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以前她即便经过这条街,都没人搭理她,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应时安,就成为被招呼的对象,这可是难能可贵长见识的机会。

    应时安说:“我们是来找线索的。”

    “你怎么知道她们不认识这个徐华?说不定就是线索。”

    应时安:“……先去找安哥。”

    穆昔喋喋不休道:“我是来办案的,是来工作的,不对,我是来帮你工作的,你一点儿职业精神都没有!我马上就要看到帅哥……我马上就要找到线索了,你居然把我拉走了!”

    这时,一个穿着紧身裤的男人从另一条胡同里钻出来,“美女,帅哥,走错地方了吧?这里可不能谈恋爱,不过你如果想和我谈的话……”

    穆昔看着男人的眼线和口红,立马挽住应时安的胳膊,“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帅。”

    应时安:“……”

    安良军也已经被纠缠许久。

    他原本是想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但有人盯上他这块“肥肉”,来拉扯的人越来越多。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魅力,而是钱的魅力。

    近几年国营大厂接连倒闭,许多人走上这条路,扫黄扫了一次又一次,但始终扫不干净。背后的产业链也极其可怕,贩卖妇女的情况屡见不鲜。

    安良军忍不住教育她们,“如果能找到工作,还是要找份正经的工作……”

    其中一个女人恍然大悟道:“哥喜欢扮演老师?今天我就是你的学生!”

    安良军:“……”

    还有几人嘲讽道:“都是来消费的,你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教育这个教育那个,男人,是想让我们从良,想让良家妇女做娼。”

    “可不是,没有钱,这些化妆品包包从哪来,你给我买?”

    安良军无奈之下,只能亮出警官证,“和你们打听个人。”

    几个女人脸色大变,离安良军远的,抬腿就跑。

    安良军早就准备,把离他最近的两人扣下。

    “我不是来扫黄的,只是打听一个人。”

    方才还努力往安良军身上贴的女人颤抖着说道:“我、我都是被逼的,我是被家里人卖过来的!我不想做这一行!”

    “你刚刚不是说要赚钱买化妆品和包吗?”

    女人:“……,被卖过来以后,我发现这些东西也挺好的。”

    安良军:“……”

    他今天不是来扫黄的,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安良军询问她是否认识徐华,着重询问是否有身边常年跟着男性的女人。

    女人一脸懵。

    “其实我们这边有很多人都是被管理的,你看前面那家理发店,店里有五个姐妹,两个男人管店。那两个男人是收钱的,她们赚多少钱,都要给男人分红,我怀疑里面真有被拐来的,总是能听到有人哭哭啼啼的。”

    女人身边跟着男人很常见。

    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好生活才来这里,真的有人是被骗来或者被家里人推过来的。她们不愿意做这种人,便有人专门管着,一旦发现有逃跑的迹象,就拖回去打一顿,打到她愿意为止。

    安良军听得心里不舒服,“有没有搞仙人跳的?”

    女人害怕道:“我可是正经人,给钱办事,不做这种事的。”

    安良军:“……”

    太正经了。

    正说着,穆昔和应时安终于找到安良军,应时安的手还轻轻搭在穆昔的肩膀上。

    安良军本就苦大仇深的脸,现在更加愁苦,“你们俩……”

    应时安放下胳膊,“人太多。”

    安良军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已婚的猪拱了的感觉。

    “回去再说。”

    穆昔问:“查到什么了吗?”

    女人的目光在应时安身上停留许久,“你也是警察吗?现在的警察长得真俊俏,你要不要……”

    穆昔把应时安往后推,“袭警?”

    女人看到穆昔,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我可不敢,我这是在配合调查,你们如果真抓人,能不能别抓我?”

    安良军说:“但你什么线索都没提供。”

    女人委屈道:“你就说个人名,还说身边有男人,我哪里能想得起来?你看看我们身边谁没男人?”

