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顾锦朝看见窗扇还开着,就吩咐她们:“先去关窗扇,到外头候着。”

    丫头们应诺,关了窗扇鱼贯退下。

    陈曦听到她的声音,从被褥里探出一双眼睛。

    雷声轰隆隆作响,她又慌忙把头缩回去,声音带着哭腔:“母亲,我怕……”

    顾锦朝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怕打雷,心里就柔软了几分。坐到床边柔声安慰她,“别怕,母亲在这儿陪你呢……”

    陈曦挪动着靠近她,伸出一双小手拉着她的手:“母亲,您陪我睡好不好……”

    顾锦朝想到陈三爷还没回来,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他,犹豫了一下:“曦姐儿,不如母亲哄你睡着?你不睡着我就不走,再让采芙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陈曦没有说话,却有些失望地缩回手。又一声雷响过,她发抖得越发厉害。

    顾锦朝有些无奈,只能脱了缎子鞋上到曦姐儿床上,把她搂在怀里。曦姐儿小小的身体立刻钻上来,紧紧地贴着她。锦朝感觉到她在被褥里焖得浑身是汗,这屋子里又闷得很,让采芙拿了蒲扇过来,给曦姐儿扇风解热。曦姐儿也不说话,就是不停地发抖。

    要是寻常的孩子,都要向母亲撒娇哭闹吧。就像她装小耗子咬外祖母的手。

    顾锦朝把蒲扇递给采芙,自己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等一会儿终于没有打雷声了,陈曦也就不害怕了,却也一直抱着她,在她怀里睡着了。

    雨已经渐渐小了,这时候绣渠撑着伞过来禀报,说是陈三爷回来了。

    顾锦朝小心把陈曦挪出去,让采芙看着她睡。她去见了陈三爷就过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俞家

    锦朝回到正房,屋子里只有几个丫头在庑廊下做针线。

    屋外头雨还淅淅沥沥,锦朝收了伞,青蒲接过去跟她说:“三老爷在净房里。”

    顾锦朝打开净房的门,却发现陈三爷赤裸精壮的上身,正在换衣裳。

    他惊愕地回头看了顾锦朝一眼。

    顾锦朝看到烛光下,陈三爷的胸膛上还有几条淡淡的痕迹。不由郝然道:“我……不知道您在换衣裳。”

    陈三爷点点头,自顾自拿过衣架上的中衣递给她。

    “回来的时候没有带伞,从木樨堂门口进来,不过几步路就湿透了。”他看着顾锦朝,轻轻地说,“来,伺候我更衣。”

    顾锦朝接过他的衣裳抖开,心想平日也经常伺候他穿衣,但多半是在他穿着中衣的时候。既然是穿衣……那总该都一样的。

    陈三爷张开手,等她给自己穿衣。顾锦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眼光下瞟。

    过了好久,陈三爷才说:“顾锦朝……系带系错了。”

    顾锦朝抬头一看,系带整整齐齐。她有些狐疑,这不是系得好好的。

    陈三爷却微笑着看她:“诳你的……你怕什么,还不敢看我。以前就罢了……”他俯身低声说,“现在还不敢看吗?”

    顾锦朝深吸一口气,笑道:“只是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陈三爷自己拿过直裰穿上,问她:“真的?”

    顾锦朝点点头:“真的。”

    陈三爷抬手自己系了衣襟,“那算了,今晚你再仔细看看,好好想是不是看错了。”

    仔细看……这是什么意思?顾锦朝说:“刚才去曦姐儿那里看她,又好不容易哄她睡着了,我答应了今晚陪她一起睡。和您把事情说了,我就要过去了。”

    陈三爷沉默片刻,才点头应了。

    “……我这些天很忙,你也别等我太晚了。”有次回来,看到她在罗汉床上睡着了,还是他抱她去床上睡的。

    顾锦朝想和陈三爷说他会遇刺的事,但要怎么说却很难。

    陈三爷坐到罗汉床上,端了杯清茶喝茶。他穿着件文人的直裰,眉眼温和,好像就是个寻常的读书人,也不是什么内阁阁老,朝廷纷争也离他很远。

    顾锦朝坐到他身边,给他沏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三爷……”

    “嗯,什么?”陈三爷也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锦朝说:“您最近在忙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的,要是有什么事烦心,也可以和我说说。”

    陈三爷笑了笑:“不过就是些朝廷的事,我和你说了又能如何,你也不懂,还惹得你也烦心。”觉得她想得太多了,陈三爷就合上书,耐心地跟她说,“都没有什么难的,别担心。”

    陈三爷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他觉得这样的事不适合顾锦朝插手,甚至不适合她知道。他就不会告诉她。他觉得这对锦朝来说是种保护,顾锦朝却有些头疼。

    她说:“妾身最近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总觉得会出什么事。您要小心些,平时护卫不要离身……”

    陈彦允笑着叹气,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摸了摸她的发说,“没事就多去母亲那里走动,和几个嫂嫂、弟妹说话。你这小脑瓜自己胡思乱想的,可别把自己吓着了。知道吗?”

