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交出她？我才不！”李道恒暗自啐了口，双指并拢掐诀，指尖弹出一道黑符，符纸迎风飞舞，化为五道阴影散开，分别朝不同方向逃窜。
业止目光一扫，似是分辨了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道：“雕虫小技。”
他沉腰发力，脚下的地面竟然裂开一丝纹路，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径直朝着李道恒的方向追去。
李道恒暗叫不妙，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向地上一拍，脚下顿时腾起黑雾，他整个人随着黑雾消失在原地。
下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屋顶上。他低头俯瞰四周，确认自己暂时甩开了业止，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呵，狗鼻子！”
然而，还没等他喘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猛然回头，正对上业止那双冰冷的眼睛。
“啊？”李道恒吓得险些从屋顶上翻滚下去，连忙抱着纸人小青迅速跳到另侧巷子里，被逼至死胡同退无可退时，李道恒冲着业止邪魅一笑，“喂，看地上。”
李道恒方才看似乱无章法的逃窜之路其实是在暗中布阵，此时他右脚跺地使出奇门遁甲，黑红色的线帖齐地面向外射出。
业止所占之地面开始坍塌，很快失重感袭来，掉入深坑之中，他非常平静开始做出判断。
奇门遁甲业止也略知一二，凭着感觉判断出此刻正站在景门的方位，景门可造出使人迷惑的幻境，既是幻境那么李道恒站在他正前方。
业止握住腰际佩剑，拇指撬起剑柄，墨剑直往正对方向飞去，前方虽是土壁，但剑穿过土壁之后，听见李道恒大骂道：“疯子！”
李道恒望着插入墙中的墨剑心有余悸，见业止识破自己伎俩也不多留，算着时间差不多，赶紧去百戏楼前与小青汇合交差，“小青我们走！”
李道恒逃命似狂奔，脚步不敢停，终于在百戏楼前找到已经等候多时的小青，她抱着手臂倚在一根雕花木柱旁，神情悠闲享受这冬日难得阳光，听见动静小青侧目望去。靥馒生漲??羊柒玖氿⑵玖2?|氿更新
“这么狼狈？”小青睨了眼李道恒满是尘土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道：“我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还不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李道恒气喘吁吁地说道，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后，他整了整衣衫，将怀中的纸人小青拍了拍，任其化作黑符收回，“那条疯狗差点要了我的命。”
小青眉头微挑：“追得这么紧？”
“何止紧，简直是杀气腾腾！”李道恒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阴阳怪气补充道：“小青，你的情郎对你可真上心啊，就差把我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他真的……”
小青感受到妖丹靠近，打断道：“他来了。”
李道恒向空中虚画几下，纸人小青变回一张薄薄的黑符收进李道恒衣襟之中。
业止渐渐走近，步伐沉稳，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一双深邃的眼眸却锁定在小青身上。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眉眼间似有一丝隐隐的不满。
“跑去哪了？”业止连李道恒自满的奇门遁甲都能看破，这纸人又何尝看不破，小青刚才确实是消失一段时间，除此之外还暗中委托李道恒用障眼法拖住他，到底是什么大事得刻意瞒着他来。
小青抬头，满脸无辜地说道：“见听高县令政绩入迷也就没打扰，听一半我嫌闷就先溜了，还叫李道恒帮我做个假人应付，你听演讲，我去买东西，彼此不耽误，等时辰差不多就来百戏楼汇合去高县令家吃席，也不知李道恒怎么说的，让你生了这误会。”
“买东西？”业止略微拧眉。
小青说谎不打草稿，自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他：“呐，锦官的点心，趁热吃，本想给你惊喜谁知道你追得这么紧。”
业止低头看着小青递来的布包，面色稍缓，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几块精致的糕点，说道：“下次记得先说声。”
“知道了，下次一定告诉你。”小青嘴上答应得轻快，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
李道恒在业止视线死角内朝小青做个鬼脸，拇指与食指捏成圈，像摇晃铜板搬摆着手，示意小青胡乱抹黑他又是另个服务，得加钱。
业止感到身后异样，转过身时，李道恒收起那副财迷样，眼见小青以口型说“可以”，他双手环胸看好戏似笑道：“嘿，我就故意不说，就看你这失魂落魄样怎么着？”
两人间显然有他不为所知的秘密，莫名的噁心感再次攀上心头，内里波涛汹涌，不断叫嚣着。
心魔说道：看哪，肯定是不喜欢你了，百戏楼前，她肯定是看中那戏子，偷摸跑来了。
此时业止再度感受到割裂，内心非常混乱，表面却是压抑到了极致，无视李道恒的挑衅，搂住小青的腰肢将人带离。
业止愀然偏头，闻到她身上有糕点的甜腻味，后调藏着微不可察的中药苦涩味，很浅淡大抵是经过药店时沾染上的，幸好没有那劣质呛鼻的香味，业止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了。
甚至开始反思是自己因为心魔作祟过于多疑，大概真如她所说，只是中途听闷离席让李道恒打掩护。
第131章
130
歌功颂德
（130）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一个小广场，像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发生。
小青本来还靠在业止身边，悠闲地吃着糕点，听见这阵骚动，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点心，“去看看怎么回事？”
业止微微点头，搂着她腰的手稍微用力，示意她别跑太快，“别离我太远。”
李道恒则是眼睛一亮，拎起长袍下摆快步跟上，“嘿，有热闹，我先走了。”
三人一同走近广场，愈加靠近便愈加听清人群的欢呼声和零星的掌声，还有几声高呼。
“能遇到高县令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高老爷真是菩萨心肠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站在人群前排，双手合十，眼中满是崇敬。
挤进人群的中心，他们看到高县令正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台阶上，身旁站着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衣衫褴褛，脸上却挂着感激的笑容，正在不停地向四周作揖。
“今日，我高某在此郑重宣布，此人虽曾犯下恶行，但已知错悔改，愿意痛改前非、重塑人生！从今往后，改名唤作吴昌，重回锦官，尽己所能为城中百姓服务，还望诸位以宽容之心接纳他，给予他新的机会！”高县令的声音沉稳中透着慈悲，仿佛一字一句都重逾千斤。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有人高呼：“高老爷英明！”
小青却并没有被这场景感染，反倒越发狐疑。她凑近旁边一位正拍掌叫好的中年妇人，压低声音问道：“请问，这人是犯了什么罪？”
