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系统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对原主来说,这确实是常规操作。”

    谢逾:“……”

    他翻身背对沈辞,佯装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耐道:“让你上来就上来,半夜咳咳咳咳,吵得要死,觉都给你吵没了。”

    沈辞一顿,旋即在另一边平躺下来,这是一张将近两米的大床,谢逾独自睡在一边,半点没有和他睡一起的意思,他犹疑着要不要主动过去,却见谢逾反手甩过来一截被子,劈头盖脸将他笼住了。

    谢少爷梦呓似的声音响起:“好晚了,快睡吧。”

    沈辞一顿。

    他扒拉着被子的一角,这被子很宽大,即使他们平躺在床的两边,中间划出楚河汉界,也不显拥挤,匀过来的那一节松松笼罩着他,还带着谢逾的体温,居然很暖和。

    他绷着身体等待谢逾的下一步指示,但谢逾翻个身,沉沉的呼吸声传来。

    谢逾似乎又睡着了。

    [3]大雨

    第二天一早,谢逾起床洗漱的时候,沈辞已经走了。

    临走前,他将散落在地上的道具归位,拿走了沙发上的外套,房间复原的干干净净,就仿佛昨夜没有来过.

    谢逾咬着牙刷翻看酒店的早餐宣传册,随口问:“大少爷不要求沈辞留下来陪吃早饭?”

    系统道:“大少爷起不来,而沈辞有早会,要去实验室,你可以翻翻协议,他们的协议时间不包括早晨。”

    谢逾点头。

    他上学时就不算什么好学生,早读能翘则翘,成绩也不上不下,属于班里坐后排的问题少年,早年还打过耳钉玩过机车,总而言之,和沈辞这种不苟言笑的学神不属于一路人。

    他粗略翻了翻协议,然后将册子丢到沙发上,问系统:“今天有安排吗?”

    “有。”系统翻看,“今天有一场赛车比赛。”

    原主是顶级富二代,玩得比较花哨,除了各种说不出口的特殊癖好,他还喜欢玩赛车。

    谢逾点头:“关键任务节点是什么?”

    “第一,你要带沈辞出席比赛,告诉你的圈子你泡到了他,并在狐朋狗友面前和他发生……呃,身体接触。”

    一听这个模棱两可的形容,谢逾就知道又是马赛克内容。

    但马赛克也正是可以操作的地方。

    谢逾点头:“还有呢?”

    “同样,你需要让主角感到难堪和不安,任务要点是:宣示主权,言语戏弄,强制身体接触,侮辱。”

    虐主文的剧情重点总是类似的,谢逾点头表示了解,赛车比赛定在下午两点半,吃完午饭刚好过去,在协议约定的时间内。

    他给沈辞打电话:“行,我给主角说一声。”

    *

    实验室中,沈辞脱下手套,打开水阀。

    实验室的手套是橡胶材质,不透气,牢牢包裹皮肤几个小时,现在摘下来,指节上便覆了层薄汗,实验室照明灯一打,衬着冷白的肤色,像瓷器覆了层釉。

    水流淌过手指,沈辞用毛巾擦拭,此时,他口袋中的手机微微震动,屏幕亮起,沈辞一顿,却没管,而是好好洗干净了手,这才抬眼看向李越韩芸芸:“记得看着培育箱的温度,隔二十分记录一次实验数据,由任何不对的地方,请及时联系我。”

    这两人是他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今年才进来的新生,很多步骤不清楚,两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沈师兄。”

    沈辞挥手让他们各自做事,韩芸芸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了师兄,下礼拜有场会议,老师让你去参加。”

    沈辞点头。

    李越补充:“导师说这会议挺重要的,让你穿好一点。”

    沈辞一顿,没什么表情:“嗯。”

    他没有什么好衣服。

    这时,口袋里电话再次震动起来,韩芸芸指了指:“师兄,你有电话。”

    沈辞看了眼来电显示,在看清名字的瞬间停下动作,荧蓝的手机屏幕映照在他的瞳孔中,像幽深的寒潭。

    韩芸芸在旁看着,小心翼翼:“师兄?”