    顾锦朝却一本正经地说:“佛祖想道林传道授业,托梦与他化为山神,自语说‘移往章安县寒石山住,推室以相奉。’后来道林通俗宗事,起寺舍隐岳,春秋一百一十岁。佛祖昨夜也托梦给我了,说如今世事艰难,恐怕有奸佞相害。妾身这整日都不安稳……”

    如今也只有借佛祖的名义说话了。

    陈彦允沉默很久,把她抱进怀里:“嗯,佛祖说给你听的,我都知道了。”他低下头,安慰她说,“我一向都是护卫不离身的。何况……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顾锦朝心里略微松了口气,自己这么说了,陈三爷应该会警惕一些吧。

    他依旧抱着她,又拿起书继续看。

    顾锦朝躺在陈三爷怀里,看到他正读的是一本讲浚河的书。她慢慢闭上眼,这样安静地休息片刻也好。

    陈三爷看到她睡着了,动作就放轻了。看着她的睡颜许久,目不转睛。

    过了会儿,招手让丫头拿了他的斗篷过来替她盖上。

    锦朝睡一觉醒过来,陈三爷还在看书。蜡烛已经烧了一半,她惊然坐起,本来还说去陪曦姐儿睡,怎么一闭眼就睡着了……陈三爷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酸软的胳膊,说:“看你睡得香,也不忍叫你起来……快过去吧,我也睡了。”说完放下书向内室走去,很快丫头过来放了帷帐。

    等曦姐儿醒过来的时候,果然看到锦朝也睡在床上,她在锦朝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锦朝给她穿了衣裳,抱她起来。陈曦显得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说:“母亲,你给我梳头发好不好?我要梳双螺髻,还要戴珍珠发箍。”

    锦朝笑着说,“那今日就不戴珍珠发箍,戴茉莉花好不好?到时候满头发的茶香。”

    说着让丫头去摘茉莉花,她的花圃里种着淡绿色的宝珠茉莉。

    早膳吃过荷包蛋和槽子糕,锦朝带着陈曦去给陈老夫人请安。

    陈老夫人看着陈曦头上的花,很是惊讶,跟陈曦说:“好看不说,你母亲竟然舍得掐了宝珠茉莉给你戴头发。说好听了她是疼爱了,说得不好那就是辣手摧花、不解风雅了。”

    陈曦不好意思地笑,大家都笑起来。

    今日陈老夫人约了几个相好之家的太太过来听戏,请了德音社的班子。府里又在半竹畔那边有个现成的戏台。秦氏早已经提前布置好,半竹畔后院有个凉亭,放了圈椅和楠木桌搭了看戏台,茶水点心也都布置好了,还特地搬了几盆墨竹来应景。

    陈老夫人看了很满意,夸赞了秦氏办事仔细。

    不一会儿,吴家两位太太和吴老夫人,郑国公府常老夫人和她三个儿媳就过来了。吴老夫人和常老夫人与陈老夫人同坐,其他几个媳妇辈的则和孙氏几个凑了坐。周亦萱坐在陈昭身边,陪她说话。

    戏班子班子过来给陈老夫人请安,陈老夫人先赏了十两的纹银,算是请班子里的人吃茶。

    几人刚落座,郑嬷嬷就走过来,跟陈老夫人说:“……俞夫人过来了。”

    常老夫人就侧身问陈老夫人:“是和你们结秦晋之好的俞家?”

    陈老夫人笑着点头:“上次见到俞夫人还是在定国公府,眼见着大半年没有来往了,正好请过来一聚。”说着叫了锦朝过来,跟她说,“俞夫人已经到垂花门了,你去迎了俞夫人和俞家小姐过来。”

    秦氏正坐在陈老夫人身边,闻言笑容一滞。

    按理说迎客的事应该是她过去才对。

    顾锦朝却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要她去见亲家呢。

    陈老夫人又拉她到自己身侧,压低了声音说:“好好看这位俞家小姐,以后可是要嫁给玄青的……”

    锦朝笑着回道:“媳妇省得。”

    陈老夫人有些欣慰,“你最是懂事了,我倒不担心你。不过你又是刚嫁进来的,恐怕俞夫人还不认得,让你五弟妹和你一起去吧。”说完叫了王氏过来吩咐。

    锦朝和王氏随后带着丫头婆子去了垂花门。

    俞夫人已经在垂花门等着了,锦朝远远就看到了她,还有身边站着的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风姿皎洁,穿着一件湖色宝瓶妆花褙子,素白挑线裙子。梳着发髻,眉眼间还有些稚嫩,却肌肤雪白,柔婉动人。