    穆昔道:“有没有经常换名字的?她还叫过王英和李娜。”

    “你这么说,好像真有这样做的,但我记不清楚了,以前听姐妹说过几次,是在东边。具体是什么位置我不记得,但好像是有个弟弟,我记得她弟弟挺出名,是个混蛋,经常进监狱。”

    *

    即便是平舆县,东边的范围也太大。

    至于她说的姐妹,早就不做这行了。离开的人都不愿提及过往,自然不想和从前的姐妹联系。

    穆昔几人只能去东边碰碰运气。

    车上,安良军回忆当年的证词。

    “当时505的住客是配合调查了的,一对夫妻,就是平舆县的,和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偶尔就去招待所。他们说没听到异常的声音,但听到有人在走廊里跑来跑去。我测试过,在505是听不到501喊叫的。如果他们正在进行……就更听不到了。”

    穆昔在,安良军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他尽量委婉。

    然而穆昔根本不在意这些,“你说有人跑来跑去?”

    “对,经过505门前,他们听得很清楚。”

    “可是楼体在中间,505和508是是在同一端,刘晓雅逃跑时,不该经过505门口。”

    安良军道:“他们记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晓雅在跑,云姨说她在那段时间上去打扫卫生,到处在找拖布。我们当时想找508的人了解情况,可惜一直没找到。”

    “你们就没怀疑过住在508的人就是凶手吗?”

    “当时住在招待所多的人很多,其中还有两个逃犯,我们主要调查的是逃犯,你认为508的人很可疑?”

    穆昔问:“当时查过其他房间吗?”

    “都看过一遍。”

    “有没有挪开床,仔细检查?”

    安良军道:“你是想问当时508有没有血迹?这就不知道了,查得最细的是501,其他房间没查这么细,当时我们并没有怀疑508。”

    招待所有逃犯,警方的注意力都在逃犯上。

    至于508跑路这件事,嫖娼的人发现警察来了跑路,是有逻辑的。

    而且508并没有出现尸体,没人关注508,大家只想着能找到508的人,好多问出一些线索。

    “505的情况如何,那对夫妻不可疑?”

    “是对年轻的夫妻,他们的情况都和家中核实过,九个人住在两居室的房子里,的确不方便,他们经常去招待所。次数很多,曾霖给他们便宜了一些钱,就是因为熟悉。”安良军看着路边的牌子,“那对夫妻好像就住在这条路上,具体的地址我记得,但分不清是平舆县的哪里。”

    应时安踩下刹车,“不如先去见见他们?”

    当年那对夫妻是刚结婚,感情正浓,家里乱糟糟的,所以总往招待所跑。

    事情曝光后,二人还被父母骂了一顿,父母嫌他们浪费钱,说以后再有想法,他们都出去等着。

    安良军找到他们当年的住址,一家人还真住在这里没搬家,只是女主人不在。

    尹鹏端来茶壶和茶叶,“家里没什么好茶叶,你们凑合喝,解解渴。”

    “不用麻烦,”安良军问,“你妻子不在?”

    尹鹏尴尬地笑笑,转身去拿水壶。

    安良军看了眼卧室,里面的结婚照已经被取下来了。

    “离婚了?”

    “你看我家的情况,一点儿私人空间都没有,能不离吗?”尹鹏这些年过得很憋屈,见到安良军,就像见到多年前的朋友,忍不住倒苦水,“她跟着我,只能受苦,这么多人挤在一个房子里,我没本事,赚不到大钱,不能让她过好日子,他们天天吵架,她说实在不过下去了,就离了,孩子也带走了。”

    尹鹏的母亲拎着刚烧好热水的水壶走过来,数落道:“你连媳妇都管不住,你还好意思说?是我们让你们离婚的?是你俩日子过不下去了,才离婚。我看就是她外面有人了,不然一个女人,怎么敢轻易离婚的,女人离婚了,哪里还有人要?”

    穆昔幽幽看过去。

    正要开口,安良军一把按住她。

    穆昔:“?”

    安良军说:“这位同志,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结婚的事,男女没有分别,离了婚户口上都会写明离异,哪有女人离婚就没人要一说?男人没多金贵。”

    一个大男人,还是警察,和自己说这番话,尹鹏的母亲多少还是不好意思,但有些想法根深蒂固,她小声说:“男的离婚还能再找。”

    穆昔嘴快,“尹先生怎么没再找,是不想吗?”

