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都哪儿跟哪儿……她怎么嫌弃他年纪大。

    锦朝摇摇头:“自然不会。”

    陈三爷顿了片刻,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道:“你可不能偏心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能在什么时候遇到她,他再怎么足智多谋,也不可能把这些都谋划好……想到这上面,他也是无奈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应允

    他比她大了十五岁。

    即使他看上去再怎么年轻,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锦朝却没有明白他说的那句话……她怎么可能嫌弃三爷年纪大呢,她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摇了摇头:“这是绝对不会有的事。”

    陈三爷抬起头看她,淡淡地道:“既然你也如此,我怎么会在意那些呢。”

    他站起来走到锦朝身前,背手立着,声音却压低了些:“大兴通仓之事有人知道了。”锦朝还没有说话,他就继续道,“两个后果……我如果说是因袁仲儒而帮,必定会被张大人摒弃。但我说是因你,却不会有什么……”他目光微沉,声音轻柔,“道理你可懂得?”

    凡篡夺权力者,无不怕后起者夺人之权,所以古时才有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陈三爷是因为帮她而被拖累,不然以他谨慎的性子,是不会做这种虽说符合道义,却不符合权谋的事。

    锦朝点点头。

    陈三爷就继续说道:“何况……你说过要帮我一个忙的。我觉得以后我也无甚让你帮的,不如现在你就帮了吧。”他想了想,温和地对她道,“既然你不嫌我年纪,那就没什么可嫌弃的了。”

    锦朝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她说过要帮三爷一个忙,但她可没想到陈三爷要她帮这个忙……锦朝其实都想好了,反正三爷也没有要她帮忙的地方。要说她唯一能帮到他的,只有四川剿匪一事。她可以告诫他终生不去四川。

    但是……三爷要她嫁给他。

    他步步铺陈,不疾不徐,把局势都算计好了。

    如陈三爷所说,她现在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成了嫌弃他年龄大,又不守信义的人了?

    花厅开着西府海棠,粉白如云雪堆积。

    锦朝看着盛开的海棠,心里盘算着这件事。

    其实……除开陈玄青的因素,她能嫁给陈三爷绝对是一桩极好的亲事,何况她心里对陈三爷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她竟然有点害怕他……她前世是深闺妇人,虽说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但她知道的东西绝对是有利于陈三爷的。

    其实陈三爷想娶她,大可不必询问她的意思。姻亲的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冯氏答应了,父亲答应了,她能说什么呢。但他还要特地来询问自己……

    锦朝叹了口气:“陈大人,我原先做过些荒唐事……”

    陈玄青的事实在不好说,毕竟都是前世的事了。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也仅有她和顾澜,还有适安已经疯癫的宋姨娘。顾澜没这么傻,这事要是说出来,除了会害了她的名声,还会连累顾家众女眷。到时候她也别想落了好下场……

    想了许久,锦朝才下定决心说,“以后无论如何,您要信我。”

    陈彦允也不问她究竟是什么事,这小姑娘样子信誓旦旦的,十分坚决。

    倒是很可爱。

    他点头道:“既然你都说以后了,我岂有不遵从的。”

    锦朝心里松了口气,朝他笑笑:“那就这么定了!”

    她笑容淡淡,面如桃花,却毫不避讳。

    陈三爷嘴角微翘,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宛如安抚孩子般:“嗯,好。”

    顾锦朝愣了愣。

    他已经收回了手,瞧她竟然愣住了,就叹了口气:“不怕,丫头没有看到。”

    略整衣袖,陈三爷继续说:“顾家的人似乎待你不是很好,我怕他们亏待了你。”他说,“你随我一起过去。”

    锦朝两世为人,和男子相处的经验却是极少。她僵硬地跟在他身后往宴息处去,远远离了他一段路。锦朝看着陈三爷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高大挺拔,儒雅清然。他步子放得很缓,似乎很将就她。

    宴息处里众人都喝茶等着他们,顾德元和冯氏低声交谈着,却心不在焉。

    等了一会儿才见陈三爷跨门而入,冯氏忙笑着走过来:“陈大人话说完了?”

    陈三爷笑而不语,却回头虚手一招,“来。”

    他身后跟着缓缓走来的顾锦朝,锦朝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她略一低头跨过门。等她坐下了,陈三爷才和冯氏说:“老夫人不用担心,一切尚好……我来这一次,本是不合规矩的……”

    锦朝却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等她抬起头时,却只看到左边晃动的幔帐,还有幔帐下一闪而过的水红色织金丝海棠花褙子。

    这样的场合本不该她坐下的,锦朝坐了片刻就向冯氏说了声,回了妍绣堂去。

    一会儿后青蒲过来跟她说:“陈大人走了,没留下吃午膳……太夫人派了茯苓过来,请您过去。”

    冯氏肯定要和她说陈三爷的事,锦朝并不惊讶,收拾片刻去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冯氏正在沉思。

    陈三爷来就说要和顾锦朝谈话,冯氏心里顿时就明白两人之前是见过的。这就让她觉得疑惑了,顾锦朝原先住在适安,与宛平相距甚远,她又是个不出闺阁的女子,能在哪儿见到陈三爷呢……她想了很久,突然想起五夫人刚生产完的时候,她带着顾家女眷去宝相寺上香。

    那天雪下得铺天盖地,顾锦朝一个人去灯塔供奉长明灯,却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她们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陈三爷,她让人给陈三爷送了东西,陈三爷收下了……

    冯氏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也是老糊涂。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上面去!

