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再怎么喜欢……也是不行的。”高氏低声说。

    叶限有些不解地看着高氏。

    高氏心里满是怜惜,她能感觉到叶限情绪低落,他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

    他小时候喜欢他外祖母养的京巴狗,每次去都要抱着京巴狗玩,孩子不知轻重。几次之后,那京巴狗每次看到叶限就怕,吓得躲在罗汉床下不肯钻出来。小叶限蹲在床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无辜又不知所措。

    “……还是你自己想吧。”高氏苦笑,随即离开了书房。

    叶限躺到圈椅上去,闭着眼想了许久。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喜欢顾锦朝而已。想护着她,想经常去看她,怎么不是喜欢呢?只是好像已经迟了。

    正如顾锦朝说的,他再怎么肆意妄为,也不能不考虑到她的处境,家族,长辈……

    叶限有些烦躁地睁开眼,他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有许多种手段可以让顾锦朝不能嫁给陈彦允。但无论怎么说,这对顾锦朝都是一种伤害。她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无所顾忌……

    再不甘心也只能算了。

    叶限重新躺回圈椅上,心里却想通了。

    她成亲了又如何?难道自己喜欢她,还得要她的同意不成?

    他就这么喜欢她好了,谁又知道呢?

    又何必去管别人。

    顾锦朝站在庑廊里,看着屋檐下点的红纱灯笼。

    冯氏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一直比其他几个姐儿懂事,祖母是十分放心你的。”

    说完之后就去了正堂,正堂外宾客都等着了。

    徐家的轿子已经抬进大门了。

    锦朝看到了穿暗红色团花盘补服的父亲站在人群中,高大挺拔,沉默不语。

    徐静宜捧着宝瓶下了轿子,跨过马鞍、钱粮盆,由婆子扶着拜了堂。西跨院里随即开了火腿鱼翅席,流水般的席面一桌桌上来。父亲喝了许多酒,一会儿就由众人簇拥着去了新房。

    锦朝一直和外祖母说话到傍晚,才回了妍绣堂。

    这时候都夜深人静了,她却还没有睡着。披了件衣裳出来看灯笼。

    这满园的灯笼可是要亮一夜的。

    锦朝脑子里乱得很,想到就要嫁给陈三爷了,又想到陈家,还有自己前世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叶限今日来说的那一番话,又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心里不由忐忑。

    锦朝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难免就有些精神不济。

    顾漪和顾汐过来找她,要去给徐静宜请安了。

    锦朝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戴了对耳铛,和两人一起先去了东跨院。

    路上顾汐还和她说话:“长姐,我从没有见过徐小姐。”

    锦朝说:“现在该叫母亲了。”

    顾汐嗯了一声,又小声问道:“您见过她,她长得好看吗?凶不凶人?”

    锦朝笑了笑,摸着她的发心说:“一会儿就见着了,我几句话怎么说得明白,你别怕就行了。”

    虽然顾锦朝这样说了,顾漪和顾汐还是有些忐忑。听说徐三小姐的父亲是正三品的官,比顾二爷的官还要大。在她们看来,顾二爷的官位就已经很大了。听说继母进门都是要拿捏人的,免得自己立不住威信,要是孩子已经大了更是如此了。

    新妇起身,先要过来给冯氏敬茶,和妯娌相见了,然后才是认亲。她们去东跨院给冯氏请安,顺便就能给徐静宜请安了。

    锦朝带着两个妹妹刚走到东跨院外,就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等进门一看,父亲和徐静宜都在,父亲穿着件藏蓝色的杭绸直裰,徐静宜身量长,只比父亲矮半个头。穿了件大红通袖绣云纹的褙子,梳了妇人的圆髻,簪一只简洁大方的赤金簪子,戴了一对点翠的手镯。

    冯氏却是从头到尾打量了徐静宜。

    果然长得不算漂亮,胜在气质温和。作为新妇总是害羞的,她却落落大方,眼神清明。

    ……不是个好对付的。

    徐静宜给冯氏奉了茶,冯氏给了她一个红漆盒子装着的见面礼。徐静宜道了声:“谢过母亲。”

    二夫人这时候合上茶盖,笑着称赞她:“四弟妹规矩齐全!我记得我头天来给母亲请安,还手发抖端不稳茶杯呢……”

    徐静宜笑道:“常在家里伺候母亲而已,只算得上听话罢了……”

    顾德昭才看了徐静宜一眼。

    这时候锦朝才带着两个妹妹进来,一一给众人行礼。

    徐静宜含笑着对锦朝点头。

    冯氏跟徐静宜说:“你是徐家的女儿,礼数上的事自然不用太操心。四房的事一直是朝姐儿和我代管着,终究是不好的。你先跟着你二嫂学几日,就把四房的事接过去管着吧。有你照看着,我也能放心了……养育儿女,伺候丈夫,做到本分就好了。”

