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萧旗主,尔等刚才是如何掩埋火药的?”蔡吉探问道。

    “回主公,吾等是先在城墙下挖一深坑,再将火药置于其中,用土封实后点燃。”萧柏如实作答道。

    听罢萧柏介绍,同时回想起后世影视作品爆炸情景的蔡吉,不禁脱口提议道,“可曾想过将火药包裹起来,或是装入木桶之中,再埋入城墙下引爆?”

    “如此这般岂不是多了一层壳?”萧柏不解地反问道。也难怪萧柏会如此发问。东汉人并不知晓,爆炸的原理是热量无法迅速丧失所致。而不密封就给了火药足够的燃烧散热的空间,如此一来爆炸效果自然也就差了。

    蔡吉说不清楚爆炸的原理,但她后世的火药都被包成一包,或是装成一桶的样子。所以此时的她只得仗着太守的身份,下令道,“试试吧。至少可以避免火药受潮。”

    蔡吉是主公,其既然提出了这一意见,萧柏与段芝自然是得如实照办。于是二人双双拱手应诺之后,便赶去城墙那边勘探现场,并商讨下一次该如何改进爆破之法了。而另一边留下来的太史慈与郭嘉则对蔡吉如此执着于“五行之术”颇感意外。

    却见太史慈皱着眉头问道,“主公真打算用火烧塌城墙?”

    “五行之术乃奇术,奇正相依固然有理。然主公也切不可将天下之争寄于奇术之上。”郭嘉也语重心长地向蔡吉劝说道。

    蔡吉心知除非事实真摆到太史慈与郭嘉面前,否则说再多的解释也无法说服二人,那种黑色的粉末能将厚实的城墙炸开。正如当初富尔顿拿着蒸汽船的图纸去找拿破仑,结果却被拿破仑因资金不够婉言谢绝一样。技术的投资有时是需要有一定赌性的。蔡吉在清楚火药威力的前提下研发火药风险相对较小。而太史慈、郭嘉在不未来技术主流方向的情况下,自然会觉得蔡吉是在做一桩投资大收益小的事情。

    所以这会儿的蔡吉便顺着二人的话头颔首道,“奉孝言之有理。然则攻城战伤亡太大,以东莱这点兵力可经不起如此虚耗。能多条破城的法子总是没的。”

    太史慈与郭嘉听蔡吉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毕竟攻城战的残酷众人有目共睹,且随着蔡吉实力的逐渐增强,攻城掠地乃是迟早的事,攻城战亦不可避免。加之刚才火药那惊天动地的威力也给两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就算不认为火药能炸塌城墙,二人还是肯定了火药在攻城战中的作用。

    这不,太史慈在想了想之后便向蔡吉提议道,“主公,依慈看来火药拿来烧城门比烧城墙容易。”

    “嗯,子义将军所言极是。本府上京期间,还请诸君集思广益,研究火药攻城之法。”蔡吉颔首应道。

    “喏。”太史慈一个抱拳之后,又不无担忧地向蔡吉追问了一句,“主公此番上京真只带百人?”

    蔡吉见太史慈如此一问,心知其是在担忧在许都的安危,不禁苦笑道,“本府是上京,又不是出征。带多了兵马不仅是对天子的不敬,怕是曹操也不会让本府进许都。”

    “慈与主公一起上京,倘若有事慈也可护主公周全。”太史慈低头想了想之后提议道。

    哪知蔡吉却毫不犹豫地否决道,“那可不成倘若子义将军与本府一起受困许都,东莱无人坐镇岂不是要大乱阵脚?子义将军还是与奉孝一同留在黄县的好,万一出事还能在外围照应本府。至于本府在许都的安危,一来有李达可接应本府,二来由五行遁旗的两位女旗主充当本府护卫也更方便一些。”

    虽说太史慈至今对五行遁旗依旧存心存防备,但蔡吉现下终究已进入适婚年龄,由女子充当贴身护卫总比男子来得方便。而在东莱境内武艺足够担此大任者,也唯有五行遁旗的那两位女旗主而已。而李达对蔡吉的忠诚亦毋庸置疑。只不过就算有了这些保护措施,在太史慈看来蔡吉这次去许都依旧颇为凶险。毕竟蔡吉当初曾在黄县与曹军为敌,谁都不敢保证曹操或是他的部将不会因此为难蔡吉。

    此时一旁的郭嘉见太史慈纠结于蔡吉在许都的安危,不由向其劝说道,“子义将军,主公此番上京安危与否,关键在于如何应对天子与曹操,而非是去与曹操为敌。”

    “嗯,奉孝言之有理。许都之行确实微妙得很。虽说本府尚不知,天子此番招本府入许都意欲何为。但本府听说天子刚刚任命曹操为大将军,袁绍为太尉。想来许都与邺城此刻正值风起云涌之时。本府在这当口上京,怕是有不少人要盯着本府看热闹了啊。”蔡吉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说道。

    “主公还在担心袁绍的反应?”郭嘉扭头反问道。

    “本府已照之策,上书袁绍言明上京之事。但邺城那边至今都没回复。让人好生摸不透那位本初公的心思。”蔡吉无奈的苦笑道。话说自打蔡吉击退吕布之后,袁绍那边便再也没有同她联系过。一东莱陷入了同袁绍似敌似盟的微妙境地。原本蔡吉以为将天子招上京的事告知袁绍,会是打破双方现有僵持的一个契机。哪知袁绍那边却依旧沉默是金。而这种沉默令蔡吉很容易就联想到,之前袁谭攻北海之时,袁绍所表现出的那种默认姿态。因此蔡吉执意要让太史慈留守东莱,多少也有防备袁绍的意思。

    然而眼瞅着蔡吉一副焦虑的模样,郭嘉却安慰她说,“主公莫要心急。想来主公面圣归来之后,袁绍自会答复主公。”

    “奉孝的意思是,袁绍这是在考验本府?”蔡吉蹙眉问道。

    “大将军、太尉哪个都不好得罪哟。”郭嘉冲着蔡吉意味深长地笑道。

    “无妨,本府以天子为尊。”蔡吉不假思索地朝天拱手道。相比同一时代的诸侯,蔡吉在性别上有着先天的弱势。加上她又不像袁绍那般有个雄厚的家族做靠山。因此“尊汉”这面大旗对蔡吉来说尤为重要。这是她在乱世招贤纳才的一大招牌。正如当初,太史慈正是出于对大汉的忠诚、对乡情的顾念,这才在东莱出仕。而郭嘉亦是被蔡吉想要复兴大汉的壮志所激励,才选择留在东莱。倘若只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太史慈、郭嘉等人大可去投靠袁绍、投靠曹操,甚至投靠荆州的刘表,都比投靠她蔡吉来得有前途。因此就算明知去许都有风险,蔡吉依旧得奉命上京。

    就这一点来说,蔡吉还真是与处处号称宗室的刘备有几分相似。

    果然,蔡吉的话音刚落。太史慈便激动地抱拳道,“主公说得是吾等身为大汉之臣,自当以天子为尊。”

    但郭嘉却并没有被蔡吉的冠冕之言所打动,却见他跟着追问道,“那倘若天子,不满太尉或是大将军呢?”

    郭嘉如此问法虽直白了一些,但也点出了蔡吉当下最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没,“尊汉”是蔡吉的大旗,但具体到个尊法,就不是说几句大话就可以解决的。熟知历史的蔡吉当然也这个问题不容易应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将大汉比作一个大家族的话,那天子就是这个家族的“老祖宗”。曹操现在是同“老祖宗”同住的一房。袁绍是既不想接“老祖宗”同住,又不想看家产被曹操多分的那一房。当然还有一心想要分家的袁术,甩手掌柜的刘表、刘璋,以及诸多大大小小的远房们。曹操与“老祖宗”同住,难免会有摩擦,也难免会被“老祖宗”抱怨伺候得不好。这个相对较远的远房此次前去拜见“老祖宗”,难道随着“老祖宗”一起骂曹操?这咋行为了“家宅”安宁,还是和稀泥的好。

    想到这里,蔡吉当即便向郭嘉回应说,“天子年纪尚轻,难免会误入歧途。本府身为臣子自当指点天子看清局势。”

    原本与刘协同龄的蔡吉说出,“天子尚年轻”,这样的话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但在场的郭嘉与太史慈都没有笑的意思。在他们看来自家这位小主公或许在年纪上没资格说天子年轻,但以她的资历却绝对有资格说这句话。

    于是乎,得到答案的郭嘉欣慰地向蔡吉躬身道,“如此这般,嘉就在此恭祝主公许都之行一路顺风。”

    哦也终于上京(≧▽≦)啦啦啦柳丁在此先感谢各位书友对本书的支持。那个打赏真是太让柳丁受宠若惊了另外,柳丁表素新一轮故事即将开始,小献帝、曹丞相、各位曹营滴帅大叔们,小蔡府君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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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卷青州之鹏

    第50节在城阙兮

    第2卷青州之鹏第50节在城阙兮

    值十二月的中旬,朔风卷着旌旗啪啪的作响,许都城南门之外,一标鲜衣怒马的兵马,簇拥着一长一少两员带甲战将,分列官道两侧,.但见为首的那员少年将军,头戴武士冠,身披乌油铠,内衬皂罗袍,赫然正是当朝司空曹操之子,钦命执金吾曹昂。至于站在他身旁,同样黑衣黑甲,二十七八岁的战将,则是曹操麾下的得力大将曹仁。话说,曹昂与曹仁这一日天才微微亮就已守候在了城门前。然而眼下时辰已然过了晌午,曹昂身上原本沾有的晨露亦早被略显薄弱的冬日晒干,但他所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到来。