    丫头隔着新换的湘妃竹帘传了话,顾锦朝才挑帘走进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嫁给陈彦允了,锦朝言语之间就不再避让了。

    冯氏知道这亲事多半是没有问题了,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有淡淡遗憾,要是陈三爷看上的是顾怜该有多好,顾怜从小就听她的,而顾锦朝却是个她把握不住的人,就算是嫁入了陈家,恐怕也不见得对顾家有多好。

    冯氏不想这些事,和锦朝说起嫁妆:“……你母亲留下的东西,祖母分毫不动。你要拿多少给锦荣,却是你自己决定了。这等大喜事,我也派了人去国子监告诉他一声,你外祖母那里,也是传了话的。应该没几日就要过来了,等陈家再来人,我们才说亲迎的事……”

    看到陈三爷对顾锦朝慎重的样子,冯氏也不敢怠慢了顾锦朝。她的嫁妆冯氏更不会插手了。

    正说到这里,许嬷嬷却挑帘进来了,附身在冯氏耳边低语几句。

    冯氏脸色微变,回头对锦朝笑道:“祖母这儿还有点事,你先回去歇着吧……”

    顾锦朝应诺后退出了东跨院,却看到姚夫人由丫头婆子围拥着远远走过来,随后进了东跨院。

    姚夫人过来做什么?

    前几日她过来退亲也十分古怪,退亲之后冯氏还很是高兴了几日。

    锦朝回了妍绣堂后想了片刻,姚夫人亲自过来,肯定还是为了顾怜的亲事。联想到顾怜前几日对她的态度,锦朝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冯氏肯定以为有更好的人家要来给顾怜提亲。

    常老夫人过来的时候,她就以为是来给顾怜提亲……却没想到是来给她提亲的……

    锦朝想了想,先去书房给外祖母写信了,她要把这门亲事先给外祖母解释好。

    至于顾怜的事,自有冯氏和二伯母等若干人替她兜着,也用不着她过问。

    姚夫人携了两盒带骨鲍螺进西次间,冯氏就坐在罗汉床上喝茶,见着她便笑笑:“这不是姚夫人吗,快过来坐!”让丫头搬杌子进来。

    姚夫人脸色一僵,如今顾家攀上陈家了,自然是今非昔比,冯氏待她也不如原先客气了。

    要不是因为大儿媳的事耽搁了,她也不会现在才过来。

    姚夫人把两盒带骨鲍螺递给旁边的茯苓,笑着道:“听说老夫人喜欢带骨鲍螺,刚好老大从江南回来给我带了两盒,特地给您送回来。”

    冯氏垂下眼笑:“你有心了。”

    姚夫人面不改色继续道:“本来昨个就该过来的,不过是老大带着儿媳从江南回来了,大儿媳又是水土不服,生了场病,这才没赶上来……陈家的事我也听说了,是我们听错了,才错退了亲事。”姚夫人叹了口气,“好好的一桩喜事,竟然因为误会弄成这样……”

    冯氏才不着急,姚家来退亲的时候姿态放得低,如今有得姚夫人委曲求全的。

    冯氏多精明的人,一猜就知道姚夫人过来,是想把亲事再圆回来。不然他们儿子那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不过凡事也不可太过了,等人家反感了可就不好了。

    等姚夫人说完,冯氏顺着杆子就下来了。

    她也长叹一口气:“我这儿倒还好说,就是怜姐儿伤心得不行。姚家也是书香传世,怎么闹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如今你想重结亲事,我自然没意见,不过怜姐儿那儿恐怕不好说……”

    姚夫人在心里把冯氏骂了好几遍,当初是谁听说了陈三爷的名头,就迫不及待退亲的。现在还要拿顾怜来说事,冯氏说这些,不就是想让她在聘礼上多出点血吗!

    想到姚大人的叮嘱,她只能忍气吞声地道:“我也怜惜姐儿受苦了,等回去打几副头面送过来……”

    冯氏心里很是满意,姚家服了软,以后也不会随意拿捏顾家了。

    亲事重新定下来,对两家都没有坏处,她要好好把二夫人找过来说一说才行。这可是大喜事,顾怜那丫头应该正伤心呢,听了这事指不定就高兴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知晓

    已经过去三天了。

    李先槐在叶限的书房外徘徊,轻轻地吐了口气。

    书房外站着长兴侯府老侯爷的亲兵,八个身材高大穿胖袄的铁骑营兵,将书房团团围住。

    知道的明白书房里面是世子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了个犯人!

