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嗯……”他喉音闷涩,意犹未尽,但很听?话地住嘴了。

    睡前,夏初浅重新给?秋末染绑了“双柱缚”,绑得松一些,好让他的血液循环保持通畅,他不放心,还让她把他的双腿也织了个绳圈。

    他侧躺着?和她如胶似漆,乖得要命,可某个小东西几乎当了一夜的“哨兵”,和她秘密接头。

    夏初浅:“……”

    他体力和耐力可真好啊……

    他这还连三分之一个deep都算不上呢……

    以后得锻炼身体了,要不她很难吃得消……

    第73章

    亲密

    秋许明的手术定在二?月。

    他只?通知了秋末染手术大概的时?间,

    没说具体日期,术前术后他都不希望秋末染在场。

    儿子给父亲宽心打气、守在手术室外捧着一颗担心祈祷父亲平安顺利,这种父慈子孝,

    情深恩重的桥段,

    实?在不适合他和秋末染……

    他想着就别扭。

    可小崽子来探监了。

    二?月下旬的某天下午,

    狱警用钥匙打开秋许明牢房的铁门:“秋,有人来看你,

    跟我来探视室。”

    一踏进探视室,秋许明便看到那张流淌着他的基因血脉,却温和良驯的年?轻面庞。

    秋许明脚尖勾拉椅子腿,脚踝的锁链叮当?作响。

    他沉稳坐下,眸色中的压迫与狠骘稀释在了这条条框框的牢狱生?活,

    野狼困久了,不再好?斗。

    “来了。”秋许明沉声道。

    比起上一次相见时?的懵懂纯稚,

    年?岁渐长,小崽子吸纳了些沉敛的气质。

    “脸……”上次见小崽子还娇皮无暇的,

    秋许明冷盯秋末染右脸的刀疤,

    “谁干的?”

    枪伤刀伤他早已屡见不鲜,在他的领域,

    伤,

    甚至是展示不好?惹的勋章。

    可落到小崽子脸上时?,

    他一瞬牙根发痒,

    却又顿觉自己可笑,

    他分?明没少揍过他。

    “被?人划伤了。”

    “你揍回去了?”

    “嗯。”秋末染点点头。

    还好?,

    乖是乖但也知道还手了,

    秋许明这样想。

    “爸。”秋末染看向探视室的门。

    狱警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他带来的饭盒,而?后转交给秋许明,

    秋末染收回视线:“今天是年?初三,我带了饺子给你。”

    陶瓷饭盒里排列齐整的水饺已然被?狱警翻个东倒西歪,各个白白胖胖的,晶莹剔透的薄皮儿裹着馅。

    安全起见,狱警没收了秋末染带来的筷子。

    莒藜死后,秋许明没过过一次春节,象征团圆和满的节日皆是血肉横飞的凌迟。

    许久,没吃过饺子了。

    秋许明缄默着,双手扣镣铐,他只?能一并抬起,握一只?水饺送进口腔,慢吞地咀嚼,沉眸始终盯着饭盒,看起来有些贪味,又有些抗拒。

    三鲜馅儿的,虾仁鲜香弹软,外皮爽滑劲道,即使放凉了,也是场不错的味觉享受。

    “味道挺好?。”咽下饺子,秋许明扬起眉梢扫去神情中的寂落,“钟医生?雇厨师包的?”

    “不是,浅浅拌的馅。”秋末染嗓音清透,“饺子我和浅浅一起包的,她?教我。”

    “都会包饺子了。”秋许明似有若无的笑中藏着欣慰,他听?似自言自语,一口一只?又吃下两只?水饺。

    “爸,几号做手术?”

    “别来探病。”秋许明冷言疏淡,低头吃饺子时?发顶的丝丝白发显眼,眼角也添了细纹。

    记忆中,秋末染不曾看过秋许明的头顶。

    秋许明高大健壮,悍骨刚毅,他目视父亲的膝盖、肚脐长大。

    等他个头如春笋疯长,秋许明年?复一年?将他打倒在地,他唯有怀着惧意仰望。

    物是人非。

    一种陌生?的酸苦滋味忽然涌上心头,秋末染应道:“好?。”

    他又问:“爸,你真的考虑好?了?”

