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许二郎不太习惯喝马奶酒,小口小口的抿着,看着妖蛮的男男女女们起舞。

    在妖蛮两族,女人出现在军营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首先,这些女人的存在可以很好的解决男人的生理需求。

    其次,妖蛮两族的女人,同样拥有不弱的战斗力。

    裴满西楼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许二郎,笑着招呼一位娇媚的妖女过来,吩咐道:“好好伺候我们的朋友。”

    接着,对许二郎说道:“军营里苦闷无聊,士卒们白天要上战场厮杀,夜里就得好好发泄。辞旧兄,她今晚属于你了,千万不要怜惜。”

    娇媚的妖女,媚眼如丝的依偎过来,用自己柔软的身体,蹭着许二郎的胳膊。

    许二郎皱了皱眉,连连推搡,表示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两军对垒,正是关键时刻,怎么能沉迷女色..........我可不会碰妖族的女人,谁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身子倒是挺柔软的,不不不,不能这么想,我是读书人..........至少,至少你要沐浴..........

    酒足饭饱,许二郎坚守住了大奉读书人的本心,没有给妖女机会。

    返回军帐,他仅是脱去最厚重的外层铠甲,脱掉靴子,倒头就睡。

    楚元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军帐内,坐在椅子上,抱着剑,闭眼假寐。

    与巫神教打过仗的,基本都会养成一个习惯,夜里休息时,两人一组,一人睡,一人盯着。一旦发现睡觉的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就立刻鸣金示警。

    这一切的原因是巫师四品叫梦巫,最擅长梦中杀人。

    不过梦巫要施展这一手段,距离和人数方面都有限制,往往刚得手几次,杀十几数十人,就会被发现。

    山海关战役时,魏渊曾经研究出一套针对梦巫的方法,派几名四品高手和术士伪装成斥候,在军营之外巡逻。

    一旦发现军营鸣金,术士便先搜捕、锁定梦巫位置,四品高手围堵。

    梦巫想以此术杀人,距离军营就不会太远。而以四品的奔行速度,辅以术士的索敌能力,大多时候都能一击必胜。

    以小部分士卒的生命,换四品梦巫,大赚特赚。

    迷迷糊糊中,许二郎又回到了京城,与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这时,父亲许平志突然捂着喉咙,脸色难看的死去,嘴角沁出黑色血液。接着是母亲、妹妹玲月,还有大哥..........

    许二郎大惊失色,看向幼妹铃音,铃音圆润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你中毒死了,和他们一样。”

    铃音手里,是一包砒霜。

    “铃音,你.........”

    许二郎难以置信。

    “哼,你们都不给我好吃的,你们都要死。”铃音说着符合她人设的话。

    没想到我会死在铃音手里...........许二郎刚想开口,腹部忽然绞痛,嘴角沁出黑血,生命快速流失。

    当是时,一道紫光在许二郎眼前亮起,在许铃音眼里亮起,她闷哼一声,身形快速消散。

    军帐里,许二郎猛的睁开眼,翻身坐起,大口喘息。

    “是梦巫!”

    他嘶哑的开口,一边按住了自己胸口,这里,有一块紫阳居士当初赠送给他的玉佩。

    大儒浩然正气蕴养多年的贴身玉佩。

    就在这时,大炮的轰鸣声传来,在军营外炸开,在军营里炸开,火光冲天而去,照亮黑夜。

    而后地面开始震动,仿佛有无数铁骑逼近,汹涌杀来。

    他们遭遇了靖国的报复性袭击。

    ............

    深夜。

    东北边境,定关城。

    弦月挂在天空,魏渊披着深蓝色的大氅,站在定关城的城头,俯瞰着硝烟弥漫的城池,火炮撕裂了房屋和街道,哭声和喊叫声此起彼伏。

    夜幕笼罩下,定关城正接受着血与火的洗礼。大奉的骑兵、步兵冲入城中各个街道,与负隅顽抗的炎国守兵短兵相接。

    厮杀声到处都是。

    魏渊收回目光,看了眼手里拎着的头颅,双目圆瞪,惊恐畏惧的表情永远凝聚在脸上。

    定关城统兵,秃斡黑。

    他失望的摇摇头,随手把头颅丢下城头,淡淡道:“差了些!”