中年妇人转头看向小青，热情地说道：“唉，这人啊原本叫吴用，吴用这人真如其名无用，是出自我们锦官的坏茬，败坏锦官风气，前些年他可是个大恶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上闹出好几条人命，当时可气坏我们这一片的乡亲！不过啊，在高县令的教导下，这几年他一边做苦工一边认罪，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个样，是真心悔改了！”
“真心悔改？”小青眉头微蹙，抬头打量着那男人。
吴昌的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低眉顺眼地听着高县令对他的赞扬，偶尔配合着点点头，仿佛真心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可当小青细细打量他的神情时，却察觉到他嘴角那抹笑意里，藏着一丝隐藏极深的奸猾讥讽。
她转过头，对身旁的业止低声说道：“你觉得这人像悔改的样子吗？”
业止眼神微微眯起，盯着吴用的动作，沉声道：“不像。”
李道恒插话道：“哈，这种人要是真悔改，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升起来，你没看他那眼神，哪里有半点服气的样子？”
正当三人暗中讨论时，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高县令向众人挥手，声音浑厚而充满感召力：“百姓们，吴用已是往日之人，从今日起吴昌，将带着悔过之心，从最辛苦的苦工做起，证明自己的诚意，还望大家给予机会！”
“好、好、好！”围观的乡亲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响应：“我们信高老爷的眼光！”
“既然高老爷说他改好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多一个人帮忙干活，也算是为我们锦官城添砖加瓦！”
小青环顾四周，看到百姓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信任与崇拜，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时，高县令微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与围观的百姓一一握手，他的声音温和富有感染力，“大家放心吧，吴用一定会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悔改，若是有任何问题，也可随时来官府找我，锦官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
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甚至有人激动地说道：“高老爷真是我们锦官的福星！”
“有趣。”小青挑了挑眉，转身对业止说道：“高县令这顿席我可吃定了。”
高县令所设的宴席，地点就在高府后院的一处豪华花厅，四周环绕着高大的雕花屏风，屋顶以金丝镶嵌琉璃瓦，日光透过琉璃散下斑驳的光影，宛如置身仙境。
小青、业止和李道恒在仆从的引领下踏入花厅，厅内早已摆满珍馐美馔，餐桌上铺着红绸桌布，精致的金银器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座花厅香气氤氲，夹杂着酒香，令人沉醉。
花厅正中央，一座小型戏台已搭好，几名百戏楼的名角正忙着调整装束，风无月赫然也在其中。他一袭华丽的黄袍，金线勾勒出精美的凤纹，正在台前低声与另一位戏伶对词，抬头看见小青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青姑娘，业公子，李道长，请入座。”高县令着一袭暗纹长袍，早已站在主位迎接，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抬手向身旁的座位示意。
三人分别入座，李道恒更是不客气地占了靠近主桌的位置，满脸谄媚地说道：“高县令，您这安排真是讲究，这花厅……啧啧，怕是连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高县令捋须而笑，连连摆手：“李道长言重了，不过是粗陋之地，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他那眉眼间却掩不住一抹得意，仆人很快奉上各式珍馐，每道菜都以名贵食材制成，鲍参翅肚、清蒸麒麟鲈、龙须燕窝，层层叠叠摆满一桌，令人眼花缭乱。
小青扫了一圈桌上的菜色，嘴角微微一抽，这哪里是普通的县令宴请？怕是皇帝家筵也不过如此了。
“高县令，好生豪奢。”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
高县令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锦官富足，此乃我等之福，今日难得有三位贵客驾临，我若怠慢，岂非失礼？”
高县令突然举起酒水暧昧一笑，“台面上的菜肴，那都是小打小闹，锦官最出名的还属诸位面前的羊肉切盘。”
“哦？”小青来了兴趣，目光扫过那盘“羊肉”，笑问道：“可否请高县令详解一番？这羊肉为何如此特别？”
第132章
131
声色犬马
（131）
高县令眯着眼笑，似乎对小青的好奇十分受用，他端起一杯酒，对她说道：“这羊肉肉质细嫩，香气浓郁，皆因取材不凡，这羊非寻常山羊或绵小青略带疑惑，“非寻常羊？那又是何种高县令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语气低沉：“此羊，乃是我锦官独有，需由特殊方式喂养，饮山泉、食百草，久经调养方可入馔，现在先上羊肉切盘，晚点还有羊肉炉，天寒地冻最适合吃上一盅，不过羊肉炉处里要时间，后边厨房还在赶工，暂且就先吃个川烫羊肉片解解馋。”
听高县令将羊肉夸得如此神乎其技，小青倒要尝试看看，举起筷子时，左右两侧的人纷纷动作，业止愀然按住她的腿，李道恒突然递杯酒打断道：“小青，你就别逞强给高县令面子，还记得上回你吃了羊肉吐了十天半个月，命都差点丢掉一半，羊肉虽香却是你吃不得的，别倔犟喝酒一杯以表心意即可。”
李道恒是背着高县令的，他疯狂向小青挤眉弄眼，小青立刻意识到这羊肉有问题，于是站起身接下酒盏一饮而尽笑道：“确实如他所说，我吃不得羊肉。”
“他呢……”小青看了眼身旁的业止，举起酒盏让侍女倒满，然后再豪饮一杯，喝得太急酒水从嘴角滑下几滴流入颈间，“是带发出家人，不能吃荤腥，他的酒我也代喝了。”
高县令见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连连拱手，满脸歉意地说道：“哎呀，怠慢怠慢，都是我考虑不周，招待贵客竟未提前询问诸位的饮食禁忌，实在是高某的失礼！”
他转头看向侍女，眉头微蹙，语气略带责备：“为何之前没打听清楚贵客的饮食喜好？差点让人闹了笑话，快去厨房知会一声，撤下羊肉，换上更清淡的素菜与小食。”
“是，高老爷，都怪奴婢思虑不周，还请高老爷莫要怪罪！”侍女被这一骂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忙跪地讨饶，在高县令一声不耐烦的退下后快步离去。
小青心理明白，准备宴请宾客的菜谱又怎会是一个“侍女”能掌控的，只怕是高县令为了撇清关系抓上来的替罪高县令话锋一转，脸上又堆起和煦的笑容：“说起来，咱们锦官可不止美食闻名，百戏楼的曲子也堪称一绝。尤其是那风无月，可是锦官远近驰名的角儿！今儿正好请了他们过来献艺，若三位有兴致，且饮酒听曲，定不虚此行。”
小青需与委蛇答道：“前些日子上了那百戏楼听过几曲，确实不错。”
戏台上的鼓点响起，笛声悠扬，随之传来一声清亮的开腔：“一声叹，叹世间无常……”
风无月一袭华美黄袍，头戴缀有金丝珠翠的凤冠，举手投足间尽显柔美，他那雌雄莫辨的嗓音，一开口便直入人心，清冷中透着几分婉转缠绵，将戏中人的悲欢离合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青靠在业止身旁，端着酒樽漫不经心地饮着，视线却不时扫向风无月。只见风无月在唱至最深情处时，目光扫向她，眸中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秋波，仿佛戏中的倾诉者正在向她低声诉情。