    等见完了礼就是认亲的时候,顾家的几房人,和顾家相交好的人家和亲戚。等这边认亲完了,四房的几个孩子才随着回了徐静宜所在的宛华堂,顾德昭则先去了前院的书房。

    院子前三间五间,连通抄手游廊到前院和二夫人的院子,窗棂上还帖着双喜字。

    徐静宜进西次间后坐在大炕上,拉过锦朝的手坐在她身侧。

    “……一别再见,竟然是这种境况了。”徐静宜叹了一声,“想不到咱们的缘分这么深。”

    锦朝笑着点头,让顾汐和顾漪过来,给徐静宜介绍了。远远跟着的顾澜却站在高几旁边,冷冷地看着她们。顾锦朝没喊她过去,徐静宜看都没有看她。

    顾锦朝原先是认识徐静宜的,而且两人的情谊还很不一般的样子。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继母进门不是应该和顾锦朝对立吗?怎么看着样子她们反倒其乐融融了!

    顾锦朝介绍完顾漪和顾汐,就和徐静宜说:“……您莫怪,荣哥儿是在国子监里,要放学恐怕还得等几日。到时候再让她过来给您见礼。”

    徐静宜笑着应了,让身边的嬷嬷捧了见面礼过来给姐妹三个。

    “自然是以荣哥儿的举业为重,我倒是不打紧。”徐静宜说完,朝顾澜道,“这可是澜姐儿,怎么傻站着也不过来,像你怕了母亲似的。”

    顾澜行礼,笑道:“怎么会怕您呢。”

    等大家都见了礼,徐静宜就留下顾锦朝说话,别人都先退下了。徐静宜拉着锦朝的手,言辞恳切:“朝姐儿,你心里会不会怨我?”

    锦朝笑着摇头:“您这话怎么说?”

    徐静宜松了口气:“你是个明白人……我嫁过来算是了了我母亲的一桩心事,不用嫁去罗家,我打心底里庆幸。其实……你父亲为什么向我提亲,我也是有几分明白的。”纪吴氏曾经私下和她说过。还给她说了顾家的情况。徐静宜觉得很正常,各取所需而已。

    锦朝望着她年轻的脸,突然想到前世这张脸的苍白和疲倦。

    徐静宜继续笑道:“……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的荣辱是一体的。不过顾家的情况,你可要先和我说说,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百章

    彩礼

    徐静宜进门之后,锦朝原先做的许多事就交到了徐静宜手上。几个姐儿日常的穿着吃食,还有父亲的起居,她也是略熟了几天就上手了。十分的聪明。

    锦朝刚开始面对徐静宜也有几分别扭,徐静宜却待她如闺友,事事都要询问着她的意见。两人渐渐的就能多说话了。

    锦朝心里想过,要说为人处世,能比得上徐静宜的她没见过几个。就是她两世为人,不如徐静宜的地方也很多。也难怪前世仅凭她一个深闺妇人,就能支撑整个罗家。

    没过几天,郑太公府的常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又亲自来顾家。前几天就交换了庚帖,如今是纳吉的时候。携备了三牲酒水过来正式送了聘书,定下亲迎的日子,在六月十八日。冯氏请家里的女眷都过去给陈老夫人行礼。

    锦朝走到花厅外,就看到陈老夫人端坐在圈椅上。陈老夫人穿一件福寿纹褙子,戴眉勒,梳了圆髻的发上簪了羊脂玉簪子。陈老夫人是过了六旬的人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老了面相也十分和善。

    锦朝进去后给陈老夫人行礼问安,陈老夫人好生打量了她一番。

    锦朝略低下头,脸上依旧带着淡笑。

    不卑不亢,也不矫揉造作。陈老夫人觉得很满意,要说哪里不好……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

    锦朝伺候陈老夫人多年,对陈老夫人的性子了如指掌。她十分慈悲心肠,人年纪大了什么事都淡泊了。只要别人不做出违背她底线的事,她都不觉得有什么的。和全天下的婆婆一样,希望媳妇乖顺懂事、能伺候丈夫就好了。

    陈老夫人拉了锦朝的手过来,笑着说:“样子乖巧,又懂事守礼。我看着喜欢……”让伺候的郑嬷嬷给了锦朝一个红漆雕镂牡丹花的盒子,锦朝捧着盒子又屈身谢过,并没有多说奉承的话。

    冯氏在旁不好开口,只喝了口茶。

    陈老夫人却很满意,她最不喜欢油嘴滑舌之人。女孩儿能说几句讨巧的话固然好,但太多话就聒噪了。

    这媳妇虽然长得明艳了些,性格还是没得挑剔的,儿子的眼光没话说。

    陈老夫人笑着和冯氏说:“还是亲家教养得好。”

    冯氏慎重地放下茶盏,含笑道:“老夫人谬赞。”

