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jiji

    mua

    jeo(猫鱼谁不知道是想吃它)?”兰波的表情一本正经,脸颊默默浮起一层绯色。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白楚年把娇滴滴的老婆哄高兴了才向他保证。

    兰波扶着胸口,默默思考这股欣慰温暖的感觉,也不再责怪他自作主张,只扶着他脸颊轻声道:“去吧,做你觉得重要的事。你的欲念会从耳上的鱼骨和心脏传达给我,你的呼吸我听得到,我一直在。”

    兰波亲自押送白楚年到国际警署的装甲押运车上,警员跑过来给他戴上手铐,押着白楚年上车。

    他上车前,兰波忍不住扬起尾尖勾住了他的小臂,用人鱼语对他说:“当你听到耳边心跳急促时,就是我正在你床上ziwei。”

    兰波身上穿着ioa标志防弹衣,以防万一他还带了一件以前在联盟警署工作时穿的警服,挂在小臂上拿着。

    雨还没停,天也没亮,金发碧眼的美艳omega近在咫尺,白楚年了嘴唇,差点忍不住袭警。

    突然远处有个人影朝这边冲来,警员们纷纷掏出手枪对准了他,没想到居然是厄里斯,身上刮了不少血道子,不知道怎么从风暴部队的堵截中死里逃生,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了白楚年所在的装甲押运车里。

    负责看守白楚年的警员都吓愣了,拿着枪直哆嗦,厄里斯虽然被戴了抑制器,但身上还残留着带有a叁分化象征的信息素,欧石楠的气味淡淡地跟了进来,警员害怕也是应该的。

    但厄里斯却主动伸出双手,让警员给他戴手铐,回头对着一脸愕然的白楚年比划:

    “大哥,我不能丢下你,我来了。”

    他脸上被爆炸的破片刮伤了一道,因为戴了抑制器所以无法愈合,厄里斯随便抹了抹脸颊的血垢,看着手背上自己血,甚至觉得十分新奇,伸出舌头将血渣卷进嘴里,吧唧了两下品品味道。

    白楚年:“…”

    厄里斯:“你居然为了让我逃走宁可自己被抓,你真不错。”

    “?我没有,你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楚年抹了把脸。

    按照流程,他们先被看守所收押,但由于他们身份特殊破坏力极强,当晚就被武装直升机押去了公海海岛,也就是国际监狱。

    白楚年被逮捕的消息并未公开,只有ioa高层知道这件事,白楚年进入监狱之前会被搜身,所以也无法夹带通讯器和监视器,白楚年进入监狱之后,技术部也无法监听到他的情况,无法给他任何帮助,在那里,白楚年将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思路和经验行动。

    白楚年被逮捕的这个夜晚,ioa高层也连夜召开了行动会议,这次参会人员也包括联盟技术部和联盟医学会的核心成员。

    技术部代表出席会议的是段扬和旅鸽,他们与白楚年合作搭档的时间最长,也最默契,提出了一些新的加密信息传输方式和准备传递给白楚年的微型装备。

    医学会以钟医生为代表,几位专家提出了一些需要白楚年在国际监狱调查的方向。

    言逸一直眉头紧锁,时不时轻轻点一下头。这次行动白楚年并不是最佳人选,但他也找不到比小白实力再强的特工了。

    国际监狱对白楚年的身份有所了解,他虽然以叛逃的名义被捕,但不可能不引起怀疑,既然怀疑就会有所提防,国际监狱本就固若金汤,犯人想在里面搞什么小动作难如登天,在这种情况下,白楚年一定会被针对,那么他的行动更会难上加难,言逸对这次行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更在意的是后续的营救行动,他不希望小白为此搭上性命。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一直在副座上拿着笔在笔记本纸页上乱涂抹的兰波突然开口。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在座诸位都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也因为兰波行事高调,从不屑于掩饰。

    既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兰波漫不经心地说:“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国际监狱永远消失在公海。”

    言逸皱眉轻咳:“王。”

    兰波摊手:“好吧,这个作为b方案。”

    会议直到深夜,言逸将任务细节分发下去,所有人散会离开,兰波也合上乱画了几页血腥图案的笔记本正准备散会回家,言逸忽然叫住了他,递来一张任职邀请。

    “siren,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暂时接任小白在蚜虫岛特训基地的教官工作。”

    兰波挑眉,回过头面对言逸坐在会议桌上,尾尖翘起来搭在言逸肩头,轻轻拨弄他灰发里垂下来的兔耳朵。

    “你想让我多看看可爱的人类幼崽,然后被感化,就像小白一样,对你们产生怜爱的感情,对吗?”

    “小白的人生就像一张白纸,那些孩子们喜欢他,他当然受宠若惊,但我不是。”

    兰波还是拿过了那张任职邀请,晃了晃:“我会去的。”

    言逸:“我相信你会对我们有所改观,正如你所说,少年们都是一张白纸,纯净得不可思议。”

    兰波回到他们俩住的小公寓,里面还存留着白楚年信息素的气味,厨房放着白楚年出门前给他烤的鱼形和猫爪形的饼干,现在已经凉了,口感也不如刚烤好的味道。

    他把旅行箱从橱柜里拿出来,从衣柜里拿出白楚年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放进旅行箱里,带了一瓶白兰地酒,把剩下的小饼干都装进玻璃罐放进去,把所有东西都包裹了一层防水保鲜膜,最后扣上旅行箱的锁扣,自己坐在上面,放电控滚轮,载着自己下楼。