业止察觉到风无月的目光，眉心微蹙，身子不由得往小青这边靠了靠，似是宣示着某种主权。
李道恒见状，也不甘落后，筷子一伸夹了一块桌上的酱焖鹿肉，殷勤地递向小青，“小青，这道鹿肉可得尝尝，酱香浓郁，软糯入味。”
谁知小青抬起酒樽一挡，轻笑道：“不必了，我吃得下什么，自会自己夹。”
这一挡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李道恒的手停在半空，讪讪地收回筷子，摸了摸鼻子笑道：“好好，您高兴就好。”
高县令见状，眼底掠过一抹深思之色，李道恒与业止虽各有心思，然而最终都要看小青的眼色行事。
心念一转，高县令立刻改换了更谄媚讨好的态度，将目光转向小青，恭敬地说道：“小青姑娘果然不同凡俗，连这戏台上的风无月，似也要为姑娘倾心献艺。”
小青懒懒地抬眸，勾起一抹笑意，“县令过誉了，只是这戏还真不错，我倒是听得入迷。”
“若姑娘喜欢，往后风无月在百戏楼的场次，皆可由我代为安排。”高县令温声笑道，举起酒杯朝小青遥敬一杯，“锦官有此幸事，得三位贵客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小青微微举杯，算是还礼，语气随意却透着几分揶揄，“高县令如此厚爱，倒叫人受宠若惊了。”
“哪里哪里，姑娘乃人中龙凤，这锦官不过是小地方，能得姑娘赏识，实乃我等荣幸。”高县令话语谦逊，语气却愈发殷勤，显然他已经决定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讨好小青身上。
戏台上的表演渐入佳境，风无月的唱腔清亮而缠绵，他目光如水，似有意无意地流连在小青身上。业止察觉到这点，眼神冷了几分，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小青的肩，满腔凌乱的情绪，最后低声凝为一句，“别看了。”
小青轻笑一声，歪头看向业止，随意地说道：“为什么不能看，只要唱得好，我就爱看。”
李道恒看热闹不嫌事大，捂着嘴笑了笑，随即打趣道：“你这醋劲未免太足了，小青不过是欣赏人家的技艺，难不成你还怕一个唱戏的抢走你的位子？”
业止没理会李道恒，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青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这戏可是高县令特意安排的，你若不高兴，那便不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业止本意真不是如此，但结合前因后果来看，像极他在置气，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罢了。”
高县令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确定，小青无疑是这三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他举起酒杯朝小青敬道：“小青姑娘果然慧眼如炬，风无月自幼习艺，能得姑娘青睐，也是他修来的八辈子福份。”
说话间，下人已带着新菜入桌摆放。
此时小青还在与高县令周旋，业止似乎是忍不住握住她搭在大腿上的手，用入密传音向她说道：【羊肉不对劲，有人味。】
第133章
132
痴迷男色
（132）
小青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中的酒樽也险些滑落，眼中掠过一抹惊异，随即掩饰住情绪，故作随意抿了口酒，回道：【人味？你确定？】
业止点了点头，眼神冷得像能冻住一切，他没有多说，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一曲毕，乐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方才被责备的侍女正端着新上的美菜肴走向餐桌，大抵是因为高县令的责骂，她整个人看起来紧绷级，此时突如其来的鼓声停顿，侍女被吓了跳，脚下一滑，盘中的菜肴连同金碟一同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侍女立刻跪在地上，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声音带着哭腔：“老爷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高县令本是和颜悦色的脸庞瞬间冷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淡中透着隐隐的威压：“行了，下去领罚，之后也别再来花厅，免得毛毛燥燥扰了贵客兴致。”
“多谢老爷宽恕！奴婢这就去！”侍女连连磕头道谢，低着头退了出去，身影如惊弓之鸟般仓惶。
宴席的气氛因这小小的插曲微微僵硬了一瞬，但高县令随即露出笑容，转头看向戏台，扬声说道：“风无月，今日贵客莅临，便由你亲自伺候小青姑娘用宴。”
风无月闻言，双手交叠微微一躬，声音清润：“好的老爷。”
说罢，他迈着优雅的步伐从戏台上缓缓走下，金丝凤冠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辉，黄袍的衣摆在地上拖出一抹华丽的弧线。
李道恒见状，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早已看透风无月那雌雄莫辨的媚态对业止来说简直是个致命的挑衅，赶紧主动让出自己身旁的位置，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哎呀，既然是高县令的安排，那风公子就请吧，伺候得好，我可要敬你一杯。”
风无月微微颔首，姿态恭谨却不失优雅地落座在小青和李道恒之间，他坐下后，目光如水般扫过小青，声音轻柔又含着几分魅惑，“姑娘若有需要，尽可吩咐小人。”
小青轻笑一声，看向他，眉眼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像极声色场所会出现的纨绔子弟，跳笑道：“伺候，你能伺候我什么？”
风无月似是有些羞涩，斟了一杯酒递给小青，偏过头目光不敢直视她，声音微微低了些，“无月力所能及之事，姑娘尽管支使。”
这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李道恒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扭头捂着嘴看向业止，果然见到那人面色阴沉，眼中更透着一抹无法掩饰的不悦。
业止还牵着小青的手，小力拽了下，眼神愤怒瞪直，低沉的声音在小青脑中回响：【你倒是挺享受他的伺候。】
小青差点被这句话呛住，她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回道：【瞎说什么，我这叫舍身取义，这不明着贿赂我，我总该迎合他们，吃点铒，伪装成臭味相投的样貌，才能钓出背后目的，对吧？】
业止没再回话，只是用手紧握着小青的手腕，似在警告她别太过放纵。
只是小青那眼青都快黏到风无月身上的贪婪样，完全看不出是装的，惹得业止道心不稳，心魔再次出现低喃，念得是什么业止听得并不清楚，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小青与那风无月周旋。
小青已然离开了业止，她撑头接下酒水，享受风无月贴身伺侯用餐，两人一阵调情似的寒暄，能有多少真情并不知晓，但李道恒看到业止吃鳖就高兴，心情好再多喝几杯酒。
直到风无月拨了一颗葡萄正要喂给小青。
业止强压住涌上的情绪，只是声音微凉地说道：“你倒是看得入神。”
小青挑眉，侧头看向他，故意调侃，“他伺候得好，我自然看得高兴，你不愿意伺候人，总得让我找人代劳吧？”
理智上晓得是作假戏，但这句话还是在业止心头点燃簇火苗，他却克制住，只是冷冷说道：“只怕有些人心怀不轨。”
小青轻笑一声，“你这人就是有这坏毛病，总爱用恶意揣测别人，风无月如此美人，皮囊生的美，内里又能差到哪里去是，你且说说这样的天仙，又怎么会有坏心思？”
风无月始终面带微笑，仿佛全然不觉两人间的暗流，优雅地将酒倒满，语气低柔：“姑娘莫怪，关心则乱，公子不过是关心您罢了。”