    沈辞关了手机,神色冷淡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说:“有些事,我出去一趟。”

    说罢,也不带韩芸芸回话,他径直推开玻璃隔门,快步朝走廊外走去,消失在视线中。

    韩芸芸目送他远去,小声嘀咕:“师兄今天感觉怪怪的?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和我们说吗?以往有学工部活动,或者会议,师兄都会打好招呼才对。”

    沈辞确实没法和两人说。

    今日天气阴沉,雾蒙蒙像是要下雨,他却一路绕到院外,等到实验室的窗户远远落于身后,李越韩芸芸再怎么样也听不见这里的声响,才点开手机。

    两个未接来电,都来自谢逾。

    按谢少爷的脾气,电话连续响三声不接,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沈辞立在实验大楼门口,嘴唇抿成直线,他并不想拨回去,然而屏幕一亮,谢逾又打了过来。

    “喂,”谢少爷散漫的声音传来:“怎么不接我电话。”

    沈辞:“……在做实验,没听到。”

    谢逾笑了一声:“真做实验假做实验?”

    沈辞垂眸:“……真做。”

    因为实验繁忙没接到电话,这当然不是一个好的托词,但谢少爷想为难他,本也不需要这些托词。

    然而他浑身紧绷,谢逾却只是随口一问,简单寒暄后,他翻开,对着沈辞念台词:“我有个赛车比赛在城郊,你要和我一起去,下午两点,我来实验楼接你。”

    原主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少爷做派,他不会问沈辞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只说他要来,沈辞就必须等着。

    好在下午只有常规实验,没有要紧的会议,上午抓紧时间,也能赶在离开前做完。

    就在他停顿的这几秒,谢逾又道:“回话。”

    沈辞只能道:“好。”

    对方挂了电话。

    沈辞没什么表情,收了手机往实验室走,等走到走廊尽头,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毛玻璃,他忽然放轻脚步,在门口停顿下来。

    一墙之隔,李越韩芸芸正在聊八卦。

    两人都是刚进来的新生,青春鲜活精力旺盛,尤其韩芸芸,最喜欢在学校论坛看八卦,进来两个月,已经将校园的风云人物摸了个清楚,没回沈辞回实验室,都能听见她和李越闲扯,哪个系哪个班有什么帅哥,哪个辅导员和教授在一起了,等等等等。

    但这一次,八卦的主角有些特殊。

    韩芸芸:“话说,那天来接沈辞师兄的宾利,你看见了吗?”

    谢逾叫人押沈辞去体检那天,手下开了辆宾利来学校。

    原主不喜欢宾利这种老派商务车,他喜欢花花绿绿的奢牌跑车,但是手下办事,没开少爷最喜欢的几辆,只开了宾利来。

    李越认得车的牌子:“看见了,好像是宾利添越吧,三百万往上的车。”

    他嘀咕:“但沈师兄不是家境贫寒,全靠奖学金吗?他去食堂都不怎么点肉,纯吃素的,有朋友开这么好的车吗?”

    韩芸芸:“说起这个,论坛上有个说法,就是说谢家的大少爷……”

    学校里八卦传的最快,何况谢逾向来招摇,江城里认识他车的富二代不算少数,A大也有不少,那辆宾利的车牌有人见过,捕风捉影之下,论坛上已经有了些许风声。

    韩芸芸说了几句,李越不知被什么吓了一跳,音量提高:“不会吧,沈师兄那么清高,怎么可能……”

    这时,门锁滴了一声。

    这声简直像什么催命符咒,两人同时一颤,屋内噤若寒蝉。

    沈辞推门而入,也不看师弟师妹,他在实验台前站定,重新套上手套,修长的手指被橡胶裹好,微透出关节的痕迹:“刚刚那次数据记录了吗?”

    韩芸芸心惊肉跳:“记……记录了。”

    她偷偷去看沈辞的脸色,见他眉目平静,一切如常,便大着胆子,讪讪:“师……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辞神色冷淡:“刚刚。”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要用试剂取出归类,又道:“我下午两点要出去,会在上午把工作做完,下午你们来看着。”

    “啊?”李越迟疑:“上午搞完?”

