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言谕整个上半身往后仰,手腕挡着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想笑又觉得无奈,“你这小胖蜂……要把我勒死了……”

    这一刻伊黎塞纳没精力再去顾忌言谕是不是病弱,是不是畏寒,因为他的躯体滚烫而火热,根本不费力气,就轻松的把言谕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

    伊黎塞纳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侧过头温柔地亲吻了美丽的小蝴蝶。

    哪怕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也已经在心里点燃了一大把干燥疯狂的火焰——

    怦!怦!怦!

    有力而强壮的心跳震动胸膛,伊黎塞纳抬起头,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近乎于虔诚地吻上他瘦白的手背。

    啪嗒。

    一滴眼泪砸上言谕的手背,天地间云霾堆积,黑暗渐深,翻滚的雨水淹没了交融的气息,白发眨眼间就被卷入黑发的浪潮里。

    言谕不得不松了牙关,张开口去承受来自上方无比激烈的亲吻,一丝唾液顺着唇角留下来,滚烫的嘴唇流连到耳畔,吻着他的耳垂,一下,两下,无比虔诚,无比温柔。

    伊黎塞纳白色的头发遮挡了视线,言谕被他紧紧拥在怀里,闭了闭眼,大抵是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不像真的,又真实到不像假的。

    他自认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倒也不怕死。只是想到伊黎塞纳,心里突然勒住了一根弦。

    “……虫母冕下去哪里了?”

    “何畔教授也不见了……”

    ……

    言谕别过头,心中一悚,隔着眼眶里的水雾看向门外,有种被老师抓住谈恋爱的感觉,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长大了。

    言谕害怕这次浅尝辄止的温存被看见,猛地把伊黎塞纳推开,伊黎塞纳无有防备,哐一声撞在墙上,捂着头,硬是一声没吭。

    言谕最怕的是想什么就来什么,门外吵闹的不是安全局的人类,而是一伙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是阿加沙,言谕第一时间就是要把伊黎塞纳往门后藏。

    可是言谕腿脚不利索,猛地起身差点摔倒,伊黎塞纳下意识来抓他,反被言谕一扭手给塞进了窗帘后面,那扇窗没关,伊黎塞纳顿时被暴雨给淋透,白皙的脸颊更像是失温一样细腻,刚哭过的蓝眼睛温柔湿润,白发贴在面颊上,看起来就这么淋一会儿非得感冒了不可。

    伊黎塞纳委屈的看着他,嘴唇殷红,高挑的身形被雨水打湿淋透。

    言谕抱歉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门就被“砰!”一声撞开了!

    阿加沙走进屋子里,闻到了言谕身上被标记的味道,桀骜的眉眼有些躁郁,轻轻挑起,“冕下,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听雨……这里是不是有过雄虫来过?”

    言谕一脸淡定的把窗帘拉死,“没有。不是让你在外看守星舰?怎么跟上来了?”

    阿加沙反手关上了门。

    高大挺拔的雄虫望着实验室里静静摆放的陈设,确认没有第三只虫在,说:“冕下,我有一些话,憋了许多年,实在是不吐不快。”

    言谕默默的看着他,“不管有什么话,我们都——”

    “都怎么?等回到你的寝宫,还是等今夜的宴会?”阿加沙说:“你知道我没有机会进入你的寝宫,一是因为,我是危险的隐翅虫,我的家族也没那么强大。二是因为,温格尔监察官对我的敌意很强,您的哈苏纳雄侍也并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单独和你说话。”

    言谕刚才情绪消耗太大,这会儿没力气了,只能咳了咳,安静的坐在窗边摇摇椅里,窝成一团,嗓音虚弱:“那你说吧。”

    阿加沙皱着眉头,走近,英俊的眉眼尽显凶戾,只是在那暴虐之下,有一丝难得的温情。

    他摸了摸言谕的额头,确认他只是受凉而已才放心。

    阿加沙说:“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不喜欢绒蚁族,我也只对那个叫塞坍的绒蚁有些好印象,如果你讨厌他们,我可以替你除掉这一整个家族。”

    言谕望着他,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你说什么?”