    兰波一路开着旅行箱到达蚜虫市码头,坐在旅行箱上,扶着拉杆在岸边停留了一会儿,拖着旅行箱跳进海里,往蚜虫岛特训基地的方向游去。

    直升机升空后往押运机场飞去,白楚年和厄里斯被分别锁在两个坚固的铁笼里,即使他们都被戴上了抑制器,警员们还是警惕地看守着他们。

    由于直升机的容积本就有限,为方便运输,临时押送使用的铁笼相对较小,成年人在里面坐着是直不起身子的,只能低头弯着腰,或者抱紧腿蜷在里面。

    后颈锁的抑制器一直在起效,这种感觉就像严重的颈椎病发作一样,不仅脖子怎么待都不舒服,头也会隐隐作痛。

    白楚年一直沉默着,在他取出微型通讯器销毁之前,发现有一个通讯信号通过总部请求接入。

    那时候何所谓接入了他的通讯器,在最后即将被押走的时间对他说:“去m港支援之前,我们在古巴执行任务,与ioa南美分部合作,一位叫贝金的特工听说我们有交情,托我向你道歉。他说他们全员都很感谢你的指挥和保护,误伤了你,他很抱歉。”

    白楚年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在加勒比海那次不愉快,尽管他不喜欢斤斤计较,这件事在他心中还是横了一根刺同样是致命一刀,一发子弹,就因为打在人身上人会死,打在他身上他没死,就认定他受到的伤害小,他觉得不公平。

    何所谓这么说,白楚年释然了许多。他想了想,给了何所谓一个坐标,让他去地铁站替自己安抚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在笼里蜷半个多小时腿就麻了,但不论怎么动都不可能把腿伸开,动作大了就会有警员猛地踢笼子一脚,警告他们不要动歪心思。

    警员看他们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而是看一只动物。

    厄里斯忽然抓住两指粗的笼栏,脸贴到铁笼缝隙上,对着外面“汪汪”了两声。

    刚刚踢他们笼子的警员脸色就变了,立刻掏出手枪对准他的头,甚至退开了半步,其他看守的警员也立刻精神一震,坐直了身体,掏出手枪对着他。

    厄里斯笑起来,回头对白楚年道:“又被吓到了,我们在笼子里他们居然也会害怕。”

    他笑得着实开心,嘴角高高地向上翘起来,但或许气质的缘故,他的笑容总是带着一股阴森,让人毛骨悚然。

    白楚年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枕着手靠在笼门边,懒懒地说:“你不累吗,我都睡两觉了。”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坐飞机。”厄里斯兴奋地说,“尼克斯给我讲过飞机上的样子,可惜每次我都是被放在箱子里运输的。”

    白楚年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对红喉鸟恐怖组织知之甚少,些微情报都显得弥足珍贵。

    “你的boss?”白楚年问。

    “不,boss的一个下属,不过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厄里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蹲在笼子里旁若无人地讲了起来,“他喜欢制作球形关节人偶,很漂亮。那里的人背后议论他时称呼他为‘人偶师’,我杀了他们,因为我觉得至少要称呼‘艺术家’才对。”

    但厄里斯讲了半天,也不过停留在描述人偶师的温柔和才华上,除了人偶师已经离开红喉鸟组织这个情报之外,白楚年从他话语里得到的可用消息其实很少。

    周围的警员们严密地记录着他们的谈话,其中一位omega警官用枪口抵住厄里斯的鼻子,追问他:“人偶师现在去了哪儿?”

    人偶师也是国际监狱通缉名单上的一员,虽然不是实验体,但那人神出鬼没,而且拥有奇特的分化能力,一直以来都在红喉鸟boss身边充当出谋划策的角色。

    白楚年觉得这警官蠢透了,忍不住嗤笑:“听不出来嘛,他要是知道在哪,现在还能被关在这儿?”

    “你给我闭嘴。”那位警官转头训斥白楚年,但他注意力被白楚年分散,握枪的右手触碰到了笼子,厄里斯抓住他的枪口一拽,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

    那位警官受到了惊吓,用力拽出手,直升机上的几个警员立刻拔出枪警惕地对准他们:“不许动,老实点。”

    被咬的警官看了一眼被刻上尖牙牙印的手指,手背上出现了一个死亡晴天娃娃标记。

    由于腺体被抑制,牙齿中储存的信息素有限,注入皮肤的信息素少,形成的标记相应的也会很幼小。

    厄里斯了唇角的血珠:“做我的omega吗,长官?我很猛的。”

    警官气急败坏地重重踹厄里斯的笼子,边踹边骂“怪物”,厄里斯躺倒在笼里笑得撞头。

    进入押运机场后他们被专业的专家团队搜身,白楚年和厄里斯被分开推进两个无菌室中。

    这下厄里斯身体里的微型炸弹和追踪芯片也要被拆卸掉了,红喉鸟损失巨大,这时候应该已经坐不住了吧。

    厄里斯那边的情况他看不见,自己这边被拷住双手双脚,后颈抑制器连接上了一条短锁链,将他固定结实之后医生们才开始检查。

    白楚年倒一直都很轻松,趴在检查床上,小臂交叠垫着下巴,回头安抚几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医生护士omega:“别害怕,我不挣扎。”

    他浑身上下都被搜了一边,没有发现携带电子芯片,唯一有争议的地方就是他耳上戴的鱼骨耳钉。

    鱼骨上镶嵌着黑色矿石,与耳孔连接的几个位置都与肉生长在了一起,鱼骨上有神经连接着他的血肉,看起来这件东西和他的身体是融为一体的。

    一位医生弯下腰问他:“我们扫描了你耳朵上的装饰品,没有违规感应,如果你能介绍一下这件东西的话,按规定可以携带。”

    “?”白楚年立刻有了精神:“终于有人问我了。”