    此刻,多少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曹仁,眼瞅着对面没有半点动静的官道,不由向曹昂提议道,“子修,用膳吧。或许蔡太守今日到不了许都。”

    “现在才晌午,再等一会儿。或许就快到了。”曹昂望着空空如也的官道固执地说罢。跟着他又像是想起似的,赶紧过身向曹仁拱手道,“仁叔先用膳。此地有昂等候就成。”

    曹仁在名义上是曹操的堂弟,可实质上他们却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就算是如此曹昂依旧将曹仁视作的长辈。而这会儿的曹仁在无奈地看了看,面前其实只比小九岁的侄子之后,突然爽朗地大笑道,“罢了。仁叔这次就舍命陪君子,陪子修在城阙兮一趟。”

    耳听曹仁引用《诗经》中的句子,眼前这位未满二十岁的执金吾脸上竟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怯。只见曹昂略带慌乱地辩解道,“昂不过等了半日而已。”

    “唔,那也有一个半月了。”曹仁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逗弄曹昂道。待见后者讪讪地低下了头,曹仁却突然将话锋一转沉声提醒说,“子修,汝想好了?那蔡安贞可是打败了吕布的啊。”

    曹昂耳听曹仁提起了蔡吉的名字,脑中立即显现出了那日在宴席之上,白衣少女朗声吟唱,“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时的姿态。其实曹昂之所以当众表示做不出诗,并不是他真不会作诗,而是为了向袁绍表示只是孔有武力之人。不过也正是如此,曹昂才得以见识到那样一位特殊的女子。是的,蔡吉是特殊的,不仅仅因为她以女子之身统领一郡之地,更因为其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大气与自信。总之曹昂从未见过那个女子拥有像蔡吉那样的气质。以至于面对曹仁的告诫,曹昂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道,“蔡安贞乃芊芊女郎。其打败吕布靠的是智谋,而非武勇。”

    “是啊。这位芊芊女郎还打败了你仁叔。”曹仁说这话时多少有些唏嘘的味道。要想当初在黄县城下之时,对方还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娃娃。可转眼之间竟已成了叱咤风云的一方诸侯。甚至还博得了西拒袁谭,南挡吕布的威名。这等厉害的,换做是曹仁那是碰都不敢碰。可面前的曹昂却是一副“挑兮达兮,在城阙兮”,面对女色丝毫不惧危险的架势。雅文言+情首发让曹仁不得不感叹,这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然而就在曹仁胡思乱想之时,曹昂却颇不给他面子的点穿道,“仁叔那时的兵力根本攻不下黄县。以蔡安贞之智又怎会被仁叔诈城。”

    听曹昂如此一说,回过神来的曹仁当即哑然失笑道,“子修,没想到汝还有吃里扒外的时候。”

    且就在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科插诨之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忽然扬起了一阵烟尘。曹昂的目光也随之从曹仁的身上转向了官道。不一会的功夫一队旌旗招展的人马便簇拥着一辆双套马车出现了在了众人的面前。而那旌旗之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蔡”字。

    蔡吉坐在车中,同样看到了等在许都城外的曹军。虽然远远的尚看不清楚,为首的两员武将是何人。但如此盛大的迎接阵容,还是令蔡吉颇感意外。至于她身旁装扮成侍婢的独眼女旗主段娥眉更是翼翼地向其探问道,“主公,曹军人可不少。”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蔡吉镇定地摆手道。毕竟对方只是派兵相应而已,真要因此就慌了手脚,岂不是令曹操笑话。

    段娥眉听蔡吉说得如此轻松,亦不再多言,转而调整了一下坐姿掩到了蔡吉的身旁,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进攻。话说,为了掩饰的独眼,段娥眉特地用面纱遮住了半边脸,不过也正是如此,让原本外表彪悍的她多了几分神秘与妩媚。此刻任谁都不会想象得到,这个蒙着面纱,姿态柔媚的,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于是乎,东莱的使团就在这等警戒的状态下来到了许都城下。另一头并不知晓这番阵容已被误认为是“下马威”的曹昂,信步上前向端坐车内的蔡吉躬身行礼道,“曹昂见过蔡府昂多礼。”透过细细的竹帘,蔡吉微微颔首还礼,同时也打量了一下车外的曹昂。不可否认,相比在邺城之时,曹昂变得更加英姿勃发了。据悉,其此曹昂因救驾之功被汉帝封为了执金吾。有道是“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光武帝的这句千古名言道出了诸多少年郎的梦想。而曹昂未及弱冠就受此殊荣,自然是少年得意。不过蔡吉却知这又是一桩偏离历史轨道的插曲。因为历史上此时的曹昂应该刚被举为孝廉,身无公职,更毋庸说是出任执金吾了。东汉的执金吾主要负责统帅天子身边由缇骑、步卒组成的仪仗和警卫。当然也有领兵远征例子。但无论如何,曹昂身份的改变,可能意味着他不会随曹操参加宛城之战。想到这里,蔡吉不禁由衷地向曹昂道贺说,“听闻昂已被封为执金吾,真是可喜可贺。”

    曹昂哪里知晓蔡吉这句“可喜可贺”有着一语双关的意思。相反此时的他被心仪的少女如此一夸,多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蔡府君过奖。这位是督军曹子孝将军。”

    曹仁见曹昂在与蔡吉搭讪之际,倒也没忘了他这位仁叔,便也跟着上前施礼道,“见过蔡府曹仁和曹昂?这来头可不小。而且说起来这两人多少都同有些渊源。特别是曹仁可是让她蔡吉在这个时空赚到第一桶金的“恩人”呢。不过意外归意外,这会儿的蔡吉还是不动声色地还礼道,“见过子孝将军。曹司空竟派两位将军相迎,真是令本府受宠若惊。”

    没,在蔡吉从黄县出发前,曹操还顶着大将军的名头。可在她出发之后,曹操便主动上书要求将大将军的头衔让给袁绍。或许是慑于袁绍的威势,刘协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曹操的请求,改命曹操为司空,代行车骑将军之职。另将大将军一职授予袁绍。后世曹丞相的叫法也此而起的。

    曹仁见蔡吉一副完全像是初次同见面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暗叹好个圆滑的丫头。但面子上曹仁依旧客客气气地向蔡吉寒暄道,“那里。蔡府君远道而来,吾等当尽地主之谊。天色不早,还请蔡府君入城。”

    “劳烦两位带路。”蔡吉在车内颔首答应道。

    曹昂得了蔡吉的允诺,当即兴致勃勃的跨上战马,护着车驾入了城。话说,这许都古为许国,“许”起始于尧时,高士许由牧耕此地,洗耳于颍水之滨而得名。之后此地成为夏朝的国都夏邑。秦汉时期“许”作为郡县治所被称为许县。直至此次曹操引天子入许,这才将许县更名为了许都。说实在的,虽然许都沾了刘协的“龙气”一跃成为了大汉的国都,但就其规模来说别说是古都洛阳、长安了,就连冀州的邺城,徐州的下邳都要比许都威武。哪怕是曹操依着洛阳皇城在许都仿造了一座新皇城,许都眼下也只内外两城组成。内城系皇城,外城蜿蜒起伏,状若小丘,环抱内城。而现下的邺城、下邳那可都是至少有三、四层城郭。

    诚然许都在规模上并不符合一国之都的身份,但随刘协一同迁都至此的公卿达官以及各地闻风而至的世家豪族们,却为这小小的许都城带来了奢华之风。加之一旁的曹昂还时不时地向蔡吉介绍城内各种有趣事物。因此这会儿的蔡吉倒也没觉得许都有多寒酸,相反看着城内到处大兴土木的景象,她反倒是觉得整个许都正在散发着一种属于年轻贵的朝气。难怪历史上,魏文帝曹丕会以“魏基昌于许”为由,改许都为“许昌”。这里确实可以说是曹家的发家之地。

    然而就在蔡吉兴致勃勃的打量四周热闹的街市之死,忽听车外的曹昂搭讪道,“听家慈说,令堂早年在琅琊时与家慈常有往来。家慈还曾抱过幼时的府君,不知府君可还有印象?”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端坐车内的蔡吉,乍一听曹昂的母亲与这个身体原有的主人有渊源,心头不由猛地一颤。蔡吉记得曹昂乃曹操侧室刘氏所生,因其生母早亡是以由正室丁氏抚养大。那么曹昂所说的家慈指的应该就是丁。并且照史料记载丁出身琅琊名门,确实可能同蔡吉的母亲张氏有瓜葛。毕竟东汉世家间的关系中复杂,沾个亲带个故都很正常。话说,蔡吉当初虽然是带着前任记忆复生的,但两年了有关这个身体主人原有的记忆早已渐渐模糊。所以若非这会儿曹昂提起,蔡吉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这一条线连在曹操这边。不过对方既然都已经开了口,于情于理都该去曹府见一次丁,同时亦可缓和一下同曹操的关系。至于会不会被丁揭穿身份,蔡吉倒并不介意。正所谓女大十八变,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战乱一个人总会有所变化。更何况她现在已是名满天下的东莱太守蔡安贞,又有谁敢说她蔡吉不是蔡吉。

    想到这里,蔡吉当即便向曹昂回应说,“如此年幼之事本府都快记不得了。不过难得尊长在此,本府改天定来府上拜见丁。”

    车外的曹昂耳听蔡吉说要去曹府,心里不由喜滋滋的。可正当他沉浸在这小小的幸福时光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打破了眼前温馨的气氛。只见一带甲骑士正快马加鞭朝这边疾驰而来,直将四周的百姓惊得四处逃散。见此情形,曹昂当即提马上前,挡住了那骑士沉声喝道,“站住天子脚下,何人敢当街纵马”

    那骑士眼见对方是司空家的昂,当即翻身下马禀报,“禀,吕布攻小沛。刘备败走,正向朝廷求援”

    “吕布攻刘备”

    “究竟出了事?”