    而后,魏渊目光徐徐扫过马道,铺满了士卒尸体,鲜血黏稠,染红了残破不堪的城头。

    他的身后,十几名高级将领静默而立,一言不发。

    一部分老部下脸色如常,区区一座城都攻不下,也就不用打仗了。

    另一部分没跟过魏渊的将领,这次是真正体会到了用兵如神四个字。

    魏渊捻了捻指尖的血,声音温和的说道:“传我命令,屠城!”

    秋后的凉风吹来,月光清冷皎洁,深青色的大氅飘荡,魏渊的瞳孔里,映着一簇又一簇跳跃的战火。

    ...........

    翌日。

    许七安打着哈欠起床,蹲在屋檐下,洗脸刷牙。

    等他完成了洗漱,钟璃才抱着自己的木盆出门,也展开洗漱工作。

    本来钟璃是会和许七安一起蹲在屋檐下洗漱的,但因为有一次,很不凑巧的被许玲月看见了。

    许玲月一看就很愧疚,钟师姐是司天监的客人,让客人蹲在屋檐下洗漱,是许府的失礼。

    当天就命令下人准备了新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然后亲自来请钟璃入住,并与她进行了一番交心。

    交心过程掏心掏肺,交心措词温柔礼貌,交心内容:我大哥还没成亲,你特么离他远点。

    钟璃那天就很委屈的住进去了,但许七安回来后,又把她领了回来,但钟璃也是个聪慧的姑娘,虽然采薇师妹和她号称司天监的没头脑和不高兴。

    但没头脑是褚采薇,钟璃还是很聪明的。

    聪慧的钟师姐能察觉出许家大姑娘对自己的敌意,于是默默和许大郎保持距离。当然,屋子里做马杀鸡,或者并肩坐着说话,许家大姑娘是看不到的。

    用过早膳后,许七安又把钟璃赶出了房间,道:“你在外头乖乖蹲着,不要乱走,不要随便和人说话,不要........受到伤害。”

    钟璃“嗯”一声,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经验丰富,会照顾好自己。

    等钟璃离开后,许七安取出符剑,元神激活:“小........国师,我是许七安。”

    等了好久国师都没来,就在许七安以为联络无果时,煌煌金光穿透屋脊,穿着羽衣,身段丰腴的绝色美人出现在屋内,金光缓缓消散。

    我大概是大奉唯一一个能洛玉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你说你不想睡我,打死我也不信..........许七安虚荣心略有满足,但也有鱼塘太小,容纳不下这条大鱼的感慨。

    嗯,洛玉衡只是考察我,不是非与我双修不可。她还考察过元景帝呢.........咦?这熟悉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我,我也是人家鱼塘里的鱼?!

    还有,她今天穿的袍子与往日不同,更鲜艳了,也更美了,束腰之后,胸脯的规模就出来了,小腰也很纤细..........是特意打扮过?

    许七安浮想联翩之际,洛玉衡审视着他,俏脸如罩寒霜,冷冰冰道:“小国师?”

    .......许七安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洛玉衡主动揭过话题:“何事?”

    “咳咳!”

    许七安清了清嗓子,道:“关于地宗道首的线索,我有了新的进展。”

    他把贞德26年的相关事件说给了洛玉衡听。

    小姨听完,深深皱眉,亮晶晶的美眸望着他:“只是这样?你不必召唤我。”

    许七安叹了口气:“国师,我请您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洛玉衡看着他。

    许七安沉默了好一会儿,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他长长吐息,声音低沉:“金莲道长,入魔多少年了?”

    洛玉衡一怔,清冷的脸庞少见的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知道金莲是地宗道首?”

    ..........

    PS:感谢“快点快点快点跟新快点跟新”的大佬白银盟打赏,感动哭了。名字太长,章节名容纳不下,写在章尾。

    第456章

    天地会小群体坦诚布公

    我又不是傻子.........许七安苦笑一声:“剑州回来后,我便确认金莲的身份了。而在这之前,我已经有所怀疑。”

    钟璃和他说过,金莲道长的魂魄是残缺的,与浮香一样。

    魂魄残缺的后果无外乎两种:二傻子和植物人。

    金莲道长是道门地宗出身,元神又是道门擅长领域,所以魂魄残缺并不能说明什么,也可能是意外中失去了另一半的元神。

    但随着和李妙真的相处,他对道门手段有了深刻认识,李妙真曾帮助他拼凑元神,帮助钟璃拼凑元神。

    金莲道长的修为比李妙真只强不弱,他怎么没给自己拼凑元神?