    于是因此押运飞机延误了三个小时。

    白楚年被押送离开蚜虫市后,所有人都暂时和他失去了联系,包括兰波。

    但言逸给他找了些事情做,可以让他不那么无聊。小白不在的子里,人鱼在人类城市中总会有些格格不入的孤独,难免情绪上头就开始破坏东西。

    蚜虫岛四面环海,兰波或许在那里更自在一些。而且他说得没错,言逸想让他亲自接触到人类小孩,希望他对人就算不彻底放下戒备,至少也能少些偏见。

    从m港回来之后,言逸时常思考兰波对他说的那些话,兰波虽然高傲且我行我素,但他那些与生俱来的意识值得考量。

    蚜虫岛特训基地即将迎来一位新教官,一清早特训生们就在海边码头列队翘首以盼,等待渡轮到来。

    忽然天空积聚起大量乌云,雷电在云层中跳跃,时而蜿蜒而下将海面照得极亮,一副雷暴欲来的景象。

    平静的海面涌起巨浪,一条通体半透明的幽蓝蝠鲼从巨浪中跃起,背上驮着一个挂有猫猫头挂件的旅行箱。

    所有特训生张大嘴,仰头望着人生初见的奇异画面。

    幽蓝蝠鲼从高空坠落,地面发出一阵令人晕眩的雷电嗡鸣,电波消失,兰波猛地落在沙滩上,缓缓直起身子,坐在旅行箱上,戴着墨镜,上半身除了裹满绷带外还穿了一件短款教官服,胸前名牌嵌有ioa标志。

    特训生们还愣着,兰波将墨镜向上推到金发间,坐在旅行箱上道:“你们教官有事出差,从今天起我会代班我家小白咪的教官工作,你们觉得小白严厉吗,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遇到我。每天过来一位小o来我这里记作业,有意见不要提,反正我也是不会听的。”

    富有磁性的雄性嗓音掺着人鱼种族特有的蛊惑味道,与他娇美的外形反差稍大。

    特训生们雅雀无声,几秒钟后,所有长有毛茸特征的小o抱头鼠窜,欢迎仪式结束,孩子们都逃得差不多了。

    陆言和毕揽星没走,围到兰波身边,陆言抱着他的手臂高兴:“老涅终于下岗了!我的好子来了。”

    兰波放任他在身边围着自己转,捏了捏他的兔耳朵。

    毕揽星自从上次让陆言咬了一个小的标志之后,就对这种的小的记号执着起来,经常找陆言打赌或者比赛,了就向他要一个小标志,这种小的标记可以坚持一周时间,每周周考毕揽星都格外努力。

    他喜欢挽起一点衣袖,能若隐若现地露出来一点标记的边,不过忽然发觉兰波在看他,毕揽星有点心虚,把手背到背后,拽下袖口把标记遮住。

    “不要藏。”兰波开始了他的危险三观输出,“我支持早恋,请你们快去约会吧。”

    毕揽星:“…”

    陆言竖起耳朵:“我没有啊!”

    萧驯也没走,找了个空隙,拉了拉兰波的鱼鳍,悄声问:“白教官真的没事吗?”

    兰波趴在旅行箱的拉杆上:“他很快就会回来。你夹着尾巴的样子可爱极了,姓韩的在会议桌下偷偷看x光片,好像是你的尾巴,看得津津有味。”

    “…”萧驯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他从m港回来之后韩医生的确有给他拍x光片,检查骨骼是否存在裂纹。

    萤和小丑鱼月底就要离开特训基地转正特工组搜查科了,他们本来想跟白教官说一声的,没想到白教官没回来。

    小丑鱼一直不敢接近兰波,兰波身上的气息让他腿软,甚至再走近一点就要忍不住跪下了。

    怕什么来什么,兰波勾勾尾尖要他过去。

    小丑鱼僵地同手同脚走到兰波面前,咽了口唾沫:“王…额,教官好…”

    兰波冰凉的尾尖缠绕到他脖颈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趴在拉杆上看着他,指尖轻轻捻动他的发丝,悠悠地问:“听说,就是你帮小白把‘jideio’翻译成‘孩子他爸’的吗?你可真是…”

    于小橙吓得腿都抖了,手掌心里全是汗,见兰波忽然抬起手,以为是要给自己一巴掌,吓得闭上眼睛:“王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求你…”

    兰波摊开掌心,掌心漂浮着一只小的蓝光水母,赏给于小橙。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国际监狱位于公海海岛,四面环海,距离最近的陆地近七百公里,不受任何单一国家管辖,任职成员来自各个国家地域,不论种族肤色各司其职。

    典狱长的咖啡间飘着浓郁醇厚的黑咖啡香气,渡墨将咖啡杯端到典狱长手边,然后站在他身边文件。

    “在蚜虫市逮捕了两个实验体,我们已经收押了。”渡墨拿着今送到的名单资料放在典狱长面前,号实验体咒使,厄里斯,还有号实验体神使,白楚年。”

    典狱长接过资料翻了翻:“白楚年…塞壬亲口保下的那个小白狮子,谁这么不长眼把他抓来了。”

    渡墨只好解释:“他和厄里斯在蚜虫市区闹出很大的动静,放着不管会影响我们的名誉。”

    “哼…”典狱长支着下巴,制服松垮地披在肩头,“言逸敢往我这儿公然派卧底。”

    渡墨轻声问:“白楚年是言会长的心腹下属,他们这么做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什么有来无回,他是仗着塞壬撑腰为所欲为。”典狱长端起咖啡杯搅了搅,懒散道,“好啊,这些年来壹佰零玖研究所一共培育出三位全拟态实验体,我们这儿一下子就集齐了两位,我心心念念的第三位却老是躲藏着不见人,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渡墨绕到座椅后给他捏肩膀,俯身出谋划策:“白楚年最狡猾,诡计多端,在ATWL考试里他没少给我们下套,我现在就通知下去,把白楚年永久关进禁闭室里,一步都不让他出来。”