    阿加沙跪在地上,浓眉压在深凹的眼眶上,浓绿的眼有着幽邃的忧郁,“曾经我喜欢你,却用了最恶劣的手段向你求爱,殊不知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最低级的方式。”

    言谕愣愣地听着他说。

    “当我觉得后悔的时候,你已经和我站在了对立面,所有虫都惧怕我们,把我们当成一个工具、屏障、毒虫、强者,隐翅虫生来就不被爱,没有虫在乎我们的死活,除了你。”

    阿加沙的声音在暴雨里显得异常浓烈,“我承认,最初喜欢你,是因为作为“安然”时强大的战斗力。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是虫母时,我反倒觉得很愧疚。我们的种族在星际里所向披靡,可那是雄虫的天职,不需要虫母变得那么强大,这只能说明雄虫都是废物。”

    “冕下,当年你在联赛战场上冲锋,万千雄虫追随你的脚步,除了他伊黎塞纳为你冲锋,我何尝又不曾为你陷阵?后来我挖地三尺去找伊黎塞纳的尸体,只是不想见你伤心,可是伊黎塞纳回不来了,我知道你喜欢他更多,但是我保证,你能从他身上得到的,我也能给你。”

    阿加沙膝行着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言谕泛红的眼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一旦想明白这一点,我就特别特别想来告诉你,所以冒着大雨,就这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第97章

    言谕第一反应是恍惚了几秒钟,

    阿加沙见他不回答,便用食指挑开他的长袍,露出青年自然垂在摇摇椅下的双腿。

    虫母冕下有时候会坐轮椅,有时候会驻拐杖,

    显得这双腿用途不多。

    但毋庸置疑,

    他有一双线条流畅又漂亮的长腿,

    修身紧绷的长裤包裹着,整齐掖进长靴高帮里,

    雪白的裤脚干净到连灰尘都没有。

    这么一双腿,

    并拢在一起搁在轮椅里的时候,

    很容易给虫族们一种“祂很脆弱,需要爱护”、或者是“祂身患残疾,所以很好掌控”的感觉。

    但无论哪种感觉,

    都是令虫神往的,

    只因他是虫母冕下,

    他是虫族至高无上的,

    言谕·阿迦罗陛下。

    阿加沙轻轻呼出一口气,

    缓解心里的紧张,沉声道:“冕下,

    你的每一处都这么完美,岁月无常,

    眼下说不准哪一天就没了,我的心意也会跟着隐没,你就多看我一眼好吗?”

    言谕仍然对这份情意感到不可思议,

    未曾想到八年前的过往隐秘心事会在今天一齐被翻起来,

    是他愚钝,看不出阿加沙对他早有心意,

    当年一场打斗混淆了事情原本的面目。

    阿加沙还年少气盛不懂事的时候,就表达过喜欢他。

    只是这份喜欢被忽略、忽略,在一年年的蹉跎中沉淀成长,也变成了今天求而不得、情深一往的模样。

    言谕微微探身,手拄着扶手坐起来一些,素来平和的神情此刻带着些审视的意味,轻声说:“可这是一双残疾的腿,并不完美,甚至不美。阿加沙,清醒一点,你喜欢的是虫母,不是我,就连我自己有时也很难分清,费洛蒙吸引和心的选择有什么区别,但我现在在发情期里,这对你的判断有着方向性的影响。”

    阿加沙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漆黑的桃花眼是心绪不宁的,像蝴蝶翅膀一样颤抖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已,雨天里更苍白的肤色带着几分病恹的温柔,看起来是餮足于后颈的临时标记,对于才会语气慢腾腾的。

    阿加沙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残疾怎么了?当年你打我那两巴掌可是说不出的霸气,怎么,现在的胆气反倒是不如当年了?”

    言谕问:“……什么意思?”

