰起脸的贺初月看了彻底,肖知言才发现她不是在刻意演示情绪,是真的已经放下过往。

    这也是她能这般自如的说出,决定对他说出的原因吧。

    他的笑意终于显现,就着明处,话语也明媚起来:“抱歉让你承受孤独的时刻,也谢谢你带我走过你的来时路。”

    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手指探进袖口贴着她的手腕,指腹触碰到带着她体温的葫芦吊坠时,眸底温柔到连语气都放缓了。

    “以后的路,我陪你走。”

    声音逐渐平息,只有她胸腔剧烈的心跳声势浩大。

    贺初月不记得那个冬天她手脚冰凉地走在路边,看着四周结伴成行的人内心是什么感受。她只知道,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而且她的双手不再是凉的。

    这次,她有肖知言陪她。

    唇角上扬,她看着面前被暖色光衬地面色柔和的男人,他的眼睛很好看,望向她时总是带着热烈的回应,她总能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

    她点点头,回握住他的手。

    重新启程,踩着脚下相同的路,迈过石子和泥泞。

    又过了两个路摊才看到薯塔,肖知言又买了烤冷面,两人坐在矮桌前吃饱喝足才准备回家。原路返回时经过一处十字路口,里面有几个小男孩的声音吸引了他们驻足。

    听着声音,不像是在玩闹,也因为他们停留才停定了男孩们口中说地什么。

    -“怎么办?它躲在里面不出来了,咱们够不到它呀。”

    -“你笨啊,直接找个棍子捅捅好了,既然它自己躲在缝隙里,就干脆让它死在里面吧。”

    -“死在里面没有拿在手里玩爽啊。”

    -“它都快没气了,就算够出来也玩不了多久,要是那棍子戳死不是更有意思吗?”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嗓音里满是稚嫩,可他们话语全是杀戮和残忍。

    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肖知言一张脸彻底冷下来,他侧头去看贺初月,连她的表情还没看清,掌心一空,她已经朝着那两个男孩走过去。

    空巷里,回荡着气势汹汹。

    “你们两个!哪个班的?”

    第43章

    love

    moon·043

    “辛苦了……

    两个男孩没料到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错愕着看过来,后面的更是直接把手里的笼子丢了,铁质砸向地面的刺耳在巷子里尤为刺耳。

    贺初月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也借着路灯看清了地上的惨状,五指紧握着。

    “你们两个哪个班的?在这干什么?”

    “我们......我——”

    “你管我们哪个班的?你是谁?”

    相比较把笼子扔掉的男孩,前面的这个更镇定,

    一双眼睛盯着贺初月,一副不怕的模样。

    贺初月打量着两人不过八九岁的模样,身上还穿着京宝小学的校服,

    冷脸呵斥:“几年级的?敢这么跟老师说话,都不认识常主任吗?”

    男孩一听到常主任立马变了脸,倒不似起初那么嚣张,

    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此时,一声细微的猫叫声响起,

    她身后的肖知言走过去,

    看到了矮墙缝隙里瑟瑟发抖的小猫。

    “你们做的?”

    小男孩不说话,

    贺初月和肖知言对视一眼,她开口:“你们两个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两个男孩对视一眼,前面的男孩开口,底气不足:“这是我家的猫,

    偷跑出来,

    我们想把它带回家而已,

    这也要告老师?”

    “你们家的猫?那你抓它它会这么怕你们,

    满地都是血吗?”

    两人的对话她和肖知言都听到了,

    也知道小孩这是在狡辩,现下地上都是血,小猫的状态也不太好,

    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耽误。

    鼻尖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贺初月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自己刚吃完的现在都要吐出来,脸色十分不好。

    她忍着那抹恶心,犀利道:“敢做不敢当,虐猫都敢做现在不敢承认了?”

    小男孩眼底闪过恐惧,撞上贺初月视线时更是把头低地很低,身侧的手攥紧衣服。

    贺初月的声音索性更严厉了些:“回去写三千字检讨明天交给常主任,要是不写我就让常主任挨个班去找你们!下次再敢伤害小动物我见一次打你一次,现在赶紧滚!”

    那男孩看向猫躲的那面墙,没动,身后的男孩早就被吓得打颤,哆嗦着去扯他的衣服,两人才快步跑开。

    几乎是男孩刚走,她就忍不住便扶着墙干呕,肖知言帮她顺气。

    “没事,就是闻到血腥味有点恶心。”她接过肖知言递来的纸,摆手,“小猫怎么样?”

    “好像卡住了。”他的目光落在贺初月泛着白的唇,不敢懈怠,“我给救援队打电话,我们拿不出来。”

    话落,贺初月已经挪到了墙边。

    是红砖和水泥堆砌起来的,因为时间久远,不少砖石水泥已经瓦解,小猫躲进去的那处位置是墙的侧面,动口难度刁钻又窄,确实不好伸手。

    “喵喵......”