    典狱长轻轻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言逸一直怀疑我们与各国势力有勾结,我们的立场非常清楚,实验体就像核武器一样,强大而富有震慑力,每个国家都应该拥有自己的核武器,但失控的和无人监管的核弹必须销毁,或者被永久埋藏。

    正好,我李妄行正坐直,看他能从我这儿查出什么东西。告诉下边,按正常流程办吧。”

    国际监狱即国际重型监狱,收押所有对社会造成巨大危害的或是具有巨大潜在风险的对象,进入这里的每个犯人几乎都双手沾满血腥,其实国际监狱里的实验体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人类罪犯。

    即使没有增派人手严加看管,国际监狱本身的监守就已经极为严格了。

    白楚年和厄里斯并没有被分到同一个监区,因为厄里斯大规模杀人,被判定为重刑犯,与那些恐怖组织头目、爆破狂人关在了同监区。

    白楚年没有杀人,只是造成了秩序大混乱,因此和一群制造街头恐怖事件、暴力打砸群殴之类的人类轻刑犯关在一起。

    他刚被狱警押进监室的门,狭窄的牢房里七八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这八位牢友真能用彪形大汉来形容,最前面的一个正在抠脚,剃光的头皮上纹了一只龙爪,被一层青茬覆盖,坐在椅子上抱着一条腿,从头到脚地打量白楚年。

    被戴上抑制器的实验体和人类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人类,因为体型问题,实验体符合设计研究员的审美,基本上都是美少年体型,身材特征就是高挑白皙、手脚修长,在一群糙汉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尤其白楚年还经受过兰波的恩赐,容貌放进这一群歪瓜裂枣里,说是遗世独立也不为过。

    因此他一进来,多年没嗅过荤腥的犯人们眼睛直放光,alpha怕什么,只要憋得够久,漂亮alpha他们也能下得去口。

    眼看着白楚年就要被这群虎狼犯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押他进来的狱警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随口嘱咐了一句“不准斗殴”,就锁上牢门走了。

    狱警一走,几个alpha犯人就围了上来,其中有位膀大腰圆的黑熊alpha,在水池边漱了漱口,擦了把脸,分开几个牢友朝白楚年走过来。

    看来这就是牢房老大了。

    白楚年背靠牢门,身上穿着统一的灰绿工装牢服,松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顺眼,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耳上还戴着鱼骨耳钉,眉眼里就多了几分痞气。

    黑熊alpha一眼就看上了白楚年,心中蠢蠢欲动,盘算着今晚就把这小奶猫哄上自己的床铺。

    “眼睛是怎么了,真可怜。”他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想抚摸白楚年包裹左眼的绷带,“宝贝,来挑个你喜欢的床铺。”

    白楚年当然乐得交友,伸手与他相握,选了整个牢房里位置最佳的一张床板,而且那上面已经有被褥了。

    其他人见状吹起口哨起哄,白楚年挑的正是老大的床铺。

    黑熊alpha笑起来,撩起衣服下摆露出雄壮的腹肌:“选我陪你睡吗。”

    “nono。”白楚年把他的被褥卷起来,随便放到另一张废床板上,然后开始细心铺床。他给兰波铺床铺习惯了,娇气的小鱼不肯睡床,说鱼缸舒服,白楚年晚上就得给他把水床铺平整,再把兰波从鱼缸里抱出来擦干,放到自己被窝里。

    左不过兰波现在成熟期了,也没那么怕热了,晚上白楚年总喜欢把他结结实实搂怀里。这个床铺位置不错,相对一些,晚上可以认真想老婆。

    他对这个监区并不满意,金缕虫被关押在重刑犯监区,要想有机会见到金缕虫,必须进入更高级别的监区才行。

    白楚年铺床的贤惠样子更让黑熊心旌神摇,嗓子眼发干,忍不住想上手摸两下。

    黑熊靠过去,哑声问白楚年:“吸过alpha的diao吗。”

    白楚年垂眼枕头:“我老婆凶起来就很像alpha。”

    黑熊笑起来:“哟,小屁孩还有老婆呢?快忘了你老婆吧,进了这儿没个几十年你出得去吗?”

    白楚年收拾完东西,才有工夫正眼瞧他,曲起一条腿踩着床沿,另一条腿在下边荡:“说说你们都怎么进来的?”

    黑熊alpha冷笑道:“我烧死了一条街的商贩,因为他们欠保护费不交。”

    “噢。”白楚年听罢,没什么反应。当了这么几年特工下来,这种程度与他处理调查过的犯罪级别相比只能算小儿科。

    黑熊一直以他的罪为荣,因为这足够疯狂,他以为能靠这样的功勋征服他,没想到白楚年根本没认真听。

    他压抑着不满问:“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噢,就这?”白楚年漫不经心回应。

    黑熊抓住了他的领口,粗壮的手臂一只手就能把白楚年整个人提起来,凶狠地笑起来:“看来不让新来的吃点苦头是不行的,看在你皮白肉嫩地份上我才仁慈,你别给脸不要。”

    本来白楚年不是很在意,但那张粗糙的大手突然就抓住了他的小臂,白楚年立刻炸起毛来。

    他一脚踹在黑熊胸口上,轻身借力踩墙落地,看了看小臂上的纹身。兰波给他刻的字是会发出淡淡蓝色荧光的那种,但是不能总蹭,总蹭就会掉色。

    “嘶…玩归玩闹归闹,别把字蹭掉了,这儿这么无聊,我这些子就指着这个活着呢。”

