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却原来胆子比谁都大。这一点,倒和圆月有几分相似。

    赵缨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声音不冷不热道:“各种情由,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我派你在女君身边,

    是让你照顾她的身体,并不是为了其他人。”

    这里的其他人,

    自然指的是皇后。

    女君让她照顾皇后安胎,没想到皇子平安诞生,

    仍无意让她回去,

    只说照顾皇子亦重要万分。

    “奴也想随女君去宜城,可是京中却有更重要的事情。女君所托,奴绝不会拒绝。”她缓缓道,并未因为赵缨的指责而惶恐。

    “你想说什么?”宫人私见外臣是重罪,

    赵缨并不认为她是专门来闲聊的。

    楚楚环顾四周后,又向前了一步,赵缨嗅到了她身上清苦的药香,微微皱了皱眉,一瞬间又想到了什么,眼中涌现出一抹悲伤。

    “那日事发,奴不在女君身边,但是后来跟在皇后身边,也将事情听了个大概。”楚楚声音忽然哽咽,“女君受了好大的委屈,差点被彭城王侮辱,这些全是长公主一手促成。”

    “我知道……”赵缨低声道,手握成拳,方能抑制心中的愤恨。

    “女君在事发前,曾找过我,问询过能让人昏迷或者致幻的药物。我给她一一说了,其中有一个便是西域曼陀罗。那日长公主所用的,正是西域曼陀罗。”

    “你的意思是?”赵缨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女君想必早就料到那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不仅提前有了防备,还将所有证据都留的充足。正是这一点,才让陛下颇为不满,怀疑此事为女君设计,哪怕皇后多次进言,陛下还是将女君遣回了封地。不过,这想来也是女君之愿。”楚楚叹息。

    “奴猜想,女君早就料到长公主会趁使君不在,对她下手,但她避无可避,只好提前做好了防范的准备。或者,更有可能是将计就计。女君在建康无依无靠,所能仰仗的唯有您一人,但使君却未给她足够的依仗和安全,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选择这样一条玉石俱焚的路。”

    这个医女何止大胆,简直放肆。

    赵缨隐有怒火,却无道指责她对灵徽的一片忠心,只能忍着听她将话说完。

    “使君与王家婚约一事,建康城谁人不知。传入女君耳中,她会如何想?”楚楚见他仍无动于衷,干脆将话挑明。她不是女君那样的名门贵女,守着满心的牵念,不肯表露分毫。喜欢便是喜欢,就该让对方知道。

    赵缨却苦笑:“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的。”她私下的心机谋划,赵缨都知道,哪怕自己早就在她刻意编制的情网中泥足深陷,他仍不敢肯定灵徽对自己到底是利用多一些,还是依赖多一些。

    她肯让自己对她好,便够了。

    “若不在意,怎会拒绝谢家这般唾手可得的好姻缘?若只是为了报仇,嫁给谢郎君不是更简单吗?何苦折磨得自己缠绵病榻!”楚楚实在想不明白,这样英武出众的郎君,在儿女之事上,竟然能迟钝到这种地步。

    楚楚只为灵徽,哪怕赵缨发怒,降罪于她,她也不在乎。

    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她的疏离,她的拒绝,她突然生得那场重病……原来都是因为他么?

    身体中仿佛血脉逆行,他忽冷忽热,胸口满是酸涩的激荡。悔意和爱意,歉疚和悸动交织,原来她的爱从不是依赖,不是习惯,更不是利用。

    原来她心中有他。

    都是他不好。是他辜负了她。

    他怎会娶王家的女儿,他的心中从来都只有她一个。那个惊艳了他一整个少年时光的女郎。

    “女君待奴婢好,奴婢不愿她受任何委屈,所以今日冒死来见使君。若是有言语唐突之处,还请使君宽恕。可这世道纷乱,真心最是难得,还往您珍惜。”说罢,她匆匆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仿佛穿梭在树林中的花妖精怪。或许便是吧,在最迷惘的时候,一个忽然出现的,帮他破除一切迷障的精怪。

