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jeo?(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鲨鱼哆哆嗦嗦闭上嘴,惊恐地感知到了透过手掌进入身体的压迫感,动也不敢动。

    兰波从它腹下取下泡沫吸盘,将里面的ac药剂抽出来,换上自己手里这一支,再将东西重新吸回鲨鱼腹部,拍拍它的脑袋:“goon。(去吧)”

    鲨鱼用脑袋将远处的扇贝海参拱到兰波面前,然后战战兢兢游走了。

    白楚年在鲨鱼池放空后,尾随工作人员进了闸门控制室。

    工作人员纵着连通鲨鱼馆和表演馆的水道闸门关闭,白楚年看明白作之后,默默使用伴生能力疼痛欺骗,让那位工作人员头痛欲裂,他趁机从背后打晕他,然后自己坐在闸门控制器前,将刚刚关闭的闸门打开。

    兰波顺着水道游过来。

    从鲨鱼馆的玻璃望去,一位通体散发冷蓝幽光的人鱼在水中由远而近,鱼尾优雅摆动,腰部的幽蓝长鳍在水中如同飘舞轻纱,

    肠道和内脏在他半透明的鱼尾中隐约鼓动,鱼尾搅动水流形成的蓝光水母跟随在他身边跳舞。

    兰波纤细的双臂分开水流,细腰摇动带着鱼尾在水中摇摆前游。

    这是人类再怎么模仿也模仿不出的神秘气息,人鱼天生带着一种高傲的脆弱感,白楚年看得出了神,想要抱住他,也想捏痛他。

    白楚年按顺序打开闸门和循环净化器,将海水抽水口的电机关闭,闸门打开,兰波从出口钻进了海洋馆所邻的最近的浅海中。

    任务完成,白楚年离开海洋公园,开车去浅海接兰波。

    车停在沙滩,白楚年摘下墨镜,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兰波正坐在海岸边圆形礁石上眺望远海。

    阳光映照在他透明的鱼尾中,浅蓝色光线折射到沙滩上,也映着兰波白色的皮肤,偶尔一股浪流涌来,拍在兰波身上,溅起一片雪白泡沫。

    他好像确实不属于这儿。

    白楚年的目光聚焦在兰波碧蓝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近乎恐惧的心态,怕在兰波眼里看到任何类似思乡的情绪。

    他走过去,海风吹起他系在腰间的外套。

    “你真的很想吃那种扇贝的话,我托人帮你运两个来。”白楚年说。

    兰波回头望他:“不用了,在烤了。”

    他指了指岸上的一个巨大贝壳,贝壳开口里塞了不少海带,底下挖了个坑,里面用打火机点了火,扇贝正滋滋地响。

    兰波抛着手里的打火机:“本来,就是我的。”

    白楚年:“…”

    吃饱上车,兰波躺在后座,肚子撑圆了,从鱼尾透明的部分可以看得到肠道里快速溶解的贝壳碎片。

    下一个目标就是跟随拿到ac药剂的那位美人鱼工作人员,看看他要把药剂送到什么地方去。美人鱼脱掉工作装后带着从鲨鱼腹下拿到的药剂开车离开海洋公园。

    为了不打惊蛇,白楚年没有在调换过的药剂上贴定位器,只能根据技术部传来的交通监控凭经验推测目标的行动路线。

    他并不意外,那人开车并没有进入城区,而是往港口的海鲜进出口工厂去了。

    白楚年双手扶着方向盘从另一路线跟随那辆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躺在后座的兰波,两只手搭在鼓起来的肚子上拍拍。

    “我好像从来没见你上过厕所。”白楚年随口闲聊,“消化能力好强,像强酸一样。”

    兰波爬起来,扶着后座头枕背对白楚年撩起鱼鳍,如实介绍:“但我有,排泄孔。”

    白楚年一脚刹车险些飞出公路。

    急促的刹车惯性让把兰波朝前甩了出去,身体为了规避危险本能地卷成鱼球,半透明的球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空隙挤了过去,掉在白楚年怀里。

    白楚年单手控制住车的方向,逐渐放慢车速,右手把鱼球搂住免得他在车上滚动。

    车速平稳后,兰波舒展开身体,手臂搂在白楚年脖颈上。

    白楚年满脑子都是那个半透明的果冻质感的粉色小孔,说话磕磕巴巴:“你…这个不要随便给别人看。前面那个也是,两个都不许。”

    兰波扶着他的肩膀迷惑地端详他:“这个是,与大海连通,交流,神圣的地方,所以,很爱护。你…很嫌弃?”