    见老大被踹了一脚脸色泛青,有眼力见的都知道老大这是真怒了,其他几个犯人也不再看热闹,一拥而上要好好教育新来的一顿。

    白楚年抓住床栏,一脚横扫飞踢,踹在迎面一人的下巴上,之后也不管别人,抓住黑熊老大就是一顿猛揍,拳拳到肉下死手那么打。

    要知道只要进了国际监狱,不管实验体还是人类,全都得戴抑制器,只不过人类的抑制器中药剂剂量很少,维持在控制他们不能用出分化能力的程度上。

    那么同样赤手空拳打肉搏,没几个人是职业特工的对手,更别说是一位经过特种实验体训练的职业特工。

    不过三招,白楚年就把黑熊alpha的脑袋按在栏杆上,手卡着他的后颈,连呼吸都没乱,轻笑道:“宝贝,要不是因为老子有夫之夫了,为老婆守身如玉呢,你以为你们的piyan有一个算一个能保得住吗。”

    黑熊还想挣扎,被白楚年抬膝狠**在腰窝上,惨叫了一声扶着腰趴在地上,白楚年用脚尖勾着他翻了个面,踩在他裆上碾了碾。

    许久不动手,久违的暴力让白楚年很放松,他踩着他的骨骼听那些悦耳的骨裂声,嘴角忍不住扬起来,享受这种本就应该属于他的感觉。

    耳上的黑色矿石轻轻闪动,像心脏跳动,也像呼吸,白楚年忽然像被唤醒般停了手,跨过黑熊哀嚎不止的身体,找了张下铺坐下来,跷起腿:“来,新老大为你们讲讲新的规矩。”

    其他人噤若寒蝉哪还敢造次,纷纷低眉顺眼听白楚年立规矩。

    白楚年:“你们拿下笔纸吧,我得教你们一门新的语言,后方便听我说事儿。今天先学十个单词。”

    他们在牢房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把管教招了过来,管教骂骂咧咧地推开门,手中拿着细教鞭:“谁在闹事?”

    他手中的细教鞭是通电的,抽在人身上的同时会有较重的电击感,但不会致人昏厥,犯人们都怕这个。

    管教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痛叫的黑熊,立刻拿对讲机联络同事,然后厉声质问:“谁干的?站出来!”

    白楚年站了出来。

    “好啊,第一天来就给我闹事,出来。”管教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刺头,得好好杀杀威风。

    白楚年被关了禁闭,在狭窄漆黑的小房间里,面前只有一扇铁门,门缝里能够透进一丝极微弱的光亮,还有他耳上的黑色矿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的光。

    他枕手躺在窄小潮的床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可能外边是夜晚吧,夜晚总是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白楚年身上落了一些电教鞭留下的伤,鲜红的伤口印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但他浑不在意,悠然等待着。

    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隔壁的禁闭室传来一阵响动,又有人进来了。

    听声音是厄里斯,白楚年真是一点不意外。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在里面多等一天。

    白楚年吹了声口哨,厄里斯听见动静,兴奋地抱着管教东张西望:“大哥你在哪呢,我们真有缘分!”

    然后被管教抽了一顿推进了禁闭室。

    国际监狱虽然有许多监区,但禁闭室是建设在一起的,虽然厄里斯并非白楚年计划中的一环,但既然他来了,白楚年就不会放着能利用的资源不用。

    管教走了之后,闲不住的厄里斯就开始摸索墙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虽然戴了抑制器,无法使用分化能力和伴生能力,但腺体本体的固有能力是不会消失的,比如萨麦尔的传染病病毒,白楚年的灵敏听觉和攀爬能力,还有厄里斯带来噩运的能力。

    白楚年可以听清周围禁闭室中的一切声响。

    “嘿,我知道你听得到。”厄里斯在隔壁小声说。

    不过白楚年没有回应,因为禁闭室之间的墙壁很厚实,厄里斯肯定是听不见他说话的。

    既然知道白楚年就在隔壁,厄里斯便细碎地念叨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关进来吗?哈哈,被我咬上标记的那位警官被食堂的吊扇掉下来砍死了,哈哈哈,我觉得太好笑了。”

    就算听不到白楚年的回应,厄里斯还是忍不住一直和他聊天:“我还以为这儿有多特别呢,原来和我以前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哦对了,我来时看到金缕虫了,挂着贰佰壹拾壹的胸牌,跟我们一样。”

    为了防止混淆,实验体入狱编号就是自身编号,贰佰壹拾壹是金缕虫。

    白楚年坐了起来,认真听他胡侃。

    “金缕虫跟我们一块被买回去的,就知道傻呆呆的抱着一个木乃伊,吃饭也抱着睡觉也抱着,他那木乃伊哪儿去了?哦看样子他现在好像也成熟期了,感觉没那么傻了。”

    白楚年思忖着他的话,如果金缕虫已经进入成熟期,那么他拿到的情报内容就会更多些,这是个好消息。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见到金缕虫,首先得进入重刑犯监区,这事急不得。

    白楚年估算着,典狱长应该已经知道他进入监狱的消息了,但他的目的并非调查监狱,而是接近金缕虫。

    厄里斯说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也挺无聊的,渐渐地也就安静下来。

    在禁闭室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也不知道度过了多长时间,似乎整个人完全沉没在浑浑噩噩的黑暗中,与世隔绝。

    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白楚年听到厄里斯自言自语:“其实我也不喜欢黑夜。”

    白楚年还挺喜欢夜晚的,安静,放空,而且整夜都有人陪伴他。

    耳朵上的矿石在闪动,就像兰波贴在他耳边呼吸。

    这条小骚鱼,又在干什么呢,该到睡觉的时间了吧。他轻轻抚摸耳上的矿石,哄着他。

    蚜虫岛现在是夜晚。

    兰波今晚没有睡在海里,他拿着白楚年留给他的钥匙,爬进了空旷的教官单人别墅,一推开门,里面还留存着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气味。