    李先槐轻手轻脚地走出庑廊,巡夜的护卫看到了,向他拱手:“李护卫,都二更天了您还不睡呢……”李先槐随意点头,心不在焉。巡夜的接着说:“咱们这儿正要换班了,左兄弟买了两挂卤肥肠,不如您和我们去喝两杯酒吃个菜……”

    李先槐不耐烦地挥手:“一边儿去,就你们喜欢吃这么臊的东西!”他伸长脖子朝书房看,那几个黑影纹丝不动。他又往庑廊里走去,抬头看到黑夜里虚浮的星辰,心里猫爪一样的不安。

    这事应该很重要才是,无论如何都要和世子爷说一声……

    李先槐走到门口,又被几个铁骑营兵给拦下来了。两把寒光凛凛的大刀竖在他面前,说话也冷漠无情:“老侯爷吩咐,闲杂人不能进去,你快躲开!”

    铁骑营兵都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最不怕的就是杀人了。李先槐虽然身手好,但那是江湖讨生活练的,轻易不敢和这种人对上。一个练来保命,一个练来杀人,这可是不一样的。

    李先槐笑了笑,等走出几步远才低声用川话骂了句‘龟儿’,觉得心里无比烦闷。

    就算是铁骑营老侯爷亲兵,也没必要这么目中无人吧!

    他往书房旁边看了看。

    世子爷的书房周围遍值修竹,从后罩房过去有一个被削死的透气高窗,里头放了一架多宝阁……从厢房侧过去,却是个夹道,很显眼,但是那里的槅扇从来不打开。因为世子爷喜欢在那里布置弩箭,不明所以的人偷进了长兴侯府,恐怕很难活着回去……

    擢升大理寺少卿后,世子爷忙了不少,前几日又刚审了湖广贪墨案,从巡抚到知县,上上下下牵连五六十人。官官之间包庇纵容,腐朽程度令人怵目惊心。这批人刚从湖广押送到京,大理寺、按察司、刑部都被震动了。世子爷在大理寺呆了小半个月,回来还要在书房里忙……

    最古怪的就是老侯爷了,还派了铁骑营的亲兵来守着。连送饭都是侯夫人每日亲自来的……

    这是在长兴侯府,保卫还不必如此森严。

    李先槐想了一会儿,趁着天黑侧身进了竹林里绕到了后罩房,他把短褐衣下摆扎进腰带里,往手上抹了吐沫,纵身一跃抓住了竹干。竹干长滑无分枝,很难支撑住,李先槐又不敢惊动了外头的人。随即轻轻一跃,抓住了屋檐下一只榫卯,脚踩在仅有一尺宽的窗沿上。

    他额头细汗密布,却不敢伸手去擦。如此危险的地方,轻功再好的人都不敢轻易尝试。

    李先槐稳住身体后从袖中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匕首削铁如泥,轻轻挑开高窗削死的木条。他轻轻一推窗扇,一脚踩到了书房里的多宝阁上。

    李先槐轻轻吐了口气,把头也钻进去,小心地掩上窗扇。但他随即就愣住了。

    穿着皂色斓衫的世子爷正坐在太师椅上,举着把弩箭对着他。

    李先槐压低声音笑了笑:“世子爷……”

    叶限手中的弩箭还没有放下,淡淡地看着他:“要不是看到短褐衣,你现在命都没了。”

    李先槐嘿嘿笑了两声,从多宝阁上跃下来小声道:“走不得正道过来,您书房外头守了八个人那……小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得要紧事,不过着实古怪。”

    叶限起身关槅扇,问他:“究竟找我何事。”

    他书案前面还摊开着许多案卷。

    李先槐就道:“您不是一直让我看着姚阁老的动静吗……前大理寺少卿被抓后,姚阁老和王玄范走得很近,还去刑部为之递了话。如今姚阁老又莫名和王玄范交恶了,您再也猜不到是因为什么事……”

    他也没卖关子,继续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接着说:“姚平和王玄范都被陈彦允给算计了,这陈彦允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谁都不知道这陈阁老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去给顾二小姐提亲了。现在这门亲事整个燕京都传开了,着实让顾家好好风光了一次……小的看着觉得太古怪了,您又和顾二小姐有往来,您看看这究竟是为什么?”

    叶限坐在太师椅上,撑着下巴都快睡着了。闻言倦倦地抬起眼皮:“顾二小姐……关我什么事?”

    顾锦朝那个不成器的堂妹,他连看都没仔细看过。

    李先槐挠了挠头,“啊……那我白冒险进来了。我还以为您挺关心她的亲事呢,上次顾二小姐表哥向她提亲,您还让我去查人家祖上……”

    叶限这才完全睁开眼,皱眉:“顾二小姐……”顾家重新排过行第了,顾二小姐……李先槐说的是顾锦朝!