    常老夫人在旁看着,也说:“顾家的女儿个个都好,看刚才过来请安的,哪个不是清秀可人的。朝姐儿就更好了,还是你以后有福气……”拉了陈老夫人的手,陈老夫人便笑笑。

    陈老夫人有正一品的封诰,还有两个任二品大员的儿子,在哪儿说话都是腰板笔直的。

    锦朝退下了,却想起前世她第一次见陈老夫人是成亲第二天。她给陈老夫人奉茶,茶水不小心泼出,烫到她的手,她呵斥了递茶的小丫头两句,陈老夫人虽然还笑着,脸色却没这么好看。

    丫头沏茶太烫固然有错,但这样当着陈老夫人的面呵斥她房里的丫头,也实在不应该。

    锦朝后来就没见过那个丫头了。

    这不也是个好开始吗……

    见过了陈老夫人,锦朝又带着青蒲去了宛华堂。

    徐静宜最近在教顾汐女红,她和冯氏说过:“反正闲着无事,汐姐儿房里的嬷嬷女红太粗糙了……”

    冯氏才懒得管这些小事,在她看来庶女实在不能入眼。徐静宜愿意教就让她去呗。徐静宜愿意过问这些小事正好,不仅让人准备了布帛丝线,大大小小的绷都送过来了,还让人送了金银线。

    锦朝去的时候顾汐正坐在绣墩上,徐静宜盘坐在大炕上,教顾汐如何走针。

    顾漪也在旁边看着。

    她给徐静宜请了安,两个妹妹又给她请了安。拉她也坐到绣墩上。

    徐静宜的声音又轻又耐心:“姐儿这样不对,会扎到手的……针从斜侧过去,从这边的线绕出来……”

    锦朝看到顾汐小脸微红,手上的功夫却着实笨拙。心里不由暗自责怪自己,她平日也只注意两个妹妹的衣食去了,知道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在教她针线,却不知道她究竟学得如何。本来就是庶女,要是这些活计再不好点,以后到了婆家也会受气的。

    这些事果然还要人看着比较好。

    等顾汐终于会了,徐静宜就和锦朝说话起来:“今儿陈老夫人过来了?”

    锦朝点点头,徐静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人家都恭维你这门亲事……我却觉得你苦。男方家里嫡子都大了,那个陈七公子,会试的时候钦点的探花,三甲游街的时候无限的风光。”

    一句老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徐静宜觉得顾家的人答应这门亲事,是看中了陈家的权势。却没想过朝姐儿的未来。朝姐儿再懂事也不过十六岁,许多事她应付不过来。

    这些事锦朝也不好和徐静宜解释,就说到别的事上面了。“幸好有您看着,我觉得汐姐儿的女红进步了不少……”

    徐静宜笑着摸摸汐姐儿的头:“……我大姐家的女孩儿,和汐姐儿差不多的大。整日调皮捣蛋的,汐姐儿这么乖巧,看着都惹人疼。”四房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教养得很好的。

    徐静宜陪嫁的安嬷嬷进来,行了福礼:“夫人,牛乳松糕做好了。”

    几人又吃了点心,天色渐渐就黑下来了。

    顾澜过来给徐静宜请安。顾澜和锦朝的关系很复杂,徐静宜早就知道,待顾澜也淡淡的。顾澜也很知趣,最多是每日晨昏定省,话都不和徐静宜多说。

    罗素随后也过来给徐静宜请安,徐静宜待她也很亲和。在徐静宜没有过门之前,罗素还诚惶诚恐,等和相处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放下心来。但是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敢差,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一会儿锦朝等人就先回去了。

    顾德昭下了衙门过来。

    徐静宜服侍他换衣裳吃晚饭。

    碗箸的声音之中仅余沉默,顾德昭也不怎么看徐静宜,只把她夹到碗里的菜默默吃了。

    顾德昭还是很拘谨,除了新婚那日,平时都睡在前院书房。每日过来和徐静宜吃饭,也是为了维护她的面子,要是冯氏误会自己轻视徐静宜,恐怕会对徐静宜有微词。

    食不言寝不语,等吃完了饭,下人过来收碗箸,徐静宜才笑着说:“今儿教汐姐儿女红了,她学得很快……爷可要看看?”

    顾德昭道:“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先睡吧。”

    等顾德昭走了,安嬷嬷就小声和徐静宜说话:“夫人,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老爷心里放不开。”

    徐静宜躺在罗汉床靠着大迎枕上,任安嬷嬷给自己揉着眉心,轻声说:“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他这样长情是好事。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倒也是自在……”

    锦朝的亲事越来越近了。

    白芸的婆家徐妈妈找好了,是香河永新许庄头的儿子。锦朝给了五十两银子的添箱,另外加了两只金簪子。冯氏、二夫人、五夫人都派丫头送来了给她的添箱,白芸走的时候搂着大家哭,最后在她面前恭敬地磕头:“奴婢舍不得小姐……”