    王氏小声说:“那可就是俞晚雪……倒果真是漂亮。”

    两人几步上前,俞夫人先看到王氏,两人相互行礼。俞夫人笑道:“五夫人倒是一点没变。”

    王氏先给顾锦朝介绍了俞夫人。俞夫人的笑容有些迟疑。

    这少女看上去和她女儿差不多大,却梳了妇人发髻,王氏还要先介绍自己……那就是说这少女的身份很高。她原先还以为是陈家的孙辈媳妇,并没有在意。

    王氏才说顾锦朝:“……是我三嫂。”

    竟然是陈三爷的继室!俞夫人心中一震,忙笑道:“原来是陈三夫人,实在失敬了!”她听说如今内阁阁老陈三爷娶了继室,却一时没想到是眼前这人。

    内阁阁老唯一的嫡子,今年又考了探花,授了翰林院编修。要不是俞老夫人那一辈早年就定下来了,和陈家这门亲事恐怕根本就落不到俞晚雪头上……俞家虽说也是名门大户,这门亲事却是高攀了。所以陈老夫人递信说让她带着女儿过来听戏,俞夫人就很是准备了一番,才带着俞晚雪过来。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俞晚雪就是高嫁了。对俞家绝对是很有好处的。

    “晚雪,来见过陈三夫人……”俞夫人回头拉了俞晚雪上前。

    俞晚雪几步上前,笑着屈身向锦朝和王氏请安,十分温和有礼。

    顾锦朝打量了她几眼,除了容貌还稍显稚嫩,俞晚雪倒是与前世的区别不大,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怀疑

    顾锦朝和王氏带着俞家母女到半竹畔的时候,戏班子的人的还在准备。

    秦氏把戏本递到陈老夫人手里。

    她只略扫了一眼,就把戏本又递到顾锦朝手上:“你看看你喜欢什么。”

    陈老夫人是想给她脸面,顾锦朝却不能真的自己决定了,看了之后把戏本还回去:“媳妇觉得《浣纱记》、《紫钗记》、《南柯记》这几个都不错,也不知道选哪个好。”

    陈老夫人又把戏本递给常老夫人:“你也看看。”

    常老夫人摆摆手笑:“算了算了,我客随主便。”

    陈老夫人才把戏本给了秦氏:“你三弟妹说的几个都不错,你随便挑一个都成。”

    秦氏也没什么异样,笑着接过来去吩咐戏班子的人了。

    趁着戏还没有开始,陈老夫人又和俞夫人寒暄。俞夫人待她很恭敬,俞晚雪坐在她身边身姿如兰,陈老夫人问她的话,也回答得轻言细语。

    陈老夫人问俞晚雪平日读不读书,俞晚雪柔声说:“也是读的,就是读得不好。看了《女训》和《女诫》。”说又说给陈老夫人带了一盒手抄的佛经做礼物。

    她身边的丫头呈上个红漆桐木的盒子,俞晚雪从里面取了佛经出来。

    陈老夫人看了很满意,让绿萝把盒子收下。

    女孩儿无才便是德,但陈老夫人又怕陈玄青太高傲,没有才学的女子他看不上。所以才问了俞晚雪读不读书的事,能识字就好,会看书就能开阔眼界,不会见识浅薄了去。

    陈老夫人又问了会不会女红、中馈的问题。俞晚雪都答会,但是不精通。

    常老夫人、郑老夫人也问了许多问题,搞得俞晚雪都脸红了起来。

    虽然知道她这是来给人相看的,但这样的情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秦氏点了《紫钗记》,不一会儿穿着戏服的霍小玉就出现在戏台上。众人都看得很投入,大戏最后刘益和霍小玉再无误会,黄衫客慷慨相助,使两人重逢,连理重谐。

    看完了戏也是晌午了,陈老夫人请了大家去檀山院的花厅进午膳,吩咐厨房上了雪梨水给大家喝。

    周亦萱却跟上顾锦朝,小声问她:“三舅母,那俞夫人是什么来头,还要您亲自去接啊?”

    顾锦朝想了想,跟她说:“原俞老太爷是山东巡抚,俞老夫人和娘关系甚密。这次俞夫人带着女儿过来,可能是要相看的。俞家小姐和咱们七少爷有娃娃亲婚约,信物是一对玉佩。”

    她希望周亦萱能打消嫁给陈玄青的念头。

    毕竟陈老夫人是肯定不会向俞家退亲的,她不会为了周亦萱,平白伤害俞家的面子。

    怕只怕她还是想跟着陈玄青,哭闹着要做妾,那丢人的也只有她自己。

    周亦萱果然脸色不好看,手指绞着汗巾。“七表哥……他……他已经有婚约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顾锦朝说:“我也是前不久听娘说起这事的……行了,你听了大半天的戏,又不喜欢茶水,快去喝碗梨子水解渴吧。”顾锦朝端了一杯梨子水给她。

