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浅浅,你还记得那次绑架吗?”

    “记得。”夏初浅点头,不知秋末染为何提起。

    “那次,我提前半个多小时?到达仓库。按照导航路线,我车开得再快也做不到提前那么多。”

    “那你怎么做到的?”夏初浅转身看着秋末染问。

    “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她?哭着拦车,求我带她?沿路找她?的老师,她?的老师去小超市买校庆要用到的气球和剪刀,然后就消失了。”

    夏初浅的心头轰然触动。

    话?语哽在喉咙,她?滞声问:“那个老师……”

    “嗯。”秋末染指骨轻刮夏初浅的脸颊,“浅浅,是你。”

    “后来,我说明来意,那个小女孩给我带路,带我穿过树林走捷径,我才能出其不意地出现?。”

    “那天很晚,路很远,很危险,但小女孩义?无反顾,就证明……”他揩拭她?悬泪的眼角,“你是个好?老师。”

    精神为之一振,夏初浅想了想,提议:“小染,我们一起念大学吧!”

    “你读本科,我读硕士研究生?,我想去学特殊教育,国外这方面比国内成熟一些。等毕业了,我当?一名特教师,还能给特殊儿童做心理辅导。”

    之前只?想着本科毕业了尽快赚钱,还清李小萍的抚养费和攒钱买曾经的家,现?在条件允许了,经济实?力充裕,她?为什么不在喜欢的领域深造呢?

    “嗯。”秋末染重重点头,“浅浅,我上大学不能用脑科学研究所的那副耳机吗?AI同声翻译……”

    “好?啊你!”夏初浅笑着拧秋末染的腰窝,“你一早就琢磨好?了所以不好?好?学英语!是不是!”

    “不是……”他不躲,眼帘低垂,委屈之意溢于言表,“我很认真的,可我学不会。”

    “钟医生?教你,我也教你,每天进步一点点。实?在不行,借助工具也不是不可以,工具发明出来本来就是给人用的。”想起奶茶还架在电磁炉上,夏初浅赶忙尝一口,醇香溢齿,“刚刚好?,好?喝。”

    夏初浅盛出了满满六大杯,嘀咕道:“我会不会煮太?多了?”

    “不多,我能都喝完。”

    “这么多,喝完会失眠的。”

    秋末染黏上来,细嗅夏初浅发丝的清香,蕴一丝期待道:“那我能整晚都看着你了。”

    *

    “咳咳。”

    门口突然传来钟渊的声音,只?见他环抱双臂,一脸“没眼看”的冷酷表情。

    小情侣见着他也还是腻歪在一起。

    “钟渊哥,你休息好?了?”秋末染问。

    “血槽快满了。”钟渊板着脸揶揄,走上前,递给秋末染手机,“你刚来了一通电话?,我大伯打给你的,你人不在,我大伯就又打给我了。”

    三分?钟前钟永新拨来了电话?。

    秋末染接过手机问钟渊:“新叔说了什么?”

    “说秋先生?前天进行了手术,术后一直昏迷,直到今早秋先生?才醒。”

    “秋先生?还好?吗?”夏初浅的呼吸一瞬悬停,紧张得紧攥秋末染的手,“手术成功了吗?”

    撩唇浅笑,钟渊应道:“尚待观察。但至少就目前来说,秋先生?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他手掌落在秋末染肩头:“末染,你的好?日子指日可待了。”

    第74章

    未来

    十一月深秋,

    海滩边的美食集市盛大开幕,庆祝“感恩节”,化妆游行热闹了大半天。

    现场人山人海,

    夏初浅平视前方,

    尽是宽厚敦实的脊背,

    她抬头仰望飘浮的各种卡通热气球。

    她没去?挤前排,她的体型搁洛城充其量算个中学生,

    谁都挤不过。

    再者,秋末染虽说能够融入这种摩肩接踵的环境了,但不代表他待着舒服。

    既然是约会,那彼此都要身心舒悦。

    怕被人群挤散,秋末染牵夏初浅的手都牵出汗水了,

    他们此刻在?圈层最外?围。

    秋末染在?洛城也算高个子,他伸伸脖子,

    便能掠过攒攒头顶一览全貌。

    “浅浅。”

    有些没安全感地松开她的手,他屈膝弯腰,

    在?她面前半蹲,

    脸始终扭向后方确保她是否还在?他身边。

    “怎么啦?”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夏初浅扯着嗓门问,

    手不自觉就亲昵地攀上他的肩头。

    阳光微凉,

    撞上他明炽的眸光,

    融汇而成别?样的温柔,

    他手撑双膝说:“上来?,

    我背你看。”