业止闻言，冷哼一声，冷冷看了风无月一眼。
小青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似笑非笑地看了风无月一眼，“还是你懂事，我家业止要能有你三分懂事，我也不用成日担心他们窝里斗。”
她看着斟满得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暗暗戒备，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李道恒立刻看出小青想做些什么，赶紧搭腔，似是不满娇嗔道：“什么窝里斗，我平日可安份，就是某人总爱挑我毛病，小鸡肚肠、心眼狭窄，哪像我只要你开心，我便高兴，他啊，就是喜欢破坏气氛，也就你……”
小青不悦道：“李道恒！”
李道恒说得正是得意被小青这一吼，委屈掩面，高声指责道：“你每回都是这样！”
说罢，李道恒似是受了极大委屈，当场掀翻桌子，抢过侍女手中的酒瓶子就砸，又踢破好几个名贵瓷器，然后负气离场。
本来高县令还带着试探心理，但一顿饭的功夫，他已确信小青与他是同路人，尤其是小青完全不掩饰展露她对男色的渴求，更让高县令喜悦，他甚至不用费心思猜想小青要什么，直接将风无月送上即可。
对李道恒突然离去，小青似是习以为常不当回事，反而还轻盈笑几声像看笑话似的笑了几声。
“呵。”小青酒是一杯接着一杯，此时双颊陀红，眼神迷离整个人仿佛都染上浓浓醉意，连声音都透着慵懒的柔媚，“别管他，我们继续喝酒便是，他闹脾气也不是一两天的事，等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高县令看在眼里，连连笑着说道：“小青姑娘真是好酒量，不过这酒虽好，喝多了终归伤身，，现在天色不早，不如今夜就在高府歇息一夜如何？”
“歇一夜？嗝……”小青打了个酒嗝，手里拿着酒盏，挑起风无月的下巴，显然醉得厉害，“是歇哪儿啊？”
高县令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是明白小青的话中意思，当即命令道：“风无月为小青姑娘与业止大师带路。”
高县令是贴心至极，“一会我会让人告知李道长小青姑娘不用挂心。”
“如此……”小青在水无月的搀扶下歪歪斜斜站起身，“倒有劳高县令了。”
第134章
133
服药
（132）
风无月在前引路，小青被业止搀扶着，穿过高县令府中的水榭楼台，四周挂满丝绸灯笼，灯火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流光溢彩，宛如仙境一般。
奢华的长廊两侧摆满珍贵的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人既放松又隐隐感到一丝压迫。
三人来到一处独栋客房前，推门而入，房间内铺着厚实的地毯，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灯，四周墙壁镶嵌着精致的镀金边框。
雕花的红木家具与屏风营造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氛围，尤其是中央的大床，上面是以锦官独有的绣法制成的花纹绸缎被褥，此处奢华无比，处处尽能看见主人的用心。
风无月站在门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这里是高老爷特意为两位贵客准备的寝室，不知可还满意？”
小青回道：“自是满意。”
“无月暂且退下，等卸去妆发再来服侍二位。”风无月含蓄一笑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似乎在等小青发话。
小青在业止快要喷火的目光下，赶紧让人离开，“行吧。”
风无月走后，小青还若有所思望着他离去时的方向，这幕正是压倒骆驼最后根稻草，他沉声喊道：“小青。”
“恩？”小青回过神来，一边应着业止，另边扯开外袍外衣，待到只剩薄薄一件里衣，那酒劲上头的胸闷敢才疏缓需多，她大叹口气倒在床上，全身像陷入棉花般柔软，“嘿，这高县令家的床真舒服。”
业止习惯性的替她拾起乱扔的衣服，突然从外衣袖袋中滚出个突兀小瓷瓶，他问：“这是什么？”
小青在大床上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瘫着，连眼神都不想给业止，“什么是什么？”
小青感觉到床边凹陷下去，业止已然单膝跪上床，将那罐补肾的白瓷瓶拿到小青眼前，“这个。”
“呃……”小青一时语塞，都怪今天事太多，一时忘记还有重要家伙藏在袖袋中，她脑筋一转说道：“给你买的，活血化淤的止血药。”
小青脑子转的太快，将话脱口而出立刻后悔，谁家止血药还用活血化瘀，只怕这药吃下去，立刻血流不止当场暴死。
“活血化淤还能止血？”业止揭开频盖嗅闻下，疗伤药他大致上晓得，显然这药并不是用在疗伤，而是另有其用，用审视的眼神说道：“小青，我再问你一次这是什么？”
业止晃着药瓶发出细碎声响，“我换个问法，今日下午你去药店拿什么药？”
考虑到业止的狗鼻子很灵也许早知道这药的功效，只是给小青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再加上有些做贼心虚，她拉过个枕头抱在怀里，“我说，但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不许闹脾气、不许生闷气、不许甩脸子、不许……”
业止打断小青，“我答应你。”
即便有了业止亲口承诺小青还是有些顾左右而言他，转着眼珠子东看西看，最后憋出道：“补肾的……”
“补肾的？”业止难以置信尾音忍不住上扬。
小青点头解释道：“我想你最近对房事都提不起劲，想来是被我榨干了……我怕你不行，又拉不下脸承认，我这才去药行给你拿个补肾药丸，想着偷偷给你喂……”
“小青！”业止声音更高了，抢走她挡在身前做盾牌的枕头，长腿一伸跨坐在她腰上，确保她不会逃走。
“喂！”小青赶在业止发怒前指着他的鼻子，凶狠道：“不许生气，你答应过我的！”
小青这一凶倒是给业止掀起的火星子扑去，只剩满肚灰烬在闷烧，业止捏着眼窝似是在冷静情绪，他声调非常平缓，缓到让人听不出起伏，“所以你这些日子对我如此冷淡，是因为怀疑我……肾虚？”
小青眨着眼无辜点头，“你要强，我这不怕你累坏、掏空自己才不说，但你又喜欢硬问，我不好回答这事，这才让你以为我对你冷淡。”
“小青……”业止叹口气喊着小青的名字，伴随着无奈，他觉得荒谬又可笑，同时还有庆幸，幸好不是喜新厌旧，幸好只是误会，业止将全身力量压在小青身上，靠在她耳边说道：“我得证明一下。”
“不、不、不，我当然信你身强力壮，七天七夜不睡觉都不成问题。”小青拍着业止的肩膀让他起身，动之以情晓之以里劝道：“你做人目光不能这么短浅，我们得从长计议，我不嫌弃你，只是暂时的……唔……”
小青字里行间还是透着对业止的不信任，好似做爱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负担，这可是对男人雄风的污蔑，肾虚一字放在谁身上都难受，更何况是业止如此心高气傲之人。
业止的亲吻非常猛烈，尝到她口中余留的苦涩酒水，他嗅觉味觉极度敏感，不止讨厌食荤腥物，也讨厌酒水呛辣苦涩的味道，但若是出现在小青口中也就没这么抵触。
小青双颊酡红不知是醉得还是羞红的，她虚喘着气，推拒着他的肩膀，“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小青口中的大事意指“羊肉”。
但业止觉得这是她故意支开自己的借口，她就是肯定自己不行，开始解着腰带，衣襟向两侧滑开露出大片精实肌肉，起伏纹理恰到好处，身上的疤痕更添英气，看得小青双眼发亮。
业止冷哼一声，“办完这事再处理也不迟。”
确实是不迟，毕竟早就把李道恒这探子放出去。
小青挡得过李道恒跟风无月的美人计，唯独业止，光是脱个衣服就让她目不转睛，千年来还没遇过这么“顺眼”的男人，“用过”之后更是念念不忘，否则怎会三番两次想勾着他破戒，这会他送上门来，小青倒是不敢要，就怕他太早不行坏了根基。
但到嘴的肉不吃实在不符合小青本性，她再三挣扎之后说道：“那补肾的药，早晚各吃一粒，要不……你先吃一粒？”
业止：……
业止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但看小青坚持还是满脸嫌恶得吃下一粒药丸，喉头滚动，不满说道：“行了？”