    赵缨感念她的一片赤诚。

    ……

    是夜,赵缨扔下侍从,打马去了雁回山。空夜寂寂,风中传来虎啸猿鸣,月亮压在山脊处,压得很低很低,散出惨然的光。

    他就这样,独自行到了空无一人的观中。

    门扉轻阖,无人应答,连一向勤快的郑叟也没有出来迎他。他燃起手中的火折子,慢慢向内走去。

    熟悉的小径上残雪未消,堆满枯叶,想是多日未曾有人打扫。她院中的那棵梧桐此时也仿佛陷入了沉睡,赵缨靠近时,枝头的夜枭也被惊扰,发出凄厉地叫声,抱怨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赵缨怔怔然,望着它扑腾着翅膀,远远飞走,心中有说不出的寂寥。

    内室中,一切如旧,他燃起残灯,在她梳妆的案前坐下,就着微弱的光,抚摸着她留下的首饰妆盒,好些都是他送来的。她是个不爱打扮的姑娘,一件件都崭新不已,她走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带。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一个靛蓝的荷包上,细密的针脚,绣了一半的比翼,就那样放着,想是主人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将它完成了。

    想起她坐在灯下飞针走线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就红了眼眶。

    这一次,是灵徽不想要他了,那个从小就无比依恋他的女郎,选择了独自面对一切,选择了放弃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赵缨拿起荷包,将它掖在胸口,慢慢地走到榻前,和衣躺下。榻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味,清甜的,惑人的。

    记得他第一次将她抱在怀中时,也是这种味道,仿佛盛绽的梨花,一瞬间便将他拽入无边春日之中。阴霾密布的人生,第一次被光照亮,从此惧怕黑暗,贪恋她给予的不敢奢望过的一切美好。

    世间所有,都不及她。

    第51章

    六十一、上巳

    上巳日,郊游踏青,水边……

    宝宁四年二月,

    当第一缕春风吹到建康城时,赵缨终于完成了修筑卫城的任务,得了天子允许,

    返回荆州。

    一行人浩浩荡荡,

    昼夜不休,到刺史府时,也已是半个月之后。

    彼时夜色深浓,

    府中的桃李已尽数绽放,

    在夜风中,

    摇曳出动人的姿态。

    仆从结绿侍候在内室,帮赵缨解下佩刀,

    低声相询:“都督身上伤势未愈,

    为何这般匆匆赶路?”

    他如今最重要的身份是四州都督,所以结绿便改了称呼。

    赵缨不大习惯人服侍,

    自己动手脱下外衣。动作间,不觉扯到了肩上的伤口,

    呲牙吸了口气,才缓声道:“上巳节就要到了。”

    这的确也是个重要的日子,

    但依都督的性子,他断不会为了过一个节,

    就这般没日没夜的赶路。

    结绿不明白,赵缨也不解释。刚要退下时,

    又听赵缨问道:“这几日,

    宜城那边如何?”

    说来也巧,女君的封地宜城离襄阳颇近,而荆州刺史府恰也设在襄阳。所以对于女君的消息,结绿也算了如指掌。

    他替赵缨打内宅事务很多年了,

    知道赵缨最在意什么。

    “女君一切都好,前几天总爱夜里吃东西,一不留神积了食,可把星台她们急坏了,还特地去请了一趟医士。”结绿说完,便看到赵缨唇角牵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也别太纵着她,她脾胃一直不太好,克化不动的东西少让她吃。”赵缨叮嘱到,声音带着难得的温柔。

    她在宜城过得自在,那是她的封地,没有人敢去招惹她,伤害她。其实在没有他的地方,圆月也会过得很好,是他太自负,以为她会一直等在原地。

    ……

    那一夜,灵徽也梦到了赵缨。

    他仍是少年时的模样,板着一张脸,给她受伤的膝盖上药。态度虽然凶了些,不过手上的动作却轻柔。

    少年的轮廓已初长成,利落又干净,她禁不住用手去触。白嫩的指尖轻轻落在他高耸的鼻梁上,还未滑下,就被他反握住了手。

    不知是羞赧,还是尴尬,她骤然红了脸,忙往后缩去。但他却得寸进尺,追上来将她抱在了怀中。下一瞬,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灵徽睁大了双眼,发觉在这一刻,眼前的他已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成熟英武的男子。而她在他的怀中卸掉了全部的力气,柔软地像是丢掉了骨头一般。