    马背上的曹昂与曹仁双双惊呼道。其实,也难怪他二人会有如此表现,要就在几个月之前吕布刚刚出面解救了被袁术围困的刘备。特别是吕布辕门射戟技惊全场的故事,更是被百姓们传得神乎其神。因此就算吕布之前曾从刘备手中夺了徐州,但在大多数人眼中吕刘二人终究还是同盟的关系。就一眨眼的功夫,吕布突然性情大变转而攻击起了刘备。众人无不在心中感叹吕布这厮也太过喜怒无常了吧。

    事实上,这会儿不仅仅是曹昂与曹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车驾中的蔡吉亦是一副差异的表情。不过她所差异的原因却同二曹略有不同。原来依照史书记载,吕布确实会在这段里攻击刘备并将其赶出小沛。究其原因是刘备集合起一万余人的兵马,让吕布觉得受到了威胁,所以亲自出兵攻打刘备,以免养虎为患。但是这是在吕布没有入侵青州的情况下所发生的事。而在这个时空,吕布之前不仅入侵了青州,还被蔡吉在不其打得伤筋动骨。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吕布又怎会去毁掉作为西边壁垒的刘备呢?然而这诡异的事还真就发生了。在蔡吉看来,能让历史在偏离轨道之后,再回到原来轨迹的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她不的情况下,这个时空中发生了另一桩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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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卷青州之鹏

    第51节二桃杀三士

    第2卷青州之鹏第51节二桃杀三士

    吕布究竟了?徐州出了事?这不仅仅是蔡吉纳闷的问题,同样也是曹操在接到刘备求救信之后,脑中浮现的疑问。雅文言+情首发因此,当日曹操便将荀氏叔侄急召入府商讨应对之策。而令他深感意外的是,来的却并不止荀彧、荀攸二人。

    “文若这位是?”书房之中,曹操望着跟在二荀身后的陌生男子,略带诧异的问道。要他找荀氏叔侄商讨的都是军国大事,可不是随便人都能参加的。

    而面对主公的疑惑,荀彧倒是悠然地长袖一甩拱手回道,“主公今日召彧与公达前来多半是为了吕布攻刘备之事。而这位陈壮士恰是能解主公疑惑之人。”

    随着荀彧的话音落下,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陌生男子,当即跨前一步向曹操施礼道,“下邳汉瑜公门客陈彪见过曹司空。”

    汉瑜是下邳名士陈珪的表字。因此曹操一听来者是陈珪派来的,立马眼睛一亮,随即追问道,“陈壮士来得正是时候,孤正想下邳城内究竟发生了?那吕布又为何会去攻打刘备?”

    面对曹操连珠炮似的提问,有些不知所措的陈彪刚要抬手作答,却被荀彧冷静地摆手阻止道,“主公,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坐下。”

    曹操被荀彧如此一提醒,当即一拍脑门,爽朗地大笑大道,“瞧孤急的。来,来,来,陈壮士坐下,坐下。”

    陈彪见大名鼎鼎的曹操竟如此平易近人,原本紧张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下来。于是他在于荀氏叔侄各分主次坐定之后,沉着地向曹操抱拳,“回曹司空,吕布之所以会突然攻打刘备,是因为其已与袁术结下了姻亲之盟。”

    “袁术与吕布结亲”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的曹操,在惊愕之余,连忙追问道,“陈壮士,这究竟是一回事?”

    “回曹司空,袁术在一个月之前派谋士韩胤来下邳密会吕布,为其子袁耀提亲。说是袁术仅耀一个独子,一旦其登基称帝,那耀就是太子,吕布之女嫁便是太子妃。待到袁术百年之后,袁耀继承皇位,吕布之女自然也就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此外袁术还想吕布许下了谷粟万斛为聘。”陈彪如实地转述道。

    “混帐袁术猪狗之辈,竟敢篡我大汉江山”曹操拍案怒道。

    倒是一旁的荀彧见状,拱手劝阻道,“主公息怒。听陈壮士继续说下去。”

    曹操荀彧一提心,便稍稍平复了一下的情绪,追问道,“陈壮士,后来又怎样?”

    “正如曹司空所言,袁术乃跳梁小丑,与其联姻岂不是要陷徐州于不忠不义之境地。吾家主公与自然是竭力反对这桩婚事。哪曾想,谋主陈公台却鼓动吕布尽早将其女送往寿春,以便与袁术结盟对付曹司空。”陈彪颇为愤慨地答道。

    耳听陈宫也参与了袁吕联姻一事,并且还一心想着要对付。曹操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怅然的苦笑,“对付孤?公台竟如此恨孤,.罢了,那吕布可是听了陈宫之言答应了婚事?”

    “是。吕布听信陈宫之言,遂将交由韩胤送往扬州完婚。之后吕布听闻刘备在小沛募得上万兵马。因怕刘备破坏袁吕联姻,吕布便亲自领兵讨伐了小沛。而吾家主公则乘此机会命在下赶来许都来见曹司空。”陈彪说罢朝曹操拱了拱手,以表示说完了。

    当然此时在场的四人都不知晓,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袁术本该在称帝之后向吕布提亲。而吕布亦本应该在陈珪父子的劝阻之下,拒绝婚事,并将前来求亲的韩胤解送许都枭首示众。但随着蔡吉带来的不其之战,一切都发生了转变。吕布因不其之战损失数千精锐以及张辽等战将,其实力当然是不能与原来的时空相提并论。这不仅使得袁术提早向吕布提亲,同时也让吕布更倾向于找人同盟,而非想原有历史那般单打独斗。加之陈宫在其中的推波助澜,最终使得原本该无疾而终的“吕布嫁女”成为了眼前的“袁吕联姻”。

    历史虽然发生了变化,但身处历史之中的人物却不会就此束手待毙。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开创历史的人。这不,在了解完来龙去脉之后,曹操微微沉吟之后,便抬头向陈彪颔首道,“陈壮士一路辛苦,来人带陈壮士下去歇息。”

    陈彪听罢当即识相地起身告辞。而随着他这个外人的离开,书房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无论是曹操,还是荀氏叔侄心里都很清楚,袁吕联姻将对刚刚迎来天子,恢复元气的曹氏阵营带来怎样的威胁。但他们却并不能将这种忧虑当着陈彪的面表现出来,从而动摇下邳陈氏亲曹的立场。所以曹操可以愤怒,荀彧可以悠然,荀攸可以沉默,但绝不的能流露不安。都说曹营狡诈,可身处乱世不狡诈又怎能生存。

    而这会儿没了外人与顾忌,曹操当即面沉如水地向荀彧开口询问道,“文若,公达,可有办法破这袁吕联姻?”

    “回主公,吕布之女既已去了扬州,袁吕联盟暂难破解。”荀彧实话实说道。

    “文若说暂难破解。也就是说还有机会?”听出弦外之音的曹操追问道。

    “。破袁吕联盟最需要的是。袁术吕布皆短视之徒,特别是袁术为人反复无常。彧不认为其真能拿得出谷粟万斛做聘礼。而吕布为人睚眦必报,其得不到粮草,又送了女儿,必会对袁术心生怨恨。到时候双方是亲家变冤家,便是主公出手之时。”荀彧说罢从案牍上的棋笥里取了两枚黑子,一枚白字摆在了桌子上。

    “文若言之有理,只是孤怕袁绍听闻袁术与吕布联盟会乘机扰乱关中。其若是向西联合羌人、胡人,向南勾结蜀、汉诸郡,如此这般,孤岂不是要以兖、豫独抗天下六分之五也”曹操边说边从棋笥里取了黑子逐一摆在桌上。而在摆完之后,面对被黑子密密麻麻包围的白子,曹操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就在曹操为凶险的前途忧心忡忡之时,一直没发话的荀攸却突然伸手加了一枚白子又挪开一枚黑子道,“主公莫忧,袁绍现已集结兵力征讨幽州的公孙瓒。然公孙瓒有高墙深沟为屏障,袁绍多半会因此泥足深陷于幽州之战。主公大可乘其远征之机,破坏袁吕联盟。”

    荀彧见荀攸为曹操挪开了袁绍,亦跟着点头挪开了围在白字旁的另外数枚棋子道,“公达说得没。袁绍深陷幽州之战暂不足为虑。而关中将领数以十计,各自为政,不能统一,其中以韩遂、马腾最强。倘若他们看到崤山以东生争斗,必然会各自拥兵自保。因此,主公需在袁术称帝之前,派使者安抚以韩遂、马腾为首的关中诸将,并与其联合。虽说此等盟约并不长久,却足以为主公博取克定崤山以东。彧以为侍中、尚书仆射钟繇有智谋,派其处理关中事务,主公便可高枕无忧也。”

    曹操眼见双荀在转眼间就为他挪去了大半的棋子,不禁拍手赞道,“二位真乃孤之谋主吾等再来说说破袁吕联盟之事。然二人刚结下亲事,当是士气正旺之时。倘若袁术称帝之后,命吕布来取许都,孤当如何处置?”

    面对曹操的追问,荀攸从棋笥里取了一枚白字悠然问道,“主公可曾听说二桃杀三士?”