“行了。”小青头如捣蒜，眼见业止吃药，悬着的心放下许多，养人类她还是第一回，这么好用又合眼缘的人类得好生养着。
“交出她？我才不！”李道恒暗自啐了口，双指并拢掐诀，指尖弹出一道黑符，符纸迎风飞舞，化为五道阴影散开，分别朝不同方向逃窜。
业止目光一扫，似是分辨了片刻，然后面无表情地道：“雕虫小技。”
他沉腰发力，脚下的地面竟然裂开一丝纹路，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径直朝着李道恒的方向追去。
李道恒暗叫不妙，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向地上一拍，脚下顿时腾起黑雾，他整个人随着黑雾消失在原地。
下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屋顶上。他低头俯瞰四周，确认自己暂时甩开了业止，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呵，狗鼻子！”
然而，还没等他喘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猛然回头，正对上业止那双冰冷的眼睛。
“啊？”李道恒吓得险些从屋顶上翻滚下去，连忙抱着纸人小青迅速跳到另侧巷子里，被逼至死胡同退无可退时，李道恒冲着业止邪魅一笑，“喂，看地上。”
李道恒方才看似乱无章法的逃窜之路其实是在暗中布阵，此时他右脚跺地使出奇门遁甲，黑红色的线帖齐地面向外射出。
业止所占之地面开始坍塌，很快失重感袭来，掉入深坑之中，他非常平静开始做出判断。
奇门遁甲业止也略知一二，凭着感觉判断出此刻正站在景门的方位，景门可造出使人迷惑的幻境，既是幻境那么李道恒站在他正前方。
业止握住腰际佩剑，拇指撬起剑柄，墨剑直往正对方向飞去，前方虽是土壁，但剑穿过土壁之后，听见李道恒大骂道：“疯子！”
李道恒望着插入墙中的墨剑心有余悸，见业止识破自己伎俩也不多留，算着时间差不多，赶紧去百戏楼前与小青汇合交差，“小青我们走！”
李道恒逃命似狂奔，脚步不敢停，终于在百戏楼前找到已经等候多时的小青，她抱着手臂倚在一根雕花木柱旁，神情悠闲享受这冬日难得阳光，听见动静小青侧目望去。靥馒生漲??羊柒玖氿⑵玖2?|氿更新
“这么狼狈？”小青睨了眼李道恒满是尘土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道：“我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还不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李道恒气喘吁吁地说道，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后，他整了整衣衫，将怀中的纸人小青拍了拍，任其化作黑符收回，“那条疯狗差点要了我的命。”
小青眉头微挑：“追得这么紧？”
“何止紧，简直是杀气腾腾！”李道恒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阴阳怪气补充道：“小青，你的情郎对你可真上心啊，就差把我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他真的……”
小青感受到妖丹靠近，打断道：“他来了。”
李道恒向空中虚画几下，纸人小青变回一张薄薄的黑符收进李道恒衣襟之中。
业止渐渐走近，步伐沉稳，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一双深邃的眼眸却锁定在小青身上。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眉眼间似有一丝隐隐的不满。
“跑去哪了？”业止连李道恒自满的奇门遁甲都能看破，这纸人又何尝看不破，小青刚才确实是消失一段时间，除此之外还暗中委托李道恒用障眼法拖住他，到底是什么大事得刻意瞒着他来。
小青抬头，满脸无辜地说道：“见听高县令政绩入迷也就没打扰，听一半我嫌闷就先溜了，还叫李道恒帮我做个假人应付，你听演讲，我去买东西，彼此不耽误，等时辰差不多就来百戏楼汇合去高县令家吃席，也不知李道恒怎么说的，让你生了这误会。”
“买东西？”业止略微拧眉。
小青说谎不打草稿，自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他：“呐，锦官的点心，趁热吃，本想给你惊喜谁知道你追得这么紧。”
业止低头看着小青递来的布包，面色稍缓，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几块精致的糕点，说道：“下次记得先说声。”
“知道了，下次一定告诉你。”小青嘴上答应得轻快，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
李道恒在业止视线死角内朝小青做个鬼脸，拇指与食指捏成圈，像摇晃铜板搬摆着手，示意小青胡乱抹黑他又是另个服务，得加钱。
业止感到身后异样，转过身时，李道恒收起那副财迷样，眼见小青以口型说“可以”，他双手环胸看好戏似笑道：“嘿，我就故意不说，就看你这失魂落魄样怎么着？”
两人间显然有他不为所知的秘密，莫名的噁心感再次攀上心头，内里波涛汹涌，不断叫嚣着。
心魔说道：看哪，肯定是不喜欢你了，百戏楼前，她肯定是看中那戏子，偷摸跑来了。
此时业止再度感受到割裂，内心非常混乱，表面却是压抑到了极致，无视李道恒的挑衅，搂住小青的腰肢将人带离。
业止愀然偏头，闻到她身上有糕点的甜腻味，后调藏着微不可察的中药苦涩味，很浅淡大抵是经过药店时沾染上的，幸好没有那劣质呛鼻的香味，业止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了。
甚至开始反思是自己因为心魔作祟过于多疑，大概真如她所说，只是中途听闷离席让李道恒打掩护。
第131章
130
歌功颂德
（130）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一个小广场，像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发生。
小青本来还靠在业止身边，悠闲地吃着糕点，听见这阵骚动，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点心，“去看看怎么回事？”
业止微微点头，搂着她腰的手稍微用力，示意她别跑太快，“别离我太远。”
李道恒则是眼睛一亮，拎起长袍下摆快步跟上，“嘿，有热闹，我先走了。”
三人一同走近广场，愈加靠近便愈加听清人群的欢呼声和零星的掌声，还有几声高呼。
“能遇到高县令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高老爷真是菩萨心肠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站在人群前排，双手合十，眼中满是崇敬。
挤进人群的中心，他们看到高县令正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台阶上，身旁站着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衣衫褴褛，脸上却挂着感激的笑容，正在不停地向四周作揖。
“今日，我高某在此郑重宣布，此人虽曾犯下恶行，但已知错悔改，愿意痛改前非、重塑人生！从今往后，改名唤作吴昌，重回锦官，尽己所能为城中百姓服务，还望诸位以宽容之心接纳他，给予他新的机会！”高县令的声音沉稳中透着慈悲，仿佛一字一句都重逾千斤。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有人高呼：“高老爷英明！”
小青却并没有被这场景感染，反倒越发狐疑。她凑近旁边一位正拍掌叫好的中年妇人，压低声音问道：“请问，这人是犯了什么罪？”
