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但发情期情况紧急,

    熬不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让伊黎塞纳帮忙。

    热气熏染着他的肺部,

    寒气上涌,

    言谕轻轻咳着,

    有点担心伊黎塞纳会想要,而他刚答应了伊黎塞纳在谈恋爱。

    言谕想着缓解缓解场面,可是他手臂还落在伊黎塞纳手心里,

    顿时就像放了气的皮球,

    慢吞吞地往后退。

    伊黎塞纳看出他的心事,

    冬夜冷风一吹,

    他的醉意有所消减,

    当即挽着唇角微微笑了笑。

    白发的雄虫蹲在浴池边,对沉在水底吐泡泡的病秧子虫母温声细语的哄,

    “乖乖别躲了,不让你生小虫崽,

    洗好澡,我们就回殿休息了。”

    言谕被他说破心事,心里松了口气,

    没想到伊黎塞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温声说:“宝宝,好可爱啊,

    在宴会上宣誓主权时很可爱,现在这样脸红的样子也很可爱。”

    言谕想,这真是喝醉了,以前喝醉的时候也是会口不择言这么叫他,无奈的接着洗澡。

    伊黎塞纳就坐在旁边的桌子旁,看窗外的树木、月亮、还有雪。

    今夜是初雪,窗子上了一层雾,冬眠的虫族许多,每到这个季节,夜晚就变得静悄悄的。

    热气蒸腾,言谕身上散发出来的蜂蜜的信息素味道带着水汽,自己都闻到了,那股甜腻的味道像搅拌在罐子里的蜜糖,这一池水就变成蜂蜜水一样。

    伊黎塞纳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喝,呼吸在沉寂的空气里渐渐不再清晰。

    言谕在水池里越泡越热,渐渐缩成一团靠在岸边,低垂着头,不敢有大幅度动作。

    伊黎塞纳注意到他的异样,终于放开了屏住的呼吸,低声问:“怎么了?”

    言谕抬眸瞥了他一眼,像是终于意识到有只雄虫还在这里陪伴,轻声说:“你过来。”

    水杯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声响,伊黎塞纳走过来,月光将他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精神力波动一瞬,浴室里的灯啪的一声灭迹了。

    伊黎塞纳半跪在池边,撩开他眼前遮住眼眸的发丝,隐忍着问:“乖乖,你哪里不舒服?”

    言谕没说话,伊黎塞纳叹了口气说:“我们是恋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不论什么要求,我全都能满足你。”

    言谕说:“……你为什么非得今天表白?”

    伊黎塞纳停顿了三秒,对他的言外之音了然于心,忍不住轻轻笑了,牵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很温柔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们今晚就一起度过你的发情期,有点太快了?”

    言谕垂着眼睫毛没回答,伊黎塞纳完全不需要他再回答什么,解下衣服缓缓踏入水里。

    雄虫的费洛蒙散发冷香,水面从他锁骨两侧排开,他缓步走过来,轻声安慰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把你的尾钩给我,我帮你,你放轻松。”

    虫母的尾钩不具备生育能力,只是作为虫族必须有的一个器官,作用不等同于雄虫的,形状也不尽相同,会更秀气一些。

    言谕被他用肩膀抵到池边,这时候再说“不用了”也来不及了。

    冰凉的指尖在水波里逐渐升温,尾钩漂亮不可言。

    言谕下意识抬手按住伊黎塞纳的双肩,感受到掌下平静的肌肉开始蓄力。

    言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染上一丝血色,视线逃也似的投向窗外。

    世界在打碎、曲直。

    雄虫对虫族冕下的探索温柔细致,逐渐让拍打窗棂的风也有了意趣。

    言谕轻拧着眉心,不肯发出任何声响。

    伊黎塞纳看着他的神态,不错过一分一秒。

    “乖乖,”他说,“看我,你看看我。”

    言谕似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伊黎塞纳垂眸看着他。

    本就因为雄虫意识而被压制的虫类肢体无法忍受束缚了,纷纷从水里钻出来,肆无忌惮地在虫母身上游走。

    伊黎塞纳雪白的触手像找寻能容纳的巢穴,钻入氧气孔,堵在排水管道外,在虫母冕下身旁徘徊,试图寻找最隐秘最脆弱的生命深处。

    生命的本源所在是柔软的温巢,雄虫掠食者的天性被完全触发。

    想要侵占月亮,掠夺祂的温柔。

    虫母冕下,是最明亮的月亮。

    祂仰起脖子,把最易被攻击的弱点亮在雄虫面前,这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伊黎……塞纳。”

    是要停下吗?