    周亦萱却十分失魂落魄,哪里还喝得下梨子水。

    陈老夫人今天找俞晚雪过来的目的,也有想让周亦萱死心的意思。知道陈玄青有婚约,而且不久就要成亲了,她总不会还对陈玄青有心思吧。所以就找了周亦萱过去,给她介绍俞晚雪。俞晚雪站起身给她见礼,又比她矮了半个头,显得娇小柔婉,周亦萱看到更不是滋味。

    哪个男的不喜欢这样小鸟依人的女子,她嫌自己长得太高了。

    陈老夫人笑着跟周亦萱说:“晚雪和玄青从小就有娃娃亲,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别看晚雪比你小几个月,以后你可要叫她七表嫂的。”

    周亦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俞夫人心里却是一喜,陈老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就是已经认下这门亲事了?

    俞夫人吃过了午膳,喜滋滋地领着俞晚雪回去了。

    陈老夫人问顾锦朝觉得俞晚雪如何。

    顾锦朝答道:“言之有理,行之有度。温婉娴雅,又懂得谦虚,我觉得还挺不错。”

    陈老夫人也点点头认同:“虽说性子好静了些,但好静有好静的好处。玄青这样的人,表面看上去温和有礼,实则内心最是高傲不过了,他待谁好,却不一定喜欢。性子又像他爷爷,到现在都没有个通房,一门心思都是制艺八股。他父亲觉得他性格死板,他爷爷却正好喜欢这样的性格。”

    说完之后自己沉思了一下,叹了口气:“今日把俞家小姐找过来……实属无奈,恐怕她和玄青的婚期要提前了。”她拉着锦朝坐下,“回去之后和老三商量一下玄青的亲事,他要是同意了,我再请俞夫人过来商量婚期,赶在玄青十七岁前成亲。两人的八字是早就合过的,这不用担心。”

    顾锦朝应诺。

    等晚上陈三爷回来,锦朝跟他说了陈玄青的亲事。

    陈三爷想了想跟她说:“早年母亲和俞老夫人的关系好,定了娃娃亲,当时是交换了信物的。”既然交换了信物,再有变动就是言而无信了,“……现在玄青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一切都听母亲和你的,这样的事你们拿主意。”

    顾锦朝说:“那我明日去回了母亲。”直起身给陈三爷盛了汤,“您今日倒是回来得早,朝中的事忙完了吗?”

    陈三爷笑着摇头:“朝中的事可没有忙完的一天。”他手指轻叩桌沿,却突然陷入了沉思。

    顾锦朝看着他,奇怪他怎么不吃,“您想到什么了?”

    陈三爷缓缓道,“一个契机,我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

    不查到刘含章身上,王玄范就不可能被牵连其中。他必须想到一个办法,让张居廉松口。而他刚才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应该是他朝堂上的事吧,陈三爷想要什么契机?

    顾锦朝不知道,她虽然有前世,但她前世也是个内宅夫人。他最后怎么成功弄垮王玄范的,让他被贬黜成扬州知府的,她并不知情。不过再怎么想总要吃饭的,她把碗推到他身前,“小厨房炖的火腿蹄筋汤,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陈三爷接过喝了,却发现她碗里饭只动了一点。

    “最近怎么吃这么少?”他拿起筷子给她夹菜,夹了许多肉堆到她碗里,“这些都吃了,不准剩下来。”昨天偶然抱到她的腰,觉得她已经太瘦了,要是再挑食怎么得了。

    锦朝面上发苦,倒不是她不想吃,实在是吃不下。今晨起来还觉得犯恶心,好在喝了杯香片把恶心倒胃的感觉压下去了。闻到蹄筋的味道更是不舒服,觉得很腥,更不想吃了。

    她小声说:“三爷,我真的吃不下……中午在娘那里,吃了好多烩羊肉。现在肚子还是饱的。”

    陈三爷挑了挑眉。把她抱过来坐在自己怀里,顾锦朝看到丫头婆子都还在,抓着他的衣袖声音压低了问他,“三爷……你做什么……”

    陈三爷淡淡说:“看看你是不是说谎。”手摸在她肚子上,轻轻按了几下。“明明还是平的,撒谎。”

    陈三爷叫了青蒲过来:“今天三夫人在太夫人那里吃了什么?”

    青蒲犹豫了一下,三夫人最近吃得太少,她们也担心……“一盏梨子水,几块甜瓜,还有小半碗八宝饭。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陈三爷无奈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她真是做了错事一样。

    顾锦朝只能说:“可能是天气烦闷,胃口不佳。以前一到夏天我就吃得少,您要是逼我吃下去,我也会犯恶心吐出来的……”她怕陈三爷真的逼她把那碗肉吃下去。

    陈三爷郑重地看着她,想了一会儿,目光突然变得很柔和。

    他凑在她耳边,小声问:“锦朝,你这个月的月信好像没有来吧……你是不是……”

    顾锦朝吓了一跳,她的月信本来就不准,推迟是常用的。

    难道……真的怀孕了?