中年妇人转头看向小青，热情地说道：“唉，这人啊原本叫吴用，吴用这人真如其名无用，是出自我们锦官的坏茬，败坏锦官风气，前些年他可是个大恶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手上闹出好几条人命，当时可气坏我们这一片的乡亲！不过啊，在高县令的教导下，这几年他一边做苦工一边认罪，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个样，是真心悔改了！”
“真心悔改？”小青眉头微蹙，抬头打量着那男人。
吴昌的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低眉顺眼地听着高县令对他的赞扬，偶尔配合着点点头，仿佛真心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可当小青细细打量他的神情时，却察觉到他嘴角那抹笑意里，藏着一丝隐藏极深的奸猾讥讽。
她转过头，对身旁的业止低声说道：“你觉得这人像悔改的样子吗？”
业止眼神微微眯起，盯着吴用的动作，沉声道：“不像。”
李道恒插话道：“哈，这种人要是真悔改，那太阳都能从西边升起来，你没看他那眼神，哪里有半点服气的样子？”
正当三人暗中讨论时，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高县令向众人挥手，声音浑厚而充满感召力：“百姓们，吴用已是往日之人，从今日起吴昌，将带着悔过之心，从最辛苦的苦工做起，证明自己的诚意，还望大家给予机会！”
“好、好、好！”围观的乡亲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响应：“我们信高老爷的眼光！”
“既然高老爷说他改好了，那就肯定是真的！”
“多一个人帮忙干活，也算是为我们锦官城添砖加瓦！”
小青环顾四周，看到百姓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信任与崇拜，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就在这时，高县令微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与围观的百姓一一握手，他的声音温和富有感染力，“大家放心吧，吴用一定会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悔改，若是有任何问题，也可随时来官府找我，锦官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
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甚至有人激动地说道：“高老爷真是我们锦官的福星！”
“有趣。”小青挑了挑眉，转身对业止说道：“高县令这顿席我可吃定了。”
高县令所设的宴席，地点就在高府后院的一处豪华花厅，四周环绕着高大的雕花屏风，屋顶以金丝镶嵌琉璃瓦，日光透过琉璃散下斑驳的光影，宛如置身仙境。
小青、业止和李道恒在仆从的引领下踏入花厅，厅内早已摆满珍馐美馔，餐桌上铺着红绸桌布，精致的金银器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整座花厅香气氤氲，夹杂着酒香，令人沉醉。
花厅正中央，一座小型戏台已搭好，几名百戏楼的名角正忙着调整装束，风无月赫然也在其中。他一袭华丽的黄袍，金线勾勒出精美的凤纹，正在台前低声与另一位戏伶对词，抬头看见小青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青姑娘，业公子，李道长，请入座。”高县令着一袭暗纹长袍，早已站在主位迎接，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抬手向身旁的座位示意。
三人分别入座，李道恒更是不客气地占了靠近主桌的位置，满脸谄媚地说道：“高县令，您这安排真是讲究，这花厅……啧啧，怕是连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高县令捋须而笑，连连摆手：“李道长言重了，不过是粗陋之地，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他那眉眼间却掩不住一抹得意，仆人很快奉上各式珍馐，每道菜都以名贵食材制成，鲍参翅肚、清蒸麒麟鲈、龙须燕窝，层层叠叠摆满一桌，令人眼花缭乱。
小青扫了一圈桌上的菜色，嘴角微微一抽，这哪里是普通的县令宴请？怕是皇帝家筵也不过如此了。
“高县令，好生豪奢。”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
高县令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锦官富足，此乃我等之福，今日难得有三位贵客驾临，我若怠慢，岂非失礼？”
高县令突然举起酒水暧昧一笑，“台面上的菜肴，那都是小打小闹，锦官最出名的还属诸位面前的羊肉切盘。”
“哦？”小青来了兴趣，目光扫过那盘“羊肉”，笑问道：“可否请高县令详解一番？这羊肉为何如此特别？”
第132章
131
声色犬马
（131）
高县令眯着眼笑，似乎对小青的好奇十分受用，他端起一杯酒，对她说道：“这羊肉肉质细嫩，香气浓郁，皆因取材不凡，这羊非寻常山羊或绵小青略带疑惑，“非寻常羊？那又是何种高县令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语气低沉：“此羊，乃是我锦官独有，需由特殊方式喂养，饮山泉、食百草，久经调养方可入馔，现在先上羊肉切盘，晚点还有羊肉炉，天寒地冻最适合吃上一盅，不过羊肉炉处里要时间，后边厨房还在赶工，暂且就先吃个川烫羊肉片解解馋。”
听高县令将羊肉夸得如此神乎其技，小青倒要尝试看看，举起筷子时，左右两侧的人纷纷动作，业止愀然按住她的腿，李道恒突然递杯酒打断道：“小青，你就别逞强给高县令面子，还记得上回你吃了羊肉吐了十天半个月，命都差点丢掉一半，羊肉虽香却是你吃不得的，别倔犟喝酒一杯以表心意即可。”
李道恒是背着高县令的，他疯狂向小青挤眉弄眼，小青立刻意识到这羊肉有问题，于是站起身接下酒盏一饮而尽笑道：“确实如他所说，我吃不得羊肉。”
“他呢……”小青看了眼身旁的业止，举起酒盏让侍女倒满，然后再豪饮一杯，喝得太急酒水从嘴角滑下几滴流入颈间，“是带发出家人，不能吃荤腥，他的酒我也代喝了。”
高县令见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连连拱手，满脸歉意地说道：“哎呀，怠慢怠慢，都是我考虑不周，招待贵客竟未提前询问诸位的饮食禁忌，实在是高某的失礼！”
他转头看向侍女，眉头微蹙，语气略带责备：“为何之前没打听清楚贵客的饮食喜好？差点让人闹了笑话，快去厨房知会一声，撤下羊肉，换上更清淡的素菜与小食。”
“是，高老爷，都怪奴婢思虑不周，还请高老爷莫要怪罪！”侍女被这一骂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忙跪地讨饶，在高县令一声不耐烦的退下后快步离去。
小青心理明白，准备宴请宾客的菜谱又怎会是一个“侍女”能掌控的，只怕是高县令为了撇清关系抓上来的替罪高县令话锋一转，脸上又堆起和煦的笑容：“说起来，咱们锦官可不止美食闻名，百戏楼的曲子也堪称一绝。尤其是那风无月，可是锦官远近驰名的角儿！今儿正好请了他们过来献艺，若三位有兴致，且饮酒听曲，定不虚此行。”
小青需与委蛇答道：“前些日子上了那百戏楼听过几曲，确实不错。”
戏台上的鼓点响起，笛声悠扬，随之传来一声清亮的开腔：“一声叹，叹世间无常……”
风无月一袭华美黄袍，头戴缀有金丝珠翠的凤冠，举手投足间尽显柔美，他那雌雄莫辨的嗓音，一开口便直入人心，清冷中透着几分婉转缠绵，将戏中人的悲欢离合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青靠在业止身旁，端着酒樽漫不经心地饮着，视线却不时扫向风无月。只见风无月在唱至最深情处时，目光扫向她，眸中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秋波，仿佛戏中的倾诉者正在向她低声诉情。
业止察觉到风无月的目光，眉心微蹙，身子不由得往小青这边靠了靠，似是宣示着某种主权。