    叶限差点从太师椅上跳起来,一把抓过李先槐的衣襟:“你说清楚,陈彦允和顾二小姐……顾锦朝定亲了?”

    李先槐被世子爷吓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小的也纳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陈彦允怎么看上顾二小姐的……”

    叶限也觉得自己失态了,松开李先槐,自己在书房里踱步起来。

    陈彦允……一想到此人,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张笑眯眯的脸,还有此人看不透的眼神和堪称冷酷无情的心性。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娶顾锦朝呢,对他无益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他不是死过一个老婆吗,还有个儿子,去年乡试还考了北直隶的第三名……那娶顾锦朝就是续弦了。

    顾锦朝又怎么会答应呢?

    叶限紧抿着嘴唇。难怪,这些天李先槐不能进来,每天给他送饭的都是母亲……他揉了揉眉心,一阵心烦。他最近太忙了,连这点小事都没看出来……

    “把我的斗篷拿过来。”叶限对李先槐说,拿起了弩箭。

    李先槐拿了世子爷玄青色的杭绸斗篷过来,叶限把小巧的弩箭纳入袖中,低声说:“你还从高窗出去,在外面找好我们的人,把马车备好。”

    他则跨过围屏,打开了书房的门。

    门口果然立着铁骑营的兵,看到世子爷出来,为首的拱了手道:“世子爷您出来了……”又偷偷向旁边的护卫递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去给老侯爷通传一声。

    叶限笑了笑:“谁让你们守在这儿的?”

    为首的忙回道:“您最近公务繁忙,我等奉老侯爷的命令相护。”

    叶限嘴角带着笑容直盯着他,明明精致秀丽如女子,目光却变得阴沉。铁骑营的护卫都在廉亲王宫变那天亲眼看到叶限如何救长兴侯爷,又是如何毫不留情地杀了萧游的……再被他如此目光一看,不由得冷汗直冒,腿脚发软。

    叶限慢慢地道:“是护我还是软禁我?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别忘了,以后长兴侯府是我当家。谁得罪的起谁得罪不起,你分得清楚吗?”

    他不再理会此人,整了整衣襟径直往外走。为首的侍卫鼓起勇气再次拦住他:“世子爷,老侯爷说过,您不能擅自出去,您可怜小的一次。您要是出去了小的会没命的……”

    “我现在就让你没命如何?”叶限笑了笑,手中的弩箭抵着他的脖子。

    铁骑营的人终于让开了。

    李先槐已经准备好了车停在影壁,叶限豢养的死士将车团团围住。他从小就喜欢培植自己的势力,这群人都只听他一个人的。等叶限到了影壁,立刻吩咐李先槐去大兴顾家。身后老侯爷才带着人追上来,还跟着一脸焦急的高氏:“叶限,你给我站住!”

    “祖父,孙儿有要事要去做。您有话等我回来说吧。”叶限说。

    老侯爷气得发抖:“闭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糊涂,你姐姐把什么都给我说了!上次我就觉得奇怪,你还特地去找高敬尧,让他把香河的通运权给罗家……孽障,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情!不管是陈家还是顾家,你都不准插手。为了一个女子,你要置长兴候府于何地?”

    高氏接着道:“母亲已经请媒人去何家提亲了,你这时候不要出岔子。怎么就不听母亲的话呢,那女子还迷了你的眼睛不成……”

    叶限点点头:“为了不让我知道此事,您还特地找铁骑营看着我。”他又转向高氏,“难怪我最近总觉得嗜睡……您每日送给我吃的饭菜,应该加了点安神的药物吧。”

    高氏说不出话来。

    叶限又对老侯爷说:“祖父,父亲躺在床上重病不起的时候,您就说过长兴候家是我来担当了。既然是我担当,就按照我的方式来,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谁都不要多嘴。”

    长兴候家欠顾锦朝一份大情。要是没有顾锦朝的那几句话,恐怕如今长兴侯府都灰飞烟灭了。

    叶限说完后就挑开帘上了马车,车随即驶出了长兴侯府。几百把长刀指着,那些死士都毫不畏惧。

    老侯爷长叹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前来

    和陈家的亲事定下来之后,锦朝大部分时间就用来做女红了。

    那日姚夫人过来之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两家的亲事照旧。

    锦朝再看到顾怜,心里却很明白,她终归是没有这么开心了。

    “……眼看着天就要热起来了,再给大家做一身夏衣吧。”锦朝把徐妈妈找过来说,“白芸的年纪到了,也该寻摸着合适的婆家,你暗中留意着,等找到合适的就和我说……”

    白芸这丫头虽然不聪明,但胜在不惹是生非。不过白芸都过十六岁了,再伺候她难免耽搁了。在她嫁去陈家去之前,最好就能定下来,免得去了陈家还要再适应。

    徐妈妈应诺,说:“白芸姑娘也是您贴身的丫头,我寻摸着该嫁个掌柜儿子或者田庄管事……”

    锦朝又握了她的手:“还有您,伺候我母亲半辈子了,也该到了享清福的时候。等把白芸的亲事操持了,您就回通州养老吧。我在通州给您置一座两进的宅子,地契您亲自拿着,让您儿子、儿媳也搬来同住照顾您。我每月派人给您送米面过来,您觉得如何?”