    伊黎塞纳听见祂濒临崩溃的喘.息,松了力气,给祂一些缓解的余地。

    虫母勉强睁开眼,推开他,回身想要走。

    这一举动激红了雄虫的眼睛,把月亮抵回更隐蔽的角落里,呼吸再难克制,不平缓的声音回荡。

    初次接触并不能完全的拥有祂。

    这样的认知让伊黎塞纳险些忘记自己的初衷。

    “够了,”祂剧烈的呼吸着,“管管它们,你的虫肢,它们在……”

    后面的话,虫母的薄脸皮说不出来。

    只能说:“把我当成容器。”

    虫母的生殖腔打开了三厘米左右,有些许水流漫灌进去,有时候言谕会觉得自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睡莲,或者是深夜里开放的昙花。

    祂不再拥有高等级虫族的躯体,也并非修长的、纤细的线条,祂在随着蜂韧长的触足在拉伸、扭曲、变形。

    “拿出去,”祂艰难的说,“它们在试图改变里面的结构……”

    “管不了了。”伊黎塞纳低声说,“它们不是尾钩,有自己的意识,我管不了。”

    虫母想起兰诺先生也曾表达过"尾巴的意识,我管不了"。

    但尾巴已经完全泄露了主人的思想。

    虫母的肩膀线条在抖,缓缓抬起眼,良久,吐出几个字,“不,你是故意的。”

    “不是,”伊黎塞纳说,“但虫肢的形状,是我的本能在决定。”

    虫母听见之后,双眸缩窄,“……你。”

    虫母气得说不出话。

    伊黎塞纳去吻虫母的颈,虫母挣扎着想要离开,涣散的瞳孔开始一点点失明。

    乌润的瞳孔逐渐开始散开,雾红在皮肤上铺开薄薄的一层。

    手臂被雄虫空闲的手拉着抬起,搁在肩膀上。

    “娇气。”

    言谕隐隐约约听到这两个字。

    这样,虫母就失去了唯一能捉住的触力点,心脏加快几分,本就看不清的双眼晃了又晃。

    紧接着言谕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一具虫族的身体,虫母的身体,有别于任何雄虫、雌虫、亚雌。

    祂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浴宫的穹顶,想象着那里该有彩色的琉璃玻璃。

    如果机甲、战舰从上空掠过,会看见虫母冕下在水池里扇动的蓝天鹅绒一般的闪蝶翅膀。

    翅膀在水里漂荡,包裹着白花花的虫母。

    “快了。”伊黎塞纳说。

    被完全抛至半空中的一刹那,不上不下的,感觉得到下坠的重力,黑洞被极光的刺目白光所笼罩,最后,席卷而去。

    伊黎塞纳听见虫母急促的、快要窒息的喘.息声。

    伊黎塞纳放开手,虫母的身体力竭的向下滑去,他又抱住了祂。

    虫母的眼尾泛起不自然的潮.红,桃花眼失神一般睁着,身体深深陷在神经下意识的痉挛状态里,小臂在水下滑落的无声无息。

    耐心的吻了一下虫母的脸,伊黎塞纳有几分隐忍的失控。

    “还好吗?”他问,“你看不见我了,是吗?”