李道恒见状，也不甘落后，筷子一伸夹了一块桌上的酱焖鹿肉，殷勤地递向小青，“小青，这道鹿肉可得尝尝，酱香浓郁，软糯入味。”
谁知小青抬起酒樽一挡，轻笑道：“不必了，我吃得下什么，自会自己夹。”
这一挡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李道恒的手停在半空，讪讪地收回筷子，摸了摸鼻子笑道：“好好，您高兴就好。”
高县令见状，眼底掠过一抹深思之色，李道恒与业止虽各有心思，然而最终都要看小青的眼色行事。
心念一转，高县令立刻改换了更谄媚讨好的态度，将目光转向小青，恭敬地说道：“小青姑娘果然不同凡俗，连这戏台上的风无月，似也要为姑娘倾心献艺。”
小青懒懒地抬眸，勾起一抹笑意，“县令过誉了，只是这戏还真不错，我倒是听得入迷。”
“若姑娘喜欢，往后风无月在百戏楼的场次，皆可由我代为安排。”高县令温声笑道，举起酒杯朝小青遥敬一杯，“锦官有此幸事，得三位贵客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小青微微举杯，算是还礼，语气随意却透着几分揶揄，“高县令如此厚爱，倒叫人受宠若惊了。”
“哪里哪里，姑娘乃人中龙凤，这锦官不过是小地方，能得姑娘赏识，实乃我等荣幸。”高县令话语谦逊，语气却愈发殷勤，显然他已经决定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讨好小青身上。
戏台上的表演渐入佳境，风无月的唱腔清亮而缠绵，他目光如水，似有意无意地流连在小青身上。业止察觉到这点，眼神冷了几分，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小青的肩，满腔凌乱的情绪，最后低声凝为一句，“别看了。”
小青轻笑一声，歪头看向业止，随意地说道：“为什么不能看，只要唱得好，我就爱看。”
李道恒看热闹不嫌事大，捂着嘴笑了笑，随即打趣道：“你这醋劲未免太足了，小青不过是欣赏人家的技艺，难不成你还怕一个唱戏的抢走你的位子？”
业止没理会李道恒，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青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这戏可是高县令特意安排的，你若不高兴，那便不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业止本意真不是如此，但结合前因后果来看，像极他在置气，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罢了。”
高县令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确定，小青无疑是这三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他举起酒杯朝小青敬道：“小青姑娘果然慧眼如炬，风无月自幼习艺，能得姑娘青睐，也是他修来的八辈子福份。”
说话间，下人已带着新菜入桌摆放。
此时小青还在与高县令周旋，业止似乎是忍不住握住她搭在大腿上的手，用入密传音向她说道：【羊肉不对劲，有人味。】
第133章
132
痴迷男色
（132）
小青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手中的酒樽也险些滑落，眼中掠过一抹惊异，随即掩饰住情绪，故作随意抿了口酒，回道：【人味？你确定？】
业止点了点头，眼神冷得像能冻住一切，他没有多说，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一曲毕，乐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方才被责备的侍女正端着新上的美菜肴走向餐桌，大抵是因为高县令的责骂，她整个人看起来紧绷级，此时突如其来的鼓声停顿，侍女被吓了跳，脚下一滑，盘中的菜肴连同金碟一同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侍女立刻跪在地上，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声音带着哭腔：“老爷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高县令本是和颜悦色的脸庞瞬间冷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淡中透着隐隐的威压：“行了，下去领罚，之后也别再来花厅，免得毛毛燥燥扰了贵客兴致。”
“多谢老爷宽恕！奴婢这就去！”侍女连连磕头道谢，低着头退了出去，身影如惊弓之鸟般仓惶。
宴席的气氛因这小小的插曲微微僵硬了一瞬，但高县令随即露出笑容，转头看向戏台，扬声说道：“风无月，今日贵客莅临，便由你亲自伺候小青姑娘用宴。”
风无月闻言，双手交叠微微一躬，声音清润：“好的老爷。”
说罢，他迈着优雅的步伐从戏台上缓缓走下，金丝凤冠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辉，黄袍的衣摆在地上拖出一抹华丽的弧线。
李道恒见状，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早已看透风无月那雌雄莫辨的媚态对业止来说简直是个致命的挑衅，赶紧主动让出自己身旁的位置，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哎呀，既然是高县令的安排，那风公子就请吧，伺候得好，我可要敬你一杯。”
风无月微微颔首，姿态恭谨却不失优雅地落座在小青和李道恒之间，他坐下后，目光如水般扫过小青，声音轻柔又含着几分魅惑，“姑娘若有需要，尽可吩咐小人。”
小青轻笑一声，看向他，眉眼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像极声色场所会出现的纨绔子弟，跳笑道：“伺候，你能伺候我什么？”
风无月似是有些羞涩，斟了一杯酒递给小青，偏过头目光不敢直视她，声音微微低了些，“无月力所能及之事，姑娘尽管支使。”
这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李道恒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扭头捂着嘴看向业止，果然见到那人面色阴沉，眼中更透着一抹无法掩饰的不悦。
业止还牵着小青的手，小力拽了下，眼神愤怒瞪直，低沉的声音在小青脑中回响：【你倒是挺享受他的伺候。】
小青差点被这句话呛住，她压下想翻白眼的冲动，回道：【瞎说什么，我这叫舍身取义，这不明着贿赂我，我总该迎合他们，吃点铒，伪装成臭味相投的样貌，才能钓出背后目的，对吧？】
业止没再回话，只是用手紧握着小青的手腕，似在警告她别太过放纵。
只是小青那眼青都快黏到风无月身上的贪婪样，完全看不出是装的，惹得业止道心不稳，心魔再次出现低喃，念得是什么业止听得并不清楚，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小青与那风无月周旋。
小青已然离开了业止，她撑头接下酒水，享受风无月贴身伺侯用餐，两人一阵调情似的寒暄，能有多少真情并不知晓，但李道恒看到业止吃鳖就高兴，心情好再多喝几杯酒。
直到风无月拨了一颗葡萄正要喂给小青。
业止强压住涌上的情绪，只是声音微凉地说道：“你倒是看得入神。”
小青挑眉，侧头看向他，故意调侃，“他伺候得好，我自然看得高兴，你不愿意伺候人，总得让我找人代劳吧？”
理智上晓得是作假戏，但这句话还是在业止心头点燃簇火苗，他却克制住，只是冷冷说道：“只怕有些人心怀不轨。”
小青轻笑一声，“你这人就是有这坏毛病，总爱用恶意揣测别人，风无月如此美人，皮囊生的美，内里又能差到哪里去是，你且说说这样的天仙，又怎么会有坏心思？”
风无月始终面带微笑，仿佛全然不觉两人间的暗流，优雅地将酒倒满，语气低柔：“姑娘莫怪，关心则乱，公子不过是关心您罢了。”
业止闻言，冷哼一声，冷冷看了风无月一眼。
小青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似笑非笑地看了风无月一眼，“还是你懂事，我家业止要能有你三分懂事，我也不用成日担心他们窝里斗。”