    尹鹏母亲:“……”

    安良军无奈道:“劝您改改自己的想法,主席几十年前就写过文章,妇女能抵半天,这不是随便喊喊的口号,是实情。你自己就是女人,哪有瞧不起自己的?而且为了您的身体,我劝您少说几句。”

    否则他就要放穆昔咬人了。

    尹鹏说:“当初就是人家不想要你儿子,我千方百计想留下她,是她不愿意,还说什么女人离婚之后怎么样,她离婚以后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前有狼后有虎,还有一只被安良军按住、蓄势待发的穆昔,尹鹏母亲选择逃走。

    安良军说:“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事,我来主要是想问问当年的情况。”

    安良军的女儿是受害者之一,这一点尹鹏也清楚,他们住在五楼的是被调查的最多的。

    “我知道,招待所又出事了,我都从报纸上看到了,凶手还没抓到?”

    “嫌疑犯已经抓住,是对当年的事情有一点疑问,”安良军说,“我记得当年问过你,508的情况,你知道吗?”

    尹鹏道:“真不清楚,我俩当时是从厂子下班之后赶过去的,本来打算直接睡一晚,当时还年轻,干柴烈火的,根本不关心外面。哦对了,508进去的时间应该和我们差不多,我听到声音了,不过离案发时间还有很久。”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真想不起来。”

    尹鹏的母亲抱着洗衣盆气呼呼地来到一楼。

    他们住的是尹鹏父亲当年分到的家属院,两室一厅,有40平米左右,就当年的情况来说,无论如何都不小。可惜他们家没钱,没法买大房子,老大结婚后挤在房子里,老二结婚后,也挤在同一个房子里,家里人口越来越多。

    偶尔乡下的亲戚来了,他们抹不开面子,非邀请亲戚来家里住,还得临时赶出去几个人。

    这是他们生活在县里的面子。

    尹鹏的侄女尹萌萌刚放学。

    尹萌萌已经读高中,成绩在班里还不错,但是县上的教育质量不好,考上大学有些困难,正冲专科学校使劲。她打算去考幼师,将来当个老师也算好工作。

    尹鹏母亲一看到她就唠叨道:“又这么晚?赶紧考吧,考不上就消停了,回家就知道往屋里钻,就不能多帮我做做家务?饭也不做,地也不扫,天天等着吃现成的。”

    尹萌萌已经习惯奶奶地责骂,她不耐烦道:“弟弟不是也不干吗?他还不爱学习,你们非要供他。”

    “男娃和女娃能一样?男娃不多读点书,将来哪来的本事娶媳妇?这也和你弟弟比,你真是没救了。”

    尹萌萌捂住耳朵往家里走。

    尹鹏母亲喊道:“过来帮我洗衣服啊!”

    尹萌萌加紧脚步上楼。

    家里多了几个陌生人,是稀罕事。

    就他们家这种小地方,人家都不乐意来挤,每一次过来,都得被她奶奶唠叨五分钟,嫌浪费家里的东西了。

    尹萌萌好奇地打量三人。

    最吸引她注意的不是长得帅的,而是穆昔。

    穆昔不太爱打扮,但爱干净。不注重穿着,可家里条件不差,衣服、鞋都不便宜。脸好、身材好,随便搭一搭都好看。在尹萌萌看来,穆昔就是典型的好看的城里人,皮肤吹弹可破的美人。

    她也想去城里,但不是因为城里人好看,她听说城里的女人和男人一样。

    尹鹏母亲追了上来,“你就不能搭把手?!我一天要给你们全家人洗衣服!”

    苍老的声音把尹萌萌从去城里的幻想拽了回来。

    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穆昔面前被吼,尹萌萌很难堪,她吼道:“我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

    “你、你……我养你,你就不能帮我?!”

    “是我爸妈给我出的学费!”