    “考虑好?什么?”探视时?间有限,似乎担心时?间不够用,秋许明吃相有些狼吞虎咽。

    “手术失败就安乐死。”

    这个决定还是传进了小崽子的耳朵,秋许明轻嗤一声:“钟家人的嘴可真不遮风。”

    “怎么定义?失败?”秋末染追问。

    再吃一个饺子,囫囵几下便下咽,秋许明捻着沾了饺子皮而?湿润的指腹,剑眉垂沉:“傻了、瞎了、瘫了,或植物人,一年?半载都醒不过来。”

    他眸光轻触秋末染又移开,神色淡情寡意,语气决绝:“我绝不苟活。”

    践登尸骨、刀尖舔血,他早就该以命偿命。

    倘若手术成功,不是他秋许明恶人命大,是神明给了他的小崽子福报,他来当?打样的试验品;倘若以失败告终,医生?从他身上汲取些经验教训也是好?的。

    他早就活够了。

    吃完午饭还没两小时?,胃里充实?着,可秋许明还是吃光了饭盒里的三十?只?饺子。

    觑一眼壁挂钟,无知无觉中飞速流逝的时?间让秋许明添一丝隐晦的哀伤,脑部手术的风险本就极高,更?何况他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或许就是他和小崽子见的最后一面。

    这种时?刻,应该倾诉衷肠,应该把心里的歉意和未说出口的话通通倾吐。

    想来可悲,二?十?三年?的父子,他们对话?的次数少得可怜,以至于他嘴巴此刻涩得紧。

    只能干坐着等狱警吹哨。

    从头到尾,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职父亲。

    “爸。”片刻,秋末染率先开口,“我还记得,你说我不配拥有爱情,可我想说……”

    他眼神宛如初阳落在两潭秋水上:“配与不配,不该由其他人来评判,裁判只?该是那个我爱的人。”

    “她?认为我配,我就配,她?愿意停留在我身边,就证明我值得她?停留,她?相信我,那我更要相信我自己。”

    眸中闪过一瞬的诧然,秋许明涩声质问:“可你想过没,你有可能亲手杀了她?。”

    “……”秋末染齿咬下唇,一言不发。

    很快他轻缓却坚定道:“我更?想去想,我怎样才能在伤害不到她?的前提下和她?快乐相伴,去享受幸福,因为,这才是她?真正希望我去思考的。”

    闻言,秋许明心间巨颤。

    “越担忧,我越焦虑,越不安,情绪越可能失控,我要平平静静陪在她?身旁。”秋末染道,“我很幸运,生?在这个时?代,有能控制隐疾的药和各种科技产品。既然命运为我写了一个她?,我要好?好?珍惜,我不信……”

    他眸光凿凿剔透:“这是场悲剧。”

    浅浅说不会,那他们就不会是悲剧。

    何其相似的话?,秋许明曾在莒藜口中听?过数千遍,最终败在他的自我怀疑和无止境的内耗。

    阴差阳错,因祸得福,自闭症对情感情绪的麻木钝感成了秋末染的保护壳,也没人能像秋末染一样无条件信任夏初浅,如此坚执而?虔诚。

    “秋,探视时?间结束。”

    “好?。”秋许明盖上饭盒盖子,压实?边缝,交由预警把饭盒转交给秋末染。

    他平和中透着哀伤,并非悲悯,他竟没有认为秋末染在痴心妄想。

    最后看秋末染一眼,秋许明起身时?椅子腿划地吱吱响,他低语,将声音淹没其中:“你们或许……”

    “真的不一样。”

    *

    塔城监狱地处荒凉边境,秋末染拎着饭盒袋子走出监狱大门。

    黄沙自天尽头滚滚扑面而?来,寸草不生?的漫漫荒地,削减了几分?冬日的沉寂。

    “小染,这边!”

    夏初浅候在门口。

    风沙迷眼,她?双手比出拱形挡在太?阳穴两侧,仔细观察秋末染的眼神,从中获取他的心境。

    秋许明的手术当?前,结果莫测,于情于理,秋末染都应该和秋许明见上一面。

    可监狱一次只?允许一探视,夏初浅不在场,她?很担心秋许明又讲出些伤害、抑或动摇秋末染的话?。

    “浅浅。”秋末染小跑迎上去,大手捂住夏初浅泛凉的脸颊,轻搓捂热,“怎么不在车里等?”

    “车里闷,我出来透口气。”

    他神色浅淡,眸子澄澈不着点墨,看起来还挺淡定,她?边端详边问:“秋先生?和你都聊了些什么?”

    秋末染一手拎饭盒,一手牵夏初浅,走她?半步前回头答:“我爸说饺子很好?吃。”

    “太?好?了!车程长,我还担心凉了不好?吃呢。”夏初浅将吹乱的发挽于耳后,“你们还有聊其他的吗?”