    那无法拼凑的另一半元神去了哪里?

    这是疑点之一。

    其余细节还有很多,比如地书碎片,比如九色莲藕,一个没到三品的地宗道士,能从二品道首手中夺走九色莲藕.........

    当然,这些是疑点,但不足以证明金莲就是地宗道首。

    直到他去了剑州,见识到金莲道长与地宗道首元神交融的一幕,尽管美妇人白莲说,金莲道长使的是地宗秘法。

    但许七安却在那一刻,把所有疑点都贯穿起来了。

    别说是我,地书聊天群里,除了丽娜,参与过剑州守护莲子争斗的成员,恐怕都有了或深或浅的怀疑.........许七安看向五官精致明艳,美眸清冷如镜的洛玉衡。

    “国师,您知道金莲道长何时入魔的吗?”

    洛玉衡沉思了数秒,道:

    “六年前,金莲冲关失败,堕入魔道,他的魂魄一分为二,善念持着地书碎片,护着部分弟子逃离,恶念影响了绝大部分门中弟子。分裂成了现在的天地会和地宗。

    “当时,金莲的善念曾经秘密潜入京城,来灵宝观向我求助。那时我晋升二品不久,根基未稳。再者,地宗修的是功德,一旦入魔,则是世间至恶之徒。人宗修行之法,红尘业火灼身,本就走在悬崖边缘,若再被地宗污染,就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

    六年前,金莲道长曾经来过京城,额,所以,怀庆是那时候,被道长赠予地书碎片,成为天地会的一员?

    这个可能性极大,许七安由此产生联想,心里一动:“那,金莲道长是否有求助天宗?”

    洛玉衡嗤笑一声:“这不是必然的吗。”

    如此推测,李妙真也是在当时,接手了地书碎片,不过,她大概率不知道金莲道长就是地宗道首。而她的师尊也没告诉她。

    “天宗会同意吗?”

    “天宗修的是太上忘情,李妙真这种弟子,属于异类。”她淡淡道。

    许七安明白了,天宗道首没有答应出手,洛玉衡是忌惮地宗的堕落属性,天宗道首则是单纯的“我木得感情,我不来管”。

    如果是六年前入魔的,那和我的猜测就出现分歧了..........

    洛玉衡看了他一眼,道:“推测失误了?”

    许七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国师,金莲道长在入魔之前,有什么异常吗?地宗的入魔,是骤然入魔,还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洛玉衡斟酌一下,道:

    “据我所知,金莲当年闭关是为渡劫,一闭关就是近三十年。至于入魔,我虽不修地宗功德,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事万物都离不开此理,入魔不是骤然间的。”

    砰,砰砰!

    许七安听见自己心脏狂跳了几下,吞了口唾沫,道: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国师,您听听我的说法..........”

    他停顿了一下,娓娓道来:“我怀疑南苑时,淮王和元景真正遭遇的,并不是熊罴,而是地宗道首。他当时已经有入魔征兆了,或许是难掩杀戮之心,或是为了祭炼邪物等,所以选择了南苑,杀戮普通兽类。因为京城有监正,有无数的高手,他不可能在京城大肆杀戮。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贞德26年秋,南苑外围的兽类近乎绝迹。当时的淮王和元景深入南苑狩猎,无意中撞见了入魔的金莲道长,随行侍卫都死了,呵,熊罴怎么能杀死那么多高手呢,但如果是金莲道长的话,便是去再多的侍卫,也只有死路一条。

    “您刚才说过,地宗道首闭关近三十年,冲关失败,堕入魔道。而三十年前,差不多正好是他从京城返回,时间上是吻合的。也就是说,他在京城时,就已经有入魔的征兆了。”

    洛玉衡越听,脸色越凝重,颔首道:“那金莲为何没有杀死元景和淮王?”

    许七安想了想,摇着头:

    “他必然有目的,但现有的线索里,并没有指向这个目的,所以我无从推测。我的想法是,他俩被金莲道长污染了。”

    在楚州时,他曾和地宗道首的分身交手,最大的感受就是对方那污染一切的恶意,似乎能让世间万物一起堕落。

    连镇国剑也被污染,失去灵性近一刻钟。

    那么,污染元景和淮王,也就合理了,解释的通。

    这些,并不是空想脑补,而是许七安基于先有的线索,做出的合理推测。

    “甚至也可以解释淮王的冷酷自私,解释元景帝近乎不合理的,对长生的追求。他们外表看似正常,其实早就半疯了,就像地宗的道士一样。”

    洛玉衡听到这里,提出疑问:“人贩子组织是怎么回事,龙脉底下的异常又是怎么回事?”