    锦朝很迟疑:“……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事她怎么确认。

    陈三爷怔了片刻,孩子……他原来怎么没有想到。“明日请人去找季大夫过来看看,要是真的有了,你可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了……不吃东西会饿着我的孩子的。”他轻轻揉着锦朝的小腹,声音透露着明显的愉悦,“锦朝,你有我的孩子了……”

    他们的孩子,锦朝可能有了他们的孩子。

    两人之间最深的羁绊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血缘的联系。

    陈三爷轻轻地放她下来,立刻找了孙妈妈进来,让她连夜带人去季大夫那里说一声,明早就过来给锦朝把脉,今日已经太晚了,季大夫七十岁高龄,不打扰人家过来了。既然她吃不下肉,当晚锦朝就被迫吃了一碗银耳莲子汤、三块豌豆黄、一碟核桃仁做晚饭。

    抱着她躺在床上,陈三爷也很久没有睡着。

    锦朝轻轻动了动身子,陈三爷立刻搂住她的腰说:“不要乱动,就这么睡着。你一个人睡里面,容易踢被子……”

    锦朝小声说:“现在天气还热,踢被子也没事的。”

    陈三爷低头在她耳边说:“现在不许了,好好睡。”

    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身孕

    陈三爷一大早的就请季大夫过来,陈老夫人都惊动了。

    听来传话的丫头说可能是有孕了,陈老夫人喜不自胜,跟几个来请安的媳妇说:“一起去老三那里看看,要是真有喜事,咱们也早知道些。”

    等郑嬷嬷扶着她走到木樨堂,正好看到季大夫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季大夫留了一把山羊胡,穿着灰布道袍,身后还跟着两个抱药箱的药童。采芙把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递给药童,屈身送季大夫离开。

    陈老夫人都来不及进门,看到正是常伴顾锦朝左右的丫头,召她过来问话。

    “季大夫诊治了,是怎么说的?”

    采芙也高兴,脸上掩饰不住喜气洋洋的,“回禀太夫人……是有身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几个媳妇都高兴得惊叹,王氏扶着陈老夫人的手说:“您要添金孙了呢!”

    秦氏微笑道:“咱们这来得可就匆忙了,知道三弟妹有孕,连个像样的礼盒都没有。”

    陈老夫人摆摆手说,“多说无益,先进去看看再说。老三估计要高兴了。”

    采芙就领着陈老夫人等人进了木樨堂,到了第二进的正房。守在西次间外面的几个丫头忙向她们请安,拢了珠帘之后退到旁边。

    陈三爷刚确定顾锦朝是真的怀孕了。

    他昨天还只是怀疑。

    听到季大夫说的时候,心中还略有些不真实感,毕竟她嫁给他也才三个月。

    他看着顾锦朝很久。

    顾锦朝心情很复杂,当然肯定是喜悦的,还有点陌生。她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里面……就有她和三爷的孩子了,这个孩子还是麟儿吗?

    不管是不是,这都是她的孩子。会叫她娘亲,会爬、会笑,闹着不肯吃不喜欢的东西……

    她想了一会儿抬头,才发现陈三爷正看着自己。

    “三爷……”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三爷招手让她过去,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动作轻轻的,好像她立刻就变得脆弱起来了。他拉着顾锦朝的手,神情略有些严肃地跟她说:“锦朝,你现在有身孕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性了,怀孕头三个月胎位不稳,高处、水边都不准去。我看你平日很挑食,以前就算了,现在你要吃得平衡一些……”他顿了顿,应该是在想还有什么没说到的。

    “我平时太忙了,不能天天盯着你,你的丫头婆子又只听你一个人的。我派一个信得过的跟着你好了……”想到那些各种意外伤了身体的,陈三爷皱起眉,觉得这样也不够保险。手指敲了敲桌沿,又说,“我从鹤延楼调十个护卫过来,你去哪儿都跟着你。”

    顾锦朝听得苦笑起来,“三爷……您是不是有点紧张?”