    韩芸芸也道:“这个工作量有点大吧,师兄你不吃午饭了吗?”

    沈辞头也不抬:“嗯。”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没人再说话。

    过了午饭点,韩芸芸和李越相继走了,沈辞掐着时间赶完实验,一看表,两点还有十分钟。

    此时天色阴沉,透过玻璃窗,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连带着实验也里闷的不行,看天色,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沈辞按住发胀的额头,没吃午饭叠加低血糖,他有些晕眩,可如果在谢逾面前晕过去了,他并不想知道有什么下场。

    迟疑片刻,他还是去学校的小超市买了条便宜的巧克力。

    刚好过了饭点,学生结伴买小零食,结账的人稍微有些多,等他付完款出来,时间还剩三分钟。

    谢逾的短信适时发过来:“我到了,在你楼下。”

    对谢逾而言,提前三分钟到达约定目的地是基本的礼貌,如果不是怕违背人设,他一般提早十分钟,但对沈辞而言,这更像是少爷不满意的信号。

    他捏住掌心小块巧克力,挑抄小路往回走去,这路人迹罕至,要路过学校白桦林。走到一半时,忽然起了大风,白桦簌簌作响。

    秋日天气变得尤其快,常常上午晴下午雨,头顶乌云聚了这么久,被道银白的闪电劈划开来,下一秒,沈辞还来不及反应,暴雨如约而至。

    夏末秋初,这雨还怪冷的。

    他没伞,也无处躲避,被从头浇了个透,雨水沥沥顺着衬衫滚下来,衣料尽数粘在了身上。

    手机再次震动,谢逾问:“下雨了,你在哪?”

    沈辞来不及多想,快步到实验楼,果然见一辆漆银灰色的宾利停在楼下,直瀑式格栅,两排矩阵大灯,车开了个小窗,谢少爷坐在驾驶位,单手支着额头,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正透过玻璃扫视着路过的人群,似乎等得很不耐烦。

    原主抽烟,谢逾不抽,叼棒棒糖是凹人设。

    此时恰好两点整,也正是学生回实验室的时间,大楼人来人往,李越和韩芸芸从宿舍那一边走过来,远远认出沈辞,韩芸芸见沈辞形容狼狈,不由一愣:“师兄,你没伞吗?”

    话音未落,宾利车门解锁,谢逾半摇下了车窗。

    沈辞夹在他们中间,浑身僵冷。

    谢逾不认识李越韩芸芸:“愣着干什么,你不冷吗?

    上来啊。”

    沈辞抿唇,没回应李越和韩芸芸,当着他们的面上了车。

    等他进来,谢逾扣好车窗,留了条缝进气,问:“怎么回事?”

    沈辞全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唇色发青,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衣衫尽数贴在身上,看着怪可怜的。

    谢逾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衬衫这么湿着黏在身上,恰好勾勒出一截的腰线,腰窝的弧度流畅漂亮,很适合被揽着握在掌中把玩,衣服料子也透,薄薄一层,欲露不露的,穿出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色气,谢逾一眼看过去,该看的不该看的一览无余。

    他咳嗽一声:“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沈辞:“刚好撞上下雨。”

    透过一层玻璃,他抬眼看向窗外,李越韩芸芸还直挺挺的杵在实验大楼前,两人犹豫着要不要上来问一句。

    谢逾唔了一声,抬手拧开前排储物柜,道:“上衣湿透了,先脱了吧。”

    昨晚吹个空调沈辞都能冻咳嗽,这要是湿衣服裹一路,谢逾也不用去看赛车了,直接送他住院吧。

    话音刚落,沈辞猛地一顿,不可思议地看过来,他身体紧绷,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只看着谢逾,许久没有动静。

    谢逾继续翻找:“怎么了?”

    沈辞涩然:“在这里?”