    锦朝事事都考虑了,徐妈妈哪有听不明白的。

    她最近是觉得身体没有以前好了,咳嗽反反复复好不了。而且自己在通州的儿子……也快两年没见过了。她和自己的儿子疏远,却是看着顾锦朝长大的。除了主仆之情,更多的还有怜爱。

    徐妈妈要跪下谢顾锦朝,锦朝忙拦住她。

    “您也别跪我了,母亲要是还在,也肯定也不会亏待您……”

    明天,就是徐静宜进门的时候。

    徐妈妈叹了口气,只屈身行礼:“还是要谢过小姐。年老体衰,能得小姐庇护就是有幸了……”

    等徐妈妈走出去了,锦朝就让青蒲把装针线的笸箩收起来。该午睡了。

    隔着竹帘却传来绣渠通禀的声音,顾德昭过来了。

    锦朝只能打起精神,在花厅见父亲。

    “……明天就是亲迎的时候,恐怕府里会很忙。”顾德昭说,“在这之前,我想和你说说嫁妆的事。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全部是你的嫁妆,你什么都不留给顾锦荣。父亲这里,还有东西要给你,八十担嫁妆,父亲肯定给你置办得整整齐齐的。”

    顾德昭数给她听:“红漆描金瑞兽拔步床,大理石彩绘围屏,象牙妆拣……”再小到梳子、镜子的样式,顾德昭都说得出来。锦朝听着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要给她什么承诺一样。

    “父亲在适安有两家南货行、一家造纸的作坊、两家布行、在宛平有一个五百亩田庄在宣武,还有一个八百亩田庄在石景山。这些都给你……”总的加起来,少说也有八千两。

    顾锦朝道:“父亲,宛平两个田庄可以给我。适安的几家铺子还是留给锦荣吧。”这些东西给了她,父亲的财产就去了小半了。顾锦朝手里就握着近两万两的财产,根本不怕嫁妆不够。

    顾德昭摆摆手,“你都拿去,荣哥儿以后可以自己挣……”但她一个妇人,怎么去挣呢?还不是一切要靠娘家和夫家。陈三爷那样的家世,嫁妆不够就更没有底气了。

    他的声音低了些:“都是你母亲辛苦经营得来的,自然该给你……”他深吸了口气,眼眶却慢慢变红了,“我一辈子对不起她。”也一辈子都不敢忘了她。

    要是原来,锦朝肯定会反问父亲。您对不起母亲,就要以此缓解您的愧疚吗?但看到父亲微红的眼眶,锦朝就不再推辞了。等她同意把东西收下了,顾德昭才慢慢站起身走出去。

    明天就是亲迎的时候,徐静宜就要进门了。顾家前几天府里就开始张罗结彩的,准备要办一场大宴,还有顾家的各类堂表亲……自从锦朝和陈家确定婚约之后,想和顾家往来的就更多了。

    这些事都有冯氏和二夫人帮忙打理,她是待嫁之身,不好帮着操持。

    顾德昭跟锦朝说完了这事,还要去给冯氏说。

    冯氏听了他说的嫁妆眼皮直跳。

    现在那些东西可不完全算是他的,也该算是顾家的了。竟然给了这么多给顾锦朝……冯氏不好说什么,只得温和地劝道:“朝姐儿手头是相当阔绰的,你给她的八十抬嫁妆也完全够了。犯不着再加上这些铺子,她以后又怎么去经营这些地方……”

    顾德昭很坚持:“母亲,有管事帮忙看着,怎么会有问题。朝姐儿是要嫁给陈三爷的,本来地位就差很多了,要是嫁妆上再不如,以后可还有地位可言?”

    一想到和顾锦朝定亲的是陈三爷,冯氏就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德昭把房契、田产拿来给顾锦朝陪嫁。心里却痛得不得了,这些东西的收益可都是她这儿管着。

    等到了下午,冯氏又找锦朝过去说事,去的时候,顾怜和顾澜也在冯氏的西次间里。冯氏让丫头端了笸箩给她们做针线:“我和郭夫人也都说好了,澜姐儿的亲事等八月再议。对方听说了咱们的澜姐儿,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冯氏拉着她的手说,“眼看着都是要嫁人的了,都不如你沉稳。我拘着她们多做些针线,也好练练性子……”

    锦朝笑笑不说什么。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自己决定嫁给陈三爷像是做梦一样。这可是陈三爷……她好像还没准备好,嫁给他以后该怎么办?她对陈三爷的感觉很复杂,那陈三爷对她呢?