    言谕怔神,循着声音的方向“看着”他。

    好在现在不用直视他的眼睛。

    言谕轻声说:“……拿出去。”

    伊黎塞纳不回答。

    言谕只好闭着眼睛,低声说:“听话。”

    触手这才从生殖腔里缓缓撤出去。

    言谕瞳孔缓缓放大,怔忡说:“……你分明就能控制。”

    伊黎塞纳说:“不能。”

    言谕低声说:“撒谎。你欺负我。”

    伊黎塞纳温柔地亲他的睫毛,圈住虫母,身体的漩涡像深渊一样把他拽下去,好在,冕下生动的呼吸让他没有迷失在理智的海洋里。

    伊黎塞纳冰川般的湛蓝眼眸氤氲着浓浓的云雾,听着虫母对自己的控诉,也并没有削减分毫力气。

    言谕挣脱不得,素来温柔的声线多了几分混沌,“伊黎……”

    虫母叫雄虫的名字,仿佛这是最后一根名为“意志力”的稻草。

    在看不见的时候,名字是唯一能清醒意识到雄虫是谁的东西。

    言谕过度疲惫后,飞起来的力气也消散了,眼皮缓缓闭下来。

    “你欺负我。”祂重复道:“我要告诉哥哥去。”

    说完这句话,祂空洞的桃花眼缓缓流下清泪。

    意识到哥哥好像真的不在了。

    情绪在一瞬间崩塌,虫母窝成一团,趴在岸上,小声的哭着。

    这么多年,不论多难处理的事情,他一次都没有哭过。

    可是这一次,言谕真的忍不住了。

    无关帝国,无关任何虫或者事,只是因为心里缺了一大块。

    以后他被欺负了,能去和谁说呢?

    伊黎塞纳望着他的脊背,声节像摔碎的玻璃杯一样破碎:“……乖乖,慕斯元帅会没事的,他是帝国最强大的雄虫之一。你好好的,他回来看见你才会很开心。”

    言谕摇摇头,止不住眼泪。

    但是祂什么都不肯说了,伊黎塞纳抱着祂,祂头一低,额头就这么抵在伊黎塞纳温暖的肩头。

    就像小时候一起度过的无数个寒冷的夜里,能够彼此依偎着,好像就可以取暖。

    伊黎塞纳小心的扶着祂,离开混乱成杂色的水,让祂慢慢的坐到躺椅上,细致地给祂穿上睡袍。

    言谕一动不动,感觉到身体里的喧嚣有所安静,轻轻松了口气。

    穿好之后,祂的手指向前伸出去,像是在摸索什么,最后落在伊黎塞纳的头发上。

    伊黎塞纳捉住祂的手,让祂的掌心停留在自己脸颊上,这一刻的心情安静而踏实,安静到言谕失明的瞳孔更加模糊,反复确认着他的存在。

    “我在,”伊黎塞纳温声说:“我们先回去睡觉,也许明天醒来,慕斯元帅就回来了?”

    言谕苦涩的笑着,“谢谢你安慰我……我知道不可能。”

    “万一呢?念念不忘,会有回响的。”

    伊黎塞纳心疼,把祂打横抱起来,搂在怀里,用披风盖住头发和躯体,带着湿漉.漉的、筋疲力尽的虫母回到寝殿。

    门推开,伊黎塞纳快步走到床边,把言谕放进被子里。

    言谕紧闭着眼睛和眉头,面颊上的红晕还未消散,是热气熏出来的,也是抒发后的余温。

    伊黎塞纳碰了碰祂的脸,温柔的说:“我出去给你调一些营养补充品,别睡着,等我一下,好吗?”

    言谕把头埋在被窝里,不给回答,伊黎塞纳摸了摸祂柔软的黑头发,掖好了被子,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言谕只是哭到疲倦了,眼泪沾湿了枕巾,思念让祂难以克制住内心深处的悲痛,本来还若无其事的心,被青涩的情动勾起了相思,就此决堤。

    哥哥为了帝国,为了祂,毅然决然奔赴战场,一去不回头。

    言谕知道,哪怕音信全无,他也一定拼尽全力战斗,遍体鳞伤。

    会不会有军雄拦着他不让他送命?如果没有呢,怎么办。

    是不是这一生,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哥哥一面了?