    白楚年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我跟你说不清楚。”

    “randi可爱。”兰波露出一个无害的笑。

    白楚年将车停在了距离港口海鲜加工厂二百米的一座废弃厂房边,他让兰波先下车,自己坐在驾驶座上闭了会眼睛。

    他攥着口袋里调换过来的真ac药剂,很想立刻给兰波扎上一针。

    但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里挣扎了一瞬便掐灭了,白楚年从抽屉里摸出一管抑制剂,咬开注射器针帽,曲起小臂打进了静脉。

    一阵从血液中腾起的刺痛让他格外清醒,他靠在头枕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等血管中的躁动过去才下车。

    临近发情期,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连心理也会异常脆弱,白楚年很不喜欢这种无法完全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但又没有办法。

    他推开车门,兰波无聊地坐在车前盖上等他,鱼尾像人类盘腿那样卷在一起。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没有路灯,兰波弓身坐着,手里玩弄着从自己兜里拿的打火机。打火机的造型是个闭上嘴的骷髅头,拇指将它闭合的下颌掰开,绿色防风冷焰从骷髅眼睛里钻出来,将兰波侧颜映得发亮。

    白楚年扶着车门凝视着他,忽然走过去,把打火机从他手里拿回来,然后抬起一条腿跪到车前盖上,低头吻他。

    alpha的呼吸带有他信息素的气味,猛兽腺体信息素中自带暴躁因子和攻击性,就算安抚信息素也是富有侵略性的强制安抚,即使他尽量表现得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刻印在基因里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你不要…别这样。”白楚年捧着兰波的脸强迫他和自己接吻,“我可不想进监狱。”

    在兰波的视角看来,随着alpha动作垂下的黑色发丝扫在自己脸颊边,他的眉眼轮廓在黑暗中更加深邃,黑亮的睫毛又浓又长。他的确长大了,变得比小时候还要好看得多。

    兰波迟钝地觉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情。

    他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白楚年扶着自己的手臂,尖锐手爪深深刻进alpha的皮肤中。

    “你老是对我下手很重。”白楚年松开与他接吻的嘴,嘴唇微张,去虎牙尖上带着白刺玫淡香的涎水,他没有动,没有呵斥甚至没有躲避兰波的伤害,左臂被指甲豁开三条露出骨肉的伤口,随后愈合如初。

    “如果只到这种程度的话,你可以随你心情惩罚我。”白楚年把他从车前盖上拽下来,单手抱着,缓步向前走,“不过别太狠了,我会感染。”

    兰波搂着他的脖颈发呆,培育期实验体的理解能力还不足以支持他精确地分析自己的情绪。

    向海鲜工厂靠近的路上,白楚年低声与技术部通讯:“确定目标进入港口海鲜工厂,任务已完成,是否撤离。”

    技术部将白楚年从眼镜上传回的画面发给高层,韩行谦也参与其中。

    播放部分录像后,高层征求韩行谦的意见,因为这次任务是由他发起的申请,他拥有后续行动的发言权。

    韩行谦坐在会议靠椅中,他从实验室过来,身上的白色制服还没脱,指间转着钢笔,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的意见是直接进入工厂,检查海鲜冷库,确定他们打算注射ac促进剂的实验体类型,这样我们才能估计他们的下一步目的。”

    白楚年:“目测工厂内红喉鸟成员众多,有可能。”

    韩行谦:“没关系,既然已经把药剂掉了包,后续不需要特别隐蔽,他们反而会认为遭到阻碍才是正常的。”

    联盟高层接受了韩行谦的建议,向白楚年发送二期任务“检查工厂冷库”。

    “收到。”白楚年关闭通讯,带兰波爬上高架,从通风口进入了海鲜工厂。

    这一家海鲜工厂长期经营出口生意,质量口碑都不错,白楚年站在高架上眺望码头的货船,员工们已经在装货,来往经过冷库,现在去查看货物几乎必然被抓个现行。

    红喉鸟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除了工厂本身的员工之外,还在工厂内部各处安排了不少武装雇佣兵巡逻看守。

    海鲜工厂共有三层,一层和二层中间打通成为一个开敞式大空间,中间隔断分出不同功能区域,从打捞接收区,清洗区,加工腌制区,罐头打包区,一直到装货区流水线作业,每一层距离地面三米处边缘都安装了方便质检巡视的铁梯和铁架,人可以在上面行走。

    这些铁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组雇佣兵在各个方位巡视,每个雇佣兵手中都有武器。

    兰波趴在通风口扇叶缝隙中安静打量整个工厂,大致判断了一下雇佣兵的数量,轻声说:“只有,七十多个,雇佣兵。”

    “但我们只有两个啊。”白楚年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兰波的鱼尾,“嗯,壹.伍个。”

    “而且连把手枪都没有。”前置任务没有申请武器,现在回去拿也不赶趟了。

    白楚年大致扫视了一遍工厂的地形,在心中默绘了几条路线,“按我说的做。”

    兰波跟随白楚年高架上爬了下来,挪到边缘,直接掉入等待进入工厂的海鲜卡车中,钻进盛满海鱼的大型塑料海鲜缸里。

    白楚年灵活攀爬到高架顶端,双手攀在离地十来米的通风窗外,通过通讯器指挥兰波行动。

    兰波落在海鲜筐里,迅速用活鱼把自己埋起来。

    白楚年:“情况怎么样。”

    兰波:“鱼不太新鲜了。”

    白楚年:“我问你的情况…”