    猫叫声越来越虚弱,最后几声更是沙哑干裂。贺初月目测着宽度,也顾不上自己过敏。

    “等救援队也太久了,而且这里是小吃街,他们的车不好进来,等人和工具都到以后小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看着我的手好像能进去,让我试试。”

    贺初月把大衣脱下来,递给肖知言时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眸子,她一愣。

    似乎从发现小男孩虐猫到现在,他全程配合,连个磕巴都没有,甚至在知道她猫毛过敏还要自己去救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这么想着,对方已经接过她递来的外套,替她把卫衣的袖子挽上去,犹如在餐厅时那样,态度温柔柔和。

    “戴着手套,怕它挠你。”他从大衣口袋拿出左手手套给她戴上,后退一步,“我给你打灯。”

    小巷安静,肖知言的嗓音不徐不疾地在她耳边降落,轻轻掀起涟漪。

    她收紧戴着手套的右手,点头:“好。”

    ...

    解救小猫比想象中顺利的多,贺初月看着只比手掌大一点的小猫蹙着眉,问肖知言要了另一只手套,两手相合给它保温。

    而肖知言,将外套搭在她身上,替她放下挽上的袖子揽着人往外走。

    随着脚步声远去,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再拉长,直到混成和泥地相同的颜色......

    宠物医院,医生正在给小猫做全面检查,贺初月和肖知言在旁边陪着,期间,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警惕医生的小猫身上,全然没注意身侧的人一直在看他。

    直到半夜,小猫情况稳定了两人才往家走,期间肖知言开得很快,像是不敢耽误什么似的。进了家,他才拉过贺初月的手腕仔细瞧着,确定她没有过敏反应才松了口气。

    贺初月笑:“今晚你都问了我好几次身上痒不痒了,怎么还惦记着?”

    肖知言却不轻松,一张脸紧绷着,“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

    “真的没事,在宠物医院第一时间做了消毒你不是都陪着我嘛。”她眼底惊喜,“但这是我猫毛过敏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没反应的,说明我吃的过敏药是有反应的,这就是成效。”

    “等我再问问医生,如果不过敏就可以把咖啡接回来了,让它借住在别人家我心里总是不舒服。”

    走到卧室门口没听到人说话,她转过来,看向倚靠在沙发的男人。

    肖知言起身,眸色深深:“好。”

    洗完澡后贺初月自己抹了妊娠油,躺在床上的时候肖知言还在书房没进来,她本想等,可实在太困了也不知何时睡着。再有意识的时候是肖知言掀被子的声响。

    她迷糊地睁眼,身侧的人拥过来,“我吵醒你了?”

    贺初月点头,“几点了?”

    “十一点半。”他亲亲她的额头,“睡吧。”

    她又点头,末了才呢喃道:“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阻止我伸手去够小猫,等救援队来。”

    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开,肖知言眼尾弯弯,“你真的认识那位常主任?”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她笑,“之前小姨夫在家里的时候说过一嘴,我顺便记下来,没想到真对了。”

    “那他们不写检讨,你真去查?”

    “不会。”彻底睁开眼,贺初月眼底清明,“保护动物的法律没有实施,虐杀动物和杀人不一样,而且他们是未成年人,就算老师家长知道劝解他们也不会听,但我今晚说得起码会让他们揣揣不安,睡不好觉。”

    她的语气太过冷静无情,肖知言侧过头。

    贺初月也转过来,透着黑夜瞧他:“我能做的只能向京宝小学的老师反应,希望他们可以重视未成年人的动物保护观念,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人性本恶。”

    她瞳孔一缩,多少有些意外。

    肖知言明显看到她眼底的情绪,低低笑起来:“怎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她收回视线,“只是想起那次你问我,当我想要的和正义发生冲突时,我会怎么选......”

    “你选了利益。”他替她回答。

    喉间一哽,贺初月闭上眼。

    “可你也不会放弃正义。”

    话语中,他坚定到极其肯定。

    她倏地睁眼,望进他的眼底,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看了你大学时面包的那场辩论,你赢了。”

    “就因为这个?”她拧眉。

    “还有基于我对你的了解。”

    缓缓呼吸,他指腹落在她蹙起的眉心,抚平,“初月......”

    他想起医院两人见面时她露出锋利的刺,只觉得疼惜。

    她那么坦然的说出自己的家庭,轻而易举解开童年留下的疤,毫不遮掩地表现自己的野心,光明磊落地做人做事,充满爱心和责任感。

    落在她额前的指尖颤抖着,不敢用力。

    “因为自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所以你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坏人’,其实是保护自我的一种手段。初月,自己走到现在,辛苦了。”

    嘴一撇,贺初月背过身,语气却是强硬:“哎呀肖知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不是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谁不辛苦。”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咬着手指胡乱道:“都怪你把我吵醒,姑妈都说了宝宝在长身体,所以我的睡眠很重要,你不要打扰我!”