    -

    慕斯预想过无数次和言谕的重逢会是什么样子。

    八年了,他该长大了,长成一个温柔沉稳的青年,个子很高,眉眼漂亮,有一点清冷的疏离感。

    说话呢……还会和小时候一样软乎乎的吗?

    他会抱着自己甜丝丝地叫哥哥……还是会遗忘了自己呢……

    慕斯很难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胆怯、期待、激动、左思右想。

    他站在偌大的帝宫门口,拂去肩上军衔上沾染的初雪,面对着华丽的宫殿建筑,竟然连第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最终,慕斯鼓起勇气,艰难的迈开步伐,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殿里温暖甜蜜的虫母信息素气味席卷鼻腔,慕斯知道了言谕正在发育周期里了,却不为所动。

    他知道那是他弟弟,是超脱于性别概念上的存在,是他最爱的虫,最牵挂的想念。

    言谕哭着就睡着了,恍惚之间,祂闻到了熟悉的雄虫费洛蒙味道。

    像母亲温暖的子宫包裹着祂,像梦境一开端温暖而熟悉的旋律,他的脚步越来越靠近,也越来越缓慢,最终,停留在祂床边。

    言谕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还是闻出了慕斯的味道。

    ……是梦吗?

    言谕的心跳停了一拍,呼吸凝滞,失神放大的瞳孔望着虚空的黑暗,祂不知道外面是亮是暗,但是祂知道一件事。

    “……哥哥。”

    不是梦!

    言谕眼角的泪水一连串流下来,呜咽着说,“哥哥,是你吗?”

    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拭去祂眼角的泪水,言谕攥住他的手腕,用尽现在能用的全部的力气,努力地眨眼睛。

    但是祂真的一点也看不见。

    一个吻轻轻落在祂额头上。

    “宝贝,是我。”

    慕斯动情的声音温柔,也带着充满怜爱的歉意。

    “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有给过你消息,让你担心我了。”

    “不,不。”

    言谕当即伸出手,紧紧搂住了慕斯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眼泪在一瞬间打湿了慕斯的制服,泣不成声。

    “哥哥,我想你,我好想你……”

    慕斯把祂抱起来,手抚摸着祂的后脑,低声安慰,“乖,这些年,你……”

    话说到一半,慕斯也哽咽住了,他想说,你也好好长大了,长成了有担当的样子,帝国上下都在夸赞你的美丽,你的实力,你主宰了虫族最强盛的时代,你是虫族有史以来最至高无上的王。

    可是所有夸奖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句话。

    “……哥哥也好想你。”

    第100章

    尽管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慕斯,

    言谕仍然感觉不真实。

    等到确认那只顺着他头发的手指一如既往地温暖,胸膛依然可靠之后,他才慢吞吞地卸了力气,依偎在慕斯怀里,

    像是迷途的小动物一样,

    歪着头,

    靠在他肩膀上。

    慕斯长长呼了口气,忍回眼泪,

    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宝贝,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言谕想了想,摇头,鼻涕眼泪蹭了慕斯一脖子,

    哭哑的嗓子语调软软的,

    “我只想和哥哥这样,

    我想哥哥。”

    慕斯的心软了又软,

    眼角也带着笑意,

    哄他,“不哭了,

    明天眼皮会肿,别的虫看见会笑话冕下的。”

    言谕乖乖地点头,

    嗯了一声,搂着慕斯的腰,靠在他怀里,

    抬起头,

    看着他。

    “哥哥。”

    “嗯?”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言谕小心翼翼地“看着”慕斯,小声说:“等以后再有战争,

    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但我想,现在帝国各部门正常运行,不会再有那种突发情况了。”

    他的语气惴惴不安,暗自用治愈力探索了慕斯的身体,没有发现致命的伤疤,这才放心。

    慕斯拨开他额前潮湿的刘海,露出那双哭红的茫然的桃花眼,知道他眼睛又失明了,有点心疼。

    “嗯,回来就不走了。”