    “公达的意思是?”曹操当然二桃杀三士的典故,他所在乎的是如何二桃杀三士。

    “徐州是个好地方。吕布做着徐州牧,刘备做过徐州牧。”荀攸说着将白字搁在了一枚黑子旁边。

    “刘玄德确乃当世豪杰,不过其新败于吕布之手,怕是难独挡一面。”曹操想了一想之后摇头道。显然他并不认为光凭刘备就能压制得了吕布。

    “二桃杀三士,光有两士成。”荀攸说罢,又摆了一枚白子道,“还需加个蔡安贞。”

    刚刚抵达许都的蔡吉并不知晓,俨然已被曹操相中作为对付袁吕联盟的一枚棋子。但她与曹操一样对徐州所发生的变故颇感兴趣。好在蔡吉虽没有下邳的陈氏父子做内应,却有于吉的门徒做眼线。其打探来的情报或许不像陈氏父子提供给曹操的那般详尽,但也对熟知历史的蔡吉来说,这点支离破碎的信息已足够她分析出事情的大致情况。

    “韩胤去过下邳?又会带着人马回了寿春?看来吕布这次是真将女儿给嫁出去了啊。”蔡吉看罢木遁旗旗主君雅麗送来的情报之后,不由在心中唏嘘历史已在的影响之下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作为后世人预见未来的优势也将随之渐渐丧失。与此同时情报收集也变得尤为重要起来。想到这里,蔡吉当即就向屋外的君雅麗吩咐道,“严密关注下邳、寿春的动向。一有情况立即来报。”

    “喏。”未曾露面的女旗主干练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而屋内的蔡吉,则将目光转向了端坐对面的李达,颔首道,“智深,这一年来辛苦汝了。”

    “主公过奖,达不过是聊尽本分而已。倒是能见主公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李达略带兴奋地向蔡吉抱拳道。

    蔡吉眼见李达成了羽林郎中却依旧不改赤子性情,不禁在心中暗叹当初果然没选人。于是蔡吉也跟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有子义将军等在旁保护,本府能有事。反倒是智深汝一路护送天子东奔西走,本府与张大哥在东莱甚为汝担心。”

    李达听闻只有蔡吉与张清为担心,在心头热乎了一阵之余,却也略微失落地向蔡吉探问道,“就主公与张大哥担心达?”

    瞧出李达心思的蔡吉,当即扑哧一笑,从身后取出了一封书信递上前道,“这是铃兰的信。”

    李达接过书信讪讪地笑了笑,却并没有当着蔡吉的面拆开,而是翼翼地将信收入怀中,然后向蔡吉探问道,“主公,此番达能否随主公一起回东莱?”

    “?智深不想留在许都?不想做羽林郎中?”蔡吉略带诧异地问道。

    “不瞒主公,这羽林郎中确实威风。但刚才听主公所言,似乎中原又将起战事,达想与主公等一起驰骋沙场。”李达一个抱拳如实坦言道。

    面对李达朴素的言语,蔡吉在被他的忠诚所感动之余,却也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那天子办?天子待汝不薄啊。”

    李达耳听蔡吉提起了刘协,不由略微迟疑了一下。正如蔡吉所言,刘协待他李达确实不薄。不仅委以他重任,还每每与他推心置腹的谈天。要那可是堂堂的大汉天子啊。若是李达之前没有遇见蔡吉,或许他还真会死心塌地的一直守在天子身旁。然而在李达心目中天子与蔡吉都是对他有恩的人。这两个人的恩情他也都想报,只不过在李达看来,相比身处深宫有千禁卫保护的刘协,整日与诸侯周旋混战的蔡吉处境要更加危险,更需要他的武勇。于是在经过一番思虑之后,李达最终抬起头道,“天子有昂保护。达还是愿意同主公回东莱。”

    “昂?智深,汝就这么放心将天子交给曹昂?”蔡吉皱眉反问道。想到历史上曹家篡了刘家的皇位,蔡吉总觉得李达这番话听着有些怪异。

    李达并不知晓曹操一家在历史上的“丰功伟绩”,所以这会儿的他只是凭着的观察,不假思索地点头,“主公放心,昂对天子之忠心不逊于达。将天子托付给昂,达便可安心随主公征战。更何况主公对付的是不忠大汉之人,达随主公征战也是在为天子灭不臣。”

    对于李达真么快就能在忠君与忠主之间找到平衡点,蔡吉不得不感叹宫廷果然是个大染缸。但让她更为诧异的是,李达对曹昂的评价。曹昂亲汉帝?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还是曹家父子在演戏?亦或是曹家父子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地在做大汉的忠臣?究竟是情况,还有待于亲自去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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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卷青州之鹏

    第52节大夫吴硕

    诚然李达对曹昂评价令蔡吉颇感意外,不过这会儿蔡吉乎是天子刘协对她蔡安贞态度。刘协召自己来许都究竟有何打算?这是刘协自己决策?还是旁边人给他出主意?这是蔡吉接到圣旨以后就一直考虑着问题。只不过由于可能性太多,蔡吉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头绪。而眼下与小皇帝亲近人就眼前,蔡吉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一打探刘协态度好机会。

    所以面对李达想要回东莱诉求,蔡吉并没有满口答应下来,而是故作沉吟地思虑半晌之后,语重心长地向李达说道,“智深,本府明白尔之心意。然则汝现下已是天子钦点羽林郎中,调遣可由不得本府做主,还需看天子态度。”

    李达听蔡吉如此一说,心想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于是黯然之余,他只得拱手答应道,“主公说得是。达刚才莽撞了。”

    “智深莫要气馁。只要一有机会,本府自会向天子上奏,将汝调回东莱。”蔡吉冲着垂头丧气李达安抚道。

    李达一听蔡吉如此许诺,当即便两眼放光地向蔡吉抱拳道,“只要主公有所差遣,达也会恳请天子放达回东莱。”

    “智深,汝能如此识大体就好。”蔡吉夸赞了李达一句之后,又顺势向其询问道,“不过智深汝时常伴君左右,可知晓天子此番召本府来许都所为何事?”

    李达眼见蔡吉问得拘谨,再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同天子之间聊天,不由朗声笑道,“不瞒主公,陛下那是因为听了主公事迹,这才想亲眼见一见主公。”

    “听了本府事迹?”蔡吉微微蹙眉之后,当即恍然大悟地瞪着李达道,“莫非是智深将本府东莱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天子?”

    “是。起先陛下只是好奇主公以女儿之身出任东莱太守。之后听达说起主公如何退曹仁、灭蝗灾、造东莱车等等事迹,陛下惊叹之余便时常会来达这儿听有关主公故事。”李达兴致勃勃地说道。

    然而相比李达此时欢愉口吻,蔡吉这会儿心情可有些五味具杂了。诚然能得天子重视算不得一桩坏事,但就蔡吉目前情形来看亦算不得一件好事。倘若天子因李达介绍,从而想要将自己留许都话,那可真叫是大事不妙了。想到这里蔡吉不由脱口问道,“智深,汝向天子提起本府之时,天子有何表示?”

    “天子对主公才华大加赞赏。常常引主公为师。”李达自豪地回应道。他看来刘协那些赞扬之词都是对自家主公认同与赏识,是桩大好事。

    引我为师?这倒是微妙了。蔡吉心中暗自沉吟了一下之后,又跟着问道,“那陛下可曾提起要本府伴随左右意思?”

    李达听蔡吉如此一问,侧头想了想之后,突然一拍大腿道,“没错,陛下确实提起过,说是若能有主公这样年轻才俊相伴左右,大汉方中兴有望。难道说陛下要将主公留许都?若是如此达倒是不用回东莱了。”

    相比李达一副豁然开朗模样,这会儿蔡吉却是心中暗呼,果然是碰上了糟糕情况之一啊。说实话,蔡吉来许都之前曾与郭嘉等人就各种可能发生情况做过探讨。众人一致认为被蔡吉被留许都是糟糕情况。须知蔡吉眼下根基都东莱,一旦她离开东莱,离开自己军队,那她就会变回原来那个无依无靠孤女。其实莫说是蔡吉这等弱质女流了,历史上就算是曾制霸西凉马腾,接受朝廷给予高官厚禄进京述职之后,立马也成了可以被曹操随意揉捏面团。所以进京面圣可以,但绝不能留许都,这是蔡吉离开东莱之前就已定下原则。当然这会儿蔡吉并不责怪李达多嘴,毕竟李达那样做也是出于对自己敬慕。但她同样也不能指望靠李达去说服刘协改变主意。这事还得找有分量人来解决才行。

    于是沉默了半晌之后,蔡吉转口向李达问道,“智深,吴议郎眼下可城中?”

    李达听蔡吉突然提起了吴硕,连忙收回了思绪,拱手作答道,“回主公,吴议郎已被天子封为光禄大夫,现正住西城。”

    “光禄大夫?那可是秩比二千石了啊。”蔡吉略带惊讶地说道。而她之所以会有如此反应,一来是吴硕这官升得确实。二来蔡吉印象当中,历史上吴硕直到因“衣带诏”事件就义也还是只是一介议郎而已。也就说,这又是一件偏离历史小插曲。不过这段时期,与历史不相吻合事情实太多。加之吴硕升官对她来说也是桩好事。因此蔡吉只是稍稍咋舌了一下吴硕平步青云之后,便向李达颔首道,“智深,明日汝陪本府去一趟西城。”

    “主公这是要去拜访吴大夫?”李达追问道。

    “难得来一次许都,自然得拜访一下吴老先生。”蔡吉微笑着点头道。原来汉朝百官出入宫门设有“门籍”,上姓名状貌,无籍者不得进入。因此眼下蔡吉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上朝面圣,这使得她有得是时间去拜访城内文人名士。然而令蔡吉颇感郁闷是,由于她身为女子,以前又没拜过名师,所以蔡吉东汉士林中交际面比刘备还要窄。哪怕熟知历史蔡吉“认识”许都城内不少名人。可那些个名人却统统与她蔡安贞没有半点联系。加之东汉名士,特别是出身名门名士,脾气普遍偏大。哪怕蔡吉顶着“东莱太守”头衔,贸然拜访也极有可能会被对方拒之门外。且吃了闭门羹之后,你还不能发火,发火就表示你没气度。你风评会变差,名声会受损,会成为士林笑话对象。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有损名声尴尬,蔡吉原本就已经决定先去吴硕那边投石问路,再通过他介绍拜访其他名人。而得知刘协有将自己留许都打算之后,蔡吉加觉得需要去同那位吴大夫通通气,好让他向小皇帝替自己传个信。