    半个月过去,兰波好久没嗅到他喜欢的味道了。虽然半个月对他的寿命而言不过短暂一瞬,可自从遇到白楚年后,他的时间变得慢了下来。

    他从旅行箱里拿出一件白楚年的半袖T恤,捧在手里嗅了嗅,在寂静的卧室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偷偷把T恤套在了自己身上。

    毕竟是alpha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很宽松,下摆很长,勉强遮住他的鳍。

    兰波揪起衣领,低头嗅了嗅,然后又拿了一件爬上床,蜷在白楚年睡过的床上,抱着他的衣服睡着了。

    睡梦里有人温柔地抚摸他的心脏,他喜欢被这样对待,但他是王,他当然不会说。

    白楚年坐在坚的床板上,用没被绷带遮挡的右眼注视着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滴下来的水。

    海岛气候特殊,四季炎热且潮,一些平常见不到的虫子在角落中悄悄爬行。

    厄里斯就被关在隔壁,经常弄出一些聒噪动静引诱管教过来破口大骂,然后笑作一团,想尽各种办法把外面的人勾引到面前,然后触摸他们有位被他抓住手腕的管教中午吃饭时被鱼刺卡了嗓子,去了医务室才取出来。

    厄里斯乐此不疲,所以关禁闭的时间一次次被延长,但他仍然没有一丁点改变。

    身处清醒的黑暗中,每一分钟都会被无限拉长放大,厄里斯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独处会让他抓狂。

    白楚年安静坐着,一条手指粗细的蜈蚣在他指间蜿蜒爬行,他交换两只手让蜈蚣无休止地向前爬。

    在禁闭室这不见天的半个月,白楚年除了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复盘他的行动细节之外,绰绰有余的时间里他也会想些不重要的。

    比如,如果一位寿命远比人类长久的实验体被关在这里,一年、两年、十年、五十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没人会来看望,也没人期待他们出去,真的像一把战争过后被搁置的枪那样永远禁用,在黑暗中度过漫无目的的一生,是件恐怖的事。

    白楚年很少触发“恐惧”这种情感,可能在研究者设计他们时就没有考虑这一项,但这段子他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一种从心底蔓延的焦虑。

    自从言逸问他“为什么没走”那天开始,白楚年也在思考缘由,他可以潇洒离开,和兰波满世界疯玩,甚至加入爬虫的组织一起研究怎么报复世界。

    可能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吧,他不想做别人要他做的,还有别人都在做的,而这一点只有兰波懂。

    虽然那条高傲的鱼喜欢命令他威胁他,但也只有兰波无脑支持他一切说不出道理的决定,他只想要这个。

    空寂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踏地的嗒嗒声,接着就是紧闭的大门解锁声,沉重的铁门被拉开,明亮的光线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渡墨穿着狱警制服站在他面前:“时间到了,出来吧。”

    他看见白楚年松垮地盘膝坐在床板上,手里无聊地玩着虫子,抑制器戴久了,他的皮肤呈现一种憔悴病态的苍白,显得眼睑和嘴唇格外地红。

    就是这么一个稍显病态的年轻alpha,在适应光线后扫了一眼他的皮鞋,视线上升,路过他的制服下裤和领带,直到与他对视,随后淡笑问候:“早安,长官。看来典狱长今天也没能按时起床,等会打算去警署吗。”

    平平无奇的问候让渡墨脊背一凉。

    今早的确是他开车接典狱长来的,因为典狱长说昨晚睡得不好,早上打不起精神来。而且等会他的确要去接待国际警署派来的几位警官。

    渡墨尽量让自己在犯人面前保持风度,尽管他心里明知道白楚年有多么难缠。不过他没注意到,当他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占了心理上的上风。

    白楚年把蜈蚣随手扔到地漏里,站起来,插着兜跟渡墨走出去。另一位狱警正在开启厄里斯禁闭室的门,厄里斯正扒着小窗上的铁栏杆乱晃,发出很大的动静。

    “咳,走吧。”渡墨扶着白楚年被拷住的双腕带他出去,怎么说他们也曾经合作过,当时倒也没撕破脸,不需要把表面气氛搞得很僵,尽管他心里对这个危险人物十分忌惮。

    他是个omega,一米七五的身高在白楚年身边整整低了一头,就算身边的白狮戴了抑制器,从中溢出的息素还是会对他的乌鸦腺体产生物种压制。

    可能在ATWL考试中白楚年给他留的印象太深刻,导致渡墨对这人产生ptsd了,总觉得白楚年想害他。

    “长官,我不会越狱,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我保证你可以平安拿到今年的年终奖。”白楚年低头看他,愉悦地说,“接近我的时候不需要佩枪,因为没用的,还容易被我反制。”

    渡墨沉默地压住了藏在警服外套内腋下的佩枪,咬了咬牙。这种明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的感觉非常令人恼怒不安。

    这种情况下还不增派人手严加看管他绝对不行。渡墨很快想了一个警卫调度方案,只要白楚年有一丁点异动,狙击手的枪口就会立刻对准他的脑袋。

    不过白楚年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他身上,阳光照在身上久违地放松,并且回到监区和狱友们共度了第一顿午餐。

    今天犯人们气氛格外融洽,即使出了名的几个刺头也在安静的享受午餐。原来今天是平安夜,每个犯人都从打饭窗口领到了一小块莓慕斯蛋糕,这在枯燥的监狱里简直就是圣诞礼物般的存在。