    虽说前世也是嫁给他,但那个时候她从没有在意过。甚至没有和三爷一起生活。半点都谈不上心动,现在听别人提起她的亲事,她却觉得有些不安了。不知道自己嫁过去会是什么样子……

    顾澜在旁听着,收边的针刺得密密麻麻的。

    她心里在冷笑。

    别人是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的。顾锦朝和陈玄青的荒唐事,她对陈玄青的深情。顾锦朝嫁给陈三爷着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顾澜听了之后也是不舒服了很久。但是一想到陈玄青,她心里却释然了。

    顾锦朝嫁过去才有得她心烦的。她就不信顾锦朝已经忘了陈玄青,毕竟她曾经那么喜欢陈玄青。

    她怕受牵连,这个秘密一直没说过。她也不傻,这事虽然能伤害到顾锦朝,但是对她们的影响也很大。亲事要是告吹了,顾家女眷的名声就全完了,到时候谁都没得逃。而且冯氏也肯定不会放过她,父亲更会恨她入骨。顾澜才一直把这事深埋心底。

    如今想想,她还不如静观其变。嫁到陈家固然是好事,但是有个陈玄青就未必了。

    说了会儿话,冯氏就要和锦朝去西跨院,看给徐静宜新装出来的宅子。等人一走,顾怜却再也坐不下去了,把手里的小绷塞到顾澜手里,压低声音说:“好澜姐儿,帮我把这个也绣了吧!”

    顾澜道:“一会儿祖母回来,又该说你了。”

    顾怜哼了声:“她现在心头就一个顾锦朝,能说我什么!做女红又有什么用,还说要养性子,那还不如写字……你帮我做了就是,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她也想去西跨院看看。

    听说自己这个新的四婶婶长相不太出色,年纪又大了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徐家还派了婆子过来布置新房,指不定就能看到徐家的人……

    顾怜带着丫头去了西跨院,留下顾澜一个人在东跨院做给冯氏的绫袜。

    她心里充满了不甘。顾锦朝能嫁给陈三爷,顾怜和姚文秀的亲事也都是好的。唯一不好的只有她而已,竟然要嫁给一个举人的儿子……

    要是她就这么嫁了,以后恐怕才是永远翻不了身了。

    旁边的木槿看到顾澜的手,低呼了一声:“小姐,可别把顶针握得太紧了!”忙把她的手掰开,但是血已经流出来了。木槿忙掏了汗巾帮顾澜包住手指,叫外头伺候的小丫头进来。

    顾澜看着给冯氏做的绫袜浸上一抹血色,突然觉得有种奇异的美。

    她嘴角微微一弯:“不用了麻烦包扎了,小伤而已,包扎了反倒动不了手了。”把血擦干净,顾澜道,“见血了就不吉利了,你另外给我拿一段绫布过来。”

    她要是再不做点事情,可就要任别人鱼肉了,她肯定要做点什么才行。而且是大事,无关痛痒的小事,冯氏现在是根本不在意的。

    叶限的马车这时候刚到顾家。

    已经是第二天一早,来往的宾客很多,顾家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叶限脸寒如冰,十分的阴沉。顾家这分明就是在办喜事了,难不成顾锦朝今天就出嫁?

    那他岂不是来得太迟了!

    看到是长兴候家的马车,小厮就单独迎了进来。众宾客只看到里头下来一个穿皂边玉白斓衫,面如冠玉清秀的少年。少年由众侍卫围拥着,一脸阴沉地往顾家内院去了。

    一看之下不由十分惊艳,众人再问别人才知道这竟然就是鼎鼎有名的长兴候世子爷,谁都要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虽然年轻,但实在太出色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请求

    锦朝却正在西跨院正堂偏厅见客。

    纪吴氏携着大舅母宋氏、三表嫂刘氏,以及四表嫂陈氏过来了。

    许久没见外祖母了,锦朝也很想念她。向宋氏、刘氏行了礼,看到陈氏的时候却有些犹豫……陈暄是她表嫂,但却要喊三爷为三叔,她这要怎么称呼好。

    纪吴氏就笑着拉过她的手:“告诉你个喜事,你四表嫂已经有身孕了……”

    锦朝向陈氏道贺,她脸都羞红了。映衬着鬓边嵌宝石的福寿鬓花,显得格外动人。

    一会儿二夫人过来,她今天整齐地穿了件绛红色双喜纹杭绸褙子,先给纪吴氏行了礼,又请大舅母几人去花厅。定国公府、永阳伯府都来了女眷,正好能凑起来打马吊。

    大舅母带着两位表嫂去了。纪吴氏则让锦朝陪她出去走一会儿。

    锦朝扶着外祖母的手,两人走在西跨院曲折的回廊上,后面丫头婆子拿着杌子等物簇拥着。纪吴氏则长叹了一声,跟她说:“和陈三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朝沉默了片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外祖母说这事,只能道:“……原先见过,觉得也合适。”