    李达并不知晓蔡吉心中盘算。他只是觉得自家小主公对吴大夫颇为尊重,于是便欣然抱拳道,“喏。不瞒主公,达许都举目无亲,也亏得吴大夫对达多加照应。”

    而蔡吉听罢李达所言,则微笑着点头道,“如此这般,本府就该去吴府致谢了。”

    于是乎,翌日暂住东莱郡邸蔡吉就带着礼品,李达护送下前往西城吴硕府。不过一同随行可不止李达一人,还有以从事身份陪蔡吉一同上京庞统。只见现下庞统身着一席青色长袍,脚跨一匹五花大马,虽然五官看着依旧平庸,但通过这样一身利落打扮,倒也衬出了他身为少年郎勃勃生气。不过这会儿庞统虽衣着鲜亮,可他那一双丹凤眼中却透露着些许迷茫与不安。

    话说为了这一次许都之行,庞统东莱之时可没少花心思做准备,目就是为了让自己言行举止符合许都高贵气氛。然而昨日城门口见过那位昂公子之后,庞统顿时就觉得自己之前所有努力都白费了。那种世家公子,根本不需要训练,不需要准备,甚至都不需要华丽衣裳,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散发出与寻常人不一样风度。不像自己举手投足处处都带着雕琢痕迹,简直就是东施效颦。而稍后曹昂一面护送车队,一面与车内蔡吉介绍许都风情样子,是令庞统自惭形秽颇感失落。为什么会失落?庞统自己也说不出个因为所以来。反正就是失落。

    而此时端坐车内蔡吉也看出了庞统不自,于是开口探问道,“士元,身子不舒服吗?”

    “没事。主公放心,统没事。”庞统挺了挺腰板故作精神地回答说。

    “士元不用紧张,吴大夫为人和善得很。”蔡吉微笑着向身旁少年谋士安抚道。

    “唔。”庞统僵硬地点了点头。

    蔡吉眼见庞统嘴里答应着,可样子却像是加紧张了。倒也并没有心中耻笑其上不了台面,而是循序善诱地向庞统询问道,“士元是觉得自己同这京师格格不入吧?”

    马背上庞统眼见自己心事被蔡吉猜中,不禁略带黯然地低下了头。可还未等他整理好思绪做出解释,马车中少女太守却已然自顾自地说道,“其实真要说格格不入话,本府这个前无古人‘女太守’才是整个许都城为怪异人。”

    “主公……”

    没想到蔡吉会突然说出这等话来庞统,诧异地抬起了头。待见车内蔡吉正一脸平静地注视着周围熙熙攘攘人群说道,“可是本府生来就是个女子,不可能因他人异样眼光而让自己变成男子。所以对本府来说,纠结于男女或是外表已毫无意义,本府所能做就是以女子身份堂堂正正地证明女子也能成为太守。至于他人接不接受,那是他人事情。因此,士元不必太过介怀。有本府,异样目光总是先冲着本府来。”

    李达跟车驾之后耳听蔡吉如此自贬来激励庞统,本也想插嘴说几句。但当他看到蔡吉回头扫了自己一眼之后,连忙将到嘴话又吞了回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有点别扭庞从事。却见此时庞统听罢蔡吉一番推心置腹之言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他骑马姿态来似乎是自信了不少。

    就这样蔡吉两个少年护送下一路穿过许都街市来到了西城吴府。恰巧吴硕也家,便着人将三人直接带入了自己房招待。话说,吴硕升任光禄大夫之后,其身边多少也聚集了一些风评甚佳文官,虽然这些人官职并不高,但好歹士林之中也有些影响。加之汉帝刘协又对吴硕颇为器重,因此这会儿吴硕俨然已成朝中一股自成一派势力。

    因此就算蔡吉官衔比吴硕要高,且又掌握实权,但面对这位老夫子,她还是恭恭敬敬地以晚辈之礼施礼道,“吴大夫,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吴硕眼见蔡吉刚一坐定就递上了一只漆盒,神色不由微微一变。要知道他为人向来清廉,倘若是其他人像蔡吉这般公然送礼,他一定会当场变脸拂袖送。但想到蔡吉终究曾出兵五百帮自己救驾,加之对方又是女子,不好意思让对方太难下台,吴硕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锦盒。

    而对面蔡吉亦注意到了吴硕异样,于是便跟着补充道,“此乃东莱土产绵纸和折扇,还请吴大夫莫怪寒酸。”

    “哦?绵纸和折扇?”吴硕听蔡吉这么一说,连忙打开了漆盒,待见盒内果然摆放着一叠洁白入素绵纸和柄乌黑折扇。一瞬间他那张原本扳着脸渐渐舒展了开来。却见吴硕抚摸着盒中绵纸,颇有深意地说道,“老夫听闻东莱出产绵纸素白如雪,落笔不化。蔡府君这可不是薄礼。”

    “纸就是纸,拿来画之物而已。”蔡吉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吴硕见蔡吉如此应对得当,当下感叹这蔡安贞果然不简单。要知道眼前这一盒小物件看似朴实,但识货人都知晓眼下东莱绵纸和折扇已成世家追捧之物。所以说纸和折扇,你可以说它礼轻,也可说它礼重。是轻,是重全由双方关系来决定。如此圆滑作风出自二八佳人之手,又怎能不令吴硕唏嘘。此外他还注意到蔡吉除了李达之外,还带来了一个陌生少年同行。虽说这少年长得其貌不扬,但联想到他能随蔡安贞左右,因该也有些门道。因此,吴硕很就将目光投向了庞统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本府从事庞士元。”蔡吉抬手介绍道。

    “荆州庞统见过吴大夫。”庞统长袖一甩恭恭敬敬向吴硕躬身施礼。

    庞统这一揖气度、姿势,优雅而又不失恭敬。以至于原本只是套吴硕见了之后,也不禁咦了一声,感叹道,“蔡府君身旁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啊。”

    “吴大夫过奖了。士元年纪尚轻,还需多加磨练。”蔡吉一面回应着吴硕,一面则为庞统能战胜自己而感到高兴。

    哪知吴硕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蔡吉和庞统,拂须笑道,“蔡府君莫要妄自菲薄。眼下朝廷正需要尔等俊杰为国效力,中兴大汉”

    蔡吉听罢吴硕这番言语,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暗呼,要来了……

    第2卷青州之鹏

    第53节刘备入京

    第2卷青州之鹏第53节刘备入京

    “蔡府君,不过二八年华便将边郡东莱治理得政通人和、粮谷满仓,实乃当世神童。雅文言+情首发然府君既有此等管仲之才,又怎可拘泥于一郡之地。当今天子与府君同龄,亦心怀天下,拥有励精图治之心。府君若是辅佐于天子左右,助天子中兴大汉,定能成为传世佳话。”书房内吴硕慷慨激昂地向坐在对面的蔡吉劝说道。

    不可否认,吴硕的这番话说得颇为鼓动人心,像是坐在蔡吉身后的李达,就被说得血气喷张,恨不得立即就随主公与吴大夫一起治国平天下。至于坐在他身旁的庞统虽面色不变,但也暗自挺直了腰板。然而此时的蔡吉,面对吴硕的慷慨之词,却显得极为平静。只见她不动声色地向吴硕问道,“吴大夫认为本府该留在京师?”

    听蔡吉如此一问,吴硕倒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将话锋一转反问道,“蔡府君,恕老夫冒昧问一句,府君可懂兵法?可懂行军布阵?”

    或许在外人看来吴硕问“西拒袁谭,南挡吕布”的蔡吉懂不懂兵法,显得十分可笑。但蔡吉却知正因为眼前这位老者清楚情况这才会问出此等问题来。所以这会儿的蔡吉也没同吴硕打哈哈,而是颇为老实地坦言道,“本府不懂兵法,不懂行军布阵。不瞒吴大夫,东莱此番在青州的胜仗,皆为太史子义将军等人所为。本府只是在旁督战。”

    吴硕见蔡吉答得诚恳,便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以语重心长的口吻向蔡吉劝说道,“这就是了。府君善理政,堪比齐之管仲,而非燕之乐毅。府君理当扬己所长,避己所短才是。”

    吴硕这段话的意思其实很直白,也就是,你蔡吉擅长的是像辅佐齐王的管仲那样治理内政,而不是像辅佐燕王的乐毅那般领兵打仗。所以与其留在东莱受各方诸侯威胁,疲于征战,还不如放弃太守的身份,进京好好辅佐天子治理天下。这样既能施展本身的才华,同时也能保证的身家安全。

    然而吴硕的一番言语固然是说得推心置腹,可蔡吉却并没有因此被其说动。不可否认,吴硕的出发点是在为好。倘若眼下不是东汉末年而是西汉末年,天子不是刘协而是刘秀,蔡吉或许会考虑一下吴硕的建议。但历史已经清楚地告诉她,东汉末年的情况十分复杂,并非戏文上演的那般“赐柄尚方宝剑”就可以解决。更何况以刘协的情况也不可能给她来段“管仲拜相”。

    一想到管仲拜相,心中有了主意的蔡吉,当即朝吴硕拱手反问道,“吴大夫既然说本府有管仲之才,却不知司空可有鲍子遗风?”