    “啊?”他声音太小,谢逾没停清,他接着翻储物箱,像是在够什么深处的东西。

    沈辞顿了许久,仓皇抬眼。

    隔着薄薄一层玻璃,实验大楼外人来人往,青年男女们穿梭在校园中,说说笑笑,和车内仿若两个世界。

    沈辞怔怔往向窗外,李越和韩芸芸还在屋檐下,韩芸芸手里拿着伞,李越翻出了准备下午打球的毛巾,似乎想给他送过来。

    这玻璃是单向的,但是后窗留了条换气的缝,若是两人改变角度,是能看见车里的。

    沈辞垂下眼帘。

    车上沉默的像是死了,一时只有谢逾翻东西的声音。

    无声的僵持中,沈辞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白的发青,手指也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片刻后,见谢逾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这才沉默着伸手够扣子,一颗,两颗……冷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等剥到了最后几颗,衬衫摇摇欲坠地贴在身上,沈辞完全闭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什么柔软的东西劈头盖脸的拢了下来,又厚又重,将他完全罩住了。

    沈辞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摸,揪住了一团毛绒绒。

    是一床厚毯子。

    谢逾将空调开到最大,从储物格中揪出绒毯,往沈辞头上一盖,道:“你快擦擦,搞成这样,我怎么带你出去见人?”

    这是原主的口气。

    沈辞不说话,像是没反应过来,一头湿发黏在耳侧,指从毛茸茸里探出眼睛,眼神定定的看着他,有点懵。

    谢逾:“你愣着干嘛?擦啊?”

    他给沈辞的体检报告吓得够呛,毫不夸张的说,沈辞这体质,一场感冒很快就能发展成肺炎,然后一路住院,ICU,再严重点直接火葬场了。谢逾在剧情标注的地方还演演戏,这种没提的地方,他可不敢冻着主角。

    见沈辞不动作,谢逾干脆接过毯子,在他的湿漉漉的头发上乎了一把。

    窗外,韩芸芸走进实验室,一回头,恰好对着那缝隙,窥见了一点车中场景。

    只见宽大的车座上,他们的师兄坐在副驾驶,被厚毯子牢牢裹了起来,只露出小半个头,而主驾驶位上的是个挺拔英俊的青年,腕上一块湛蓝表盘的百达翡丽,单看着就价值不菲,而此时他将表随意地撸到腕中,双手拿着一张毯子,俯身揉搓着师兄的头,在给他擦头发,褐色的瞳孔折射着细碎的光斑,一双桃花眼溢着笑意。

    看着居然挺温柔。

    [4]赛车

    谢逾只在他头上乎了一把,就松了手,言简意赅的命令:“擦。”

    沈辞按住毯子,湿哒哒的衬衫被放在一边,他将身体上的水拭干,看谢逾转动空调旋纽,温热的气流涌入,车内瞬间暖和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谢逾右转方向盘,宾利在雨幕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两排矩阵大灯打开,转到了主路上。

    沈辞裹着毯子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谢逾,又很快收回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逾:“不问我们要去哪儿?”

    沈辞:“我们要去哪?”

    谢逾道:“本来是要去赛车的,但现在要先去给你买身衣服。”

    他挑剔地看了眼沈辞脱下来的衬衫,嗤笑一声,道:“这种廉价地摊货,带出去丢的是我面子。”

    系统要求让沈辞感到难堪,依谢逾的经验,沈辞这种好学生个性清高,自尊也高,从他衣服细节一丝不苟,浆洗到发白就可以看出,即使贫穷,沈辞也竭力维持着外在形象,听不得别人揭他的短,谢逾直接点破,便料定了他会难堪。

    动手是不能动,只能说话粗暴一点,勉强维持人设了。

    沈辞果然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没说话。

    谢逾也不指望他说话,他开进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一脚刹车停稳,拔下车钥匙下车,道:“你这副落魄样儿,就别下去了,三围尺码报给我。”

    沈辞抬眼,慢吞吞地报了三个数字。

    谢逾将数字在舌尖滚了一圈,不自然地扫了眼沈辞的腰线,心道:“真这么细啊。”

    虽然第一天就看过了,但谢逾自诩是个正人君子,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如今听到准确数字,不由咂舌:“果然是po文主角,身材真挺标准的。”