    祖孙俩就快打起来。

    尹鹏拦住母亲,从中调和,“萌萌还得学习,她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不是和你说了,放在那,我等会儿就洗。”

    “哪有男人做家务的?没出息!她就算去考试,能考出什么名堂?”

    穆昔板起脸。

    安良军想拦,但看尹萌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只能放手,他嘀咕道:“我可先提醒过了。”

    穆昔走过去,把尹萌萌拉到沙发前坐下,和颜悦色道:“你要参加高考?”

    尹萌萌看到穆昔有些紧张,她小幅度点头。

    穆昔拿出自己的钢笔,“送给你,是我参加高考的时候用的,它特别厉害,只要用了它,就能考上大学。”

    这是假话,是安慰尹萌萌的,但贵是真的。这么一支钢笔,花了田玉琴一百多块钱,田玉琴花钱不眨眼,穆昔的心都痛。

    尹萌萌看到漂亮的钢笔,又惊喜又害怕,“我不能收你的东西,太贵了。”

    她用的都是弟弟剩下的文具,被铅笔涂黑的橡皮、被咬烂笔头的铅笔,或者是笔尖已经摔劈叉的钢笔,重新捏紧继续用,经常漏墨。

    像这种好看的钢笔,班里只有一个女同学有,她不敢碰,怕摔坏了赔不起。

    “价格不重要,”穆昔严肃道,“这只钢笔是高考必备,它有魔力,你相信我,用它一定能考上大学。”

    穆昔把钢笔塞给尹萌萌,高声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只能你自己用,如果让我发现这支钢笔跑到别人手里,我会按照偷窃处理。阿姨,您应该不想和我回派出所吧?”

    尹鹏母亲:“……我才不稀罕。”

    虽然两秒钟之前,她还在想等穆昔几人离开后,就把钢笔拿出去换钱。

    “还有,高考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与性别无关。如果有人和你说女生就该辍学回家,找个人嫁了,你就来找我,我倒要看看她嫁了个什么好人,过得是什么好日子,应该不会还在洗衣做饭照顾一大家子吧。”

    尹鹏母亲:“……”

    穆昔问:“你认为这是好日子吗?”

    尹萌萌看着奶奶,坚定摇头,“这是最苦的日子。”

    尹鹏母亲:“……”

    尹鹏偷笑。

    他母亲虽然勤快,但嘴碎,而且不喜欢看男人干活,只使唤媳妇和孙女。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总想着帮父母分摊一点,可每次刚拿起扫帚或者刚进厨房,就被她赶走。

    尹鹏还没离婚时,他给老婆端盆洗脚水都要被念叨十几分钟。

    终于能有个人治住亲妈,尹鹏竟然挺高兴。

    穆昔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是棋山派出所的穆昔,如果有人欺负你,可以去找我。进城不麻烦,现在市里到平舆县的公交车通了,很方便。咱得努力,把属于咱们的权利拿回来,不然就会像一些清朝遗民,自己压迫自己,不能做那种人,知道吗?”

    尹鹏母亲:“?”

    清朝遗民是啥?

    穆昔说:“看,不学知识,别人骂你都听不懂。”

    尹鹏母亲:“??”

    这死丫头??

    尹鹏母亲不敢放肆,人家是警察,她惹不起,等穆昔走之后……

    穆昔又开始教训尹鹏,“你如果想帮忙,就直接去,你一个大男人,抢不过老太太?你妻子受委屈的时候,你真帮忙了吗?我就不信这衣服你洗了,还有人能上吊自尽不成?”

    尹鹏惭愧道:“确实是这样。”

    “你家里就每个能顶事的?天天欺负人家小姑娘?我告诉你们,我会给她的学校打电话了解情况,直到她考试结束,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孩子,到时候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尹鹏母亲越听越急,“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骂小鹏!”

    穆昔无语。

    妥协是因为不想儿子挨骂,清朝的人确实很难适应现代生活。

    尹萌萌双眼含泪,她小心翼翼把钢笔用手绢卷起来,想收藏好。

    穆昔笑道:“钢笔就是用来写字的,你不用,它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没有买的必要,你放心用,绝对能用到考试。”

    尹萌萌点头,打起精神问道:“姐姐,你是警察吗?”