    兰波:“饱。”

    白楚年:“…”

    兰波藏在海鱼里进入清洗区,水流反复冲洗鱼群,随后把清洗过的海鲜送入加工腌制区。

    海鲜随着倾倒的翻斗落在传送带上,兰波趴在里面,听到白楚年说:“还有十秒进入切割加工区,准备。”

    兰波心中默数,在临近时间时翘起尾尖,一缕强电流进入切割机器主板造成短路,切割器骤停报警,兰波趁机从缝隙中钻进刀片另一端,爬下传送带,恢复了机器的电路。

    几个工厂员工听到机器报警,于是赶来查看,确定机器再次正常运转才放心离开。

    兰波成功通过加工腌制区,在传送带下快速爬行,进入罐头打包区。

    白楚年一直在观察打包区员工的行动轨迹,基本上确认了规律,于是指挥兰波:“去第四排左手第二个集装箱,打包这一箱的员工换班了,来接班的员工应该不知道罐头装到了多少,你把多的罐头拿出来,然后进去用罐头把自己挡住。”

    兰波照做,钻进罐头集装箱中,随后箱口封闭,兰波随集装箱一起被推上了码头货轮。

    进入货轮的冷库中后,兰波用指甲划开集装箱爬出来,在每一个可疑的冷藏柜边探寻气味。

    他停在一个堆满冰块的水筐边,这里面盛放的都是鲜章鱼。

    兰波趴在水筐边翻了翻,但除了章鱼就是章鱼,讨人厌的吸盘嘬到兰波的手臂上,兰波不耐烦地将粗壮的章鱼足从身上拔下去。

    白楚年避开巡逻的雇佣兵,从外窗轻声翻越到工厂内部,他从窗口看到控制室里摆着几份发票,于是打算摸进来看看。

    “有发现吗?”白楚年拿出眼镜戴上,将发票文件内容拍下来传给技术部,边分心关照兰波那一边的情况。

    兰波回答:“有气味。但只有,章鱼。”

    “我知道了。”白楚年心里有数,把发票按原来的样子摆好,“出来与我会合,我们撤。”

    “嗯。”

    白楚年悄声翻回进来的通风窗,他走路不会发出声音,而且避障能力和攀爬能力极强,从高处跳下也不会受伤,拥有一切猫科腺体的天赋。

    他轻声跳下高架,靠近码头接应兰波,突然,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令他停下了脚步,迅速回过身。

    一位拿消音手枪的雇佣兵站在不远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冷笑威胁:“兄弟,把手举起来,我们谈谈。”

    白楚年眯起眼睛,看到了他胸前别的名牌:里比西。

    这个名字有那么点特别,白楚年记得在三棱锥小屋里,从恩可那一队雇佣兵身上搜出的名单里就有他。

    好像是位僵尸山雀alpha。

    “哎,这也能被逮,我太失败了。”白楚年没有枪,只好按那位雇佣兵头子说的,把手举起来,慢慢走过去。

    里比西举着消音手枪走过来,枪口抵住白楚年的后脑,左手在他身上摸索搜身。

    “你个alpha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废…”

    白楚年微微偏头,猛地转身趴下,躲开一发险些打爆后脑的子弹,手掌撑地,力量强劲的长腿凌空横扫,一脚踹翻他手中的枪。

    消音手枪在空中打着转飞起,里比西纵身一跃伸手欲接,白楚年翻身飞踹,将他扫出三四米远,轻松接下手枪。

    白楚年接枪上膛瞄准开火的动作一气呵成,以至于脑子里快速闪过的细节没有跟上他的动作。

    名单上记录了红喉鸟成员的技能名字,他隐约记得里比西那一行写的是“僵尸山雀alpha,j壹能力

    损坏。”

    损坏?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手中开枪的动作已经早一步完成,枪口瞄准里比西的眉心,一声爆裂的枪响。

    白楚年知道这不是安装消音器的枪声。

    是炸膛。

    僵尸山雀腺体j壹能力:“损坏”,使触摸过的器械快速消耗至使用寿命极限。

    白楚年看见里比西脸上露出残忍的冷笑,疼痛随之从左手蔓延之全身。

    他踉跄两步才站稳因剧痛而摇晃的身体,血和碎末溅落在脚下。

    白楚年垂着左臂,手腕以下的部分被炸碎了,烧焦的碎肉挂在碎裂的手骨上晃。

    听到枪声,工厂里冲出大量雇佣兵,将白楚年团团围住,枪口指向他的脑袋。

    “…好疼。”白楚年扶着残破的左臂,缓缓直起身子,胸口急促起伏抽动,颤颤地笑了起来。

    普通人被炸碎一只手早就痛得昏厥过去了,看着面前阴恻微笑的白楚年,里比西不打算冒险活捉,下命令立刻开枪击毙。

    他做出开枪手势那一刻,雇佣兵的枪口对准白楚年,扣动扳机。

    数发子弹飞射而来,一旦命中,白楚年的颅骨将会爆裂成碎片。

    码头忽然无故起浪,一缕蜿蜒电光冲出水面,转瞬间已飞至眼前,一颗半透明蓝色带电球挡在白楚年面前,子弹撞击在透明球上擦出耀眼的火花,却无法击碎它。

    兰波的伴生能力鲁珀特之泪,进入自我保护的球体状态时,任何外力都无法击破球体外壁。

    子弹被尽数弹开,带电光球舒展身体,兰波落在白楚年身边,尾尖卷住铁架支撑身体,冷淡注视周围的雇佣兵,鱼尾疯狂充血,变为愤怒的血红色。

    “人鱼!”里比西愣住,“你们是哪来的!”