    锦朝含笑道:“好了,早日去九里胡同的宅子里准备着,风风光光地嫁。许庄头就这么个独子,从小跟着庄头在田庄里吃苦耐劳的,人又老实本分,不会亏待了你。”

    白芸心里很复杂,却把眼泪都忍了回去。

    她从十一岁就开始服侍锦朝,如今已七年了,伺候她都成了习惯,离开自然舍不得。

    她跟着徐妈妈去了影壁,坐马车去九里胡同等着香河娶亲的人过来。

    采芙站在庑廊下看着两人走远,突然想起紫菱出嫁的场景。到处都冷冰冰的,连个有头脸的丫头都没有,来迎亲的人十分闹腾,简直是侮辱人……

    她深吸了口气,跟锦朝说:“小姐,风大了,咱们先进去吧。”

    锦朝看着白芸出了垂花门才回去,边走边和采芙说:“以后去了陈家,也给你找个好人家,可不要心急啊……”

    采芙脸一红:“小姐又打趣我!”

    锦朝笑笑不说话。陪嫁的丫头她心里已经有人选了,采芙、青蒲自然要去的,再把绣渠和雨竹带上。至于陪房就要父亲和祖母决定了,但也不会让她吃亏了。

    陈家比顾家要复杂得多,带去的陪房要十分伶俐聪明才行。

    再没过几日,陈家的彩礼就送过来了。

    四千两银子的礼金、两担两百斤重的礼饼、三牲海味、龙眼花生粘……各类东西足足有五十担。除此外就是大件的礼品,那张彩礼单子递到冯氏手上,冯氏手都在发抖。

    四千两银子的礼金……姚家给顾怜下聘,才给了五百两银子的礼金。彩礼也远不如这浩浩荡荡……给彩礼重视的就是礼金,一般再加一二十担东西就够了,陈家竟然给到了五十担!

    冯氏连忙找了顾德昭和徐静宜过来商量,人家彩礼给得这么重,朝姐儿的嫁妆恐怕还要再加!

    彩礼送过来的时候,顾怜正和顾澜在东跨院里。

    顾怜看了彩礼单子一眼,脸色就发青了。

    相比四千两……五百两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怎么什么东西顾锦朝都要踩她一头!

    第二百零一章

    出事

    冯氏跟顾德昭说,陪嫁的田庄、铺面自然就不再加了,只再加些值钱的物件,把嫁妆凑到九十担。钱虽然用得不多,但是抬出去好看气派。

    给朝姐儿长脸面,那就是给整个四房长脸面。徐静宜笑着满口答应,又和冯氏商量了要加些什么。

    二夫人是府里的宗妇,这些事她也要过问。冯氏却正和徐静宜说得专心,她坐在一旁心里难免腹诽,她这个宗妇当得……原先是五夫人压她一头,现在四房出了个飞枝头的顾锦朝,难不成徐静宜也要压她一头了?她才进顾家多久!

    冯氏给顾怜的嫁妆是早预备下的六十担。顾德昭那里给顾锦朝贴了许多东西,冯氏又才把顾怜叫过去,悄悄地给她加了一个宅子的陪嫁,毕竟还是自己跟前长大的,总要心疼一些。本来想着虽然表面不如,但实则算下来还是没差多少的……现在一听才知道究竟差得有多远。

    长辈们商量事情,顾怜就和顾澜一起坐在庑廊下喝茶。

    “不就是给人家当个继室,好像要顶破天了一样!”顾怜低声说,“嫁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样呢……”顾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合常理,那陈阁老既然尚且年轻,何必找顾锦朝呢。

    顾澜悠悠地道:“回门的时候就知道了呗!”她是完全不担心这门亲事,顾锦朝嫁过去才有热闹看呢。

    顾怜想到那张镀金的礼单,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拉着顾澜的手说:“你要嫁给赵举人的儿子,你父亲出多少陪嫁?顾锦朝都给了这么多,总不能亏待你吧。”

    顾澜手握紧了茶杯,轻轻放开平稳地道:“我也不知道。”

    父亲待她早不如原来亲和了。

    顾怜左思右想。又安慰她:“虽然只是个举人的儿子,但是好在家里清净,又没有什么要操心的地方……你放心。你以后若是过不下去,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顾澜听得心里一阵不舒服。没有什么操心的地方……这是嘲笑她嫁的人家简单?

    还不会不管她……她就认定了自己会过得不好。而她顾怜就会过得很好?

    顾澜点头道:“你我之间的交情不用多说。”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了一会儿,顾怜还是觉得自己的亲事最好,又招了小丫头吩咐,去端几盘茶点过来。

    彩礼的事徐静宜说给了锦朝听。

    锦朝也很惊讶,前世陈家的彩礼是两千两银子,加十担的东西……陈三爷这是要做什么,给她这么多东西!锦朝坐在大炕上思索着,娶继室而已……这符合礼制吗?

    给都给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陈三爷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有不断推进的亲事,才让她觉得心里直慌。

    前世也没这样过……锦朝都想嘲笑自己了,越活越回去!