    原来不是梦啊,他们都已长大,再不会有曾经那样纯洁无垢的情谊。

    那一刻,恍然若失,望着白惨惨的月光,辗转难眠。

    ……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天光大亮,鸟声虫鸣透过窗纱传了进来,想来又是晴好的一天。

    星台听到帐中动静,知灵徽已醒,上前打起床帐,笑道:“太守夫人不是邀女君去踏青吗?女君怎么睡到这会儿了。”

    她口中的太守夫人,是襄阳太守刘建的夫人韩氏。刘建自诩前朝皇室之后,为人傲慢得很,但他的夫人却很好相处,热情直爽,最喜欢张罗冶游宴席之事。宜城在襄阳郡治下,灵徽也不好总是推辞,偶尔也会参加。

    但今日她实在困倦,打着哈欠对星台嘱咐:“想个办法推了吧,今日我不打算出门了。”

    话音还未落,云阁已端着铜盆进了屋,笑着问她:“女君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灵徽摇头:“反正不是我的生辰。”

    她自离开建康,不仅没了束缚,心事也似乎少了许多。偶尔使些小性子,倒又像回到从前在洛城一般。

    云阁将睡眼惺忪的灵徽牵过来,温柔地替她编起衣袖,服侍她洗漱,又在耳边提醒道:“今日可是上巳节啊!”

    上巳日,郊游踏青,水边祓禊,可去灾祸。

    灵徽这才睁开了眼睛,由着云阁她们又将她带到妆台边,替她梳妆打扮。

    之前是女冠,到底不能太艳丽招摇,如今在自己的封地,她也没了约束,想打扮也可,不想打扮也可。

    云阁梳妆功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又是贴花钿又是抹胭脂,不一会儿镜中便出现一个般般入画,桃羞杏让的容颜。灵徽本是冰玉般清而冷的样貌,但这么一打扮,隐隐多了几分艳色,少了一些拒人千里的疏离。

    在鬓边插上最后一支步摇,云阁左看右看,满意地不得了:“女君今日之容,不知会让几个少年郎失足掉到水中去。”

    星台也笑着拿出一件浅妃色衣衫,献宝似的捧着:“今日装扮,配着这件最合适。女君尚未出阁,万不可再穿那些老气横秋的颜色了。”

    灵徽今日只纵着她们,但笑不语。

    軿车缓缓行在春风之中,河边青草新绿,茸茸方没过马蹄。夹岸桃花盛绽,揽尽芳华。大概是花朵开得太密,一枝枝都慵慵懒懒地低垂着,由桃花构成的盛景便绵延了整个河岸,好似将天地都染成了桃花色。

    灵徽掀起帐幔,望着眼前美景,心情十分舒畅。

    韩夫人是个会张罗的人,早就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在那里提前设好了围屏,茵席,坐榻,只等宾客前来。

    灵徽的车还未停下,便听到一阵笑声,正是出自韩夫人。她与几个妙龄女郎也不知在说什么,看上去聊得极开心。但一看到灵徽的车驾,便舍了那些人,亲自带着侍女前来迎候。

    也不用云阁她们相扶,她一手握住了灵徽的柔荑,将她扶下车来,笑道:“女君再迟些,可就错过好玩的了。”

    “有什么好玩的?”灵徽被她牵了手,略局促,却还是跟着她的脚步来到围屏这边。

    这里已聚起了数十个女郎,皆衣着不凡,妆容美丽,明焕鲜艳地仿佛夺走了一半春光。见她出现,齐齐俯身,对她行礼,唤她“女却唯有一人,坐在上首,不过打量了她几眼,唇角带着矜持的笑容。

    “这是南阳王妃,今日特从宛城而来。”韩夫人低声向灵徽介绍道。

    南阳与襄阳比邻,南阳王妃来此踏青,也没什么新奇的。灵徽便上前,叫了声“王妃殿下”,行礼如仪。

    那王妃看着不过二十许,瘦高身材,相貌算不得美丽,却自有一番清雅之气。见灵徽行礼,也只是浅浅笑了笑,略寒暄了几句。

    她身边的女子倒是很夺目,大约十七八岁,肌肤如雪,艳光逼人,一见到灵徽便笑:“原来这就是宜城君啊,早听人说宜城君容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便将我等都比下去了。”