    他起身上楼,去原主常买的牌子转了一圈,原主财大气粗,挑衣服从来不看价格,谢逾便也不看,他在店内扫了一圈,差不多可以的都点了一遍,最后数出来十几件,打了个响指让店员包起来送到停车场,放在后座上。

    他坐回驾驶位,抬下巴示意沈辞:“选一件换上。”

    沈辞便伸手去够,后排的盒子清一色烫黑金,里头垫着绒布,包了离型纸,他抽出一件衬衫,尖领,直筒袖,线痕紧凑有力,是欧洲老绅士的版型,上手一模,便知道是极好的料子。

    沈辞看谢逾:“送我?”

    谢逾嗤笑一声:“还能让你买吗?你买得起?”

    他点火启动,不满道:“系好安全带,我们要迟到了。”

    沈辞扣好,转头看向谢逾,谢大少爷俊挺的眉眼嵌在漫天雨幕中,居然颇为冷峻,随着啪嗒一声安全带锁死响,谢逾扭转方向盘,宾利加大马力,冲入了雨幕之中。

    *

    赛车场坐落在江城的郊区,离A大约40分钟车程,靠近某风景名胜区,附近还有占地千亩的高尔夫球场,富人们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圈起了大片土地,将原生植被铲了个干净,换上各种名贵花木,还美名其曰“原生态纯天然”,用以娱乐休闲。

    谢逾开车到达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只剩下一点欲飘不飘的雨丝,他将车开到停车场挺好,远远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何致远嘴里叼着一根烟,搂着个女伴说笑,看些谢逾,他招招手,从兜里掏出根烟递过来:“谢少来的好晚啊,抽一根?”

    谢逾推开他:“最近身体不好,戒了。”

    原主是喜欢抽烟,但系统签订契约时直接将他带过来了,这是谢逾自己的身体,没有这个癖好。

    何致远上下打量他:“稀罕事,看你这个高腿长的,怎么也不像身体不好。”

    谢逾道:“体内的毛病,外表看不出来。”他瞅了眼何致远身后,岔开话题,“这漂亮姑娘是谁,不给介绍介绍?”

    何致远将身后的姑娘推出来介绍:“哦,林音,我女朋友,音乐学院吹笛子的,多多关照。”

    女孩明眸善睐,画了淡妆,拘谨地和他打招呼。

    谢逾点头致意,算是认识,寒暄:“致远的女朋友,我自然关照。”

    林音陪笑,打过招呼后,便识趣地后退一步,将空间留给两人。

    说是说女朋友,其实就是临时作陪的女伴,何致远男女不忌,每次出来玩必带伴儿,而且此人口味多变,前一阵子喜欢娱乐圈的熟男熟女,要烈焰红唇的,后来也泡过主播,喜欢青春年少的,最近他觉得这些都太没挑战了,转了性子,开始想玩玩有书卷气的文化人了,这才交了个音乐学院的乖乖女。

    在场若论书卷气,第一还不是林音,得是A大的沈辞。

    何致远虽然挽着林音,却歪头直勾勾往谢逾身后看:“这位?谢少不给介绍介绍。”

    书里这个何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谢逾半点没有把沈辞介绍给他的意思,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长得好看我带着玩玩……我们为什么杵在门口,不进去吗?”

    何致远嗨了一声:“这不等周扬嘛,这小子新买了辆限量款机车,非要骑摩托来。”

    纨绔之间也是有团体的,谢逾、何致远,周扬,三个都是江城鼎鼎大名的纨绔,算是臭味相投的小团体。

    过了一会儿,道上远远传来机车的轰鸣,有个带头盔穿黑色冲锋衣身形冲下主干道,而后在他们面前一个漂移,刹住了车。

    谢逾也玩过机车,不过他那辆价格中等,虽然也不便宜,但和真正的富二代还是有壁,周扬这辆是改装后的奥古斯塔的旗舰车型,一颗复古单圆大灯,流线车身,漆了深红大漆,张扬又漂亮。

    周扬摘下头盔,从车上下来,看谢逾在看他的车,便笑:“新到手的,炫酷吧?”