    这.........许七安表情微僵,对此,他还没有一个合理的推测。

    斟酌一下,他说道:“地宗道首污染元景和淮王,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其中内情,缺乏线索,我无从猜测。”

    但洛玉衡却露出了恍然之色,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七安竖耳聆听。

    “地宗道首精通一气化三清之术,金莲和现在的地宗道首,是善恶两念,如果他曾经一气化三清,那最后一尊在哪里?”洛玉衡问道。

    仿佛有闪电劈入脑海,许七安脱口而出:“在地底龙脉?”

    “你和我想的一样,”洛玉衡满意点头,道:

    “元景修道二十年,举国资源倾斜,至今没有炼出金丹,实在有些让人困惑。当然,修道不是看资源,天赋也很重要。以前我只觉得他天赋糟糕,但经历这么多事后,如果他背后有金莲的另一尊分身,是不是就合理多了。那些大丹,多半也进了金莲的嘴。

    “他污染淮王和元景,很可能是为了修行,为他冲击一品做铺垫。等待将来三者合一,一举突破,成为陆地神仙。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龙脉底下隐藏着一尊分身。关于这一点,你上次给出的信息太少,证明不了什么。过段时间,我分出一道化身,与你去龙脉中探索,做个验证。

    “呵,如果龙脉底下真的有一尊地宗道首的分身,如果元景真的被地宗道首污染,那我便不存在与元景决裂的顾虑了。”

    而且,你也不用直面地宗道首,因为只要把事情捅出来,监正不可能再视而不见了.........钟璃说过,龙脉是监正也无法轻易摆弄的东XZ在龙脉里,确实能瞒过监正的眼睛..........许七安眼睛一亮,同时又想起一件事,低声道:

    “国师,如果元景被地宗道首污染,控制,那他一直缠着你双修,是不是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地宗的妖道,满脑子都是干坏事干女人,剑州时,他便有了深刻体会。

    倒不是因为地宗妖道是lsp,而是男人的本质就是lsp,万恶淫为首。

    至于元景是地宗道首分身这个可能,许七安没做考虑,因为这不可能,元景是一国之君,身负气运,可以影响、污染,但绝对不可能取而代之。

    再者,气运加身对于高位者而言,未必是好事。剑州武林盟那位老祖宗,就不愿意气运加身。因为他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洛玉衡似乎对“双修”二字极为敏感,尤其从许七安嘴里吐出来,冷冰冰的盯了他几秒,而后的说道:

    “半个月后,我们深入地底龙脉一探究竟。”

    “为什么是半个月?”

    许七安皱眉,半个月太长了。

    洛玉衡略有犹豫,选择了坦然,道:“这期间,我会遭遇一次业火灼身。”

    半个月内,要经历一次业火灼身?请务必让我来替您浇灭业火..........许七安心里口嗨,表面依旧是正人君子,颔首道:

    “好,等您恢复后,我再联络您。”

    洛玉衡轻轻点头,化作金光消散。

    十几秒后,房门轻轻推开,钟璃的脑袋从门缝里探进来,默默打量。

    “已经走了。”

    许七安说道。

    话音方落,太平刀突然飞起,啪嗒一下,撞在房门上,试图把它关上。

    “呕........”

    钟璃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体验到了一次上吊般的窒息,她缓缓的,无力的滑到。

    不是说好自己经验丰富,能保护好自己的么,一个经验丰富的预言师,就不该摆出刚才的姿势..........许七安生气的招来太平刀,质问它为什么要欺负钟璃。

    太平刀嗡嗡震颤,传来“我觉得很好玩”这样的意念。

    “探索龙脉在半个月后,到时候一切真相就大白了..........我也可以和怀庆她们坦白了。”许七安心里想着,看向钟璃,道:

    “我要去一趟司天监,找采薇妹妹。”

    他打算让褚采薇去找怀庆,约怀庆来许府密谈,而不是通过地书碎片。

    因为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太确定金莲道长是狼是民,昨夜约怀庆见面,就是因为这个顾虑,但怀庆拒绝见网友。

    当然,他只是托褚采薇去请怀庆,其他的不会多说。

    ...........