    “你说你怎么了?”夏初浅凑近听。

    “我说。”秋末染右手的四指内屈,

    拇指往后指,抬高音量喊,

    “我背你,你就看得到了。”

    堪比被暖阳炙烤过的羽毛在?她心尖挠痒,一阵酥暖,夏初浅既感到甜蜜又很?感动。

    “好呀!数到三,我就跳咯!”甜笑?在?脸上晕染开来?,杏眼弯出幸福的弧度,夏初浅扒着秋末染宽阔的背,蓄势待发,“三,二,一……来?啦!”

    她蹭地一跃。

    他稳稳地承托她全部的重量,长臂朝后敏捷地兜住她的腿弯,调整好姿势,挺直腰背,再将她往上送一送。

    夏初浅手扶秋末染的肩,抻脖子向上,瞬间拥有身高两米一的人的视野。

    “哇——”

    上面的空气都不一样。

    五花八门的游行队列在?她眼前清晰铺开。

    正巧一群穿着金色包臀短裙的“猫女郎”经过。

    明艳妩媚的“猫咪们”手执皮鞭,头戴猫耳,脚穿猫爪,左三根、右三根笔绘的褐色胡须乃为点?睛之?笔。

    许多人捂着小孩的眼睛,而自己看得眼神发直。

    “小染,你能看到吗?”夏初浅探头去?瞅秋末染。

    他眼神忽地闪躲了一下,旋即垂眸看地,默默点?头。

    “啧啧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夏初浅不醋不恼。

    她故意贴他耳边咋舌,逗一逗纯情小狼:“哼,想看就看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秋末染眸子熠亮,扭头与夏初浅的面颊相贴:“浅浅,你也觉得那套衣服更适合你?”

    “……”夏初浅语噎。

    ……这着实是没想到。

    燥热一瞬从?后脖颈游蹿至全身,她扭正秋末染的脑袋,让他继续目视前方:“好啦!少儿不宜的‘小猫咪’走远了,现在?……是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夏初浅看得津津有味。

    而秋末染目空发呆,思?绪畅游,又被他强制拽回。

    某些风花雪月的幻想片段如同雪泥鸿爪,在?脑海留下回味,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脚趾抓紧了地面。

    *

    游行结束,两人去?美食集市寻觅美味,逛着逛着,一家格格不入的小铺子闯入视线。

    古铜色木质推车镶一圈孔雀绿的铆钉,各式摆件颇具年代感,甚至破旧,却彰显出流浪的自由?和?浪漫。

    老板衣着鲜艳繁复,像在?cos吉普赛女郎。

    一个篮子里,堆着刻有英文字母的红色珠子。

    “你好!”夏初浅喜出望外?,挽着秋末染的胳膊用英语忙问,“请问可以?定制姓名手链吗?”

    “当然。”女郎翛然拨开橘红色头巾,深邃而神秘的眼眸在?两人身上游转,“嗨,异乡人。你们是今天的第一百位顾客,所以?,祝贺,年轻的小姐和?先生,你们很?幸运。你们买手链,我免费帮你们看手相算卦。”

    “浅浅,她说什?么?”秋末染茫然问。

    “老板说,我们买手链,她可以?给我们免费算一卦。”夏初浅迟疑问道,“你想算吗?”

    秋末染的脑部手术安排在?了下周三。

    脑科学研究所的专家们里里外?外?给他做了六次检查,都惊叹于他的恢复能力。

    年初时,他还薄皮包枯骨,深陷解离状态,困囿于自我混沌之?中。

    不到一年,他身强体壮,精神极佳。

    甚至,他连隐疾都不再发作过一次。

    科学家们密切关注着秋许明,九个月过去?,秋许明表征正常,没有不良反应。

    专家团队争论:一方执词,再观察秋许明个两三年,再给秋末染做手术更加稳妥。

    而一方考虑到,主刀医生年事已高,拖几年恐怕他就不能操刀了。

    如此复杂精密的手术,交予其他医生的话?,谁都不能保证能有相同的理?想结果。

    最终,秋末染自己拍板,把手术日期定在?了十一月末,他希望早日好起来?。

    他会好起来?的。

    他是如此坚信。

    *

    “小染,你想算命吗?”夏初浅又问一遍。

    她对卦象玄学持中立态度,从?心理?学角度看,这本?质上是“心理?暗示”。

    结果“好”,她信信也无妨,结果“差”,她就当作图一乐呵,不放在?心上。

    摩挲安安静静的电子手环,秋末染淡然道:“都行,浅浅,我听你的。”

    “我们先做手链再说!”夏初浅决定,跟老板说了一声,她低头翻找刻有他们姓名缩写的珠子,“小染,你认得Q、M、R、X、C这几个字母吗?”