    阿加沙似笑非笑地抬起他的脚,把帝王的靴底按在自己的制服上,雪白长靴的底面踩住了璀璨闪亮的军功章,金属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清脆而肃杀。

    “冕下,您脚下这些军功章,是我为帝国立下的荣誉,金色这枚,军政处二级星系战区指挥部部长的徽章。暗金色这枚,是第七军团担任总指挥官的徽章。下面这一排银色的是战功,足有七枚,最显赫的一枚,是我指挥着帝国机甲部队第十一舰队,以少敌多救回陷落黑星盗联盟的星洲舰队,那一战我差点把命丢在那。”

    “这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诸如此类功劳,尽数来源于帝国,也来源于你。”

    言谕淡淡地说:“这是你自己的荣誉,我没有帮你什么,能让军部为你新建一个第七军团,是史无前例,也是你的能力足够出色。”

    “……”阿加沙英俊的脸都快憋红了,低声说:“言谕,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好吧,我这样说,我知道你一向给雄虫们留脸面,不论是讨厌、仇恨,你都不直接说,所以我就没想强迫你非得跟我好,现在你就可以一脚把我踹开,我就知道你在拒绝我了。”

    言谕听到这里,算是知道阿加沙一片真诚,不管他打了阿加沙多少次,这隐翅虫都没记仇,刚才那一段话给他的感触太深,他怎么也想不到阿加沙还有温情的一面。

    他一向是把阿加沙当成忠诚的指挥官,但是风雨交加的天气容易让雄虫的精神力变得暴躁易怒,有些低等级军雄们全都站在星舰里站岗,坚决不踏进科研楼,外面儿还下着大雨,窗帘后还藏着一只见不得光的雄虫,顿时这一切就变了味儿。

    言谕又不能真踹他,只能先安抚阿加沙一下,叹息着轻声说:“这条腿我使不上力,你先把我的脚放下,站起来再说话。”

    阿加沙抬着眸,幽幽绿眸闪烁微光:“那你要换一条有力的腿踹我吗?”

    言谕失笑说:“想什么呢?你是帝国的指挥官,我不能那样对你,更何况是踹在你的军功章上,那太过分了,你还是先起来吧。”

    阿加沙出神的望着他,攥着他脚腕,轻轻揉捏,手指灵活的按摩着骨缝。才按了几下,言谕就觉得血液温度上升,血液流通加快,鼻腔里也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沉寂了一阵子的生殖腔又开始躁动起来——

    "这只雄虫非常强壮,适合交.配"……

    "祂是S级,你们能生下最优秀的孩子"……

    "你在犹豫什么?你是虫母,繁衍后代,享受宠爱,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言谕心底默默反驳,"给我闭嘴。"

    祂的生殖腔久久得不到安抚,快要失去理智了,疯狂呐喊:"张开你的腿,让雄虫在这里留下湿漉漉的虫卵,不要违背虫族好欲的天性!!"

    "用你的人类身体孕育虫族的卵,你生下的孩子会是最强大的虫族!!"

    "交.配吧!!"

    "去繁衍!!"

    "你是众虫的母亲!祂们本该匍匐在你脚下!"

    "不要再克制自己的欲.望,虫母天生就适合生育!享受X欲!你这样禁欲是不对的!"

    "虫卵顺着你的生殖腔产道滑下来的时候,那种疼痛和剥离身体的快.感,会让你爱上祂们的!!"

    "求你了……"

    "你的身体成熟了,你可以孕育生命,创造更多的高等级虫族……"

    "或者,不交.配的话,吃掉阿加沙吧,满足你自己的口腹之欲,这不丢脸……"

    言谕脸上无动于衷。

    大概法拉米冕下也曾遭遇过这种“心声”的困扰,虫母身体上的需求比大脑的思想还丰富,这一切都怪阿加沙——

    言谕明白过味儿来了,“肮脏”的信息素味道就是最好的催.情.剂,虫母本身无法抗拒强壮臂膀的诱.惑,言谕必须承认,刚才那些都是脑子里闪过的最真实的想法,说不准就是阿加沙引导他这么想的。

    但他是言谕,他还没失去理智。

    二十年的时光让他了解情感与欲.望是生命与生俱来的过程,绝不是突发的、以身体领导思维的。

    言谕说:“阿加沙,你的信息素在引诱我。”

    阿加沙说:“不然呢?等着你遥遥无期的回音吗?”