    谢逾诚心实意:“炫酷,回头也借我开开。”

    周扬:“好说。”

    他没带伴儿,拉着谢逾何致远往里面走。

    这是个很标准的赛车场馆,场地四边架着看台,分了ABCD几个片区,这算是富二代们内部组的局,看台上观众寥寥无几。

    谢逾环顾一圈问:“我们坐哪儿?”

    闻言,何致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坐啊?比赛马上要开始了,你不去车上吗?”

    谢逾动作一顿。

    他语气微妙:“我去车上?”

    何致远径直往赛道走,理所当然道:“当然去车上啊……你累了要休息吗?那可以先去选手休息室坐一会儿,不过上一场快结束了,动作要快。”

    谢逾表情僵硬,重复:“……选手?”

    他绷着一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脸,表情严肃冷峻,内里疯狂呼唤系统:“我靠,系统,原主是赛车选手?我不是来看比赛的吗?”

    系统昏昏欲睡的声音传来:“都说了原主是喜欢找刺激的富二代了,看赛车有什么意思,当然要自己上了。”

    谢逾:“……”

    他险些绷不住表情:“哥,你知道开赛车要考证的吧?你知道参加赛车比赛,需要通过汽车运动联合会的培训,完成考试才行的吧?”

    系统莫名:“我知道啊,原主有证的。”

    谢逾:“……”

    他忍不住爆粗:“原主是他妈的有证,可我他妈的没有啊!”

    谢逾家庭经济水平一般,家里的父亲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每月工资就那么点点钱,把谢逾囫囵养到大,谢逾的经济状况还是工作后才有起色,他从小到大摸都没摸过赛车,手上的驾照还是前年拿的C1,而场上随便一辆车时速都是200kmh往上,直追高铁,真要他徒手上去开,怕不是分分钟冲出场外,车毁人亡。

    系统茫然的停顿了两秒。

    对电子生命而言,赛车和普通车辆并没有什么区别。

    何致远已经下到了入口,转头看谢逾:“谢少怎么了,下来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不下去,怕是要崩人设了。

    好在这是个富二代们搞出来的业余赛事,没多少观众,也并不专业,二代们刺激归刺激,犯不着把命搭上,速度也没有太快。

    谢逾手插在兜里,冷着一张脸往下走,走到护栏边上,恰好上一轮最后几辆车冲线,疾驰而去,几乎快成残影,车轮飞速转动,趟过沥青路面上大片积水,激起喷射状的水花,远远溅落在了谢逾的外套上。

    谢逾脸都黑了。

    三人中谢逾和何致远是赛车选手,周扬则不玩赛车,现在两人都走了,他一个人摊在观众椅上,漫不经心地往下看,偶然谢逾的脸色,忽然啧了一声,旋即同情地看了眼沈辞:“你估摸着要倒霉了。”

    沈辞安安静静坐在原地,并不搭话,仿若周扬在议论无关的人,倒是林音有点好奇地出声询问:“为什么?”

    周扬伸手向下一指:“还能因为什么?谢逾状态不好呗。他那个脾气,每回比赛输了都要拿人出气,上次有个小网红,也是比赛带来,当天晚上都给人打住院了,后来给了两百万私了,现在还没开赛就这个脸色,我估摸着今天不能善了了。”

    林音啊了一声。

    她算半个圈子里人,多少知道这些龌龊,而这些二代中,谢逾是脾气尤其不好,下手尤其重的,闻言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沈辞来,神色带了几分同情。

    场地上,谢逾已经坐进了赛车里。

    都是业余选手,没有多专业,赛车都停在主干道外笔直的一条车道上,往前开200米再打个圆弧,便能汇入主干道。

    何致远带好头盔,回头:“谢少,准备好没有,这回我肯定比你快。”

    谢逾:“……”

    说着,发令枪响。

    何致远握住方向盘,在倒计时结束后一骑绝尘,飞快汇入主干道中。

    谢逾:“……”

    他试探性的踩下油门。

    赛车突突两下,滑出去两米。

    谢逾:“……”

    系统好心提醒:“宿主你这样不行,崩人设的。”

    谢逾再踩,赛车继续突突,又滑出去两米。

    ……好好一辆百万级别的赛车,硬是被他开出了儿童摇摇车的感觉。

    周扬看向起始道,皱起眉头:“谢逾的赛车出问题了?”