    “我是民警。”

    “民警怎么会到我家里。”

    “我们在查一起几年前的案子,最近招待所出事,你也听说了吧?”

    尹萌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是蔚蓝招待所吗?”

    安良军问:“你也听过?”

    “我小时候经常过去呢,”尹萌萌羞赧地低着头,“小叔和小婶经常过去,我偷偷跟过去,小叔就给我糖吃。他们和我说,他们是去读书的,家里太吵,看不进去。”

    尹鹏捂着老脸,没脸见人。

    穆昔问:“案发那天你也去了?”

    “去了的。”

    “啥?!”尹鹏说,“我没看见你。”

    尹萌萌回忆道:“去了,然后被赶走了。”

    “谁赶你?”

    “一个男的,特别凶,应该是招待所的人吧,不过我以前没见过,他凶了我好几句,我害怕,跑开了。当时招待所后面是有个小树林,他就是往树林里走的。”

    安良军忽然说:“当年我们判断凶手是从树林逃走的。”

    尹鹏惊道:“难道萌萌见到凶手了?”

    “凶手?凶手是两个人吗?”

    “两个人?”

    “是呀,当时凶我的叔叔扶着一个阿姨,我以为他们要去医院,不敢多待,就跑了。”

    尹萌萌没接触过刑事案件,一直认为她看到的叔叔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尹鹏不知道侄女当日去过案发现场,没人去问尹萌萌,尹萌萌已经忘记此事。

    最近听说改名后的蓝天招待所又出命案,警察找到尹家,尹萌萌才想起来。

    这是安良军等了很多年的消息,他难掩激动之色,“还记得他的长相吗?叔叔为什么扶着阿姨,他们是什么关系?年纪如何?”

    穆昔说:“师父,你慢慢问。”

    尹萌萌道:“阿姨好像受伤了,我看到她捂着脖子,脖子上有血迹。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应该很熟悉吧,很着急,叔叔一直回头看,至于长相……我记不清了。”

    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尹萌萌实在描述不出长相。

    “我只记得他们都挺年轻的。”

    “如果当年还有一个受伤的人……是住在508的房客!”

    第074章

    第

    74

    章

    女人极有可能是508的徐华,

    墙上的血迹或许就是她的血迹。

    伤害她的人,与杀害刘晓雅、安悦的是否为同一人,还不能肯定。但在同一天发生杀人、伤人事件,

    绝不会是偶然。

    假设凶手为同一人,凶手已经杀害两人,不会再带一个累赘逃命,

    除非受伤的女人是被安悦和刘晓雅伤害的。从情理上讲,两个小姑娘人际关系简单,

    她们先去攻击受伤女人的可能性不高,将女人带走的男人或许不是凶手。

    如果是凶手带走女人,伤害女人的又是谁?解释不清楚。

    穆昔说道:“就算凶手不是同一人,508室的袁修夷、徐华也有重大嫌疑,必须立刻找到他们。”

    “别忘了我们的推测,徐华可能是被袁修夷所伤,带走徐华的应该不是凶手,

    是徐华的同伙。”安良军心绪不宁,

    他掏出烟盒,

    看到尹萌萌后怔了一下,又将烟收起来。

    安良军等这一刻实在太久,

    绝无可能冷静面对。

    他拿着打火机,

    不能抽烟便拨弄打火机的开关,火光跳跃,

    又迅速收敛,像隐忍蛰伏的巨兽。

    安良军在心中整理案子的所有线索,试图找到突破口。

    袁修夷、徐华、安悦、刘晓雅,

    会有关联吗?

    一个嫖娼的男人,为何要对两个陌生孩子下手,

    安悦和刘晓雅都没有被性侵,他们之间的关联会是什么?