    阿加沙浑身的肌肉力量感有蓬勃的活力,对上言谕的视线,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温柔说话的虫母拆吃入腹。

    “冕下,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可能性呢?”

    阿加沙舔着尖牙笑起来,“似乎您的信息素很喜欢我,祂比您要诚实的多。”

    言谕看着他,比起优雅矜持的伊黎塞纳,阿加沙的高大挺拔让雄虫与生俱来的侵略感和暴虐欲变得无比鲜明。

    他野蛮、无礼、张狂,但是匍匐在虫母脚下的时候,他乖极了,像只初生的一脚就能碾死的柔弱隐翅虫。

    言谕觉得不妥,这样抬起一条腿,正对着阿加沙的姿势实在是不雅,他试图把腿往回抽,脚腕却攥在雄虫手里纹丝不动。

    言谕垂眸看着他,声线清冷:“阿加沙,不许无礼,退下。”

    阿加沙不放手,滚烫的掌心隔着靴帮都能烫到虫母冕下的脚踝,他垂下眼眸,看着靴子,里面包裹着的雪白的修长的脚,脚趾正在蜷缩,想要挣脱枷锁,却被困于雄虫手掌的方寸之间。

    “冕下,我若是不呢?”

    言谕低声道:“那我就要真的要踹你了,你不觉得这是侮辱吗?放开。”

    “不觉得,有几只虫被你踹过?我可能是唯一的一只,这很荣幸。”

    阿加沙深绿眼瞳浮现着笑,望着温柔的青年,那副温吞的性子太过脆弱,却太吸引视线,无论何时想起,都觉得浑身发烫,尤其是他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时,会有种不由自主挺直脊背的反应。

    “您可以用精神链接管束我,我了解过一些资料,虫母在第一次发情期后就可以建立专属链接,只要您想,您就可以让链接过的雄虫迅速感应到您的体温、心跳、呼吸、脉搏、甚至是情.欲,如果可以,我也想感受被管束的滋味。”

    言谕知道阿加沙一贯是肆无忌惮,雄虫像他这样口不择言的也不多。

    一时间言谕愣在原地,以至于阿加沙放下他的脚,抬起了另一条腿,踩在自己肩膀上弯曲着,身体从他正上方缓缓压下来时,言谕才反应过来:“……”

    这一脚出于本能,直接踹在阿加沙胸口上,像兔子蹬鹰,一脚给阿加沙踹到对面桌脚上。

    阿加沙腹背受疼,一点不生气,揉着胸口,大声笑起来,乐不可支道:“冕下,力气真大,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言谕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瞬间,他被铺天盖地的雄虫费洛蒙覆盖住了,顿时要被侵占、掠夺、索取的错觉让他下意识做出踹飞的反应。

    言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摇摇椅里挣扎着起身,却被阿加沙从雄虫鞘翅下伸出来的一条虫肢给按回到椅子上。

    言谕:“…………”

    阿加沙笑眯眯地凑近,挽起的唇角像是调皮的猫咪,低而沙的声线肆意的流露笑意:“小蝴蝶,答应我的求爱吧,其他雄虫没几只好的,连我都看不上眼,没有正事,不是玩雌虫就是玩雄虫,道德大大的败坏了。趁现在时光正好,帝国安康,不如和我试试吧,我不比他们差,而且,我很抗揍哦,你这么瘦弱,再踹我几百脚我都受得住哦。”

    言谕眯了眯眼:“……”

    雄虫一身墨绿色制服半跪在地上,挺括的背脊展开流畅的视觉曲线,利落的短发衬着他雷厉风行的个性,言谕的小腿就跟他胳膊一样粗,真是再踹上几百脚,阿加沙都能生龙活虎地爬起来,甩着尾巴央求温柔的青年虫母再怜爱他一次。

    阿加沙拉长了声音,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冕下,求求你了——”

    突然,窗帘后面一阵窸窣响动传来,阿加沙的笑容顿时收敛,浓眉一抬,暴虐的气息骤起,敏锐的看过去:“是谁在后面?”