    陈三爷笑着摇头:“我就是担心你罢了,怎么就紧张了。”

    顾锦朝低声说,“您的手心发汗……”

    陈三爷咳嗽了一声,抽回手。刚才等着季大夫诊断,不知不觉就有点握紧手。

    顾锦朝说:“我不用护卫跟着,一直住在内院里,怎么用得着护卫保护。”而且这个时候,她不想陈三爷还要分出精力来保护她,“您放心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会挑食,怎么还用派一个人守着我,岂不是还要让娘看了笑话。”

    听说怀孩子的时候不能挑食,不然生出来的孩子也挑食。

    陈三爷自己想了想,也觉得派护卫跟着她没必要。笑着看她:“我是关心则乱。”心里好像还有点不可置信,锦朝竟然已经有他的孩子了。他不由轻轻唤她,“锦朝……”

    顾锦朝嗯了一声,却看他已经含笑看着自己,什么也不说。

    她低下头看着他革带上的花纹。

    陈三爷抱她坐在自己怀里,轻轻地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锦朝喜欢女孩,觉得男孩太调皮了,管教起来很累。

    她把头靠在他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问他:“那您呢?”

    陈三爷略想片刻后答道,“要是男孩,我就教他读书。要是女孩,你就教她女红……男孩女孩都好,反正以后还要再生的,不着急。”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父母总是盼望着孩子的样子,其实生出来了都会喜欢的。

    顾锦朝也笑起来,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直到外头香叶通传说陈老夫人过来了。

    她才忙从陈三爷身上下来,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

    还是被最先进门的陈老夫人看个正着。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陈三爷给陈老夫人行礼。锦朝也过来行礼,却被陈老夫人拦住,“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见着我喊一声就行,不用行福礼。快坐下,娘跟你说说话。”好像她真的就变成玻璃做的,磕不得碰不得了。

    秦氏、王氏和葛氏都跟着陈老夫人身后进来,丫头们端了杌子过来给大家坐。

    陈三爷也没有避去东次间,叫丫头端了茶过来,他就坐在太师椅上看书。

    陈老夫人看到儿子这样,心里更是想笑了。避开都舍不得,难道谁还会欺负他儿媳妇不成。

    几人已经听采芙说了她怀孕的事,个个都先恭喜了一番,陈老夫人更是不停地打量她,“人家怀孕都是要胖的,你偏偏还瘦了。我就说你怎么吃得不多,还以为是天气太热了……看来肚子里是个能折腾的,生出来应该是个小子,还能比他爹活泼。”

    秦氏脸上的微笑一僵。

    孙氏怀孕,陈老夫人直言不讳希望是女孩。顾锦朝有孕,便立刻成了男孩……庶房和嫡房,该对谁好,老夫人心里那是门儿清啊。

    顾锦朝脸色微红,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也说不准,我娘怀我弟弟的时候,就吃得香睡得稳。”

    王氏笑了笑:“我看三嫂这样子就像是怀了男孩。三嫂看上去又是有福气的。”

    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语气温和:“头胎更要注意着,我灶上三个媳妇,一个给了你侄媳,再拨一个给你。她们有经验,知道吃什么对孩子好。平时就帮你看着,免得吃错了东西。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开了单子送到我这里,我那边做了送过来……怀孕了就嗜睡,你每日尽管睡饱了再过来。不用按着晨昏定省的时候来。”跟她说了很多要注意的事。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啊的声音,随即是杯盏落地的清脆声。

    这是究竟怎么了?

    顾锦朝示意孙妈妈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青蒲从外面走进来,给众人行礼后跟顾锦朝说:“……陈护卫在外面等着,说有要事禀告三老爷。”

    顾锦朝看到她月白的综裙上有块明显的汤渍,就问她:“这是怎么了?”

    青蒲似乎有些生气,低声说:“不小心撞了人罢了……奴婢立刻就回去换一件裙子。”

    怎么一向好脾气的青蒲生气了?

    顾锦朝觉得这事异常。

    她去和陈三爷说了,陈三爷到外面跟陈义交谈了几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很快回了内室换衣裳。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着绯红色正二品的盘领右衽袍,跟顾锦朝说:“我晚上再回来,你好好等着我……”锦朝点点头,平时不都是等着他吗。

    陈三爷有点迟疑,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却还是提步先走了。

    陈老夫人和几个嫂嫂弟妹一言一语,跟顾锦朝说到了晌午。

    一会儿陈曦也过来了,听说顾锦朝怀孕了,很惊奇地问:“……是有个弟弟在里面吗?”

    王氏打趣她:“曦姐儿不喜欢妹妹吗?怎么就认定是个弟弟了。”

    陈曦眨了眨眼睛说,“我和媛姐儿玩的时候,她说她娘亲生的妹妹一碰就哭,都不要她抱。我怕妹妹哭,希望母亲能生个弟弟。”

    王氏心想,这孩子还不明白弟弟代表什么。要是她到了明白的年纪,恐怕巴不得顾锦朝怀的是个妹妹。

    陈曦坐在顾锦朝身边,伸出手想摸锦朝的肚子,又突然缩回手,抬头问她:“母亲,曦姐儿能摸一摸吗?”