    白楚年动了动脖颈,漆黑双眸逐渐透出灰蓝底色,瞳孔缩小,一双狮子的凌厉眼睛凝视前方。

    “告诉你有用吗,反正你又惹不起,”他笑起来,尖牙可爱地露出上唇,将左臂抬到面前,众目睽睽之下,骨骼快速生长,血肉筋脉紧贴白骨爬动,皮肤增长愈合。

    白楚年在众人震惊恐怖的眼神中攥了攥恢复如初的左手,拍了一下那位僵尸山雀的肩膀。

    “你最倒霉的事情,就是让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白楚年亲昵地搭着他的肩膀,“里比西。”

    话音落时,僵尸山雀alpha突然消失了。

    白楚年手心里多了一枚玻璃球。

    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过来的雇佣兵,基础反应能力还是足够的,毫不犹豫地向白楚年和兰波开枪扫射。

    白楚年灵活翻身,在乱射的子弹中间轻盈穿梭,回到兰波身边。

    即使躲过了大部分子弹,但仍有流弹命中身体非要害位置,白楚年的手臂和腹侧被子弹击中,血迹飞溅,兰波也未能幸免,胸前钉入一枚子弹,痛得收紧鱼尾,将缠绕的铁架拉扯变形。

    一阵扫射过后,空气中硝烟弥漫,雇佣兵们放松了警惕,等待刺鼻烟雾散去后检查两具尸体。

    烟雾散去,白楚年仍旧站在原位,轻松扣掉钉入身体的弹头,焦黑的血坑快速愈合。

    兰波用指甲抠掉胸前的弹头,脸颊被流弹刮了一道,但也随着胸前的弹孔一同愈合了。

    雇佣兵们看着两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惊恐,不知哪个角落的一个人恐惧地高喊了一声:“是两个实验体!”

    但凡稍微了解过特种实验体的人都会知道,特种作战实验体的分化能力完全为战争而生,普通人在分化升级的过程中最多能获得一种伴生能力,而实验体的伴生能力却是由他腺体对药物的承受能力决定,他们的身体强韧度远超普通人、且自愈速度极强,因此被称为最高级人形兵器。

    这话立即引起了骚动,有的雇佣兵临阵掉头就跑,有的人着头皮换弹扫射,然后缓慢后退伺机撤离。一个雇佣兵捡起头子里比西掉落在地上的通讯器,哆嗦的手指试图输入密码联络上头报告情况。

    白楚年身上的黑背心被子弹烧出了两枚孔洞,悠哉掂着手中浑浊的玻璃球,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接住,目光在众多雇佣兵中徘徊:“谁啊,知道得那么多。”

    他回头看了兰波一眼,这里临近海岸,少量海水以水化钢形态在兰波手中凝聚成一把微冲。白楚年了新长出来的左手手背,回头问兰波:“你看到了吗,他们刚刚把我的手炸碎了。”

    兰波皱眉,松开手,水化钢凝聚而成的透明冲锋枪立刻消散,重新化为无形的海水,与再次引来的一股水流合二为一,重塑形状,在双手掌心各形成一把透明的ks-贰拾叁霰弹枪。

    冲锋枪射速快,弹道散射小,子弹集中,近战单挑优势很大,霰弹枪就不同了,每一发霰弹发射后会迸发出无数碎片,杀伤范围极大。

    兰波的冷蓝眼眸闪过电光,双手霰弹爆射,每一发透明霰弹爆炸时都伴随着成片的惨叫和横飞的血肉。

    白楚年抱着兰波,脚下踩过满地横流的污血走出工厂,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骷髅打火机,叼了根烟点燃,将眼冒绿火的骷髅头扔进了工厂外的机油库房。

    爆炸产生的浓烟和碎片掩盖住战斗痕迹,硝烟迷茫,工厂中的员工听到爆炸抱头鼠窜,吓昏了头像被冲了窝的蚂蚁成群地从门口挤出来四处逃窜。

    混乱中,白楚年抱着兰波缓缓离开了海鲜工厂。

    兰波手里捏着那枚浑浊的玻璃球,对着爆炸的火光端详:“好厉害,m贰能力,好强。”

    “没那么强。只能在触摸的同时使用,前提是我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只对比我等级低的人有效。”

    “当然,这个名字可以是真名也可以是代号,但只要他自我认可这个名字属于他就可以。”