    正好佟妈妈进门过来,给她说陪房的事。徐妈妈前日就回了大兴养老,如今所有的事都是佟妈妈管着了。她穿了件丁香色褙子,神采奕奕。陈家的彩礼抬进顾家的时候,那大家伙可都看着呢,没多久就传遍了顾家,佟妈妈走路都昂首挺胸的。

    “老爷的意思。给您的那些田庄里头有卖身契的,都算是陪房。原先夫人那边的,罗永平一家子。宝坻的宋川一家,他给您的两个田庄,宣武胡永昌一家、石景山段祥一家。给您料理府里示意的,除了我以外,还有李管事的儿子李成和李成媳妇……”

    说到一半,青蒲进来通禀,说大少爷回来了,正往她这儿过来。

    国子监这时候都要休学。

    锦朝笑道:“正想着他呢……快请进来。”

    青蒲还没去传,一个瘦高的少年就挑帘而入了。

    “长姐!”他嘴角带着笑容。几步走上前来。锦朝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臂端详他,原先还弱不禁风的。这小半年不见,竟然长结实了。穿着件石蓝色的杭绸直裰。清秀的五官明朗了许多。

    丫头端了杌子过来。

    顾锦荣坐下来接着说:“休学的时候正好赶上你的亲事……听说您要嫁给陈阁老,祖母来人传话我都惊讶了。”怎么想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门当户对,的确稀奇。

    读书人多半听过陈彦允的盛名,也看过他的文章,顾锦荣对于自己长姐要嫁给这个传说中的陈阁老十分惊讶。但也并未觉得不妥当,陈阁老的心性和修养都是十分好的。

    锦朝笑了笑:“亏你赶得上,一会儿我带你去给母亲请安。”

    顾锦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父亲的续弦。又问锦朝徐静宜如何,待她可还好。样子很有些戒备。

    锦朝忍俊不禁:“你放心,她人十分不错。”

    又问起顾锦荣在国子监的学业如何了。

    顾锦荣道:“国子监的先生的确很好,管教也很严格……”他原先养尊处优的,刚去的时候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头,渐渐就习惯了。他说,“我现在可以提两桶水上山呢!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背你上花轿吧……”

    背上花轿的一般是兄长或舅舅,她虽然没有嫡亲的兄长,但是家里还有两个堂兄,可轮不到顾锦荣。锦朝摇摇头道:“你是好心,怕你力不够。”

    顾锦荣挺盼望背长姐上花轿的,闻言有些失落,想了想又很高兴:“长姐,那我以后岂不是陈阁老的小舅子了……”

    国子监里的老师个个都很尊敬陈阁老,觉得他是有真学问的人。他要是陈阁老的小舅子了,以后国子监的老师估计都不敢罚他了。顾锦荣很兴奋,继续说:“陈大人的儿子,上次会试中探花的那个,可得国子监里老师的喜欢了,我们平日看到他,都要尊一声陈举监。他现在不是要叫我舅舅?”

    顾锦荣想到这些。才真的被长姐这门亲事给吓到了。

    他怎么就和这些平时话都说不上一句的人物扯上关系了。

    锦朝听到陈玄青的消息,笑容微微一顿。这一世他果然还是中了探花……那很快就要去翰林院任职了。

    “胡乱想这些做什么,你在国子监还要尽力读书才是!”锦朝跟他说。不过看到顾锦荣如今的样子,她心里也松了口气。总归还是好的。

    她还记得前世那个顾锦荣。最后到陈家来找她的时候,他萎靡不振,落魄潦倒。好像什么都不挂念了。

    顾锦荣点点头,神采飞扬地道:“长姐,我都知道。”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我是和姚阁老家的三公子一起回来的。就是顾怜定亲的那个,他说要过来拜访祖母。”

    锦朝问他:“你和这个人很熟吗?”

    顾锦荣摇摇头:“说得上几句话。不算很熟。听和他住同屋的人说,他经常和一个女的通信和物,偷偷摸摸的,但这女子好像不是顾怜……”

    锦朝瞪他,他的声音才小下来:“我偶然听到的……”

    姚文秀什么秉性,锦朝再清楚不过,她告诫顾锦荣:“不要和他来往过深,这些事也别去过问。我知道荫监生是管得很轻松的,但你自己要注意着。”