    白楚年也领到了一块,虽然他很少吃甜食,不过吃了半个月清汤寡水之后这种东西就能算得上人间美味了。

    尝了尝,里面掺有很淡的信息素气味,可能是裱花的时候沾上去的,白楚年细细嗅了嗅才分辨出这缕信息素就是莓信息素,和莓果酱混合在一起很难察觉,看来他们的甜点师是个拥有甜蜜信息素的柔软小o,手艺还挺讨人喜欢的。

    他向周围望了望,看来被他揍了一顿的黑熊还没回来,其他牢友时不时朝他这边瞥一眼,都一副怂样,也没法指望他们干什么。

    吃完饭有二十分钟的午休时间,刺耳的老式铜铃一响,监室里所有人都要起床,管教会安排他们的活计。

    犯人在监狱里不是干坐着就行,每天都要完成定量的工作,白楚年他们监室今天负责裁剪制衣布料。

    管教领他们离开监区前往制衣工厂,让他们排成整齐队列按顺序向前走,队尾由四位穿着防弹衣抱着霰弹枪的警卫负责押送。

    一路上,白楚年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高处的监狱狙击手,他经过的一路上狙击手的数量多得很不正常,想想就知道自己是危险对象,必须严格监管起来,他确定只要他现在随便走出队伍动一动,立刻就会有无数发狙击弹把他打成筛子。

    不过这些人都不像是增派的人手,因为国际监狱也有严格的执勤制度,调度会比增派方便一些,而且很显然,在轻刑犯区,别的犯人根本不需要大力监管,所以大多数警力都聚集到了白楚年身上,他的一举一动或许有上百双眼睛盯着。

    白楚年翘了翘唇角,跟着队伍进了制衣工厂。

    工厂有些旧了,很多设施都生锈掉色了,一些电动设备发出很大的噪音。这里也是流水线作业,白楚年负责将一摞上百张棉布用机器的切割刀裁成普通T恤的形状,然后用缝纫机将前后两片衣服缝在一起。

    机器相当大,一条竖放的锋利刀条电动控制切割,只需要把手里这摞布按照上一个人画的线往里推就可以了,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有点费手,刀片上还残留着上一个倒霉蛋的血迹。

    旁边的牢友说,这些衣服做完了会捐给灾区,给小孩穿。

    这活儿很新奇,白楚年也是第一次干,挺好玩的还,切割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拿惯了枪的手最稳,试了几下就上手了,就是缝纫机不太会用。

    工厂的缝纫机是老式的踏板缝纫机,需要脚在底下一直踩,带动齿轮带线下针,难度在于脚不停前后踩的同时手还得控制布料走向,就很困难。

    在实验室里研究员们只给他注入了尖端武器的详细构造和使用方法,没教过他怎么用几十年前的生产工具,不过白楚年好研究,摆弄了几下就缝了起来,衣服版式本就简单,一件一件做得飞快。

    渡墨临走前悄悄嘱咐过管教,要他好好盯着白楚年。他的本意是不要让白楚年搞小动作,但管教会错了意,以为白楚年是得罪了大人物才被送进来的,被点名特殊“照顾”,于是就给白楚年加班,别人一下午做完一百件就可以休息,他得做完两百件。

    差不多到收工的时候,管教特意去检查白楚年的工量,如果完不成,扣分罚扫厕所关禁闭,有得是办法折腾他。

    走过去一看,白楚年的工位都快被衣服埋起来了,管教探头进去,嚯哗,这小伙儿干得叫一个认真,不光做完了两百件,还在衣服上打了可爱的鱼形十字绣,剩下的边角料缝了一套迪士尼灰姑娘同款礼服裙,手边搁着一本泛黄卷了角的《三分钟学会制衣打版》,现学。

    白楚年还十分乐在其中,甚至已经开始估算兰波的三围了。

    管教本来还想找借口给他扣分罚扫厕所,好家伙,不给人家减几天刑都觉得过意不去。

    傍晚收工,来换班的是另外一批监室的犯人,一位omega与白楚年擦肩而过,白楚年回过头,看清了他的脸。

    “原来他也在轻刑犯监区。”

    他胸前挂着叁佰贰拾肆的编号,个子有点小,松垮的工装裤后边拖着一条变色龙的蜷曲尾巴,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仿佛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世界中,外界的任何人都不能打断他发呆。

    无象潜行者的双眼被黑色的静电胶带缠住,白楚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什么都看不见,想了想就明白了缘由。

    无象潜行者的固有能力与模仿有关,就算戴了抑制器,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也不会消失,所以以防万一,不能让他看见任何东西。

    不过他双眼都被蒙着,应该很难做活儿吧,做不完会被罚,这规矩不会因为他蒙着眼睛就法外开恩。

    无象潜行者经过白楚年身侧时,身体略微停顿了一下,显然也注意到了白楚年身上熟悉的信息素气味,指尖僵了僵。

    白楚年微微侧身,快速、隐蔽地在无象潜行者耳边说:

    “前些子我在M港见到了PBB风暴部队的夏少校,很久没见到他了吧,想了解一些近况吗?”