    “这是王妃的女弟,王十六娘,闺名唤作令华。”韩夫人知她不识,便又提醒。

    等等……这名字好生熟悉……王氏令华

    灵徽心里陡然一颤,笑容几乎都僵在了脸上。这不就是那日王裕口中的“小女令华”么?她……

    赵缨不看好他的小未婚妻,怎么让她跑到襄阳来了!灵徽胸口闷闷的,只觉地一口气半天上不来,然后变成了无数小虫子,在啃啮着她的心。

    不知说了句什么,勉强维持了一个虽然僵硬但算得上得体的笑容,匆忙落了座,但方才赏景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只觉得花气太刺鼻,胸口疼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

    得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了,她实在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瓜葛。

    第52章

    六十二、重逢

    一盏薄酒,且敬重逢。……

    可惜,

    她还未找好由,便听到几声马嘶,花木那边走过了几个朗声交谈的男子。

    其中一人,

    白衣玉冠,

    身材修长,正是许久未见的赵缨。

    很少见他穿这种颜色,倒衬得他十分俊秀清致。和风吹过,

    花瓣如雨而落,

    他的目光便在此刻寻了过来,

    看着甚是温柔多情。

    灵徽的心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但她并未躲避他的目光。

    仰起头,

    负气般地与他对视,

    唇角带着毫无温度的敷衍笑容。

    这时,韩夫人却率先站了起来,

    上前行礼:“妾韩氏,见过南阳王殿下,

    见过赵都督。”

    灵徽这才收回了目光,随着众人一起,

    对着那个面容俊雅,缓步而来的紫衣男子行礼。

    那男子只是温和地笑着,

    命大家起身,和气道:“今日上巳,

    本王随都督一道赶个热闹,

    但愿没有扰了诸位雅兴。”

    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话慢悠悠的,像是脾气很不错的样子。灵徽依稀从他脸上看出些先帝的影子,一时感怀,

    便没有回避对方同样投射而来的目光。

    “宜城君也在?”他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今日谢相有事未到,真是不巧。”

    他口中的谢相便是谢衍,灵徽与谢衍的婚约早就在建安城里流传,南阳王知道也不奇怪。不过这里的人直到的不多,所以他一说完,便有几个女子窃窃私语,笑容羡慕又暧昧。

    说起来,南阳不远,但灵徽这些时日却从未见过谢衍。他定是被自己伤到了,见面徒增尴尬,不如不见。

    灵徽并不会南阳王的调侃,神色如常,自然也未多看赵缨一眼。

    南阳王妃神色始终淡淡的,见到丈夫也并未上前逢迎,只是独自饮着茶,像是蕴着什么心事。

    南阳王却很爱护这位王妃,一来便坐到她身边,用手触了触她手中的茶盏,温声道:“茶都凉了,怎么还在喝,回头又该说肠胃不舒服了。”

    说罢,命侍从为妻子重新煮茶,他自己则拭干净手,拈了果子亲自递到她手边。

    这对夫妻,看着甚是恩爱。

    灵徽并无窥探别人生活的爱好,拿起自己手中的残盏,要入口时,却发现自己的茶也凉了。

    一杯新茶递到了她面前,手指纤长,上面却生着薄茧,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只手。

    记得她以前打趣过,明明是个武将,偏生了这么文气的手,这要是上了战场,怎么能拿得动那么重的兵器。

    那一日,他拿着刀,在她面前舞了半晌,像是急切地需要证明什么似的。

    往事跌跌撞撞地冲进脑海中,让她忽然伤感不已,也让她心中的烦闷之气愈盛。

    她负气不去接,冷哼一声,道:“都督如此体贴,若是被你未过门的娘子看到,怕是又要生误会了。”

    他也不辩驳,就那样端着茶,双眸里流淌着深浓的情意:“怎么瘦了这么多,定是没有好好吃饭。我那里有个洛城来的庖厨,我把他给你送过去,可好?”