    白狮腺体m贰分化能力“泯灭”:可以将生命体瞬间挤压成球状非晶体,并且在损坏球体后,球体主人会从世界记忆中泯灭,除了白狮本人外,人们会失去对那个人的记忆,同时失去探寻他存在的兴趣。

    技术部发来联络申请,白楚年接通回答:“二期任务完成,是否撤离。”

    韩行谦在里面说:“你回来后趁早到我这儿打安抚剂。”

    白楚年哼笑:“我没事。”

    韩行谦不以为然:“我这里检测到你大脑里的情绪曲线波动很大,刚刚险些失控了。”

    白楚年摸了摸脖子:“噢,是嘛。但我真的很痛,回头我要让你也体验一下,你就会理解我了。”

    “你别开车,你现在开不了。”韩行谦直白地揭穿他,“你在发情。你打了抑制剂吗,分化级别越高,注射抑制剂的痛感越剧烈,再加上刚刚一直在消耗腺体…”

    最初腺体出现的原因正是一种病毒(飓风病毒)引发的感染风潮,而抑制剂的原理正是抑制病毒的逆转录过程,从而压制腺体发情。但压制发情的过程中同样会压制腺体本身,腺体作为使用能力时为全身提供能量的器官,在注射抑制剂期间会变得很脆弱。

    “说了没事,回见。”白楚年不耐烦地关闭了通讯。

    回到来时停车的破旧厂房,白楚年把兰波放在车前盖上,双手扶着前盖喘了口气:“等我休息一下。”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腿也酸软起来,疲惫地坐到地上,曲起一条腿,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发闷,能听得出来他在强撑着精神保持镇定。

    “没事,一会儿就好。抑制剂的副作用而已。”

    一只冰凉的手扶在他不断向外渗冷汗的额头,温和的安抚信息素注入了他的身体。

    兰波用尾巴将alpha圈住,为他搭建出一个狭小安全的小空间,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头发。

    “别害怕。”兰波压低身体,扶着白楚年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白楚年把脸埋在他怀里,虚弱地蹭了蹭。有点累,虽然没有从前在实验室训练那么辛苦,但疲惫感和每天训练结束时回到繁殖箱里差不多。

    他也不是从来没打过抑制剂,但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很想念兰波,在繁殖箱里忍不住把他抱得紧紧的,但老是被推开,起初他以为omega讨厌他,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人鱼怕热,有点庆幸,但也有些失望。

    人鱼这个物种对于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而言很稀罕,因为本身稀有,再加上他们异常艳美的长相,常常成为有钱有势的人们争相攀比的玩物。

    但白楚年不觉得,他对人鱼并没有特殊的癖好和欲望,只是有种奇怪又疯狂的依赖永远断不掉,有时候看着兰波睡在鱼缸里,只能通过一层玻璃壁抚摸他时,白楚年总会想,如果兰波是个普通的omega就好了,他很想好好地抱着兰波睡一晚,身体贴着他,即使是弱小的人类也没关系,他完全有能力让不能保护自己的小人类过得平静安心。

    “我不要安抚信息素,我要接吻。”他眼睑泛红,嗓音也闷闷的,发情期的alpha暴躁又脆弱。

    “乖乖。”兰波拍拍他的头,继续释放安抚信息素。适宜的安抚信息素将血管中躁动的血液安抚镇静,白楚年清楚地感觉到体内潮涌般的痛感逐渐减轻。

    白楚年烦躁不安地搓了搓头发:“我不是,我不是小孩。我会永远这个样子,没有曾经也没有以后,怎么你好像一直在把我当小孩?”

    “不然呢?”兰波疑惑地问。

    白楚年望着他:“我们明明做过好几次,我以为我就是你男朋友了。你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又那么冷淡,你会为我受伤去报复,但也会亲自下手随便折腾我,我感觉不到你爱我,你把我当什么?”

    兰波沉默了一会儿,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回答:“jideio。”

    育儿袋。

    “boliea。”

    (只属于)我的。

    在两个不同语种中,即使逐词翻译过来,同样一个词语带有的感彩也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兰波说完,很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alpha的鼻尖,但白楚年的眼神灰暗下来,拨开兰波的脸,把头埋进臂弯里,心口突突地痛。

    兰波被推开,意外地发了一下呆,停止了安抚信息素的释放。

    潮黑暗的废弃厂房内淡香逐渐隐去。alpha体内刚刚被抑制剂勉强压下去的躁动再次沸腾起来,从每一根血管中透出的滚烫热感让白楚年痛苦不堪。

    他指尖打颤从口袋里勾出车钥匙,车灯亮起,门锁打开,然后把钥匙扔给兰波,不耐地催促:“开车,走。”

    兰波皱起眉,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抓住白楚年的领口把他拽到面前:“你有,毛病吗。”

    白楚年一把抓住他纤细的缠着绷带的手腕,从自己领口拽下来:“对,我有,我发情了你看不出来吗,你离我远点还能让我好受一点。”

    兰波诧异地呆望着他。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我对你向来有求必应,你是怎么对我的?”