    慕斯低头,亲吻着他的眼皮,怀里有些纤薄的言谕哭到轻轻颤抖着,缓了很久,才扯住了慕斯的衣角,睫毛扑簌簌抖着,鼻音重重地说了声好。

    慕斯低声说:“宝贝,这次回程的路上,我沿途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很遗憾错过了你的成长,但是很高兴看见你的优秀,现在就连焦尔族也惧怕你的威名,我走的时候,他们还称呼我为虫母冕下的兄长呢。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不被称呼为元帅是一件幸福的事。”

    言谕把头埋在他锁骨上,轻声说:“别夸我了,哥哥,我没有那么好。如果哥哥下一次再丢下我,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定要跟你走。”

    慕斯搂着他,笑着摸摸他的后背,哄着,“别这样说,哥哥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嗯,说话算话。”言谕竖起小手指:“还要拉勾。”

    慕斯纵容的允诺了,伸出手,和弟弟拉勾,小手指勾在一起,大拇指对上,言谕终于开心起来,手指穿进慕斯的指缝里,紧紧扣住了他。

    “哥哥……”

    “嗯?”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

    兄弟分开这八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虽然不幸,却也万幸,都是为了虫族的帝国安稳而战斗。

    哥哥带兵打仗,在外面风吹雨打,炮火纷飞,这条命是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捡来的。弟弟在星系里处理政务,日夜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分明快十年不见了,可是今夜一见面,就好像中间分别那些年从没存在过。

    言谕仰起头,看着慕斯笑,温柔的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细碎的光含在他乌黑的眼睛里,他一刻也舍不得让哥哥再离开他了。

    慕斯温和的放开他,让他靠在床头上,细心地问:“宝贝,你现在皮肤温度很高,喝不喝水?”

    言谕坐在被窝里,摇摇头,“不喝。”

    慕斯温柔的问:“你在发情期,身体很虚弱,夜里也会不舒服,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不饿,我什么都不想要。”言谕轻声说。

    慕斯望着眼前语气软绵绵的弟弟,知道这些年他过得不赖,虫族悉心呵护照料着他,才把小虫母养成这温柔挺拔的模样,还细皮嫩肉的。

    慕斯想到这个形容词,莫名觉得很好笑,咳了咳,哄着他说,“哥哥不问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慕斯的语气像哄个小宝宝,言谕有点脸红,但是眼巴巴地问,“那哥哥会一直陪我吗?”

    小虫母看上去是在好脾气地询问,实际上手臂把慕斯搂的紧紧的,好像只要慕斯说不,他就会像小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慕斯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这会儿他也不是手握生杀的冕下了,只是哥哥的小跟屁虫。

    慕斯忍不住笑道:“哥哥不走,就留在这儿陪你睡觉。”

    言谕抿着嘴唇笑起来,点点头,躺进被子里,手里还紧紧攥着慕斯的手,就像抓住蜜糖的小虫。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言谕这才想起伊黎塞纳还在这,顿时脑子里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下子怔住,马上提起被子,扣在脑袋上。

    慕斯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言谕闷声说:“哥哥,不要让他进来。”

    慕斯说:“是雄侍吗?还是别的什么虫?”

    言谕不回答了,慕斯慢慢拨开他的被子一看,言谕闭着眼睛,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脸颊很红,似乎正在回忆什么事情。

    “宝贝?”慕斯唤他。

    言谕扭过头,闷闷地说:“……是伊黎塞纳。”

    慕斯一怔,“他怎么了?”

    言谕委屈巴巴地跟哥哥小声说:“他欺负我。”

    话音刚落,伊黎塞纳端着托盘走进来,看见慕斯那一瞬间,他愣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直到他闻到慕斯身上沉稳厚重的费洛蒙味道,才恍然放下托盘,半跪着,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元帅,是您回来了?”

    “嗯,你起来吧。”

    在星舰上的时候,慕斯已经了解过他离开这些年帝国发生了什么,有一件很重大的事,就是

    全帝国都知道蜂族的监察官伊黎塞纳在深渊里死亡了,尸骨无存,至今未归。

    那眼前这个是鬼?