    若说执拗,灵徽这么多年就没有胜过赵缨,只不过他喜欢用温和沉稳的表象迷惑人罢了,每次倒显得是她任性。

    譬如此时,他就这么端着茶,任她冷落着,还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灵徽只好接过茶盏,语气算不上好:“我不要你的人,今后不要再送人过来了。”

    赵缨不恼,只看着她笑:“云阁和星台也是我遇上,然后送回你身边的,怎么,连她们也不要了?”

    这便是强词夺了。灵徽不由柳眉倒竖,瞪了他一眼。

    她的脾气一直不算好,以前在洛城时,半点委屈也受不了,尤其喜欢在他面前耍性子。

    重逢后,她变了许多,心事喜欢藏在心里,总是敛着脾气委屈求全,这些改变让他心疼不已。

    他倒宁愿她还是从前那般,有不开心的自由。

    此时见她这般模样,赵缨竟然觉得安心愉悦。

    但灵徽并不愉快,反而觉得如坐针毡。

    他们坐得太近,已经有探究的目光向他们投来,她本就声名狼藉,不在乎多一重流言,可她不想与他再扯上什么关系。

    曾经怎样的亲密无间,辅车相依,也不过是过去的事情。她喜欢回忆,却不代表她会执着在回忆中,抱残守缺,画地为牢。

    还未想到怎么逃离,就见一女子袅袅向他们走来,身姿若柳,芙蓉如面,款步到赵缨面前,声音很清越:“建康一别,不想这么快又见到都督了。”

    说罢,她嫣然一笑,将手中的酒盏奉上:“一盏薄酒,且敬重逢。”

    此女正是王令华。

    赵缨没有多余的表情,接过酒,浅饮一口,点头道谢。

    王令华却很开心的样子,在赵缨不远处坐下,与他侃侃交谈起来:“都说建康繁华,在我看来襄阳也不差什么。都督将这里治的很好,怪不得我阿父一提起都督,总是颇多赞誉。”

    赵缨不置可否,敷衍了一句:“相国抬爱罢了。”

    他的视线看向了灵徽。她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半点兴趣也没有,自顾自地和手中的核桃斗气,不用工具,就那么徒手捏。

    但很显然,她对那个坚硬的东西无能为力,只好颓然丢开。

    赵缨被她逗笑了,伸手将她丢开的核桃拿回手中。微微用力,坚硬的壳应声碎裂,他一点一点取出果肉,放在帕子上,递给了她。

    一套动作娴熟至极,像是经常这样做。

    灵徽也不客气,捧着帕子,将里面的核桃风卷残云的吃了干净,只是余味过于苦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都督与女君十分熟稔?”王十六娘试探地问,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好奇。她生着一个讨喜的长相,总是笑眯眯的,任谁也不好意思拒绝她。

    但赵缨显然是个例外,他一直都是那种不解风情的存在,冷硬的像块石头。听此一问,回答道:“她于我而言,是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怎么,女郎竟不知?”

    赵缨语带讽刺,谁听不出来。若灵徽是王十六,定会很尴尬。可王令华却只是僵了一下,笑得依旧妍美:“哦,我想起来了,女君与都督是一同长大的情分,那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说罢,她又斟满一杯给灵徽,口中道:“这一杯,敬女灵徽刚打算接过,酒盏却落到了赵缨手中,他蹙眉,语气不悦:“吃伤了脾胃,还敢饮酒。”

    说罢,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脸上仍是淡淡的,并无抱歉之意,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赵缨是个从不露锋芒的人,很有城府,很能沉住气。灵徽觉得他和王令华之间很是奇怪,但怪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第53章

    六十三、解释

    我食不下咽,辗转不眠,……

    灵徽还是寻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毕竟春光再好,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也难免扫兴之至。

    星台不知她的心事,

    还一直在耳边夸赞王令华的琴技:“那王女郎生得漂亮,

    琴也抚得好,方才一曲下来,连奴婢这种不通音律之人都听呆了。”

    可不是么,

    春日里弹奏《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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