    顾锦荣点点头。这些事在国子监流传确实不太好。

    锦朝先带着顾锦荣去给冯氏请安,再去给徐静宜请安。

    在徐静宜那里。她自然要多和顾锦荣说几句话。

    顾锦荣觉得徐静宜尚可,言语之间也看得出是读过书的,和他交谈十分和煦。徐静宜也将顾锦荣打量了一番。心里略知顾锦荣的大概了,他年纪还小,行事还不沉稳是应该的。

    不过一会儿,二夫人那里派了人过来传话,说请四夫人去西跨院用晚膳。

    徐静宜笑着跟锦朝说:“咱们正好一起过去……我这儿有一只羊脂玉镯子,配姐儿这件淡蓝色的褙子合适。”让安嬷嬷去把那只镯子找出来。

    锦朝想了想就没有推脱,任徐静宜给她戴上镯子。顾锦荣看到这儿,心里对徐静宜又生出几分好感。她待长姐这么好,应该不会是什么坏心肠的人。

    这晚膳应该是特地给姚文秀准备的。锦朝心里暗想。一会儿就和徐静宜一起去了二夫人那里。女眷在宴息处用膳,顾锦荣却被顾德昭叫去了花厅。锦朝四下都没看到顾怜。等一会儿顾怜过来了,却是满面红光。她穿了烟霞红锦缎褙子,戴了红宝石镶嵌的金莲花簪子,还特地描了花黄。

    锦朝不由回头看了顾澜一眼,她穿了件淡粉色樱花纹褙子,白色挑线裙子,水红系带,梳了个分心髻,妆也画得十分水灵。她最适合这样清淡的装扮,男人看了都会怜惜。

    顾澜频频往槅扇外看,神情有些忐忑。顾怜走过去抓住顾澜的手,笑着说:“澜姐儿,你看什么呢!”

    顾澜笑着道:“白玉兰开了,味道很香。”

    顾怜就和她小声嘀咕起来:“我去见他了……那些事都不是他的主意,说了好一会儿话,他还送了我一盒玫瑰香膏呢,我一会儿再给你看。”

    顾澜笑了笑道:“好,一会儿看。”

    锦朝收回视线,觉得顾澜那个笑容实在意味深长。她原先对自己笑,总是这样的神情。

    吃过晚膳后锦朝和徐静宜说了会儿话,就回了妍绣堂就寝。

    半夜里她屋子里晃过烛光,锦朝睡得浅,立刻就被惊醒了。青蒲挑开了帐帘,低声叫她起来:“小姐,出大事了。夫人的丫头在外头等着……”

    锦朝还睡眼惺忪,闻言瞌睡都跑了大半。出什么事了,要半夜把她叫醒……

    她看了一眼更漏,这才过三更天吧!

    第二百零二章

    荒唐

    徐静宜站在宛华堂庑廊下等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大丫头。

    佟妈妈在前头打着红纱灯笼,锦朝一行人走近宛华堂,徐静宜立刻迎上来。

    “你可过来了……”徐静宜拉住她的手。“外头露重,先进屋子里说话。”

    锦朝察觉到她的手有些冰凉,心里更是疑惑了,究竟出什么事了?她想起她过来的路上,看到西跨院亮着灯,还有二夫人房里陪嫁婆子嘱咐丫头烧水的声音。但是前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徐静宜坐定后屏退左右,才低声道:“你再也猜不到发生什么事了……二更过一刻的时候,巡夜的婆子巡到垂花门,听到旁边那个空置的竹屋里有女子的声音,那婆子开门一看……男女私会。竟然是咱们澜姐儿和姚三公子!两人都十分惊慌,似乎还有些衣冠不整……巡夜的婆子忙去喊了太夫人起来,两人现在都被叫去东跨院了。”

    顾锦朝心里一紧。顾澜怎么会做这种事!就算她再怎么喜欢姚文秀,也不可能这样大胆。

    徐静宜递了碗梨子水给她,继续道:“发生这种事情,又恰逢你要成亲的时候!太夫人谁都不敢惊动……就派人告诉了我和二夫人,让我们过去拿个主意。我就先把你叫过来了。”

    她见顾锦朝凝眉不语,就道:“你现在告诉我,顾澜和你的仇怨深不深?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看她柔柔弱弱,万万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顾锦朝闭了闭眼睛。

    她突然想起顾澜前世怎么嫁给辅国将军朱怀山的。

    那时候宋姨娘刚被扶正,朱怀山到永阳伯府做客,本来是要相见永阳伯五小姐的。顾澜戴孝就避了筵席,顾锦朝一时好奇悄悄跟上去,本以为顾澜是出去转转,却没想她在路上和朱怀山说话。纤手指了指朱怀山的香囊,小声道:“好别致的花样……我从来没见过……”

    朱怀山笑着跟她说:“是龙葵的花样。”

    顾澜咬了咬唇,轻轻叹了一声:“我母亲刚去几个月,所以才要避开筵席……她在的时候,也常给我做各式各样的香囊,她要是知道龙葵的花样这么好看,肯定会喜欢的。”

    朱怀山是靖江王最小的嫡子,常跟着靖江王南征北战。长相俊朗挺拔,性格也很正直。他一向只见军中男子,哪见过小女儿这样可怜的神色,想到她刚死了母亲,不由得放柔了声音说:“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好了,不过可别和其他人说了。”