    “有。”秋末染松指的瞬间掌根旋转,修长五指熟巧地插进夏初浅的指隙,十?指相扣,“我还告诉我爸,我和浅浅会好?好?的,我很相信。”

    呼啸寒风吹散他的清润嗓音,她?却听?得清晰。

    “做得好?,小染!”一扫忧虑,夏初浅跃步追上,和秋末染肩并肩而?行,她?一把搂住他的手臂,仰头绽放明媚笑颜,“谢谢你相信我。”

    “我最相信你了。”

    他甩甩手,饭盒袋子顺势滑向手腕,腾出手来,他摊开手掌伸她?眼前:“我做得好?,奖励。”

    夏初浅下意识掏口袋:“我这会儿没有牛奶糖。”

    “浅浅,手给我。”

    抬抬手掌催促,秋末染清俊的眉梢舒然上扬,他拢住夏初浅递来的手,唇在她?的手心落根。

    “以后的奖励我要这个。”他明眸带笑,“如果你吻我,那是更?大的奖励。”

    夏初浅原地起跳,绯唇啾一下在秋末染的脸颊盖一记章,她?唇边的弧度渐深:“奖励!”

    *

    钟渊的“英语学习魔鬼计划”蓄势待发,春节才过半,一摞接一摞的参考书已然砸到了秋末染的面前,一副恨不得秋末染溺死在书山题海的架势。

    “这些——“钟渊不苟言笑,逐本清点,“全部看完。”

    他扒拉开高高的两垒书,秋末染的脸出现?在书后面。

    他把初中英语教材挪过来:“鉴于你资质奇差,末染,我带你再学一遍初中的课本知识。”

    “嗯,好?。”秋末染挺胸端坐,摆好?纸笔,虚心听?讲,乖得仿佛胸口系了一条红领巾。

    钟渊特意买了一块两米长的移动黑板,支在书房的书桌旁。

    他一手捧课本,一手握马克笔,边讲边勾勾写写:“先背这些词汇,等下给我造句……”

    四十?二?个单词,秋末染扫一眼便铭记于心,但仅限于它们怎么画出来,意思不知道,音标看不懂,读音念不出来,造句子更?是天上抓鱼。

    “钟渊哥。”蔫蔫垂眸,秋末染只?能在笔记本上,照葫芦画瓢默写出那些词汇。

    他头顶聚一团乌云:“我能记得单词由哪些字母构成,可我记不住汉语意思,我也不会读,不会造句。”

    “先试一个。”钟渊挑了一个考试和日常生?活中都高频出现?的单词,他字正腔圆,“Wonderful,形容词,精彩的、绝妙的,用来修饰名词,造句吧。”

    只?见秋末染双唇向中心聚拢,拢成圆圈,唇瓣翕合,连带着下巴都局促震颤:“……”

    愣是念不出来。

    钟渊扶额:“……”

    “再试一个。”钟渊哗啦啦翻书,终于找到一个更?简单的单词,“try,既可以是动词,又可以是名词,意思是尝试、努力、试图,请造句。”

    秋末染深吸气,摆好?嘴型,目光炯然,然后一丝不苟地吐出了一口空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

    课本一下子垂落身侧,镜框险些顺着鼻梁滑落,钟渊看着秋末染傻眼:“……”

    ……这小子究竟还是人类吗?

    ……他的脑子到底什么成分??

    钟渊当?真无法理解,那些个几乎复制粘贴的谜杂图形,秋末染一眼便能辨认差异,学个幼儿园小孩都会念的单词难得要了他的命似的!

    钟渊黑压压的低气压如潮涌至。

    秋末染嗅到,为了给钟渊加油鼓劲,他赶紧翻开当?年?自己翻烂了的那一版英文词典。

    指着为数不多记得意思还会念的其中一个,他星眸闪熠:“钟渊哥,我能念这个。”

    闻言,钟渊燃起希望,忙问:“什么词?”

    “abandon。”

    “……”可真会记啊,钟渊嘴角冷抽,满脸生?无可恋,“挺好?,abandon吧。”

    *

    醇厚的奶香四溢弥漫,茶包在翻滚的沸水中活跃打转,袅袅白气蒸腾。

    夏初浅站在煮炉前,五官素白清丽,覆一层水汽凝结而?成的薄薄雾珠。

    喊了四年?要自制奶茶给秋末染喝,这会儿才真正兑现?。

    舀一勺奶茶尝火候,红茶的浓度欠一点,她?转小火继续熬煮,拿出专门用来切水果的菜板,准备做果盘,配几样点心和奶茶,给他们当?下午茶。

    正揪着蒂,倏地,夏初浅感觉身后有一道微弱的鼻息正朝她?靠来,似乎刻意抑制呼吸声。

    不等她?回头看……

    腰一紧,一双手臂圈住了她?的小细腰。

    清香混着一丝淡淡的湿热汗味自上压来,她?的肩头忽重,是有人的下巴在此落了脚。

    烫呼呼的皮肤吧唧一下贴上她?的脸,他鬓边的汗珠钻进她?的发根。

    “浅浅。”