    鲍子遗风指的是,春秋时齐国大夫鲍叔牙向齐桓公举荐管仲为相的典故。而眼下整个许都城内只有一个司空,那就是曹司空,曹操。蔡吉这番话的意思无异于是要曹操学那鲍叔牙将“相位”让给她这位“女中管仲”。

    竟然要曹孟德让位

    狂太狂了被蔡吉一番狂傲之言,惊得目瞪口呆的吴硕,只觉得的脑袋轰地一下,一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小小女子才好。雅文言+情首发但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吴硕转念一想,蔡吉这话虽狂了一些,却也算不得疯。就吴硕所知,蔡吉在东莱兴修水力,推行屯田制、盐铁专卖以及开港通商,可谓是将管子的一手“轻重富国”玩得出神入化。相比之下曹操虽也在兖、豫二州实施屯田制,也像东莱那般造水车、翻车。但除了推行范围比蔡吉广之外,曹操治下两州的民生在各方面都要逊于东莱。更何况曹操荀彧、程昱等诸多能人名士相助,而东莱的诸多政令皆出于蔡吉本人之手。仅就理政而言,孰优孰劣已不言而喻。加之蔡吉年纪要比曹操足足小上一辈。若真是在春秋时代,曹操也确有鲍叔之德。那以长让幼,以愚让贤,倒也真能成一段佳话典故。然则眼下并非春秋时代,而是曹孟德也不可能事鲍叔牙。所以蔡吉所言在吴硕听来根本不可能实现,转而言之,亦可理解为一种推辞。

    想到这里,吴硕不由神色一凌,冲着蔡吉沉声问道,“府君这不是说笑?”

    “吉不敢同长辈开玩笑,吉只是就事论事。若说管仲之才,天下间又何止吉一人。邺城的沮公与,许都的荀文若,乃至彭城的张子布皆可称有管仲之才。然光有管仲之才,若无管仲之权,怕也不能实现轻重富国,尊皇攘夷。”蔡吉低下头恭敬而又谦逊地答道。

    是的,如果管仲不是被齐桓公拜为宰相,那他也不过是个跟了君主流亡的乱臣而已。如果管仲没有大权在握,他也不可能在齐国推行他的种种改革措施。所以听完蔡吉这段话,吴硕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子是谦虚务实的,但同时也是高傲骛远的。说蔡吉谦虚务实是指她能看清局势,不为高官厚禄所动。而说蔡吉好高骛远,则是指她太过自信于的才华,而枉顾自身的缺陷。

    虽说吴硕对汉室的忠诚可昭日月,但他也知大汉已呈现东周末年的诸侯割据之势,想要实现光武中兴并不容易。所以吴硕和这个时代诸多公卿一样,并不抵触诸侯割据,毕竟只要诸侯不称帝,那国家还是统一的。倘若蔡吉是个男子,流露出想要制霸一方的想法,吴硕必会以诸侯之礼相待,以期望其能在得势之后声援朝廷。然而蔡吉不是男子,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在吴硕看来,蔡吉能以女儿之身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已达极限。诚然正如蔡吉所言,其能仰仗太史慈等名将为其护卫东莱一郡之地。但是之后呢?难道她蔡安贞一介女流还能与那些个诸侯逐鹿中原,称霸一方不成?没,蔡吉确实有才华,她的才华足以让诸多诸侯为之黯然。然则制霸一方光有才华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世家豪族的支持才行。像太史慈、郭嘉、王修等等寒门子弟或许为了出人头地不会介意蔡吉是女儿身。但世家豪族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要,哪怕是拥有十万大军头顶司空之衔的曹操,这会儿也没几个世家搭理他。至于他所贴出的招贤令应征者亦是寥寥。以至于曹操不得不用烧山的方式,逼出陈留名士阮禹。曹操尚且如此,身为女子蔡吉又可能得到世家是支持。

    想到这样一位旷世奇才正在走上歧路,忽然觉得心痛异常的吴硕,不禁脱口而出道,“蔡府君,汝争不了霸。自古争霸者须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方可成事。撇开天时不谈,东莱没有地利,府君亦缺少人脉。此事不可成也。”

    吴硕此话一出,不仅是蔡吉心头咯噔了一下,就连坐在她身后的李达、庞统二人都为之动容了起来。虽然经过之前的青州之战东莱俨然已有割据之势,但蔡吉至今还没当众宣布过要制霸一方。而吴硕此刻毫无顾忌地一语点穿割据之事,多少令蔡吉有些意外。不过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眼前这位老者是真真切切地在为她蔡吉着急。

    这让蔡吉不得不想起了当初在黄县时,张清的苦口婆心,太史慈的夜访。谁说乱世只有阴谋和背叛,这等萍水相逢间的情谊岂是太平年代的酒肉之交可比拟。大家的心意吉心领了,但修罗道一走就没有回头路可言。

    在心中如此致歉着的蔡吉,随即平静向吴硕叩首道,“吴大夫教训得是。吉确实缺乏地利,也少人和。然则吉却知,这天下间多一片王土,汉室就多一份助力。为此吉情愿在边郡征战厮杀,也不愿拿着厚禄素餐尸位。”

    素餐尸位这四个字如鼓槌一般敲打着吴硕的心头。想到天子被董卓挟持时的情景,想到天子在李傕郭汜等人yin威下战战兢兢的那几年,想到而今朝堂上下满是曹操的党羽,吴硕忽然觉得这四个字还真符合堂上公卿们的模样。虽然公卿们并不是想要素餐尸位,但情势却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行事。倘若蔡吉真按所言放弃东莱太守之职,进京为官,她能改变这种情势吗?答案当然是不能。离开了军队,离开了驻地,蔡吉再有才华,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女流而已。这点道理吴硕还是懂的。

    这么说来,倒是老夫急功近利了啊

    豁然开朗的吴硕,在心中感叹之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是老夫糊涂了。蔡府君尚年轻不该陪着老夫等人在京师虚耗。罢了,府君难得来京师一次,不知老夫可帮些?”

    蔡吉听吴硕如此一问,心知这一把赌对了。没,蔡吉是在赌。毕竟她这会儿是身处曹家的大本营许都,说出“不知司空可有鲍子遗风”之类的话,是需要冒极大风险的。而蔡吉之所以敢当着吴硕的面说出此等狂傲之言来,关键在于她深知,吴硕在历史上是铁杆的保皇派,是参与衣带诏事件的主要人物。而吴硕此刻的表现则说明,她确实没有看人。这位老夫子是位值得合作的对象。

    于是,眼见吴硕被顺利说服的蔡吉,跟着便谦恭地拱手说道,“吉初到许都人生地不熟,还需吴大夫多加指点。”

    吴硕听蔡吉的意思似乎是想结交京师中的人物。于是在沉吟了半晌之后,捻须点头道,“老夫倒是认识几位与令尊有渊源之人。蔡府君若是有,老夫倒是可以为府君引荐一二。”

    虽然清楚吴硕介绍的人多半也是保皇派,且没有啥实权。但这些人胜在有名声。更何况正如吴硕所言,蔡吉眼下上得了台面的人脉实在太弱。那些个眼高于顶的士族名流或许一开始并不会将放在眼里,但依曹操的性子早晚有一天会拿这帮“不知好歹”的名流们开刀。届时此番在许都布下的香火情多少总能招点人来。再说就算名流本身顽固不化,他们还有子侄、族人,与其让曹孟德杀了填坑,还不如为己所用。

    在心中将算盘打得噼啪直响的蔡吉,立马顺势一揖致谢道,“那就有劳吴大夫了。”

    既然已让吴硕明白不适合留在许都,又得了其为引荐名流的许诺,蔡吉此番吴府之行算是圆满成功了。因此在与吴硕又谈了一些许都风物之后,蔡吉便欣然告辞离开了吴府。不过相比心满意足的蔡吉,随行的李达与庞统在的路上却是各怀心事。蔡吉见此情形,心知刚才在吴府与吴硕的一番言语对这两个少年触动颇大。只是这会儿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谈论国家大事。所以蔡吉也只是端坐车内并不多言,只任他二人去思考。

    然而就在一行人等沉默前行之时,前方的岔路口忽然冒出了一队旌旗招展的人马。心怀好奇的蔡吉微微撩起了竹帘,扫了一眼,却队伍中为首的那三员戴甲战将,赫然就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人。

    “刘关张进京了?”

    而就在车内的蔡吉暗自嘟囔之时,对面的那队人马却突然间停了下来,只见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冲着刘备耳语几句之后,刘关张三人的视线骤然就转向了蔡吉所在的马车。意识到被的蔡吉倒也没有转身避开的意思,相反却大方地将车帘一掀,冲着刘关张三人礼貌地躬身一揖。

    刘备似乎对蔡吉的表现颇感意外。但他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同蔡吉打招呼,而是与关羽、张飞一起向蔡吉抱拳还礼之后,便领着队伍离开了岔路口。倒是蔡吉顺势在看清楚了刚才与刘备耳语的那个文官正是老对手孔融。再一想到孔融、刘备、公孙瓒三人的关系,蔡吉不得不承认这许都是越来越热闹了。却不知刘备与曹操见了面之后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鉴于有吕布这一恶虎在旁窥视,估计青梅煮酒暂时还不会上演。

    可蔡吉转念又一想,连历史都在手中改变了,青梅煮酒上不上演又有关系呢。想到这里,蔡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庞统。只见此时庞统正盯着那队远去的兵马暗自皱眉。见此情形,蔡吉便欣然向其提点道,“士元,刚才那人就是刘备,刘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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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卷青州之鹏

    第54节造访杨府

    第2卷青州之鹏第54节造访杨府

    相比蔡吉入京时的悄无声息,刘备的入京无疑给原本平静的许都带来的轩然大。.这倒并不说刘备本人比蔡吉更值得重视,而是他入京的原因不得不让许都的百姓为之惴惴不安。吕布击败了刘使君。足足一万兵马几乎一日溃散。用不了多久吕布就会同袁术进攻许都。虽然曹操之前曾将吕布驱逐出兖州,但各式各样的传言还是在许都的大街小巷暗自流传着。