    “那次你说是为了送我出去才对我下的死手。”白楚年食指勾着衣领向下拽,把重度感染后留下的伤疤露出来给兰波看,“你骗我,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看到这个怎么会躲开,你根本没说实话,到底为什么。”

    发情期的alpha很难控制住自己敏感的情绪,他压住兰波,反扣住他的双手:“我知道你是你族群的王,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有多强?我不想伤害你,但不代表我不能。”

    兰波被按在地上,双手折到背后,alpha强劲有力的手将他骨头关节攥得铿铿作响,他的尾巴在地上扭动挣扎,带电的细尾尖抽打在附近的铁架和alpha宽阔的脊背上,泛红的鞭痕横七竖八印在白楚年泛白的肩胛皮肤上。

    咔哒一声,兰波的肩膀发出一个短促的脆响,关节被alpha发情期不知轻重的手劲拧得错了位。

    他尖锐的叫了一声,用力挣扎,把白楚年从身上掀翻,用鱼尾甩到三米来远的一面墙上。白楚年背后狠狠撞在墙壁上,单手撑着墙壁,摸了一把脸。

    错位脱臼的右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兰波不懂接骨,笨拙地抬起左手试图扭动右臂接回原位,但换来的只有剧痛,他懵坐在地上,手足无措。

    白楚年扶墙站着,咬牙注视着坐在地上走神的omega。

    寂静的废弃厂房里呼吸可闻,掉落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微小的啪嗒一声,一枚圆的,带蓝色偏光的黑珍珠滚到白楚年脚边。

    他明明不想动,但手就是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把珍珠捡起来捧到手心里。然后就听到接连的啪嗒声。

    白楚年抿唇走过去,蹲在兰波身边给他抹脸:“你老是这样,老是这样。”

    他按住兰波脱臼的肩膀,熟练地用力一掰。骨节按了回去,兰波扶着肩膀哆嗦了一下,把白楚年从身边推开,尾巴由蓝变红,他也在压抑着怒气。

    白楚年低下头,蹲在地上一颗颗捡起珍珠放进兜里。

    忽然,他觉察到了什么,侧头聆听。

    似乎有一些轻微细碎的声响,他的听觉很敏锐,确定这座废弃厂房内除他们以外还有别人存在。

    废弃厂房和之前那座海鲜工厂的构造如出一辙,三层楼高,第一二层中间开敞,四周安装有可以存放货物和供人行走的铁架。

    白楚年放轻脚步从黑暗中摸上铁架,无声地在一片漆黑中搜寻。

    在一片杂乱的空货箱子里,他找到了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还很新鲜,但表面都烧焦了,发出一股糊味,看起来像死于雷击。

    白楚年在他们身边翻找了一阵,找到了一个恒温冷藏箱,几个冰袋,手提照明设备,一些麻醉剂、止血纱布和手术刀。

    他再一次听到了刚才那个那个微弱的呼吸声。

    白楚年循着声音来向谨慎地走过去,发现一个人躺在地上,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嘴也被胶带封住,他被注射了麻醉剂,但眼睛还可以动,说明药效差不多快消失了。

    白楚年蹲下来,撕掉那个omega嘴上的胶带,露出一张熟悉的冷峻的脸之前在atwl考试里临死前还给了他们最后一击的灵缇omega萧驯。

    萧驯浑身瘫软,连手指都动不了,白楚年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发现他后颈腺体上有刀口。

    在特工组工作这么久,对市面上的犯罪行为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看这架势也能猜得出来,腺体猎人绑了他,想把他的腺体弄下来去黑市卖。

    虽然萧驯在考试中只露过j壹分化能力,但从他在考试中的表现和最终名次来看,他的腺体可能不会止步于j壹级别。

    这些准备了手术工具的腺体猎人更加印证了白楚年的猜测,只有m贰以上的腺体才有意义冒险买卖。

    大约过了两分钟,麻醉药效又消散了一些。

    白楚年拍了拍他的脸企图唤醒他:“能说话吗?”

    萧驯的舌头麻木,含糊回答:“谢谢。”

    白楚年站起来,向下看了一眼兰波,弓身把萧驯打横抱起来,缓缓走下铁架梯。

    兰波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尾巴才恢复了蓝色,回头忽然见白楚年不知道从哪抱回来一个omega,尾巴气得比刚才还红,连脸颊边隐藏的腮都气翻红了,整个变成一条红色的鱼。

    “kivi

    noliya

    bigi

    !(语无伦次无法翻译的内容)”

    “啊啊,你说什么。”白楚年故意把萧驯往上掂了掂,还解开系在腰间的外套裹在他身上。

    萧驯冷汗直冒,本身并不想参与这场硝烟味浓重的战争,但麻醉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动不了。

    兰波把萧驯从他怀里夺过来,自己抱着,怒目瞪着白楚年:“kivi

    !(仍然无法翻译,可以理解为脏话)”