    顾澜轻声道谢接过香囊,没多久就回了筵席。

    等她回到顾家后,朱怀山送的香囊就被宋姨娘发现了,逼问她香囊是从哪儿来的。事情闹大了,不知怎么的传到朱怀山的耳朵里。这时候顾澜不堪忍受宋姨娘的斥责,想要上吊自尽,却被婆子发现救了回来。朱怀山知道之后更是震惊。他不过是送个香囊,怎么就要连累人家女儿家自尽了。

    他连忙和当时的靖江王妃说了,王妃却很疑惑,儿子再怎么出格也不会随便送香囊给女儿家。朱怀山却一口咬定是他主动的,王妃大怒,又连忙请了媒人上顾家来提亲,总算把这事压下来了。

    两母女演得一出好双簧,不知情的人都被骗了去。不管怎么说,反正顾澜是成功嫁给朱怀山了。

    锦朝想了想,和徐静宜说:“就算是她情难自禁,那也知道垂花门一向是巡夜的必经之路,怎么可能在那儿私会,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人发现……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故意要别人发现的。”

    徐静宜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一会儿太夫人就要叫我过去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怎么处置的我回来就告诉你。”让丫头给锦朝抱了一床锦被,让她先在自己这儿睡着。

    锦朝拥着被子,徐静宜又帮她垫了枕头。她笑了笑:“我肯定是睡不着的,您先去吧。”

    徐静宜这才带着丫头婆子出门。

    锦朝却从罗汉床上起来,走到庑廊下眺望着东跨院的灯火。

    在她要成亲的时候,顾澜竟然闹出了这件事。这很值得分析……冯氏肯定是不会让这事闹大的,这会影响到姚顾两家的声誉,还可能牵扯锦朝的亲事。要是两人没有肌肤之亲,那也就能强压过去,但要是两人已经不能挽回了,就不是能圆过去的了。

    不对……锦朝皱了皱眉。她抬起头吐了口气,嘴角浮出一丝笑容。

    顾澜没这么笨,赔了夫人又折兵,该发生的肯定都已经发生了!

    她想到了这里,反倒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回房之后躺在罗汉床上,盖了被子小眯了一会儿。

    东跨院中堂里,冯氏半夜被叫醒,头发仅梳了一个攥,穿着件杭绸的褙子。

    夜里传来隐隐的蝈蝈和蛙声,点的松油灯光芒昏黄,映着堂上挂的那幅佛像模糊不清。

    姚文秀俊脸苍白地站着,手却紧紧地握着顾澜的手。

    冯氏觉得心中刺刺的痛,心中一股怒火,翻腾着无处发。

    她让茯苓先带姚三公子去东次间歇着,姚文秀却低头看了顾澜一眼,她还穿着那件粉红色樱花纹的褙子,肩边有些凌乱,看到红底潞绸的肚兜细带。她脖颈雪白纤细,更是美得惊人。偏偏眼眶红肿,默默垂泪伤心……顾怜就算再怎么伤心,都是扯着他哭闹不休,非要他应允不可。但是顾澜这样的,却让他打心底里疼惜,她这样在顾家备受欺凌的庶女,出了这样的事还怎么活下去……

    他不由得责怪自己冲动,怎么她稍微主动了一点,他就控制不住了呢。

    姚文秀抬头对冯氏说:“老夫人,您别为难她,有什么事都有我担着。”

    冯氏简直想弄死这个兔崽子!要是她的孙子,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简直就是恬不知耻,还是读书人呢,和怜姐儿订了亲,竟然背地里和顾澜纠缠……

    丑事啊!她顾家怎么会出顾澜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她指了指门外:“你先给我下去!”

    姚文秀一愣,冯氏对他说话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他犹豫了一下,这才跟着茯苓退下去。

    冯氏指着顾澜地厉声道:“跪下!把事情都给我说清楚!”

    这声音把服侍她多年的许嬷嬷都吓了一跳。

    顾澜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暗中和姚公子有牵扯……姚公子今晚约我出来,我本以为只是说几句话。祖母,都是我的错,您说一句,我立刻回房去自缢,不给顾家抹黑……”

    冯氏暴怒:“下贱东西,你还嫌不够乱。你还要回去自缢,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丑事吗?”

    她已经和赵家说亲了,这时候突然自缢。别人怎么想?顾澜做了什么事到了要自缢的地步?

    顾锦朝就要嫁入陈家了,要是这事影响到和陈家的亲事怎么办?

    冯氏真是恨不得把顾澜掐死。眼看着顾家风调雨顺的,这下贱东西要出来兴风作浪!

    她喘了口气,许嬷嬷立刻端了碗参汤上来。

    徐静宜和二夫人很快过来了。

    冯氏迁怒徐静宜:“你们四房……怎么出来这么个东西。你平时是怎么教她的?”