    身为朝廷命官的蔡吉自然不会加入到这等扰乱军心的八卦中去。以曹操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蔡吉可以想象得出用不了多久那位曹司空就会拿撒布谣言者开刀。因此在拜访过吴硕之后,蔡吉决定再郡邸歇上几天静观其变。不过在此期间东莱郡邸还是迎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商贾,他们中有来自司隶的,有来自荆州的,甚至还有来自并州、凉州的。主要还是听说了东莱郡商贾云集,商贸繁荣,这才想来蔡吉这边搭条线。眼见东莱郡以及龙口商港的影响力已经波及到了内陆,蔡吉自然是乐得一批又一批地接见这些财神爷。然而这么做也为蔡吉引来了不少非议,一些清高的名士甚至觉得她这个幼妇太守铜臭味太过浓郁,人品可能有问题。

    对于他人的非议,蔡吉除了略感无奈之外,依旧我行我素。说到底,蔡吉不可能令所有的人都喜欢她,都看重她。真要是如此,那她蔡吉的麻烦可真就大了。毕竟她这会儿是在许都,是在曹操地盘。若是一味地与上流名士结交,势必会引来曹操的猜忌。反而蔡吉在许都见的人越杂,就越难令曹操琢磨她的目的。

    且就在蔡吉招商打掩护两不误之时,吴硕那边倒也没有令她失望。这不,数日之后,随着曹军在城内大肆逮捕奸细,城中各种谣言渐渐平息,吴硕带着蔡吉拜访了当朝太尉杨彪。杨彪,字文先,弘农华阴人。其先祖为杨喜,因随汉高祖刘邦诛杀项羽有功,而被封为“赤泉侯”。之后杨氏一门人才辈出,且数度封侯拜相。像是杨彪的祖父就曾任太尉,杨彪的父亲杨赐亦位列三公。

    因此就算蔡吉明知历史上杨彪不久就会被曹操陷害丢官,此刻面对这位作为世家中的世家,贵族中的贵族,她依旧显得恭敬异常,“东莱太守蔡吉见过杨太尉。”

    “蔡府君不必多礼。老夫与令尊曾有些书信往来。今日见伯起兄有如此忠义之后,真是令人甚感欣慰。”杨彪平易近人地颔首道。

    蔡吉听杨彪如此一说,立马打蛇顺杆上地又作了一揖道,“那吉就斗胆称太尉一声文先公。”

    杨彪见蔡吉年纪轻轻应对有度不禁回头冲着吴硕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又将注意力转向了蔡吉身后的庞统。杨彪见庞统其貌虽不扬,但气度却不差,于是便开口问道,“这位是?”

    “回文先公,这位是吉的从事庞统,庞士元。”蔡吉微微侧身抬手介绍道。

    许是上次见吴硕有了好的开端,.此刻就算是面对当朝的太尉,庞统亦不卑不亢地躬身施礼道,“荆州鹿门庞统见过杨太尉。”

    “荆州鹿门?庞德公是汝何人?”杨彪扬声问道。

    而庞统一听杨彪认识叔父,连忙作答道,“回太尉,庞德公乃统之叔父。”

    “素闻鹿门庞德公,笃志博闻,雅量高致。今日一见庞门子弟果然名不虚传。”杨彪抚须赞了一番庞统之后,又跟着向蔡吉邀请道,“小儿德祖正与好友在后院设有酒会,想请不如偶遇,两位不若一同参与?”

    蔡吉耳听杨彪提起了他,脑中立即就浮现出了在邺城猎场与袁尚等一干少年碰面时的情景。没,杨彪的正是杨修,杨德祖。虽说无论是史书,还是真实的碰面,杨修都没有给蔡吉留下啥好印象。但眼见杨彪身处高位却为人却甚为和善,不禁对这位老者心生了好感。所以便带着庞统欣然应答道,“吉等就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杨彪与吴硕带着蔡吉、庞统二人来到了杨府内的花园之中。眼下虽已是积雪皑皑,草木凋零的隆冬时节,但杨府的园子布置得颇为大气,以至于身处其中的人非但不会觉得萧瑟,反而觉得都透着股子庄重。而就在这样一座带着肃穆气息的园子之中,却隐隐传来了一阵嬉笑之声。蔡吉寻声抬头一瞧,就见不远处的一间楼台内,正围坐着五、六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只见其中一人突然站起身举杯朝着众人说了几句话,一欢快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园子。而那个挑动气氛的男子正是杨彪之子杨修。

    杨彪显然对杨修的这种狂豪做派并不在意。须知,世家豪族向来讲究名士风流,杨修结识的又都是当世俊杰,又怎能如朽木一般拘谨。却见这会儿的杨彪带着笑意向招呼道,“德祖,还不快来见过蔡府见过蔡府君。”楼台之上的杨修随意地与蔡吉行了个礼之后,便向其招呼道,“府君上次在邺城。今日可会有佳作?”

    佳作?上次那是瞎猫碰着死耗子,正巧有合适的诗歌可以抄袭。蔡吉一面在心中暗自苦笑,一面则谦逊地推脱道,“修见谅。本府那日不过是触景生情而已。今日再要作诗,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触景生情?也是今日没有昂在场,府君怕是做不出啥好诗来了。”杨修带着熏熏醉意戏谑地说道。

    而蔡吉一听杨修将同曹昂联系在了一起,不由皱起了眉头暗自嘟囔,这男人的嘴比八婆还碎至于一旁的杨彪更是沉下脸来向呵斥道,“德祖休得无礼”

    杨修被老父如此一喝,便颇感无趣地努了努嘴道,“罢了。吾等今日也不勉强府君作诗。”

    且就在杨修的言行令蔡吉与杨彪等人都颇感尴尬之时,忽见不远处又走来了两个华服男子。蔡吉定睛一瞧赫然就是孔融与刘备。联想到数日前在岔路口的那次相遇,蔡吉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蔡吉在看到孔融与刘备的同时,对方也在第一也注意到了她蔡吉的存在。特别是孔融在向刘备拱了下手说了几句之后,便径直走到蔡吉面前,二话不说就冲着她躬身一揖,朗声说道,“融替家眷谢过蔡府君不杀之恩。”

    唉?这唱的是哪出啊。孔融这算是在谢呢?还是在损。蔡吉虽然能感受出孔融的话中带话,但人家既已作了揖,也说了个“谢”字。总不成当着杨彪、吴硕的面同他抬杠。因此这会儿的蔡吉便装着没听懂孔融的话外之音,拱手还礼道,“孔少府大义弃官,本府怎敢伤及少府家眷。”

    孔融见蔡吉一口咬定北海的事是弃官而走,而非东莱不宣而战,不禁暗生气恼。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孔融也不好公开反驳蔡吉的说法。毕竟堂堂一郡之首让人不费一兵一卒地赶出北海可不是件光彩的事。于是他只得冷哼着一甩长袖不再搭理蔡吉。

    与此同时紧随孔融之后的刘备眼见现场气氛颇为诡异,当即快步上前先向杨彪行礼道,“刘备见过杨太尉。”

    “刘使君莫要多礼。”杨彪客套地还礼道。

    可就在两人客套之时,忽听楼台上的杨修插嘴向刘备问道,“刘使君可会作诗乎?可会做赋乎?”

    杨彪见对两个当世豪杰都如此无礼,不禁在心中暗骂“竖子”。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无法直接教训,于是他只得干咳一声朝刘备与蔡吉歉然道,“犬子已醉。二位不如随老夫去那边的竹亭歇息。”

    哪知刘备却对杨修的冲撞毫不在意。只见他淡然地向杨彪父子拱手道,“无妨,备不会作诗,也不会做赋。然能听众吟诗作赋亦是桩美事。”

    啧不愧是刘玄德,真会哩。蔡吉在心中暗自揶揄了一下之后,便也顺着刘备的话头附和道,“刘使君言之有理。难得许都才子齐聚于此,吾等要是离开,岂不惜哉。”

    一旁的吴硕见刘备和蔡吉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杨彪打圆场,在暗自点头之余,亦向杨彪提议道,“文先公,年轻人自有年轻的想法。吾等老翁还是去竹亭对弈吧。”

    杨彪听吴硕这么一说也不再勉强,在向刘备、蔡吉二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随同吴硕一起到竹亭下棋去了。而被留下的刘备、孔融、蔡吉、庞统四人则顺势加入到了杨修等人的集会之中。依照杨修的介绍在场另外四人皆是许都城内的青年才俊。但蔡吉听了一圈之后,发觉只对其中一位名叫徐干的年轻人有印象,因为其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成员。

    建安七子指的是东汉建安年间,七位文学家,包括,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也就说此刻这小小的楼台内竟有两大名留青史的大才子在场。如此高格调的场合蔡吉自然是不敢有所造次,免得令当众出丑,甚至被当做奇闻异事记录下来流传后世,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不过蔡吉很快就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杨修依照先前的许诺确实没有逼她吟诗作赋,孔融或许真担心蔡吉揭露其在北海时的丑态,也将她当空气。反倒是庞统相对辛苦些,每每都被杨修、孔融抓出来考较才学。好在庞统在庞德公那边也,所以其文采或许不能与建安七子比肩,但多多少少还能应付得。实在应付不,只好罚酒一杯。

    总之在这一场诗与酒的盛宴之中,蔡吉与刘备算是彻彻底底地成了无人搭理的人肉背景。而她二人也颇有这方面的自觉。任由一帮才子们喝完酒之后,呼啦一声跑出楼台,在园子里又吵又闹。蔡吉与刘备依旧并排端坐在的小案前不动声色地吃着点心,喝着甜酒,仿佛外界的一切喧闹都同他俩无关一般。