她看着斟满得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暗暗戒备，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李道恒立刻看出小青想做些什么，赶紧搭腔，似是不满娇嗔道：“什么窝里斗，我平日可安份，就是某人总爱挑我毛病，小鸡肚肠、心眼狭窄，哪像我只要你开心，我便高兴，他啊，就是喜欢破坏气氛，也就你……”
小青不悦道：“李道恒！”
李道恒说得正是得意被小青这一吼，委屈掩面，高声指责道：“你每回都是这样！”
说罢，李道恒似是受了极大委屈，当场掀翻桌子，抢过侍女手中的酒瓶子就砸，又踢破好几个名贵瓷器，然后负气离场。
本来高县令还带着试探心理，但一顿饭的功夫，他已确信小青与他是同路人，尤其是小青完全不掩饰展露她对男色的渴求，更让高县令喜悦，他甚至不用费心思猜想小青要什么，直接将风无月送上即可。
对李道恒突然离去，小青似是习以为常不当回事，反而还轻盈笑几声像看笑话似的笑了几声。
“呵。”小青酒是一杯接着一杯，此时双颊陀红，眼神迷离整个人仿佛都染上浓浓醉意，连声音都透着慵懒的柔媚，“别管他，我们继续喝酒便是，他闹脾气也不是一两天的事，等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
高县令看在眼里，连连笑着说道：“小青姑娘真是好酒量，不过这酒虽好，喝多了终归伤身，，现在天色不早，不如今夜就在高府歇息一夜如何？”
“歇一夜？嗝……”小青打了个酒嗝，手里拿着酒盏，挑起风无月的下巴，显然醉得厉害，“是歇哪儿啊？”
高县令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是明白小青的话中意思，当即命令道：“风无月为小青姑娘与业止大师带路。”
高县令是贴心至极，“一会我会让人告知李道长小青姑娘不用挂心。”
“如此……”小青在水无月的搀扶下歪歪斜斜站起身，“倒有劳高县令了。”
第134章
133
服药
（132）
风无月在前引路，小青被业止搀扶着，穿过高县令府中的水榭楼台，四周挂满丝绸灯笼，灯火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流光溢彩，宛如仙境一般。
奢华的长廊两侧摆满珍贵的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人既放松又隐隐感到一丝压迫。
三人来到一处独栋客房前，推门而入，房间内铺着厚实的地毯，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灯，四周墙壁镶嵌着精致的镀金边框。
雕花的红木家具与屏风营造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氛围，尤其是中央的大床，上面是以锦官独有的绣法制成的花纹绸缎被褥，此处奢华无比，处处尽能看见主人的用心。
风无月站在门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这里是高老爷特意为两位贵客准备的寝室，不知可还满意？”
小青回道：“自是满意。”
“无月暂且退下，等卸去妆发再来服侍二位。”风无月含蓄一笑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似乎在等小青发话。
小青在业止快要喷火的目光下，赶紧让人离开，“行吧。”
风无月走后，小青还若有所思望着他离去时的方向，这幕正是压倒骆驼最后根稻草，他沉声喊道：“小青。”
“恩？”小青回过神来，一边应着业止，另边扯开外袍外衣，待到只剩薄薄一件里衣，那酒劲上头的胸闷敢才疏缓需多，她大叹口气倒在床上，全身像陷入棉花般柔软，“嘿，这高县令家的床真舒服。”
业止习惯性的替她拾起乱扔的衣服，突然从外衣袖袋中滚出个突兀小瓷瓶，他问：“这是什么？”
小青在大床上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瘫着，连眼神都不想给业止，“什么是什么？”
小青感觉到床边凹陷下去，业止已然单膝跪上床，将那罐补肾的白瓷瓶拿到小青眼前，“这个。”
“呃……”小青一时语塞，都怪今天事太多，一时忘记还有重要家伙藏在袖袋中，她脑筋一转说道：“给你买的，活血化淤的止血药。”
小青脑子转的太快，将话脱口而出立刻后悔，谁家止血药还用活血化瘀，只怕这药吃下去，立刻血流不止当场暴死。
“活血化淤还能止血？”业止揭开频盖嗅闻下，疗伤药他大致上晓得，显然这药并不是用在疗伤，而是另有其用，用审视的眼神说道：“小青，我再问你一次这是什么？”
业止晃着药瓶发出细碎声响，“我换个问法，今日下午你去药店拿什么药？”
考虑到业止的狗鼻子很灵也许早知道这药的功效，只是给小青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再加上有些做贼心虚，她拉过个枕头抱在怀里，“我说，但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不许闹脾气、不许生闷气、不许甩脸子、不许……”
业止打断小青，“我答应你。”
即便有了业止亲口承诺小青还是有些顾左右而言他，转着眼珠子东看西看，最后憋出道：“补肾的……”
“补肾的？”业止难以置信尾音忍不住上扬。
小青点头解释道：“我想你最近对房事都提不起劲，想来是被我榨干了……我怕你不行，又拉不下脸承认，我这才去药行给你拿个补肾药丸，想着偷偷给你喂……”
“小青！”业止声音更高了，抢走她挡在身前做盾牌的枕头，长腿一伸跨坐在她腰上，确保她不会逃走。
“喂！”小青赶在业止发怒前指着他的鼻子，凶狠道：“不许生气，你答应过我的！”
小青这一凶倒是给业止掀起的火星子扑去，只剩满肚灰烬在闷烧，业止捏着眼窝似是在冷静情绪，他声调非常平缓，缓到让人听不出起伏，“所以你这些日子对我如此冷淡，是因为怀疑我……肾虚？”
小青眨着眼无辜点头，“你要强，我这不怕你累坏、掏空自己才不说，但你又喜欢硬问，我不好回答这事，这才让你以为我对你冷淡。”
“小青……”业止叹口气喊着小青的名字，伴随着无奈，他觉得荒谬又可笑，同时还有庆幸，幸好不是喜新厌旧，幸好只是误会，业止将全身力量压在小青身上，靠在她耳边说道：“我得证明一下。”
“不、不、不，我当然信你身强力壮，七天七夜不睡觉都不成问题。”小青拍着业止的肩膀让他起身，动之以情晓之以里劝道：“你做人目光不能这么短浅，我们得从长计议，我不嫌弃你，只是暂时的……唔……”
小青字里行间还是透着对业止的不信任，好似做爱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负担，这可是对男人雄风的污蔑，肾虚一字放在谁身上都难受，更何况是业止如此心高气傲之人。
业止的亲吻非常猛烈，尝到她口中余留的苦涩酒水，他嗅觉味觉极度敏感，不止讨厌食荤腥物，也讨厌酒水呛辣苦涩的味道，但若是出现在小青口中也就没这么抵触。
小青双颊酡红不知是醉得还是羞红的，她虚喘着气，推拒着他的肩膀，“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小青口中的大事意指“羊肉”。
但业止觉得这是她故意支开自己的借口，她就是肯定自己不行，开始解着腰带，衣襟向两侧滑开露出大片精实肌肉，起伏纹理恰到好处，身上的疤痕更添英气，看得小青双眼发亮。
业止冷哼一声，“办完这事再处理也不迟。”
确实是不迟，毕竟早就把李道恒这探子放出去。
小青挡得过李道恒跟风无月的美人计，唯独业止，光是脱个衣服就让她目不转睛，千年来还没遇过这么“顺眼”的男人，“用过”之后更是念念不忘，否则怎会三番两次想勾着他破戒，这会他送上门来，小青倒是不敢要，就怕他太早不行坏了根基。
但到嘴的肉不吃实在不符合小青本性，她再三挣扎之后说道：“那补肾的药，早晚各吃一粒，要不……你先吃一粒？”
业止：……
业止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但看小青坚持还是满脸嫌恶得吃下一粒药丸，喉头滚动，不满说道：“行了？”
“行了。”小青头如捣蒜，眼见业止吃药，悬着的心放下许多，养人类她还是第一回，这么好用又合眼缘的人类得好生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