    怎么打了两次火,硬是不启动呢?

    林音啊了一声,不由扭头看向沈辞,眼中同情更盛。

    此时,场上最快的几辆已经开了一圈有余,一辆辆路过谢逾面前,水花四溅,谢逾待在起始道上,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发动机的轰鸣阵阵炸响,一辆辆赛车在主道风驰电掣,几乎快出残影。

    他不由骂了句娘。

    谢逾拔下钥匙,骂骂咧咧的下了车。

    系统弱弱:“宿主,人设。”

    谢逾额头青筋直跳:“闭嘴,我来想办法。”

    他将头上的头盔取下来,又将钥匙丢给工作人员让他们保养赛车,而后径直穿过休息室,往观众台走去。

    准确说,对着沈辞走去。

    [5]飙车

    周扬三人等人坐在上手,将这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谢逾正跨过底下一排座位,翻身到了他们这层,他脸色沉得厉害,肉眼可见的烦躁。

    在周何谢三人中,谢逾应该是脾气最不好的,喜欢拳打脚踢,出了名的暴力,林音看见他过来,不由瑟缩一下,往旁边躲了躲。

    周扬回头打量沈辞,抹了把脸,问:“扛揍吗?”

    沈辞坐着没动,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周扬上下一看:谢逾这小情人身量高,但并不健壮,看着文质彬彬,很书卷气的模样,衣服底下是薄薄一层肌肉,腰也细瘦,往小腹上揍一拳,估计酸水都能揍吐出来,谢逾精神状况又不好,要是下手没轻没重了,搞不好得背上人命。

    周扬皱眉,道:“得了,帮你说两句好话。”

    见谢逾走过来,周扬站起身拦住哥们的肩膀,拍了两下,不动声色地把他拉远了一点,笑着问:“怎么不开,你车有问题?”

    谢逾摇头“没问题。”

    他也想过要不要谎称车出了故障,但赛车都有专员保养记录的,一查就能查到,事后周扬何致远知道他撒了慌,难免不会觉得他有问题。

    周扬一愣:“那你怎么下来了。”

    谢逾将他的胳膊从肩膀上拽下来:“也没什么,我忽然觉得赛车没什么意思。”

    周扬:“忽然觉得赛车没什么意思?”

    谢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辞:“那可不,我把个大美人干放在这儿,自己去开赛车,有什么意思?”

    周扬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便放下胳膊,好笑道:“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谢逾:“问那么多干嘛,你那辆机车,限量版奥古斯塔,钥匙给我。”

    原主也开机车,开得不多,周扬从口袋拿出钥匙,递给他:“要这个干嘛?”

    “带人遛弯啊。”

    周扬一愣:“带人遛弯?”

    “挡着我了”谢逾推开周扬,径直往前,在沈辞的下一级台阶上站定,抬头笑道:“沈助教,好学生,机车坐过没有?”

    他拿着钥匙在掌心转了一圈,朝沈辞伸出手:“走,赛车有什么好看的,少爷带你兜风去。”

    沈辞垂眸,定定看向谢逾伸过来那只手。

    此时雨已经下干净了,西边出了点太阳,金芒从背后照过来,刚好勾画出谢逾俊挺的眉眼,五官融在赤色的光晕中,笑容意外很干净。

    像那种高中坐后排的学生,不听课也不惹事,他未必听话,但很真诚。

    说来奇怪,江城的人谈起谢大少,多说的是他性情暴戾,有的是磋磨人的手段,沈辞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副模样。

    谢逾催他:“快,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在外游玩时要听从甲方的安排,这确实是协议的一部分,白纸黑字一清二楚,容不得拒绝。

    沈辞垂眸,将手放进他掌中。

    雨后气温偏低,沈辞体温也偏低,手指冰凉凉的发着冷,谢逾的掌心却滚烫,烫得沈辞指尖不自在的瑟缩一下。

    谢逾随手镇压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挣扎,他合拢手掌,稍一用力,就将沈辞拽了起来,而后扣着他的手腕,快步往下走,就这么翻过座位,在周扬惊异的目光中将人带出了赛场。

    林音看着他们消失,小声问:“谢少这是什么意思?”