    兰波用尾尖拉开车门,把萧驯随便往后座一扔,扑到白楚年身上举起拳头就揍。

    白楚年接住了他左拳,但右拳不容躲闪地打过来,他下巴挨了一下,被发疯的鱼揍翻在地上,兰波弓身缠在alpha身上,又啃又咬,简直要从白楚年身上撕扯下一块肉不可。

    白楚年躺在地上,其实他没怎么反抗,像愿意肚皮朝上露给人摸的猫咪,只是偶尔在兰波的拳头落歪了,拳骨有可能打在水泥地上时抬手接住他。

    “你力气好大。”白楚年了青肿渗血的唇角,淡淡地笑起来。

    兰波累了,枕着alpha的胸口趴下来喘气。白楚年脖颈和胸前布满青红咬痕,蓝色鱼形徽记连成混乱的一片。

    白楚年抱着兰波坐起来,扶着他的头发,在他发间亲了一下,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他放了进去。

    说起来很贱,虽然遍体鳞伤,但像刚才这样总要比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好得多,他能够从这些伤口中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被在乎的感情。

    他觉得自己很容易满足,而且要的也不多。

    白楚年坐到驾驶位,倒车驶出漆黑的厂房。兰波还气着,一直不说话,在副驾驶团成球不动了。

    萧驯缓了过来,坐在后座角落里,把白楚年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扔到座位另一边,离得远远的,即使那上面沾染的alpha信息素能让他受伤的身体好受一些。

    白楚年边开车边说:“你听着了这么多不该听的,是被我灭口还是跟我走,反正我肯定是不会放你回家了。”

    萧驯冷淡的嗓音还有些虚弱:“随便你,我没家了。”

    白楚年:“怎么回事?”

    萧驯不怎么健谈,本身也不爱说话,但无奈白楚年刨根问底,大致把情况捋顺了。

    在atwl考试后,萧驯在家族中的地位稍高了一些,有长辈愿意认可他的能力,将一些简单的很小的家族生意教给他做。

    虽然子比从前潦倒时好过了些,但更加受人嫉妒。当家的大夫人急着商业联姻,萧驯作为omega理所应当地被拉出来当成讨价还价的筹码。

    萧驯态度强地拒绝了。

    他还没从学校毕业,他想进部队,不想被困在豪门贵院里当只会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的可怜金丝雀。

    灵缇世家看重alpha轻视omega的传统人人皆知,大哥二哥自幼看他不顺眼,自从atwl考试之后更是把萧驯当成了头号大敌,背着家里人联合腺体猎人策划了这一手绑架。

    只要萧驯的腺体一丢,他在灵缇世家就连生孩子的用处都没了,没人会为他抱不平,更不会因为他去追究家里人人视作掌上明珠的几位alpha少爷。

    “刚刚那几个腺体猎人,是你杀的?”白楚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调笑问他。

    萧驯摇头:“他们把我带来,准备在那里取腺体,但那时候你们进来了,他们停了手,想先去干掉你们。”

    “然后呢?”

    “你们两个神仙打架,他…”萧驯看向兰波,“他突然放电,那几个人站在铁架上,立刻触电死了。他们把我放在绝缘板上动手术,所以我没事。”

    “噢,你运气还不错。”白楚年打开了通讯器,找韩行谦。

    韩行谦:“我刚刚检测到你的情绪波动又异常剧烈,你是去蹦极了吗?”

    白楚年:“这就回来,老妈子一样啰嗦,打针打针,回去就打。”

    韩行谦:“好的。”

    白楚年:“对了韩哥,我刚捡了一只小流浪狗,在我车上,腺体受伤了,你给看看。”

    “腺体受伤?程度?原因?”

    “哎我开车呢我让他跟你说。”白楚年把通讯器摘下来递给萧驯。

    萧驯举着通讯器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和的声线从耳麦里传过来:“你好,可以说话吗?”

    萧驯不自觉地磕巴起来:“嗯…能。”

    他听到通讯器里面有钢笔写字的沙沙声,韩行谦问:“怎么造成的受伤,现在有什么反应。”

    萧驯的声音越来越轻:“刀口…可能有两厘米,取腺体的途中…在流血,很疼,嗯…不太疼。”

    “好,听起来没有到特别严重的程度。”韩行谦在纸上记下一些情况,然后耐心交代,“用你能拿到的柔软的干净的布按住伤口止血,然后放松身体,不要使用腺体的能量刻意支撑精神,等一会让小白送你到我这儿来,我帮你处理,你保持伤口干净就可以,不用紧张,不是很严重的伤。”

    “好…”萧驯认真听着,alpha的声线温润沉静,或许与职业有关,天生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通话结束,白楚年伸手要回自己的通讯器,但萧驯迟迟不还回来,白楚年回头瞧他,他正拿着通讯器出神,直到白楚年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把东西还到他手心。

    汽车离开后,废弃厂房恢复了寂静。

    海鲜工厂发生小型爆炸,引起了媒体关注,清晨消息传开,记者纷纷来到事故现场,争相报道第一手消息,工厂内员工并未受到波及,但一些雇佣兵因爆炸而死亡,货物并未受损,早在爆炸发生前,满载海鲜和加工罐头的货船就驶离了码头。

    警员在工厂周围拉起警戒线,不少看热闹的群众过来围观,好在这里并不属于闹市区,群众不多。

    一位留着乱蓬蓬的黑色半长卷发omega从人群中挤进来,他穿得有些臃肿,戴着大兜帽,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本子和一只录音笔。

    他跑到一位指挥警员搜索取证的长官身边,眯起笑眼托着笔记本询问:“先生,对引起爆炸的凶手您有什么推测吗?”