    S级雄虫对觊觎他心仪虫母的雄性天生敌视,言谕也给他逼急了,一脚踩在他肩膀上,特意避开臂章。

    言谕镇定的说:“窗户没关,我去关窗户。”

    阿加沙误以为言谕是想逃避面对他的告白,并没有逼的太紧,说了声好啊,大手按住摇摇椅让言谕站起来。

    言谕的双脚终于落在地面上了,拿过拐杖,一瘸一拐地径直走到窗帘后去“关窗”。

    言谕有意地拧过头,余光瞥到一言不发的伊黎塞纳,本以为他会一直冷静下去,谁知道,伊黎塞纳故意撞倒了窗子上的水杯,眼睁睁地盯着他看。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伊黎塞纳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那张雪白的脸冷艳到惊心动魄,雨珠顺着纤长的白发一缕缕流进领口衣襟里,殷红的唇瓣张了张,眼眶剧烈震颤,湿润润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双蓝眼睛水汪汪地盯着虫母冕下,酝酿着雷雨,似乎想要仗着青年的温柔,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言谕瞥他一眼算做警告,镇定的关上窗,走到窗帘后面去拉窗。

    伊黎塞纳眸光流转,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顺势就捏上了他的腰。

    言谕瞳孔瞪大:“……!!”

    言谕忍住猛地回头的肌肉反应,差点也把伊黎塞纳一把推出去。

    伊黎塞纳低着头,攥紧言谕的衣摆,潮湿的手指全是雨水,帝王干净的外袍顿时出现五个湿淋淋的指节印子。

    伊黎塞纳松开手,咬着嘴唇,安安静静地又不动了。

    言谕火速关窗,回身拄着拐杖出门去,阿加沙来不及去查看窗子后的情况,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

    言谕终于追上了安全局参观者们的脚步,阿加沙紧随其后,所有虫还在找冕下去哪了,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走来,顿时把焦急吞回肚子里。

    阿加沙注意到他衣角的指印,深深地看了一眼言谕,却眸光一沉,没有说话。

    面前就是暗物质模拟太空舱了,门口有防护服,柳峰说:“冕下,听说就是您当年率领虫族军队对抗异种取得了胜利,现在是否可以请您穿戴好防护服,亲自进去走一圈,为我们讲解对第一代异种的印象?”

    言谕看着他,尽管对当年的“杀神计划”实验员们没什么印象,但是眼前这个柳峰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这么说,只想试探“杀神一号”会不会死于超强的暗物质辐射中。

    言谕没试过不穿防护服在布满暗物质的太空里走,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所以他不可能拿命试。

    言谕一本正经说:“抱歉,我本该可以的,但是我现在正在发情期,可能有和雄虫交.配的举动,所以为了虫崽们,我不能拿自己冒险。”

    他温柔的语气根本不像在说笑话,柳峰被他一句话也噎住了,那张脸那么漂亮,是怎么说出坦坦荡荡的“发情期”三个字的?……人类男性无法理解虫母发情期身体的需求和变化,知识是知识,真正面对强硬的“杀神一号”与虫母结合体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说他不害怕死亡。

    眼前的言谕,是全星际最可怕的东西。

    柳峰看了一眼一米九多的阿加沙,不动声色地说:“那您可以通知您的雄虫,如果他同意——”

    “不用那么麻烦。”

    “何畔”教授从远处迈着长腿走来,冷冽的声音比起刚才那会儿还要低沉,有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柳指导员,虫母冕下做什么都不需要通知雄虫,这一点您最好不要遗忘。另外,冕下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尊重虫族的习俗。”

    伊黎塞纳看着言谕衣角自己留下的爪印,眉眼才缓和了一点,说:“如果冕下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要暂时居住在您的帝宫里,针对当前情况,与您进行深度沟通,可以吗?”