    慕斯仍旧没明白言谕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回过头一看,温吞吞的虫母冕下又把头蒙起来了,还翻过了身,窝成一个球。

    慕斯弯弯眉眼,知道言谕是说不出口了,决定暂且先不追问。

    伊黎塞纳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雄虫,品性兼优,估计是少年虫之间的打闹,慕斯没有当真,走到伊黎塞纳身边扶起他,低头看了眼托盘。

    慕斯端起一个茶杯,掀开盖子,闻到了香浓的乳蛋白味,另一个茶杯里则盛着一级营养液,慕斯数了数,一共十二个杯子,每盏都是营养补充剂。

    慕斯知道这都是给虫母准备的,也猜得到伊黎塞纳经历了多少坎坷才回到虫族,不愿提起他的沉痛回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伊黎塞纳谦逊地说:“您也是,多年征战辛苦了。”

    慕斯摇了摇头,问,“刚才言言和我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伊黎塞纳抿抿嘴唇,目光看向床上那一团鼓起来的被包,想也知道那里面的小虫母气呼呼的样子,不自觉的低着头说:“没有,我和言言在闹着玩。”

    慕斯看了他几眼,若有所思,温和说:“没有就好,言言现在还没有亲封的伴侣,虫族的生命很长,他还小,我暂时还不太着急让他做决定。”

    伊黎塞纳眨了眨眼,白发衬得他的蓝眼更加清澈明亮,“元帅,我……”

    慕斯“嗯?”了一声,故作疑问,“怎么?”

    两只雄虫差不多一般高,不同的是,慕斯成熟稳重,伊黎塞纳高挑修长,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伊黎塞纳白皙而青涩的模样更显出他年轻的、不擅长交际的一面,使他低下头,“……没怎么,那我就先离开了。”

    慕斯点头,叮嘱道:“今晚你就先别离开帝宫了,好好休息。”

    伊黎塞纳应了一声,把托盘端到言谕床头,低低的说:“冕下,您记得喝掉再睡觉,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明天起床就不会觉得很累了。”

    言谕在被子里闷闷的嗯了一声,伊黎塞纳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看他,就算再舍不得,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言谕听见他离开了,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朝虚空中伸出手。

    慕斯便握着他的手。

    “这回不生气了?”慕斯觉得好笑。

    “我和他扯平了。”言谕小声说,“哥哥上来陪我一起睡。”

    言谕拉着慕斯在身边躺下,窝在他怀里。

    多年失眠的小虫母安心的闭上眼睛,以这些年来最快的速度睡着了。

    帝国消息传得快,全虫族有耳朵的没耳朵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慕斯元帅凯旋的事迹,中央星系大大小小的权贵官员炸开了锅,纷纷前往军部去见慕斯。

    但是到了中央星系的军政处,全都被兰诺执行长打发回来了。

    “元帅昨晚就没在这?”

    兰诺优雅的合上钢笔,翘着二郎腿,点头,“昨夜他一到中央星系就去了冕下宫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高官们难以置信,尤其是有一位曾在荒星系偶遇兰诺喂养小言谕的雌虫官员,感慨道:“曾经我还以为冕下是您的私生子,后来才知道祂是慕斯元帅的弟弟,他们兄弟感情真好,我那时候见祂,才这么一丁点大,还是个懵懂的小虫崽,转眼间就长大了。”

    兰诺翘着尾巴说:“是啊,是只很可爱很可爱的宝贝。”

    “不过,虫母冕下可是很强硬的王呢,全星际都知道我们虫族的王很不好惹。”

    兰诺看了眼手表,笑眯眯的说:“但我估计这会儿,难搞的虫母冕下已经赖在元帅身上,变成哭唧唧的小黏糊虫了。”

    军政处众虫忍不住笑起来,“可以想像那个画面。”

    “冕下确实很依赖慕斯元帅,每次上议院开会,冕下都望着慕斯元帅的空座位发呆。”

    兰诺是亲眼看着言谕长大的,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了,真叫他一语成谶,此时此刻的帝宫,言谕正在赖床。