    西域。

    西域的天空蔚蓝澄澈,缺少云朵,大地以荒芜的平原为主,缺乏绿色植被、苍翠山峰,给人一种天地高阔的寂寥感。

    阿兰陀山是佛门的圣地,是西域诸多佛国的核心,是万千佛门信徒眼里的圣地。

    佛陀就是在此山了悟佛法,证得佛陀果位,开创佛门。

    阿兰陀佛寺千千万,簇拥着山顶的大明王宫,时而会有梵唱从山中传来,威严浩瀚。

    身为九州第一大势力,阿兰陀山在各大体系的修行者眼里,是禁地中的禁地。而在佛门信徒眼里,阿兰陀山是朝圣之地。

    平原上,时而能看见披着简单长袍,肩上搭着汗巾,皮肤黝黑的西域人,九步一叩首,向着心目中的圣地而去。

    面目模糊,存在感也模糊的白衣术士,伫立在一颗树荫下,遥望着不远处的阿兰陀山。

    “你来阿兰陀作甚?”

    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是女子最动人的声线。

    白衣术士身前,出现一位白衣菩萨,她裙摆层叠,拖曳在地,没有如佛门僧人那样剃尽烦恼丝,青丝随意披散,在风中抚动。

    她有着典型的西域人种特色,五官立体,眼睛是罕见的琉璃色。

    白衣,潇洒不羁,倾国倾城。

    赤脚,一双玉足,不惹纤毫尘埃。

    白衣术士遥望着阿兰陀,对近在咫尺的女子菩萨视若无睹,感慨道:“京城斗法之后,西域气运便松动了,不是好事啊。”

    女子菩萨琉璃眸子不掺杂情感,冷漠疏离,声音轻柔悦耳:

    “度厄从京城带回了大乘佛法,于阿兰陀论道半载,选择信仰大乘佛法的教徒越来越多,他将度己佛法贬为小乘佛法,佛门分裂在即。”

    白衣术士笑道:“那京城里的小贼,不当人子啊。”

    般若菩萨语气依旧软濡,悦耳,道:“度厄欲迎回此子,奉为佛子。广贤欣然,伽罗树不悦。”

    白衣术士问道:“佛陀是何想法?”

    女子菩萨审视他一眼,语气转冷淡:“佛陀沉眠已有五百年。”

    白衣术士点了点头,切入正题:“我此番前来,是想向佛门借一神器。”

    女子菩萨琉璃色的眸子,不喜不悲的望着他。

    “先别急着拒绝,听听我的条件。”白衣术士笑道:

    “我用一个消息与你们交换。”

    女子菩萨默然。

    白衣术士嘴角笑容扩大,缓缓道:“我知道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在哪里。”

    .............

    午膳后,怀庆乘坐普通的马车,缓缓停靠在许府门外。

    车夫从马车底抽出木凳,迎接公主殿下,踩着凳子下车后,怀庆眉头猛的一皱,察觉到了来自隐秘处的窥探。

    父皇一直派人暗中监控着许府..........怀庆不动声色的进了许府。

    没有惊动许府的女眷,在门房老张的带领下,她进了内院,许七安就坐在内院的石桌上,笑眯眯的朝她颔首。

    怀庆颔首回应,随着他进了房间。

    秋潭般的明眸扫了一眼,发现李妙真也在他房间里。

    “我让钟璃布置了一个隔绝声音的小阵法,毕竟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不能让外人听见。”许七安在书桌后坐下,笑道:

    “对吧,殿下,或者说,一号!”

    怀庆素来清冷的脸庞,陡然间僵硬,瞳孔呈现轻微的收缩。

    第457章

    各方(大章)

    这一刻,怀庆感觉脑海“轰”的一震,有一种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被人无情戳破的慌张感,从而泛起轻微的手足无措。

    他,他知道我是一号,早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这几天不停的私底下找我传书,几次三番想要约我见面,而我严厉拒绝,他,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一定心里暗笑,不,甚至是直接笑出声.........

    他不但知道我的身份,还当着李妙真的面公布.........

    皇长女清丽脱俗的俏脸都僵住了,微微睁大眸子,以她的心机城府,这是极为差劲的表现。

    李妙真双眼立刻瞪起,小嘴张的能塞进鸡蛋,她委实没想到会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一号是怀庆,是皇室的公主,是元景帝的皇长女?!

    震惊过后,李妙真想起了自己在天地会内部的口头禅:“我要刺死元景帝”、“元景帝死了吗?”、“元景帝啥时候死呀!”