    言谕看着他,冷峻的雄虫穿上了人类的外皮,遮盖住那张足以迷惑人心的脸,他眼里被冒犯到的高傲一股脑儿的钻出来,哪怕是没有精神力和信息素的人类,他的气场也足够让安全局的特遣员们怀疑何教授被工作压力逼昏了头脑。

    言谕一想到他哭到湿润的蓝眼睛就觉得头疼,没办法,只能摆摆手答应了。

    伊黎塞纳的表情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眼角差点弯起来。

    带人类参观暗物质实验室只是一个噱头,真正的目的是检查他们是否在宾馆里遗留了对虫族有害的物品,自从被偷袭过后,虫族全员都谨慎了起来。

    言谕仍然不把“摧毁暗物质的办法”这张底牌打出去,既然知道人类又想消灭异种又想消灭他,言谕就更是有恃无恐了。

    柳峰吃了个憋屈,暗暗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被个亲手调.教长大的六岁小娃娃给吊住了胃口,说出去的话他也不用在联邦实验领域里混了,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晚上宴会的时候,雨还在下,但是四个虫族大家族的宾客纷纷到齐了,阿希亚今天难得有空,陪弟弟温格尔交际应酬,正厅门口,逊森带着新娶的雌虫阁下入场,看到言谕的时候,他和善的笑了一下。

    言谕看着雌虫阁下领口里藏不住的伤痕,皱着眉头,刚想把雌虫叫过来问问,却看见蜂族的监察官费马从侧门走进来,路过逊森的时候,很明显躲了一下,露出那种无奈苦涩但是虚伪积极的笑容,嘘寒问暖起来。

    周遭有虫议论说,“蜂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新任监察官被欺负的抬不起头,这要是伊黎塞纳殿下还在,估计绒蚁族也不至于这么横行霸道。”

    “之前他们关系还不错来着,但伊黎塞纳殿下的军队和舰队被瓜分后,绒蚁族拿到了最精锐的部分,实力大涨,四个家族之间的杠杆已经失衡了,费马监察官虽然善良,但不够沉着狠心,当时向家族管理机构投诉了,但是以血液纯净度不高不足以驱使舰队为由给驳回了,从那之后蜂族的实力就不温不火的,再也没翻过身。”

    “这费马监察官的中庸思想,和伊黎塞纳殿下的基建思维确实有天壤之别……”

    “隐翅虫族和竹节虫族最近发展如日中天,反倒成了后起之秀,你说,会不会四大家族也能变天?那真是见证历史了。”

    “难啊……”

    身旁的伊黎塞纳气息一凛,言谕下意识拽了他一把,低声说:“冷静点,费马也有苦衷,你别怪他。”

    伊黎塞纳沉声说:“没事的,我没生气。费马做的很好了,没有任何功绩不重要,没出什么大事也不叫平庸,对一个族群而言,一位虽然无功无过却叫所有虫吃饱穿暖的监察官,就是最称职的监察官。”

    第98章

    言谕轻声说:“你能这么体谅他就再好不过了。”

    言谕是有点紧张伊黎塞纳会当场发难的,

    好在他还算稳定,便松了口气,走到香槟塔附近,拿起一杯盛满的香槟酒,

    端在手里晃了晃,

    心里想着分立王虫的事。

    对于人选,

    他心中已有答案。

    伊黎塞纳偏过头看着他,厅外是连绵的雷雨,

    厅内是灯光如昼,

    他缓缓走到言谕身边,

    拿着味的营养液,望着帝王垂眸的侧脸。

    祂的侧脸极美,光线顺着修长的脖颈曲线隐没在王袍的领口里,

    不做表情的时候,

    眉眼轮廓间都依稀可见幼年时的影子。

    这次重逢,

    伊黎塞纳经常会恍惚,

    曾经那只柔软可爱、安静倔强的小虫崽,

    是怎样变成如今这副温柔从容的样子的?