    身后的人弯弯唇角,轻声道:“好,不打扰。”

    贺初月闻言紧闭双眼,抬手不经意拂去眼尾的泪。

    这激素多了也真烦人!

    真想过去紧紧抱住他啊啊啊——

    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下一秒,身后的人靠近,将她揽在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后脑。

    她一僵,耳廓却一热。

    他躺好,勾唇:“这样算打扰吗?”

    贺初月没说话。

    他自答:“好的,老婆。”

    “......”她撇嘴,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

    “什么?陈总的案子要我和萧律师一起负责?”

    得知消息的贺初月看着唐慧敏和萧未,“不是旧案复查么,为什么要两位律师负责?”

    “初月,不是旧案复查这么简单。这个案子涉及民事,萧未是刑事案件的律师,受人之托代理案件缺少助手,你们师兄妹,总比其他律师合作起来默契。”

    唐慧敏将刚磨好的咖啡送给她,贺初月却不接,后者脸色不大好看。

    萧未见状解围:“其实是我初来乍到,找不到助理律师帮忙,所以才......但你要是——”

    “我没说我不愿意。”贺初月朝唐慧敏露出笑,“唐总,我怀孕了,所以这咖啡我就不能喝了。”

    在两人诧异中站起身,她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萧律师需要查的资料或者需要派遣人的都可以找我,再怎么说我也是HC的一员,应该的。”

    “......”

    电梯间,萧未站在她身侧,半晌才问:“几个月了?”

    贺初月面上带笑:“三个月了。”

    “孕反严重吗?”

    “不严重,不会影响正常工作的。”

    “初月,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见贺初月看来,他解释,“王律师的案子不是我抢来的。”

    “我知道。”

    “你知道?”萧未明显意外。

    因为他不信大家都不信的事贺初月会信。

    电梯门打开,贺初月先迈出去,转身朝他莞尔:“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我尊重。我只要保证好手头的案子不出错就行,哪有精力管别人呢。”

    “也是。”见人要走,萧未叫住她:“初月,你等会儿忙不忙?去我办公室聊聊案子?”

    “好啊。”

    办公室里,萧未向她同步目前的案情进度。

    “陈总名下的名产药业不止在国内有产业,同时和国外很多药理实验室都有商业往来。陈总儿子小陈总去世那年正好是他接手公司的第一年,陈总不信那场事故是意外,坚信实在商场得罪了谁,对方故意报复。”

    “所以在结案后多方调查,终于找到一位目击证人说看到司机当晚扔的垃圾里面有酒瓶子,陈总要求重审。也巧,赶上那司机疲劳驾驶入狱,警方提审时询问那晚他有没有喝酒,他说有。”

    “以此,我便代表陈总上诉,谁知对方却以超过诉讼期为由,拒绝上庭。”

    贺初月在纸上好逻辑后,抓住问题所在:“司机不是承认自己喝酒了?用这个当做新的证据开庭不行?”

    萧未摇头:“司机又不承认自己喝了酒。目击证人也改了口供。”

    手指转动的中性笔停滞,她拧眉:“他不是在警局承认的吗,没有监控录像?”

    “根据警方所说,当天是实习警察当值,他没有检查录像带满了,以至于证据丢失。”

    她表情凝重,看着本子上的线索终于明白萧未为什么会找人帮忙了。

    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像安排好了似的。

    陈煦是名产药业的老总,他占据北城药业太多年。贺初月这两年接触的商业案件几乎都和名产药业有牵连,也听说过名产药业因为药品价格问题多次被告上法庭,最后都安然无恙。

    听萧未的意思,这次案件是一场因为利益的蓄意谋杀,而对方并未留下一点足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

    萧未的电话响起,他道了声抱歉接起来,片刻后,面色沉重。

    “怎么了?”贺初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未看向她:“陈总的家和名产药业被法院查封了。”

    “......”

    得到消息后,两人准备去一趟陈煦家,却在出门前被唐慧敏堵住。她把两人推进办公室,拉上百叶窗,“陈总的事都听说了吗?”

    “我和初月正准备去看看。”萧未道。

    唐慧敏摇头:“不用去了,和陈总的代理暂停吧。”

    “暂停,这......”

    “我已经派人打听了,他是被人举报偷税漏税查封的,证据确凿。因为涉猎金额巨大,多次无视税务局的警告,就连法院查封的告知书都撕烂在大门边的垃圾桶,目无法度,目前怕是自保都难,哪有闲心管儿子的案子。”

    唐慧敏冲他们摆手:“这案子就放放吧,事情明朗前暂时不要联系。”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贺初月想到那日天台和梅清雪的对话,忽然就想问个清楚。

    “对了。”唐慧敏转身,“初月,邓主编跟我说了采访很成功,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今晚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她点头:“好啊。”

    “那我下班前把地址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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