    秋末染手指一滞:“……”

    ……这他还是认得的。

    “抱歉抱歉!我小看你了。”看着秋末染神态像只淋雨后毛发打蔫的小狼,夏初浅讪笑?吐舌,挽紧他的手臂,碎碎念,“我们的名字在?哪里……”

    “这。”

    他白皙窄长的手摊开,六颗珠子油光晶亮,金色字母组合而成他们的名字。

    “好眼力,找得真快。”夏初浅抬手,自然而然地摸摸秋末染后脑的发。

    被表扬了,他眸底星河流淌,乖乖任她抚摸。

    夏初浅和?秋末染商量着又选了几款珠子搭配,然后,把选好的东西都交给了女郎。

    等待中,秋末染眼含期翼垂眸凝视夏初浅:“浅浅,这个,和?我们四年前买的那个手链可以?换着戴。”

    “……”心虚让夏初浅一瞬滞愣,她抿下唇,杏眼低垂,“对不起啊小染。”

    他对她向来?最坦诚,因此她不想编谎话?糊弄他:“你送我的那条珠子手串,我……我给扔了。”

    音色发虚,她诚心诚意地解释:“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要忘记你,我不能睹物思?人,就把你送的……送的所有东西都……都丢掉了。”

    夏初浅越说越小声,满眼羞愧。

    瞬间,他的明眸乌云蔽日,下一场看不见的绵绵小雨,舌尖还浅顶了一下侧颊。

    他睨过眉眼委屈地不看她,鸦羽似的浓密长睫在?眼睑晕开乌影。

    ……他看起来?又要长蘑菇了。

    “对不起嘛,小染。”夏初浅揪着秋末染的衣袖轻轻地拽,他不理?睬,她又去?抓他的手指,“这次的手链,我一定一定二十四小时戴着,绝不丢掉。”

    习习秋风稍带走她手指的温热,在?室外?玩了大半天,她指尖入手生凉。

    他眉梢跃动,小情绪随之?降了温,他敞开长款的羊毛大衣,将她揽入怀抱。

    “你不生气啦?”衣领里探出夏初浅的眼睛和?额头,杏眼润圆,她目之?所及是秋末染的冷白锁骨。

    似是郁闷了一会儿,他声线微哑问:“都扔了什?么?”

    “姓名手串、小狼公仔、电脑、你做的银杏书签……”夏初浅剥手指,“就……就全部都……”

    一道重量落在?她的发顶,他脸埋进她的万千青丝。

    他衣衫上的皂香和?他的融融体温交驰,热切地与她缠绵悱恻,他的语调温煦而凝厚:“没关系。”

    “你丢的,我再补给你就好了。”

    女郎穿好手链,递给两人试戴:“年轻的小姐和?帅气的先生,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和?秋末染对视一眼,夏初浅唇畔漾笑?:“不用了,非常感谢,我们想享受命运给我们的未知的惊喜。”

    “你是你命运的先知。”女郎潇洒撩发,“幸运的小姐和?先生,你们将好运常伴。”

    *

    周三,病房内。

    秋末染平静地与镜中的自己对望。

    深棕色的发剃得精光,颅骨线条流畅,头型小巧饱满,配上右脸略显狰狞的刀疤,血性十足。

    “小染,你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哦。”

    门外?响起夏初浅的声音,秋末染戴上米白色的毛线帽,一秒回归温顺的模样。

    他推门而出:“嗯,准备好了。”

    他躺上医用床,等待护士推他进入手术室,夏初浅翻起他毛线帽的边边,在?他光溜溜的头上浅吻轻啄。

    “我等你出来?。”夏初浅指腹划过他右脸的疤痕,笑?意柔软,“等下再见你啊,这道疤就没了。不过好可惜,小染,你的那颗泪痣回不来?了。”

    面部浅皮层修复不算大手术,医生会诊后决定一并做,秋末染也能少经历一次全麻。

    “你喜欢?”秋末染脸颊蹭夏初浅的细嫩手心,看她点?头,他眸色柔和?道,“我纹一个。”