    天宗圣女头皮一点点发麻,脖颈凸起一层层鸡皮疙瘩,产生了想冲出房间,跳进井里的冲动。

    尴尬让她险些无地自容。

    怀庆眸子闪烁一下,恢复了清冷镇定,淡淡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云鹿书院学子,许公子。”

    ........怀庆真是老阴阳人了!许七安表情也微一僵,咳嗽一声,不动声色道:

    “也就近期的事,嗯,比如殿下聪明绝顶,指使临安去文渊阁借书。”

    说话的时候,许七安看了一眼身侧的李妙真,心说真好啊,大家一起社死。

    怀庆点点头,脸色平静:“许公子果然聪慧,不愧是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不比你那个云州时一人独挡八千叛军的大哥差。”

    许七安缓缓点头:“过奖过奖,殿下才是天地会最聪明的人,以借秋猎图为由,勾起临安狩猎的兴趣,把自己隐藏的极好。”

    怀庆面无表情道:“许公子这么厉害,其他人知道吗。”

    “别,别说了.........”李妙真默默捂脸。

    许七安和怀庆同时沉默,板着脸不说话。

    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许七安看了眼面色如常,波澜不惊的皇长女,心里嘀咕了几句:

    要不是刚才看你人都呆了,我还真以为你没有羞耻心,问心无愧呢.........

    李妙真清了清嗓子,看了看他们,提议道:“今天的事,只限于我们三人知道,如何?”

    “我没意见。”许七安“沉稳”的点头。

    妙真好助攻!

    怀庆颔首,轻飘飘看他一眼,道:“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许七安回答:“没有了,就你们两个。”

    自动忽略丽娜。

    又沉默片刻,怀庆把话题带回正途,道:“案子已经查明白了?”

    许七安“嗯”了一声,“在此之前,你们俩回答我一个问题,殿下,你是不是六年前得到的地书碎片?”

    怀庆怔了怔,没有反驳。

    许七安又问:“妙真,你是金莲道长去天宗时,给你的地书碎片吧。”

    李妙真难掩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的推测没有错,对上了..........许七安吐出一口气,道:“我确实查清楚案子了,首先要告诉你们一件事,金莲道长,就是地宗道首。”

    怀庆和李妙真表情,瞬间凝固。

    怀庆脸色透着郑重,严肃无比,一字一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宗道首入魔了,但并没有完全堕入,善念分裂而出,成为了金莲道长。妙真你应该还记得,守护莲子时,金莲道长一人缠住了黑莲,并与他的那一缕魔念纠缠。”许七安看向天宗圣女。

    李妙真蹙眉:“我当时确实有过困惑,纵使是一缕魔念,那也是二品渡劫期的魔念,金莲道长连三品都不是,如何抗衡?只是........”

    只是你懒得去动脑筋!许七安心里吐槽。

    如果怀庆当时在场,估计就会思忖出更多的东西,可惜怀庆是个弱鸡,没有修为。

    许七安没有停顿,把自己和洛玉衡的推测,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两人听,这段复述里,洛玉衡深藏功与名,没有出现。

    他不好把自己和国师私底下的交情说出来,除非国师允许。

    过程中,怀庆脸色变幻极大,错愕、愤怒、阴沉.........到最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

    李妙真的表情凝固成:瞪眼张嘴。宛如固化的人偶手办。

    地宗道首当年看似正常,实则有了入魔的征兆,淮王和元景在南苑遇见他,于是被污染了,变成了看似正常,实则心理扭曲的疯子。

    所以淮王为了一己之私,屠城炼丹。

    所以元景帝明知道气运加身不得长生,偏偏就是不信邪。

    正常人不会这么干,但如果是心态扭曲的半疯之人呢?

    “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金莲道长啊........”李妙真以一种叹息般的语气,喃喃道。

    “所以,你那天约我私下见面,而不是用地书传信,是害怕被金莲道长看见,你不信任金莲道长。”怀庆低声道。

    “是,我不能确定金莲道长知不知道这些事,我,我有些不相信他了。”许七安叹口气。

    怀庆点头,换谁都会这样,原以为是值得信任的前辈,结果发现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龙脉地底的异常,会是金莲道长的另一具化身吗?”李妙真问道。

    可恶,我竟然完全没有推理出案子的真相,落后许七安这么多,都是因为他不和我分享线索..........天宗圣女给自己挽尊。

    “不知道,半个月后,我会再次探索龙脉,这一次会有结果。”许七安没有解释为什么这次会有结果。

    李妙真和怀庆便没有多问。

    “所以,魂丹其实是地底龙脉里的那尊需要,父皇这些年炼的丹药,也是如此?”怀庆沉吟道。

    “应该是的。”许七安说。

    犹豫了一下,她问道:“父皇还能,还能清除污染么?”