    锦朝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啊。”

    陈曦小心地摸了摸,有点失望:“我都感觉不到弟弟在里面。”小腹还还平平的。

    陈老夫人说:“傻孩子,你弟弟还小呢。等他长大了才摸得到,快过来,祖母要跟你说话。”

    陈曦乖乖跑到陈老夫人身边,陈老夫人就搂着她的肩叮嘱,“以后别让母亲太累了,不准让她心烦,乖乖听话。等不了多久啊,曦姐儿就要有弟弟了。以后有弟弟了,曦姐儿也要待弟弟好。”

    陈曦点点头,郑重地说:“就像七哥对我好一样!”

    一直到下午喝了香片,陈老夫人才由秦氏陪着回去了,王氏和葛氏不多一会儿也告辞了。

    顾锦朝找了孙妈妈过来,问她青蒲究竟撞着谁了。

    孙妈妈说:“是跟着陈护卫来的一个护卫,说是姓林,长得人高马大的。青蒲姑娘端着您的汤过来,他站在路上不退让,青蒲姑娘说了好几声他才让开。等青蒲姑娘都走开了,他突然追上去想挡住她……一不小心就撞了。给您炖的汤用的是老参,青蒲姑娘生气了,还骂了他一句……”

    顾锦朝听着觉得很奇怪:“那个姓林的护卫究竟想做什么?”

    孙妈妈笑了笑:“说青蒲姑娘长得像他娘亲,人是傻气,没有坏心。当时还道歉了好久……”

    顾锦朝笑着摇头,“还真是傻气。”知道自己有孕,她心情都变得舒缓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遇刺

    孙妈妈晚上特地来问要吃什么。

    “太夫人那边的庆喜媳妇过来了,还带了好些进补的药材。太夫人又给外院厨房开了单子,要每天往咱们这儿送个肘子、两条鲈鱼、一对鸽子……别的还有牛乳等东西,说您今后的饮食就不一样了。您看看以后这些东西怎么安排好?”

    顾锦朝接过孙妈妈递过来的单子看。陈老夫人开了许多东西,都是大补的。

    她问孙妈妈:“这些可是四房出钱?”

    孙妈妈笑着摇头:“太夫人特地说了,这算是她老人家给您养胎的,那些药材也是。”

    顾锦朝皱了皱眉,陈老夫人自然是一片好心。但此时二房的孙氏还有孕,开销可都算在二房里面。她这边却算在陈老夫人那里,多少说不过去。

    孙妈妈也知道顾锦朝在想什么,就说:“您是嫡长房媳妇,太夫人疼爱您是应该的。您心里可别觉得有什么愧疚。”毕竟三房有陈三爷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一般夫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张扬不懂得收敛。偏偏顾锦朝十分谨慎,孙妈妈倒是觉得她大可不必想太多。这是陈老夫人的偏宠,任谁都会这样偏宠。二房那边也不会有微词。

    顾锦朝叹了口气:“也罢。”毕竟也不可能把单子退回去,拂了陈老夫人一番好意。

    “怎么安排膳食我没经验,你一手负责,和庆喜媳妇商量着来吧。”

    孙妈妈接了单子,心里有些犹豫。一般这种宗房复杂的夫人有孕之后,都要通知娘家人,娘家人会派了信得过的婆子过来伺候,不会全部交给婆家人。怕婆家的人会有心怀不轨的。

    但她听说,三夫人的母亲两年前去世了……

    她问顾锦朝:“您要不要写信给顾老夫人说一声,派个婆子过来……两个人一起看着?”

    顾锦朝摇摇头,“我放心你,你去做就是了。”她有身孕的信下午已经递出去了,但是让冯氏派个人来伺候她,顾锦朝想到就觉得不舒服。徐静宜那边陪嫁的婆子少,自然也不能派过来。

    孙妈妈就笑了笑,福身出去了。

    佟妈妈抱着笸箩进来,脸上全是笑容:“夫人您看,这是奴婢从库房里找出来的。全是潞绸、罗缎和缂丝的料子,给孩子做小衣最合适。您看看选几个好的出来,先给孩子做着肚兜如何?”

    顾锦朝接过笸箩看,里面装着颜色花样各异的尺头,足有十多个。

    她摸过这些软滑的布料,嘴角不由露出笑容,心里觉得也和布料一样软绵绵的。

    顾锦朝挑了一个大红百吉文的尺头、一个黄色素缎缂丝的尺头。后一个可以绣婴戏莲纹或者年年有余的花样。“把这两匹布裁了,另外找几个手艺好的婆子,浆鞋底出来。”

    佟妈妈接了尺头退下。采芙、绣渠又捧了尺头进来,说要给孩子做小袄。

    一直到晚上才算是安定好了孩子的事。毕竟才怀孕两个月,等孩子生下来也是明年七月的事了。

    锦朝刚喝了碗猪蹄汤,却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似乎是陈义……

    三爷回来了?