    “秋。”护士前来?做术前最后的检查,而后,将秋末染连人带床推向手术室。

    “浅浅。”进去?前,秋末染向夏初浅递小指,“我会加油,你也要遵守我们的约定。”

    他和?秋许明一样,签了安乐死和?器官捐献书。

    如果他不能健康清醒,他不能更自私地耽误她,他希望她放下他,全心全意拥抱她日后的人生。

    “嗯。”她郑重承诺,与他小指相勾,“我答应你。小染,我等你的好消息。”

    *

    两年后。

    劲凉秋风回拉扯街两边的银杏树,摇曳下满地金黄,光被树叶切割成片。

    年轻清俊的男人骑一辆山地车灵活穿行,背一个黑色背包,蓬松的深棕色头发迎风纵意飞扬。

    车轮卷携银杏叶,叶片翻飞,他身型劲瘦有力,光斑投映在?他光洁无暇的脸。

    “嘿,deep,你去?哪儿?”

    偶遇一位同专业的同学,男人捏下刹车,长腿蹬地,斜斜地停稳山地车,唇角轻扬:“嗨,Alex,我去?接女朋友下课。”

    他双耳空无一物。

    简单的日常交流用语,他已掌握了七七八八,不过上课时还需要翻译器辅助一下。

    同学起哄:“每天都接你的honey

    girl。”

    “不应该吗?”男人表示困惑,眸子明如星河,“明天见,我赶时间,我等不及要见她。”

    “ohhh!”东亚人一贯内敛含蓄,但相处下来?,deep的思?维方式简单直白,人缘不错,同学一脸吃狗粮的表情,挥手道,“明天见。”

    夕照渲染天际,男人在?一栋教学楼前停车,他双手插兜,站姿挺拔如松,风华正茂。

    他如今的生活充实不已。

    白天上课写作业,晚上学英语,周末给WENSA

    CLUB设计评估图形类的比赛项目。

    夏初浅一有空,约会马上提上日程,他都快挤不出时间打拳,平时骑骑山地车当做锻炼。

    洛城的几所名校的数学系给他发了offer,同意他转学分继续攻读大四。

    他选了夏初浅就读硕士研究生的那所大学。

    术后他恢复了一年,如今他念大四,她念硕士第二年,他们正好能一起毕业。

    他们搬出了别?墅,在?数学院和?心理?学院折中的位置,租了一套公寓,朝夕相伴。

    一阵欢声笑?语荡入他的耳畔,教学楼内学生们鱼贯而出,他仅一眼,便锁定了夏初浅。

    夏初浅亦然,他每天都来?接她。

    “小染——”跟同学道了声别?,夏初浅小跑向他,扎进他宽阔温厚的胸膛。

    她仰起脸庞,面庞洒满金色的余晖:“久等了,今天小组讨论耽搁了一点?。”

    “不久。”他搓揉她的耳垂,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摸她的手用五指满满包围,另一只手扶山地车,“走吧,浅浅。今天钟渊哥叫我们一起吃晚餐。”

    “钟医生又拿他的小女友没辙了?”

    “估计是的。”他颔首认同,又纠正道,“不是小女友,钟渊哥他们结婚了,是老婆。”

    夏初浅的眼神忽地在?他眼角悬停,她抬手去?够:“咦?小染,你的眼角……”

    他乖顺地弯腰伸脸……

    两瓣微凉的软唇挨上他右眼的泪痣,风卷她的发丝挠他的脖颈和?耳廓。

    他心跳刹那间落空一拍,肤温逆着凉风,逐渐上升,直到肉眼可见的红。

    “浅浅,你又逗我。”

    夏初浅抓过来?他的手腕号脉,他的脉搏激昂,她捂嘴偷笑?,挽他的胳膊贴得很?紧。

    没乐几秒,他薄如蝉翼的唇降于她的额头:“不许笑?我。”

    他落下不再有心理?负担的一个吻,余韵迢迢。

    这次,换她面红耳赤了。

    “好啊!秋末染!你又偷袭我!”夏初浅嗔怒,又破功灿笑?,挠他的侧腰。

    秋末染推着山地车左躲右躲,俊朗面庞浮一弧温柔的笑?意。

    等她挠够了,他大手抓她的背包带子,一抬一扭,背包到他手中,他把她的包挂在?车把手上。

    “走吧,浅浅,去?给钟渊哥当爱情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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