    周扬收回视线,也嘀咕:“谢少转性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周扬的机车就停在赛场门口,深红的机身张扬热烈,谢逾赛车是门外汉,机车却算半个行家,他跨坐上来,插好钥匙试了试手感,大概就知道怎么开了。

    沈辞站在车旁,有些拘谨,他显然是没坐过机车的,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谢逾大爷似的将头盔往他头上一扣,命令道:“上来。”

    他拿捏着富家公子哥的口气,居高临下毫不客气,然而谢逾个头高,白T阔脱裤,穿搭简洁洒脱,这么大大咧咧跨在机车上,几缕碎发随意撸在脑后,有种顾盼神飞的少年感,并不让人讨厌,

    沈辞踩上脚踏,试探性地翻了上来,坐在车座的最后方,双手撑着后座,离谢逾远远的。

    谢逾:“你这样会掉下去,靠近一点。”

    沈辞乌龟似的往前挪了一点点。

    谢逾吩咐:“还要往前……算了,抱着我的腰。”

    剧情中有肢体接触的要求,必须贴过一定时间,之前在车上时间没蹭够,谢逾打算用现在补齐。

    沈辞微僵,没动。

    谢逾笑一声:“怎么,沈助教拒不配合?”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火启动,钥匙旋转一周,双缸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三管排气同时运作,这辆钢铁巨兽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车身剧震,沈辞吓的一抖,下意识环上了谢逾。

    隔着薄薄一层T恤,腰上的温度顺着衣料透过来,手掌贴在小腹,能隐约摸到腹肌的痕迹。

    谢逾又笑了一声。

    沈辞像是被这声笑烫到了,他收回手,维持着环抱的姿势,谨慎地留出了些许空隙,只虚扶着谢逾。

    谢逾好心提醒:“沈助教,可得抱紧一点。”

    沈辞:“……”

    他移开视线:“不。”

    下一秒,发动机的声音陡然变大,谢逾握紧把手,离合换挡一气呵成,奥古斯塔便如离弦之箭般,直直冲了出去。

    沈辞:“!!!”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后退,化为青棕色的残影,巨大的加速度带来极大的后座力,沈辞从不知道机车能开得这么快,他来不及反应,就张开双臂,死死地抱着了谢逾。

    双手绕过谢逾的腰间,前胸贴着谢逾的后背,在机车启动的瞬间,沈辞甚至忍不住将脸也贴了上去,像只无尾树袋熊,紧紧抓在谢逾身上。

    谢逾又笑:“沈助教还挺热情。”

    系统要求身体接触和言语调戏,身体接触有了,言语调戏也不能落下。

    沈辞有心反驳,可机车在路上飞驰,时不时来个转弯漂移的大动作,他闭着眼睛,连睫毛都在抖,只觉心跳过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牢牢抓着谢逾,像拽着根救命稻草。

    谢逾:“痛!痛痛痛!沈助教力气挺大,你还给我掐上了?”

    沈辞睁眼,这才发现他太用力,十指陷在谢少爷的腰上,现在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掐,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吗,沈辞连忙松了力气:“我不是有意的。”

    谢逾问:“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车速太快,四面灌风,沈辞被他一逼问,提高音量:“抱歉!不是有意的!”

    谢逾笑了一声,揶揄道:“好学生,这速度就吓得不行了?这才哪到哪啊?”

    沈辞一愣。

    ——他不疼,他装的?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谢逾道:“坐好,我加速了。”

    话音未落,风声陡然变大,一时间天地之间,沈辞只能听见机车的轰鸣。

    天旋地转。

    沈辞紧紧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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