    长官瞥了他一眼:“你是记者?”

    omega眼角很翘,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线:“不不,我是作家,对这个案子很好奇。”

    “闲人免近!”长官果然把他赶走了。

    作家也不恼,好脾气地躲开,四处溜达。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枚玻璃球,对着光看了看,玻璃球体内很浑浊,看起来质量很差。

    “啊,发现了。”作家欢快地举着玻璃球转了一圈,背着手在人群中悠哉闲逛,散步到废弃厂房里,绕着铁架走了一圈,发现了铁架上被高压电烧焦的尸体。

    “呕。”他踢了踢那几具开始散发臭味的尸体,右手一撑轻松翻下铁架,缓缓地、平稳地落在地上,在每个角落仔细搜寻。

    水泥地裂缝里卡着一枚富有光泽的圆形珠子,作家撅起屁股趴在地上用手指抠,抠了半天,把一枚带有蓝色偏光的黑珍珠从地缝里抠了出来。

    耳中塞的微型通讯器中传来一个平淡稳重的声音:

    “多米诺,有什么发现吗?”

    作家双手各捏着一枚珠子,举到阳光下眯眼观察:“哎,你会喜欢的。”

    一辆纯黑宾利缓缓停在路边,作家热情地招手跑过去,钻进副驾驶拉上安全带。

    驾驶座有位穿黑色长风衣的alpha,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的真皮护套上,食指戴了一枚克什米尔蓝宝石戒指,浓艳的蓝色刚好衬他优越精致的气质。

    作家摘下兜帽,蓬乱的卷发里伸出两只细细的触角,触角轻碰手中的黑珍珠。

    “是圈子里讨论度最高最火的捌佰伍拾柒,电光幽灵。”作家闭着眼睛说,的价格已经炒到肆拾陆亿美金了,不过也只能说有市无价,研究所为了不惹麻烦,把他转手给了omega联盟,按那位会长的行事风格,大概率已经与捌佰伍拾柒达成合作,不可能再出手了。”

    黑风衣alpha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目视前方:“另一个是什么。”

    “这个才是厉害的。不过圈子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真正的好东西往往会被跟风降智的商人忽视。”作家的触角轻轻触碰在捡来的玻璃球上,闭目回答,神使。当初他最落魄的时候捡到他的为什么不是我们呢,先生,您反省一下您短浅的眼光,哈哈。”

    “多米诺。”

    作家笑起来:“抱歉先生,我老是不小心说实话。”

    alpha的视线落在车载显示器上,剪辑过的录像画面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视频。

    画面是一座大型生态箱,生态箱的玻璃被血迹遮挡,里面的生物在残忍撕斗,一个个接连倒在血泊中。

    看得出来里面最强的两个实验体达成了合作,将背后交给对方,在这场你死我活犹如养蛊的厮杀中,有一个足够交付信任的队友无疑是最大的优势。

    镜头拉近生态箱中伤痕累累的两位幸存者白楚年和兰波。

    已经进入成熟期的alpha显然一直都将培育期omega保护在身侧,将他虚扶在臂弯里,以便实时照顾到omega的情况。

    白楚年身上的伤口密集到连逐个愈合都需要一段时间,但兰波身上几乎没有伤痕,他从头到尾都被保护得很好。

    但就在即将走出生态箱时,兰波突然转身,利爪凌空落下,带起一道蓝光和残影。

    白楚年已经疲惫地快要临近极限,而兰波由于被保护得很好,此时的体力远在alpha之上,白楚年那时几乎到了不堪一击的状态,猝不及防被一击要害,从胸口到侧腰划开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当时内脏和肠管就从伤口中淌了出来,和满地脏污混合在一起。

    录像没有声音,只能看见alpha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绝望地把手伸向兰波,但兰波头也不回地爬进了研究所的运输箱,研究员们为这次精彩的决斗鼓起掌来,祝贺研究所收获一只最强实验体。

    大家都以为白楚年也会像生态箱里的实验体一样死去,但并没有,尽管伤得很重,可他还有呼吸。

    要知道培养一个能入眼的实验体需要的费用十分高昂,研究员们也不愿意轻易放弃他,加紧抢救缝合。

    研究所原本最看好的就是白楚年,这个结局他们也没有想到,能救回来的话研究所肯定愿意高价收,但无奈感染严重,甚至影响到了他未来的战斗评估,最终他被放弃了,低价抛售给有兴趣的商人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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