    在尹鹏家不方便讨论案情,穆昔几人先告退。

    临走之前,穆昔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尹萌萌,叮嘱她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电话找她。不管什么年代,女人生存都没有男人容易,能帮就帮。

    尹鹏的母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一想到穆昔是警察,再生气也得忍着。

    三人回到车上,应时安顺路买了包子和豆浆,做三人的晚饭。

    穆昔看着热腾腾的包子,忽然想到她还在和应时安过不去。

    她收回手,阴阳怪气道:“看起来案子和袁修夷有很大的关系,不赶紧和陆队长聊一聊呀?”

    安良军捂住耳朵,不忍心听。

    也幸亏穆昔阴阳怪气活跃氛围,安良军才没被安悦的案子牵着走。

    往年他对案子的执着可以说是疯狂的,如果他得知凶手的身份,即便没有证据,他恐怕也要让他受到惩罚。局里曾多次提醒安良军收敛,后来因手段太狠还被举报过,之后才去派出所。

    现在安良军就好像在云雾里飘荡,他有预感,他马上就能脚踏实地的生活,重担即将卸下。

    应时安没听出穆昔的弦外之意,他拿出小灵通,说:“我现在告诉她。”

    穆昔:“……”

    她偷偷摸摸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拿走一个包子。

    安良军问:“还吃啊?”

    穆昔:“饿了。”

    “不是对人家不满吗?”

    穆昔振振有词,“我是对应队长不满,但包子是无罪的,不能因为应队长,就失去被吃的资格。”

    安良军:“……,我替包子谢谢你,你可真会伸张正义。”

    陆杰目前还没找到袁修夷的下落,如果仍然没有进展,他们很快就要回去。得知新的线索,陆杰回应说现在就赶过来。

    应时安道:“她马上来。”

    安良军小声说:“傻眼了吧。”

    穆昔:“……”

    在等陆杰时,穆昔三人顺便去找徐华。

    有关徐华的线索太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当年受伤的是徐华,她必须要包扎伤口,她需要去医院。平舆县的医院不多,正经的只有两个,凡遇到情况复杂的病例,都需要送到余水市诊治。

    三人先去了人民医院,询问安悦案当日的情况。

    时间隔得太久远,穆昔连续找了好几个医生,才联系到一个资历老一些的医生,查到当天在急诊值班的人。急诊每天接待数十位患者,脖子被割伤的案例不算多,但也不少见,值班护士想了很久,都没想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情况不对劲,我们一般会选择报警,像你们说的脖子上有伤、有血迹,还很有可能是刀伤,我们接诊后会报警的。”

    另一家医院的说辞相同。

    三人站在医院门口,急诊门前来来往往数人,的确没有明显外伤的。穆昔担心安良军着急,安抚道:“师父,咱们得慢慢找,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萌萌可能看错或是记错了,兴许她不是脖子受伤。等会儿我去找医院要名单,挨个查。”

    应时安说:“多年前的病例,只怕留不下来。”

    “那也可以查,总归她是外伤,说不定哪个医生有印象,今天咱们见的人不全,明天再来一趟,就守在医院挨个问。”

    穆昔努力营造出还有希望的局面。

    安良军看着伶牙俐齿的穆昔,忽然笑了。

    穆昔好奇地看着他。

    安良军把刚想点的烟丢进垃圾桶,笑道:“你和悦悦挺像的,悦悦脾气也不好,不知道像谁了,小雨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悦悦怎么会强势?我在家都得听她的话,但是她懂事,看到我被案子难住,总是想方设法逗我笑。学习上也不用我们操心,总是班里的前三名,她还说高考要考警校,要和我念同一所大学,和我一样做个刑警。”

    穆昔听得伤心。

    好好的孩子,就这样被害了。

    还有刘长军夫妻俩,他们虽然爱占便宜,但毕竟也失去女儿,不会不伤心……

    刘长军?庄絮莲?

    穆昔问:“师父,刘长军和庄絮莲带悦悦和晓雅来玩,他们去哪了,为什么不在招待所?”

    “说是夫妻俩想一起走走,出去逛了,这怨不得他们,悦悦和晓雅年纪不小,如果不是遇到凶手,怎会发生这种事?谁都没想过她们会遇到凶手。”

    “可是当时时间不早了,他们一直在外没有回去?毕竟还带着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一点儿都不担心?”