    徐静宜来了还没坐下喝口茶,就被冯氏迎头说了一句。她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冯氏这是要被顾澜给气疯了。不过这迁怒是怎么回事儿,她可不是什么委曲求全的人。

    徐静宜忙道:“母亲说的极是,是媳妇没把澜姐儿看好,任她由着性子作乱了。”

    冯氏又哽了口气,心想要拿捏这徐静宜也太费劲儿了。现在不是说徐静宜的时候,她随即指了指顾澜,问她:“你是她母亲,这事要怎么处置,你要先有个说法。”

    二夫人却自从进门开始,就冷冷地看着顾澜。

    这时候慢慢走到顾澜面前,问她:“你和姚文秀……有没有肌肤之亲?”

    顾澜垂泪:“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怜姐儿,二伯母,您让我回去自缢吧……”

    二夫人冷笑:“怜姐儿怎么待你的,你竟然一点都不想着她。你第一次看到姚文秀,就知道他是你妹夫了,你心里竟然这么腌臜,惦记自己的妹夫……”二夫人抬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顾澜被打得偏过头,嫩白的脸上很快浮现清晰的指痕。

    她早料到这这些人会怎么对她,心里一点都不慌了。

    顾怜怎么对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被于明瑛发现偷了东西,立刻敢推她出来顶罪。

    她就是想报复顾怜,这些人又能如何!

    她又有什么办法,再不做点什么,冯氏就要把她嫁给什么穷举人的儿子了!

    顾锦朝就要成亲了,这事肯定不能捅出来,不然顾家要受影响,顾锦朝的亲事也要完蛋。如果只是小事,冯氏肯定会压下来,那就必须要大到压不住的地步。比如她和姚文秀发生不能挽回的事……冯氏这下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让她嫁给姚文秀。

    顾澜突然想到刚才在破烂的竹屋里,她被姚文秀压在一片竹篾上,身下突然的刺痛……她抬起头,只看到从琉璃瓦漏下来的天光,破烂不堪的陈设。觉得无比的屈辱……

    人家都有洞房花烛,她呢?

    但这一切都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心里知道。

    第二百零三章

    并嫁

    徐静宜冷冷地看了顾澜一眼。

    她自己想作死就自己作去!竟然还要拖上四房给她垫背。要是处理不好,还会连累锦朝的亲事,顾澜还真是不顾一切了。这样不自惜自爱的人,没有任何庇护的必要。

    冯氏看到顾澜哭哭啼啼的样子就觉得额头直跳,让许嬷嬷先带顾澜下去:“……像个什么样子!梳洗了再换件衣裳。看着我就来气!”许嬷嬷应诺,想伸手去扶顾澜起来。

    冯氏语气冰冷:“她自己站不起来吗?”

    许嬷嬷忙退到一边,顾澜才慢慢从爬起来,跟着许嬷嬷往门外走去。

    丫头端了杌子上来,但是谁都没有坐下。

    冯氏才对徐静宜说:“顾澜是四房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你有没有个章程?”

    如果她拿不出个主意,冯氏肯定要说她没有持家之能。但这个主意岂是好拿的,左右都是错。总不能真的让顾澜死吧!况且死也是个麻烦。

    徐静宜略想片刻,上前几步对冯氏说:“母亲,这事无论如何都是顾澜犯了错。她全交由您处置,我没有任何异议……但要说章程,咱们还要先和姚三公子说道。顾澜纵使有错,姚三公子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二夫人看了徐静宜一眼,和冯氏说:“母亲,姚三公子这样的人,怜姐儿要嫁给他我是不放心的。咱们和姚家的亲事不然就算了吧……”

    冯氏冷冷地说:“你想退亲?那也没关系,反正他姚文秀错已经犯下了,把顾澜嫁过去也行。”

    二夫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今天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顾澜就是想和姚文秀私会,也不会选在垂花门旁边……她是想算计姚文秀,或者她是想算计这一整家的人!顾怜和姚家退亲了,那正中这贱东西的下怀。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嫁去姚家!

    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但是姚文秀这样的人,顾怜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苦了……

    冯氏咬牙说:“和姚家的亲事折腾来折腾去,再去退亲外头的人要怎么说道,怜姐儿还要不要嫁了?”两次退亲,还要去哪里找姚家这么好的亲事?

    就是顾澜要嫁过去,她是庶女,又行事不检点,姚家最多给她个姨娘的名分,两个人都废了。

    二夫人脸色苍白地坐到了杌子上,一会儿竟然捂着帕子小声地哭起来。

    可怜她最小的女儿,从小捧着手心里长大,怎么受过这样的屈辱?

    冯氏也气闷了好久,徐静宜自然不说话,垂下眼眸静静地想事情。

    顾澜年纪不大,行事还真是狠辣。可惜还是年轻了,不知道别人能使的手段多得是……反正现在有冯氏和二夫人头疼,她就等着看好了。

    冯氏才把姚文秀找进来说话。

    姚文秀这次恭敬地拱手,十分歉疚地道:“老夫人,都是我德行不佳,做出这样苟且的事。您要罚就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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