    突然蔡吉端起耳杯想要向刘备敬酒,却对方也在做着同样的姿势。一阵诧异过后两人都露出了会心而又苦涩笑容。因为无论是蔡吉,还是刘备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两年前在小沛的那场宴席。那时蔡吉是受制于人的东莱太守,刘备是雄心勃勃的平原相。他们曾一同举杯高喊,“祝曹贼遗臭万年”也曾将曹操视为实现抱负的踏脚石。而如今他二人却又偏偏身处“曹贼”所控制的许都城内,需看“曹贼”的脸色行事。甚至刘备还不得不带着一干弟兄投身于“曹贼”麾下,以期借势东山再起。

    所谓的世事无常,莫过于此吧。在心中如此感叹着的刘备,率先打破了沉默,向蔡吉敬酒道,“上次与蔡府君同席而饮是在两年之前吧。”

    “是啊,一转眼就两年了。”蔡吉同样唏嘘地点头道。

    “蔡府君依旧是府君,而备却已成丧家之犬。”刘备晃悠着手中的水酒自嘲地说道。对于刘备来说,的两年仿佛就是一场喧闹的梦境。大起大伏的梦境在小沛与下邳之间不断转换着,直到梦醒之后,刘备却依旧一无所有。和关羽、张飞仍然是一伙四处游荡毫无根基的流浪军。而面前这个比小了足足二十岁的女子,却在那两年内由一介傀儡一跃成为了盘踞东青州的诸侯,如此鲜明的对比,又怎能不让刘备深受刺激。

    听出刘备心中压抑的蔡吉并没有因此而动容,在她看来刘备的这番话一半是真心,另一半则是在装可怜,博同情。因此,蔡吉当即不动声色地反问道,“刘使君何出此言?两年前君是府君,两年后君是使使君?没有一州之地的人能称为使君?”刘备随手将耳杯往案牍上一甩大笑道。

    “只要名分在,使君终归是使君。更何况有兵马,使君还怕没地盘?”不想再同刘备拐弯抹角下去的蔡吉,说到这儿,扭过头冲着刘备嫣然一笑道,“若是本府没猜的话,曹司空此番应该调了不少兵马给刘使君吧?无不少字”

    哪知蔡吉的话音刚落,刘备便瞳孔一缩,急切地探身问道,“蔡府君何出此言?曹司空可都没答应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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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卷青州之鹏

    第55节互为犄角

    “子兰,汝说此刻刘玄德与蔡安贞会谈些什么?”竹亭内,杨彪手捻棋子,心不在焉地问道。

    “相比刘玄德与蔡安贞会谈什么,硕更在乎的是,蔡安贞会与刘玄德谈什么。”吴硕落子作答道。

    “哦?何以见得?”杨彪抬头问道。

    “据悉,曹操在首日见过刘备之后,便将其一直晾到现在。城内还有人传言,说是有人向曹操进言说,备有英雄之志,今不早图,后必为患。因此刘玄德的心思不难猜出。难猜的是蔡安贞的心思。”吴硕说到这里,不由迟疑地将,“此女心气甚高。”

    杨彪听吴硕如此一说,不由哑然失笑,“心气不高者,又如何能以女子之身统领一郡之地。”

    “文先公有所不知,蔡安贞之心气,怕是连男儿都自叹不如。”吴硕颇有感触地叹息道。

    “愿闻其详。”杨彪好奇地追问道。

    于是,吴硕便将那日自己与蔡吉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向杨彪说了一通。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有关管仲与鲍叔牙的比喻。果然,杨彪听罢蔡吉那句“不知司空可有鲍子遗风”,当场便连连惊呼,“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至于吴硕则进一步向杨彪解释道,“不瞒文先公,硕之所以会向蔡安贞提,让其留在京师之事,是因为陛下曾不止一次向硕表示,想将蔡安贞召入宫中。”

    “召入宫中!难道陛下想纳蔡安贞为妃?!”啪地一声,杨彪手中的棋子落在的地上。

    “嗯,陛下似乎是想以此招纳蔡安贞为幕僚为其出谋划策。”吴硕点了点头之后,又跟着苦笑道。“老夫觉得此事太过唐突,为了稳妥起见,便先婉转地试探了一下她是否愿意留在许都为官。却不曾想得到的竟是如此答复。”

    “那陛下那边可知蔡安贞的心意?”杨彪皱着眉头追问道。

    “老夫已将此事转述给陛下。陛下虽觉得遗憾,却也表示不会强逼蔡安贞留在京师。”吴硕点头答道。不同于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刘协,吴硕和杨彪不仅要考虑如何辅佐年少的天子。更要考虑要如何保下刘家江山。因此任何可能会威胁道刘家江山的因素他们都要分析,都要权衡。而蔡吉在他们眼中无疑是个既堪利用,却又充满了变数的一枚棋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杨彪长舒了一口气道,“那蔡安贞确有才华,然则女子当政。终非正道。若是再将其引入后宫。难保不会重蹈吕后覆辙。子兰,汝可要好好劝劝陛下。”

    “硕也是同样的想法。故硕开始只是打算让蔡安贞留在京师以臣子的名义辅佐天子。”吴硕颔首附和道。

    “咳,说到底还是陛下身边缺乏人才,这才会出此下策。”杨彪怅然一叹道。

    “文先公何不将修公子引荐给天子?”吴硕想了一想提议道。

    “袁术称帝已成定局。想来用不了多久曹孟德就会以此事拿老夫开刀。曹操是不会让德祖接近天子的。”杨彪无奈地摆了摆手道。杨彪与袁术乃是姻亲,一旦袁术自立为帝,杨氏一门首当其冲就会因此受到波及。不过杨彪对此也早有布置,却听他跟着便补充说,“相较之下还是文举更能为天子所用。”

    吴硕听罢杨彪所言。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四十多岁却还在同一帮二十多岁小年轻厮混的孔融,断然摇头否决道。“孔文举成不了事。”

    “老夫也知文举有些志大才疏。然则文举对大汉之忠心可昭日月。”杨彪说到这儿,又捻起了棋子悠然说道。“子兰啊,这世道,有才者不多,有德者亦稀少,能德才兼备者简直是凤毛麟角。至少吾等都知孔文举在想什么。而不用像现在这般,去猜蔡安贞会与刘玄德谈什么。”

    那这会儿的蔡吉究竟在同刘备谈些什么呢……

    “那应该快了。”明明知道已经说漏了嘴,蔡吉却依旧故作轻松地朝刘备举了举酒杯。在她看来,就算不借鉴历史,仅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曹操收刘备当看门犬也是迟早的事。加之四下里除了她与刘备之外别无第三人,所以蔡吉并不担心这个“预言”会落空。

    然而同样的话在刘备听来可就有了另一番深意,却见他又跟着追问道,“可是府君从曹司空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

    “本府尚未见过曹司空,又哪儿来的风声。”蔡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刘备原本以为蔡吉是从曹操那边得了暗示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来,哪曾想对方竟然连曹操的面都还没见过。郁闷之余,刘备不禁借着酒劲冷笑道,“府君这是在戏弄备乎!”

    “本府并没有同刘使君开玩笑的意思。”蔡吉敛起笑容,冲着刘备正色道,“眼下袁术称帝已成定局,其与吕布结下了姻亲之盟。曹司空为了,势必需要有人为其守住东大门。而在本府看来这天下间除了刘使君,无第二人可堪此任。想来刘使君亦明白这一点,若非如此使君又怎敢进京?”

    蔡吉的这记反问令刘备不禁有些语塞起来。没错,他刘备之所以敢跑来投靠曹操,就是在“赌”曹操为了对付吕布会不计前嫌接受自己。然而这几日曹操冷淡的态度,却令刘备对这个赌局越来越没信心起来。否则他也不会通过孔融的关系来拜访光有名声,并无实权的杨彪。更不会借机与蔡吉搭讪,向蔡吉示弱。

    另一头,蔡吉见刘备陷入了沉默之中,心知自己说中了对方心事。于是便将心比心地冲着刘备劝说道,“刘使君莫要在意。其实本府也同使君一样,鉴于局势才敢如京。入京之后又不得不处处受制于人,看人眼色。谁让吾等是小诸侯呢。”

    听罢蔡吉之言,刘备却在心中暗自苦笑。心想我怎能同你比。你蔡安贞好歹还有一个半郡为基业,在名义上亦隶属于袁绍。那怕之前同袁绍之子袁谭在青州打了一仗,曹操为了不给袁绍南下留借口,一时半会儿不会敢动你半根毫毛。可我刘玄德却是要基业没基业,要靠山没靠山。真要是不被曹操所看重。那可就前景堪忧了。不过怅然归怅然,刘备也知蔡吉说得在理。身为小诸侯,不。连小诸侯都算不上的自己,除了被人利用之外别无二途可言。

    想通了自己处境的刘备,自然也不会再借酒力说些不着调的混话。只见他调整了坐姿向蔡吉正色道。“蔡府君言之有理。只是曹司空久久不召见在下,且城内也已有不利于在下的传闻传出。不瞒蔡府君,备已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知如何是好,那就以不变应万变,至少使君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蔡吉一面扫了一眼园子里正冲着一颗枯树辩论的孔融等人,一面压低了声音向刘备反问道,“难道刘使君不知晓杨太尉乃是袁术的姻亲?”

    蔡吉的话音刚落,刘备的脸色立即就变得难看起来。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走错棋了。但自己人已经到了杨彪府上,再懊悔,再扼腕。甚至现在就起身告辞,都已于事无补。因此刘备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转而为自己斟了杯酒自嘲地笑了笑道,“蔡府君说得是。只是备既已成杨府坐上客,也唯像府君说得那般,有既来之则安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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