    无象潜行者慢慢抬起头,对他的话有了反应,被黑色胶带密封的双眼起了一层水雾。

    由于平安夜的关系,晚饭时每个人也得到了一小块甜点,每年只有这两天犯人们才能在食物上得到一点乐趣。

    点心上沾有的信息素和中午相同,淡淡的莓气味。

    白楚年对它的制作者起了兴趣,端着餐盘对打饭窗口说:“我想多拿一块莓蛋糕。”

    打饭窗口同样用密集的铁质栅栏隔开,里面负责做饭盛饭的都是犯人。

    白楚年弯下腰,从打饭窗口向内看,正好一个圆脸omega用同样的姿势透过窗口看他。他戴着甜点师的白帽和卫生套袖,穿着白色的围裙,脸颊绯红,一副干干净净的柔软样子,眼睛看起来比较特殊,暗红的眼睛没有瞳孔,完全由精致的六角形排列而成,像昆虫的复眼。

    他胸前挂着犯人编号“s-贰佰壹拾捌”,为了和普通犯人区分,实验体的编号前会标注一个“s”,是special的缩写,贰代表虫型腺体,壹代表壹拾%拟态(眼睛),捌代表传染病型能力。

    既然具有传染病型能力还能在食堂后厨工作,就意味着这种能力会被抑制器控制,或者不具有影响。

    在韶金公馆喝下午茶那天,爬虫和他提起过,他们中有一位成员承受不住通缉压力自首了,被关在国际监狱里,是位蜜蜂omega,即贰佰壹拾捌号实验体“甜点师”。

    甜点师也看到了白楚年胸前的编号“s-”,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做贼般左顾右盼,然后偷偷拿了一块莓蛋糕放到白楚年餐盘里,举起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只多这一块,给你吃,今年就没有啦。”

    “谢谢。”白楚年说。

    他的声音也很甜,身上散发着干净的莓味,可惜大多数实验体也并不信任ioa,如果甜点师向ioa自首,会长一定会收留他。

    白楚年端着餐盘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蛋糕发愁。本来猫科动物对甜味就不是很敏感,他没那么喜欢吃甜食,只一块还好,两块就太多。

    不过他刚离开打饭窗口没有几分钟,那位蜜蜂omega就被管教抓住了,因为餐食有定数,私自多给算违规,

    管教抬起细教鞭打了他的手,还把在名单里蜜蜂的名字后扣了一分。

    那小o委屈得眼睛里泪光涟涟,管教走了之后,他捧着右手蹲在墙角,被带电的教鞭打到手很痛,一条红印火辣辣地浮在手背上。

    事实上所有实验体都会被注入战斗数据,但由于先天性格的关系,总会出现这样软弱的怪胎,有的软到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被研究所直接焚化销毁,稍微好一点的就作为强大实验体的捕杀目标和饲料。

    像甜点师这样的性格,能在研究所活下来已经不容易,就算他不逃,也迟早会被其他培育期实验体吃掉作为冲击成熟期的养分,自首这种事也的确像他能干出来的。

    白楚年面无表情地隔着一段距离看他,几口把面前的蛋糕吞掉,然后用配备的软塑料小叉子伸进衣服下摆,用力划了一下。

    监狱里的餐具都有严格规定,不能过于尖锐具有伤人的隐患,这种劣质塑料叉子非常软,必须捏紧最尖端用力在皮肤上划才能划出伤口。

    犯人们吃完饭被领回监室,路过打饭窗口时,白楚年把攥在手心里的一枚小手指甲大的胶囊扔给了坐在角落里的甜点师。

    甜点师接到胶囊,眼角挂着泪朝这东西来的方向看去,白楚年避开管教的视线,在路过监控死角时对他做了一个涂抹的手势。

    甜点师愣愣地攥紧胶囊,看周围没人,把胶囊在手心里挤破,里面的药液流出来,将胶囊外壳溶化,一起渗入到手背的血痕上。

    伤口飞快愈合,很快就消失了。

    “是药…他怎么带进来的…?”

    回到监室,白楚年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铺,他的位置在高处也在角落,别人如果不上来就完全看不到他的动作。

    他把自己藏在薄的被褥里,指尖摸到小腹位置,那里刚刚被他用塑料叉子反复划开了一道说浅不浅的伤口,顺着这个位置向左大概两个指节的位置,白楚年用力按了一下。

    这个位置摸不到任何异物感,但用力按下去之后会有轻微的、容器在体内破裂的感觉,一股药液渗入体内。

    随着药液被身体吸收,绷带下受枪伤的左眼快速恢复了一大部分。

    韩行谦给他准备的皮下隐形愈合剂,提前安放在体内,药液中注有愈伤类腺体的信息素,只需按破就能够快速愈合外伤。

    胶囊是韩行谦为人类特工设计研发的,胶囊外壳可以快速溶化做到使用无痕,里面的药品种类可以根据需求改变,而且这种特制胶囊无法被扫描,普通人体可以承受两颗。

    愈伤类药品在联盟医学会里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白楚年一直没使用,留着受伤的左眼一直到监狱,再慢慢治疗。

    他看着墙上的历,在心中默算着时间。

    三天后的清晨,天还没亮,他正在洗手池边洗漱,管教开了监室门,重重地敲了敲沉重的铁门板:“s-,出来。”

    虽然已经离开研究所快四年,白楚年对这编号依然敏感,他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冷水,归置归置洗漱用品,跟着管教走了出去。

    渡墨站在外边等他,指尖挂着一串手铐。

    白楚年主动伸出手,让他把自己双手拷住。渡墨给他戴手铐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白楚年像看一只随时会被惊飞的小鸟那样垂眸瞧他,弯起眼睛轻声问:“终于轮到我了吗?警署审讯的速度有点慢,是在卡在运输和新增安保的环节上了吗,不用费这么多力气,我怎么会逃走呢。”

    渡墨皱紧了眉,用力锁住手铐。

    这些天他一直调度狙击手和警卫盯着白楚年,防止他找到搜查的机会,但白楚年听话得要命,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绽,几天过去,他一无所获,而反过来,白楚年却连他要做什么都能看出来,就像他在监视着整个监狱一样。

    渡墨忽然注意到了白楚年衣服下摆有一点没洗净的痕迹,他抓住了那块衣料,低头仔细看了看,像是血滴蹭上去又被洗掉留下的浅痕。

    他抬眼打量白楚年:“这什么?”

    白楚年摊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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