    秋末染从身后抱住了夏初浅。

    他微微喘气,尾调染上一股风月的味道,酥骨旖旎。

    夏初浅有些赧然地扭扭身子,挣不开他倚靠的重量,就让他贴贴抱抱吧。

    她?反手寻摸他的脑袋,葱白玉指插抵他的碎发深处,摸到一手的湿。

    “你不是在学习吗?怎么跑去打拳击了?”夏初浅扭头,两人的面颊挤一块儿。

    这个别墅的一间空房被?改造成了家用健身房,跑步机、哑铃、史密斯架等,屋顶还悬吊一个拳击沙袋,秋末染和钟渊空闲了便去打一打。

    “我没打拳击。”秋末染澄清,收紧搂夏初浅腰的手,“我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不一样吗?都是运动呀。”夏初浅哭笑不得,大力地撸他毛蓬蓬的发,“小染,我说啦,我不在意的,真的!所以你不用把自己搞得心跳加速、体温上升再来抱我。”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鼻骨温柔地切割她?的锁骨,呼出的热气将她?的肌肤打湿:“我想让你更?满意一点。”

    “我对你很满意。”在他满满当?当?的怀里艰难地转了个半圈,她?捏他的脸,粲然笑道,“很满意,非常满意!无论你和别人一不一样,我都爱你。”

    话?音刚落,夏初浅的腰再次被?秋末染束缚。

    两侧腰线扣着他粗粝的大手,她?的脚下蓦然一空,被?他托举着坐到了菜台上面。

    “干嘛?”夏初浅腼腆又含情,“你才学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想找点愉快的事做了?”

    大理石台面微凉,凉意自臀部向她?的周身流窜,却莫名,给吵闹的心脏撒一把助燃剂。

    山雨欲来,仅剩的理智告诉夏初浅,这里是公共空间,太?过露骨的亲密行为不合适……

    “回去学习啦!”她?推他。

    “钟渊哥说他必须休息一下。”秋末染实?话?实?说,不沾邪念,他澄澈的眸子里宛如流转着五彩水墨,将她?看尽,“但我也想做一件愉快的事。”

    “什么事?”

    他喷出轻笑,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眉宇镌刻爱意。

    十?根手指架空支在菜台上稳定身躯,秋末染微微弓背,拉长修长的脖颈后侧,他寻一个完美的角度深深吻下。

    后脑勺靠上橱柜门,大理石台面有些滑,夏初浅两手攀上秋末染的肩头□□。

    四瓣唇黏合缠玩,满足感充盈两人的心脏。

    此起彼伏的喘息不停加速,肺部缺氧,吸进的微薄空气除了彼此的体味,还有浓郁的奶茶香。

    “好?了。”秋末染及时?叫停。

    再吻,嘴巴就该肿了。

    浅浅会红着脸责怪他吻得激进,好?像没有明天了似的,被?人瞧见多不好?意思。

    他的唇的触感余韵未消,夏初浅抿唇尝尽余味,扶着他的肩稳稳当?当?跳下来:“我要切水果了。”

    “嗯。”秋末染夹心饼干似的黏着夏初浅。

    两人洗净手,他一手按着,一手搂抱她?的腰肢不撒手,下巴栖息于她?的肩窝,吐息眷眷:“切吧。”

    “我切到你的手怎么办?”

    “没事,我给你切。”

    夏初浅被?逗笑,握着刀熟练地手起刀落,切去屁股,喂秋末染吃一颗,自己也吃一颗。

    两人的腮帮子因为咀嚼的动作而?你碰我我碰你。

    “小染,脑科学研究所发了正式的劳动合同给你,你以后就是科学家了。”她?变切边说,“我以后能做什么呢?”

    有些迷茫。

    夏初浅热爱所学的专业,如果可以,她?不想转行到其他混不相干的领域。

    重回心理咨询赛道吗?虽说四年?前的负面丑闻早已消弭在互联网,可终归是她?除不祛的“污点”,她?自己心里也是块疙瘩。

    继续做类似“星星之家”的那种特教师吗?这份工作虽然辛苦,却成就感十?足,可她?并非科班出身,不够专业。

    “浅浅,你想当?老师吗?”想了想,秋末染问。

    “老师?哪种老师?”

    他思绪飘回曾经,慢条斯理地说:“都行。我觉得,你很适合、也很擅长教别人学东西。你教我,教‘星星之家’的自闭症小孩,教农村的留守儿童。”

    停下刀子,夏初浅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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