    安良军道:“我问过很多次,他们一直没改过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但不可能和案子有关,他们不至于去杀自己的女儿。”

    就算他们逼着安良军给钱,安良军也相信,没人会害自己的孩子。

    半个小时后,陆杰带着两名刑警赶到。

    人手一多,查起来更方便,几人势必要将医院全都翻一遍。

    陆杰将任务吩咐下去,便上了应时安的车,她递给应时安一瓶汽水,“谢谢,为我的案子费心。”

    应时安伸手去接,还碰到汽水瓶子,陆杰便又收了回去。汽水是玻璃瓶,需要启瓶器还能打开,陆杰蓄力,单手将盖子弹开,这才笑盈盈地递过去,“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我记得你不太吃辣,口味清淡?对了,汽水还喜欢吗,是你以前爱喝的。”

    应时安:“……”

    奇奇怪怪的。

    安良军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他看向穆昔,拎着她下车,“我们去医院里面转转,你们聊。”

    应时安瞥了眼穆昔,又看着陆杰坐下来。等安良军关上车门,应时安确认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后,他才说道:“陆杰,你该不会是在……”

    “不是,别多心,”陆杰淡定地系好安全带,“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应时安道:“给我一个人买汽水,似乎不是应该做的事情。”

    陆杰笑容倨傲,“你应该相信我的实力,这绝对是我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应时安:“?”

    车下的安良军和穆昔也不太平,俩人沿着小路往前走,恰好路上几个路灯都被人用弹弓打碎,除了月光一点儿亮都没有。氛围有些神秘,安良军配合着神秘的氛围问道:“后槽牙咬碎了?磨好牙了?一会儿打算咬谁?”、

    穆昔瘪嘴表示不满。

    安良军道:“得了吧你,可别装了,我以前还以为是应时安对你有意思,合着是你看上人家了?你确定他的婚姻状态了吗,就敢往上冲?”

    穆昔傻了几秒钟,“我看上……应时安?”

    这话倒是没错,穆昔见人家第一面,就很馋他的身子。

    如果不是后来应时安态度冷漠,穆昔应该会义无反顾的……馋他身子,何尝不是一种喜欢?她现在和应时安挨得近,心跳还会加速,想到和应时安是法律上的夫妻,就总会想些可能被和谐的事情。

    穆昔说:“这不是很重要。”

    安良军无奈。

    他这傻徒弟,但凡有他当年不要脸的精神,也不会单相思。

    “我问你,你看陆杰人怎么样?”

    “陆队长人很好啊,大气、漂亮,年纪轻轻就是队长,说明有能力。”

    “他俩配吗?”

    穆昔:“……”

    她叉着腰,神色复杂,一分钟后,穆昔泄气道:“其实挺配的,长得都好看,学历相近,能力相近,陆队长家里条件应该也不错吧?如果陆队长能追上应时安,不是稀奇的事,应该恭喜她。”

    安良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如果喜欢,不就该大刀阔斧抢过来?居然还要去恭喜?!

    穆昔还在反思自己,“以后我不能只和赌毒不共戴天,黄赌毒都不能放过!师父,咱们有机会去扫黄吗?我要去扫黄!我要为扫黄事业奉献力量!”

    安良军:“……”

    他怀疑自己不是人,所以才听不懂穆昔的话。

    “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琢磨。不过我可提醒你,应时安是有家室的,你也是,甭管是真是假,最好先处理好家里的问题,再谈感情。”

    安良军义正言辞,听起来十分正直。

    穆昔正动容,又听安良军说:“当然你如果非得搞点儿违背道德的事情,哎,也就那样,我也不会揭穿,你自己掂量着办。”

    穆昔:“……”

    她的师父果然没有道德。

    *

    几人在医院查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得以确定安悦遇害当日,并没有一个受外伤的女人来急诊。女人没来医院,也又可能去诊所或者黑诊所,找到她的方式还有。

    但她不去医院就诊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什么人会在受重伤的情况下选择远离医院?

    陆杰和应时安在车上讨论案情,穆昔与安良军在后排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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