    纪吴氏继续道:“外祖母接到你的来信,可是吓了一跳的。陈三爷是怎样的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还年轻,他却官居户部尚书,虽说看上去也是儒雅温和的人,但实则心思深沉,狠得下来……我怕你吃亏了。何况陈三爷比你大了许多,家世地位更是远胜于你……”说过来说过去,纪吴氏是放心不下锦朝。

    她捧着手里,满心宠着的孩子这就要嫁人了。

    只可惜,她护得了锦朝一时,却无法护她一世。

    原本还想她能嫁给纪尧的,却没想出了赵氏那样的事……纪吴氏又想起那天,听说锦朝的亲事后,纪尧沉默了许久,却只道了一声:“她喜欢就好。”纪吴氏看着他长大,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难过。

    纪尧书房的烛火点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去了蓟州处理货行的事,现在都没回来。

    锦朝想了想说:“外祖母,这些我都是考量过的,您不用担心。可要信得过我啊。”

    纪吴氏笑了笑说:“自然信得过你,你过得好外祖母就心满意足了……只要三爷对你好,是不是继室也没什么。我原先也是见过江氏的,贤淑温柔,和陈三爷相敬如宾,却有些疏远。陈三爷那样的人责任感很强,即便不喜欢,只要你身上有他的名号,也会一辈子护着你……”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锦朝还想带外祖母去妍绣堂坐坐。后面却有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锦朝回头看去,来人是采芙,追上来之后匆忙行了礼,低声道:“小姐,世子爷要见您。”

    锦朝皱了皱眉,叶限过来做什么?

    “他可说了是为什么过来的?”

    采芙摇摇头:“为什么不知道,世子爷就在妍绣堂坐着等您,带来的护卫都拿着兵器。迎他进来的小厮都吓着了,跑去告诉太夫人了……”

    锦朝心里一沉,吩咐采芙先陪外祖母去花厅,她带着青蒲回妍绣堂去。

    他大张旗鼓地过来……这分明是想告诉别人他和自己有关系。锦朝有些头疼,他怎么就一点都不顾虑别人呢!

    等锦朝回了妍绣堂,果然看到门外站着群腰间佩刀的侍卫,个个人高马大,面无表情。进去后白芸正焦急地张望着,见到她回来忙走过来:“……世子爷在中堂。”

    锦朝道:“你跑一趟东跨院,把这事告诉太夫人。”不论怎么说,她这里也要告知冯氏一声。

    白芸应诺去了,锦朝才提步往中堂走去。

    叶限坐在太师椅上喝茶,阳光明亮,他的脸淬玉般莹白。

    听到声音后他转过头看,锦朝穿着件白底淡青竹叶纹的褙子,湖色湘群,眉宇之间并无不同。看着他的眼神却有些责备和不解……她走进了中堂,向他行了礼:“世子爷安好,府上正在办喜事,您可是来观礼的?那该去西跨院才是。”

    叶限站起来走到她身前,“我以为要出嫁的是你……”

    锦朝笑着摇头。“是父亲续弦,一会儿徐家送亲就要过来了。不如您随我去西跨院吧。”

    两人要是再在这儿呆下去,可才是真的说不清楚了。顾家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相熟。

    锦朝先走出一步,想请叶限去西跨院说话。他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锦朝要嫁给陈三爷是别人逼迫的,顾家、陈家,谁都会给她施加压力。她应该过得很可怜才是……他是来救她的。但是锦朝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轻松镇定。

    顾锦朝被世子爷吓到了,他原先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世子爷,你放手!”她挣扎几下叶限的手却纹丝不动,有些恼火,“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我要怎么分辩。我都是定亲的人了,您不能再这样了……”

    叶限稳稳地抓着她的手,低声问:“你和陈彦允定亲了?”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锦朝狠狠地瞪着他:“世子爷,你要是来参加筵席的,尽管去西跨院就是。你可不能这么害我……”

    叶限静静地看着她说:“你不能嫁给陈彦允……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连自己的手下都可以拿去送死,对自己同胞的兄弟都狠得下心断路。你这么笨,嫁过去怎么和他斗?”

    锦朝真是有些生气了,低声道:“叶限,你可别耍无赖。我的事和你没有干系,陈三爷是怎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也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叶限却笑了。她的事和自己没干系……是啊,顾锦朝帮了他一次。他觉得这是顾锦朝的恩情,以为顾锦朝是受了别人的欺负,想帮她推脱这门亲事。但是知道这门亲事是她愿意的,心里却更不舒服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不管不顾抓着她的手,似乎心里还有种‘别人看到就看到吧,看到了反而好’的想法了。女子的名声不能坏了,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片清明。“陈三除了地位高,别的还有什么好。”

    他继续淡淡道:“你要是想嫁给个地位高的……那不如嫁给我。侯夫人的地位不低吧?以后有我护着,谁也不敢欺负你。”

    叶限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反正他也要娶亲了。娶顾锦朝多好,她又那么有趣。

    冯氏刚进门就听见这句话,吓得差点脚底打滑。

    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看上顾锦朝了?