    今天无事,适宜赖床。

    慕斯陪着他睡了一夜,但事实上,眼睛合上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两个小时。

    发情期的虫母不停地踹被子,慕斯一次又一次给他盖好,梦里的言谕很不满,翻过身抱着慕斯,腿也搭在他腰上跨着,毛茸茸的脑袋在慕斯怀里蹭啊蹭啊,睡觉也哼哼唧唧的。

    慕斯知道他难受,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闻声细气地给他顺毛,拍后背,安慰着哄睡,好不容易才给哄睡了一小会儿,之后又是反复的折腾。

    大早上,备受折磨的慕斯看着沉沉睡着的言谕,无奈的笑了下,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但是温温柔柔的没用力气。

    言谕觉得脸颊痒,按住了慕斯的手,揣进怀里抱着,接着搂着他。

    这一夜都是这样,分明抱了那么久,还像只八爪鱼,黏的要紧。

    彻底醒来之后,言谕终于看得见了,困倦的抬起眼睛,眨了眨,看见慕斯眼下的一团乌青,不太好意思的笑了。

    “哥哥,今天你是不是要回军部?”

    “嗯,”慕斯伸手拂去他脸上的碎发,说,“怎么了?”

    “我陪你去。”

    慕斯安慰说:“你状态不好,多休息一下,就别去了。”

    言谕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都休息一晚上了,已经休息好了。”

    他一撒娇,慕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斯还想争取一下,“军部有太多军雄了,我怕你会出事。”

    言谕小声说:“哥哥不喜欢我了吗?”

    慕斯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你啊。那就去吧,但是一定要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言谕一下子就笑起来,从床上坐起来,低头在哥哥脸上亲了一口,“我已经长大了,不会乱跑!”

    起床,洗漱,穿衣服,言谕自己全部完成,让普棣给哥哥也找了新衣服,和哈苏纳先生的尺寸差不多,自己则换上了正常的军制服,贴好信息素抑制贴。

    穿好之后,他握着权杖,眼里带着星星,等慕斯也准备好,他抓着哥哥的胳膊出门去,但是他在树后看见一个躲闪的身影,想了又想,还是叫住他:“伊黎。”

    伊黎塞纳止住脚步,回过身,走过来,“冕下。”

    言谕对慕斯说:“哥哥,我想把伊黎塞纳也带回军部,表明他还活着的事实,让他成为四位王虫之一,与我共同执政。”

    慕斯看着言谕,挑着眉毛说:“昨夜是谁说被欺负了的?”

    言谕抿唇不说话。

    “什么被欺负?谁敢欺负我们家小言言?”

    慕澜扑闪着翅膀从天而降,他最近公务繁忙,好不容易跟尖峰部队请了个假,拉着慕修,跑来看大哥和弟弟,一听这话,瞳孔震颤,整只虫呆在原地,直到言谕去拉他的手,叫他小哥哥,才回过神。

    “你说那臭小子是谁,你是不是被他骗了?”慕澜青筋暴起,似笑非笑道:“是人类吗?是不是星网上传的很广的何教授?人类最狡诈了,言言你不能跟他走!我现在就去弄死那个混球——”

    言谕百口莫辩:“不是,不是人类,这事儿和何教授没关系!”

    慕修眯了眯眼:“那是谁?言言,别怕,你说出他是谁,只要不是人类,哥哥保证不会打死他。”

    普棣站在一边,捏着拳头说:“我们冕下还那么年轻,不能谈恋爱,要把心思放在事业上,谈恋爱这种事再等几年也不迟。”

    三只帝国罕有的S级雄虫外加一只忠心耿耿的雄侍齐齐扭头,看向伊黎塞纳。

    伊黎塞纳顿时压力非常大,无辜的看着他们,挨个行了礼。

    他装的实在是太像了,雄虫们彼此看看,捉不住头绪,周围的雄侍们想象力丰富,开始了漫无边际的猜想。

    伊黎塞纳轻轻松了口气。好在和宋玉请过假了,向他说明了这段时间,“何畔”会逗留在虫母冕下的宫里,陪在虫母冕下身边,伺机而动。

    宋玉对言谕的态度很微妙,像是不忍心,只说:不要杀死他,如果可以就捉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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