    顾锦朝让青蒲出去看看。很快青蒲就带着陈义进来。

    陈义脸色很白,额头全是汗,跪在地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顾锦朝心里一紧,难道……陈三爷出了什么事?他不是都说过自己会小心的吗……

    “陈护卫,究竟是什么事,你也快说清楚。”顾锦朝的声音尽量平稳,“这做闷嘴葫芦是什么意思?”

    陈义的嘴唇抖了抖,“夫人……三爷今日从内阁回来,在兰西坊……遇刺。是属下几个无能……”

    顾锦朝脸色也有些发白,觉得身子发软,手紧紧抓住罗汉床上铺的鸭绿稠福寿纹垫子:“他现在在哪里……伤得可重?”

    陈义忙回道:“在外院书房,三爷原先就住在那里。是胸口中了箭……已经派人去请太医过来了。三爷还尚是神志清醒,您别担心,应该没有大碍。江先生已经请了太夫人过去,她特地吩咐,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就不用去了。”

    人都不要她看,伤得重不重她怎么知道!

    顾锦朝更怕他们隐瞒三爷的伤情,就是怕她肚子的孩子有什么意外。

    她勉强站起身,坚决地说:“我一定要去看看。”吩咐青蒲,“拿我的披风过来,陪我去外院。”

    陈义忙跪下说:“夫人,您的身子要紧,三爷之前也说过,不能让您去看他……您可要谅解属下啊!确实是没有大碍的,不然此时就应该发信给远在陕西的二爷了,您说是不是……”

    顾锦朝系上披风,理也不理会陈义就带着青蒲往外走。给没给二爷送信,她怎么知道!她只知道陈三爷现在受了重伤,她一定要过去看看……万一,有什么闪失呢!

    陈义站起来,想着夫人肚子里刚怀了三爷的孩子,阻拦又不敢阻拦,又怕她去看到动了胎气,到时候受责罚就算了,他自己心里恐怕也要愧疚一辈子。

    陈义只能带着护卫跟着顾锦朝一路出来,垂花门正守着几个婆子。看到三夫人走得如此匆忙,连忙要阻拦,就听到青蒲低声道:“没长眼的东西,你们还谁都敢拦了!”

    婆子们连忙让开,又看到陈护卫带着人眼巴巴追在后面,忙问道,“陈护卫……这究竟……”

    陈护卫摆摆手,“别问别问,好好守着就是!”

    外院已经戒备森严,不仅是鹤延楼的护卫守着,还有穿程子衣的侍卫,都配着大刀,面容严肃。看到陈义跟在顾锦朝身后,倒也没有人阻拦她。

    顾锦朝只来过陈三爷外院的书房一次。

    陈三爷的书房设在鹤延楼旁边,是个两进的小院子,旁边种着几株高大的松柏。平时很清净,如今却岗哨密布,连小厮都不能进出,热水、药物都是护卫端进。

    ……这样的情形,明明就已经很严重了!

    顾锦朝往里面走,守门的侍卫想拦住她。陈义在后面打了个手势,侍卫才让开。

    不仅陈老夫人在里面,陈玄青和陈五爷也在。陈玄青正在和一个穿着圆领袍的老者说话,“父亲的伤势颇重,恐怕还需要大人尽力调养……要用什么药材,您尽管开口便是。”

    陈老夫人看到顾锦朝眼眶发红,脸色发白,忙过去扶她:“你怎么过来了……”

    锦朝跟陈老夫人说,“娘,我想进去看看他。”

    陈老夫人刚才也哭过,闻言又觉得鼻酸:“算了,你有身子的人。去看了他又能如何……”

    顾锦朝紧紧握住陈老夫人的手,低声问:“他是不是没有醒?”

    他没有醒……所以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以前她只要在外头一说话,陈三爷就会让小厮请她进去,好像无论她在哪儿,他都能立刻注意到她。

    顾锦朝心里发冷。虽然前世他挺过来了,但这一世要是有什么意外呢?她怎么办……她刚怀了他的孩子,他不是还要教孩子读书吗?只要一想到三爷可能会死,顾锦朝觉得呼吸都沉重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么在乎他了?

    陈老夫人想到儿子的伤势,也觉得心都在揪痛。别说安慰顾锦朝,自己都忍不住掉眼泪。

    陈五爷走过来安慰陈老夫人:“娘,您可别伤了身子。和三嫂去偏房坐坐吧,这边有我和玄青看着,不会有事的。”

    顾锦朝深吸了口气,她不能伤心。这些事她帮得上忙,陈三爷遇刺肯定是河盗案牵涉的人动了手脚,她早就提醒过陈三爷,怎么还会遇刺,这群人究竟有多猖獗,敢行刺朝廷二品大员!

    “郑嬷嬷,你扶母亲去偏房休息。”顾锦朝吩咐说,又看向陈五爷,“五爷放心,我还不至于太过伤心,请陈义过来回话吧,我有事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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