    许七安说道:“首先我们要明白污染的本质是什么,如果一个人的本性转变了,那就很难恢复。如果他是被控制了,那金莲道长或许有办法。”

    前者是自己变坏了,整个人的本性已经坏掉,很难再恢复。后者,则只需要解除控制就能恢复。

    李妙真闻言,插嘴道:“不,即使本性坏了,如果佛门高僧能够帮忙,便能让元景明心见性,恢复本真。”

    怀庆眼眸微亮。

    “对了,这些事要告诉丽娜吗。”飞燕女侠问道。

    “告诉她干什么?”许七安反问。

    怀庆没说话,但看李妙真的目光,也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打架的时候喊上她就好了,动脑子的事不必,不要为难人家。”许七安说道。

    有道理!李妙真缓缓点头。

    约定好半个月后等待情况,许七安把怀庆送出府。

    临走前,怀庆压低声音,说道:“半个月后,如果一切真相揭开,你就不用离开京城了。”

    诸公和监正一定会想尽办法解决父皇“半疯”的问题。

    舍不得我吗..........许七安笑了笑,没有应答。

    顿了顿,怀庆又道:“这段期间,我会重新复盘所有线索,有问题我会通知你。”

    说完,她登上马车,驶离街道。

    ............

    残破的城头,瓮城内。

    大奉的高级将领们齐聚一堂,激烈争吵。

    魏渊充耳不闻,站在堪舆图前,沉吟不语。

    距离击破定关城,已经过去一旬,在魏渊的带领下,大军攻城拔寨,像一把尖刀,刺入炎国腹地。

    现在已经攻下整整七座城池,挺进数百里,如今身处的城池叫须城,是炎国都城最后一道关隘。

    只差一步,就能打到炎国的国都,一旬,魏渊只用一旬时间,就把这个号称险关无数的国家,打的丢盔弃甲。

    对于炎国国都,打,还是不打,军队的将领里,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因为大奉军队陷入了极度窘迫的地步,缺粮!

    “为什么粮草还没有来,按照之前的部署,三天前,第一批粮草就该到了。不能再打了,战线拖的太长,我们的补给线已经断了。没有粮草,没有火炮,没有弩箭,怎么打?”

    一位青年将领站起身,脸色严峻,道:“从定关城到须城,我们折损了过半的士卒。而炎国都城两面环山,单凭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啃不下。不出意外的话,炎国国都必定有一位三品巫师坐镇。”

    这位青年将领叫赵婴,出身禁军,四品高手,是大奉青壮派中的佼佼者。

    他主张撤退,是保守派的领袖。

    激进派则以南宫倩柔为首,主张一鼓作气,攻下炎国。

    “往东北再进六十里,就是炎国国都,攻下须城后,我们的粮草和炮弹有了补充,完全能再撑一场战役。”南宫倩柔淡淡道:

    “我们能打到这里,靠的就是“兵贵神速”四个字,一旦撤退,就等于给了炎国喘息的机会。但若是攻下炎都,军备和粮草就能得以补充。”

    能获得如此大的胜利,全赖义父近乎孤注一掷的速战速决,打垮了炎军的气势。而今奉军气势如虹,正该一鼓作气。

    一旦退去,这股无敌之势消退,面对炎国国都这样险峻雄城,面对康国的援兵,想打赢就难了。

    赵婴恶狠狠的盯着南宫倩柔,沉声道:

    “兵贵神速,不适用于炎都,炎都两面环山,易守难攻,山中驻扎着飞兽军,远非其他城池可比。另外,我们连屠了七座城,这一路来,百姓也好,江湖人士也罢,还有溃败的炎国士兵,都在往炎都逃。

    “城破,所有人就要死,这是他们的共识。如今炎都必定众志成城,死守城池。我们的兵力啃不下。而一旦我们攻城中损失惨重,就是对方反扑的时候,恐有全军覆没的危机。

    “不如暂且先退,休养生息,补充了粮草和军备,重新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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