    一个顾锦朝,陈三爷来求娶还不够。这下连世子爷都来了,她究竟有什么造化啊!

    顾锦朝听到声音,逼急了就在叶限手上咬了一口。他吃痛的低呼了一声,顾锦朝趁机才脱开手。

    冯氏咳了一声,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立刻吩咐许嬷嬷合上院门,在这儿守着不要别人进来,她带着茯苓走上来。笑着说:“世子爷难得过来,怎么就往朝姐儿这儿过来了。她一个女子,没见过世面,怕招待不好您。”说着走到了顾锦朝前面。

    无论怎么说,顾锦朝都和陈三爷定亲了,这时候再折腾出事情来,她的名声可真就完了。

    就算这人是世子爷,那也是一样的。

    长兴候世子爷,顾锦朝招惹不起。

    叶限把手纳入袖中,她那一口咬得又急又重,他手都疼木了。他再去看顾锦朝,她却把目光转向一边看着一盆绿萝,理都不想理会他。

    他这才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清醒过来。顾锦朝分明是被他逼急了。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过分了……

    锦朝深吸了口气,叶限的任性妄为她是有见识的。但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她行了礼对冯氏道:“祖母,我有几句话对世子爷说……”让她先避出中堂。反正话她是要说明白的,也不在意别的东西了。

    冯氏看了顾锦朝一眼,欲言又止,却还是退了出去。

    锦朝想了想,对叶限道:“世子爷,您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您是世子爷,世俗的东西在您眼里算什么呢。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个女子,而且就将要嫁人了,我还能怎么办?”

    叶限看着她许久,才开口说:“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锦朝要被他气笑了。

    “您是不怕,但是我怕。您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来找我了……”

    锦朝屈身行礼,“就当是,我帮过您的回报吧。”说完走出了中堂。

    她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吧,心中肯定还恼怒他做事莽撞。

    叶限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闹剧一样。他带着死士从长兴侯府出来,想来救她,顾锦朝却嫌他是个麻烦。

    叶限所有强压的疲惫都涌上来,他毕竟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他走出中堂之后站了许久,顾家到处张灯结彩,能听到一墙之隔外热闹的声音。冯氏还站在一旁,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叶限却摆了摆手,低声对李先槐说:“回府吧。”

    他说过有求必应的。

    不能肆意妄为,害了她。

    只要这事是她愿意的,他没有理由插手太多。而且锦朝也不愿意他插手……

    叶限的手紧紧的握着,被咬的伤口隐隐地疼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继母

    叶限回到长兴候府的时候,高氏坐在书房里等他。

    “你祖父身体不好,先去睡下了。孽子……”高氏低声说了句,却默默地开始垂泪,“咱们府如今这样的境遇,你父亲伤及了根本,平时连重物都端不得。长兴侯府就指望着你了,你呢?你做的什么混账事……”

    叶限带着人出去后,老侯爷随即派了人跟在他身后。

    里头的情景虽然瞧不见,但是叶限作为长兴候世子爷进去,本该受到礼遇才是。里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不正常的。高氏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母亲说过了,顾锦朝那样的女子是不配咱们长兴候家的身份的,何况她如今已经和陈三爷说亲了……”

    高氏坐在烛火旁边喃喃地说着,侧影投在窗格上,叶限看到她鬓角有几缕白发。父亲病的这些日子里,母亲比父亲瘦得还厉害,手腕上那个镯子,套着本来还没这么宽松的。如今过大的袖口和垂落的玉镯空落落的,显得她的手骨细瘦无比。

    高氏背脊挺得笔直,看也不看他。

    叶限不由得有些愧疚,就算高氏再怎么轻蔑顾锦朝,那也是他的母亲,他不该这么冷淡。

    他小时候病得要死了,高氏整天整天陪着他,和他玩翻绳,哄他高兴。只有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高氏才偷偷抹眼泪。却从来不把这种感觉传递给孩子。

    顾锦朝咬在手上那口还在隐隐地疼。

    叶限叹了口气,声音轻了些:“都亥时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高氏抬头看着他,眼眶还是红肿的。

    叶限只能说:“您让我一个人想想,可以吗?”

    高氏才站起来,好像想对叶限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蠕动着嘴唇:“这事……我和你祖父都说要瞒着你父亲,你也别说。”

    高氏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跟他说:“母亲看着你长大的。你想什么别人不知道,但是母亲是知道的。”叶限的心思在她看来很好猜,他总是直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去,无论过程或手段对于别人来说有多不可思议。这孩子其实十分单纯,他只是比别人迟钝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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