    平白无故的,叫他有点心疼。

    八年之间,

    祂独自面对庞大的帝国,祂在改变,

    也好像没变。

    他们都在改变,也都好像还是曾经的少年。

    伊黎塞纳定了定神,轻声说:“你别忘了,

    刚刚答应了我什么。”

    言谕眨了眨眼睛,

    浓墨般的睫毛轻颤着,“……没忘。”

    他听出伊黎塞纳小心翼翼的声音,

    感觉到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其实从刚才阿加沙告白的时候,伊黎塞纳就完全无法掩饰失落的情绪了,以至于离开实验室之后就一直在他身边围绕着,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也好像在刷存在感。

    伊黎塞纳侧过身,挡住别的虫看言谕的视线,很过分地问:“那你答应了我什么?”

    言谕抿了唇,看四周的虫离他们还远,稍微放心,压低声音说:“……和你谈恋爱么。”

    伊黎塞纳终于像是松了口气那样,忍不住弯起了眉眼,眼里都要荡出水来,心情愉悦的用杯子碰了碰香槟杯,“那冕下知不知道,谈恋爱要做什么?”

    言谕看了看他说:“什么?”

    伊黎塞纳垂了垂眼睫毛,压了压嘴角的笑意,神色如常的说:“牵手、拥抱、亲吻,还有……”

    言谕大概猜到他未出口的话,莫名紧张,干咳一声,低声说:“还有就是,回去再说。”

    刚才碰杯的时候,言谕的杯子在上面,酒液不小心泼了一些在伊黎塞纳的杯子里,伊黎塞纳毫无察觉的喝了进去,言谕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默默的看着他喉结一滚喝进去了。

    旁边有个雄虫侍者被撞到,伊黎塞纳伸手揽住言谕的腰,言谕靠在他怀里,没有什么反应,怀抱一触即开,连酒都没撒出去一滴。

    不远处的阿加沙看着他们,表情冻成霜花,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手指攥紧。

    何畔不是人类吗?言谕为什么和他那么亲近?他们什么关系?睡了?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虫,他们之间好像有层天然的屏障,形成一种特殊的气场,别的虫插不进去,可是人类和虫族有生殖隔离啊!

    不止是他,温格尔的视线也打过来。

    他这会儿再看“何畔”教授,感觉和昨天很不一样,抛却脸部和身体的陌生外貌,那种感觉无比熟悉——高傲到目中无虫的、爱干净的、脾气很冷漠、但是唯独对待言谕,温柔、有耐心、爱笑会脸红的那只雄虫。

    这样想有些抽象,如果再加上一双白手套、雪白的长披风、白色长发,甚至是标志性的蓝眼睛……

    温格尔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很明显,阿希亚也看出了言谕和何畔之间暧昧环绕的气氛,但他比温格尔要武断的多,下结论说:“不知道言言那三个哥哥看到弟弟被拐走是什么心情,慕修和慕澜还好,他们俩太嫩,慕斯估计要炸房子了。”

    温格尔低着头,阿希亚安慰他说:“没关系,弟弟,如果你也和冕下在一起,你哥我不会炸房子的。”

    温格尔苦笑:“……哥,要不你还是别安慰我了。”

    费马监察官朝着言谕走过来,鞠了一躬,为难地笑道,“刚才和逊森先生多说了几句话,您别介意。这位是何教授吧?”

    伊黎塞纳收敛了笑意,点头称是。

    费马笑着说:“不知道人类这次访问什么时候会结束?”

    伊黎塞纳回答:“大概一个月。”

    费马苦恼的说:“但是尖峰部队在宇宙巡航的时候,发现了异种正在进往银河系,最靠近深渊的那部分南极洲出现了零星的异种,它们不怕冷,人类的炮弹轰不死异种,这听起来太可怕了。”

    言谕与伊黎塞纳对视一眼,言谕快声说:“异种已经入侵银河系了,你们是不是要很快回航?”

    “不,更大的可能性是……”伊黎塞纳低声说:“除掉你,抢夺消灭暗物质的实验成果,逃离帝国。”

    费马震惊地看着伊黎塞纳:“你……你不就是人类吗?为什么把这种秘密说出来?”

    伊黎塞纳看了他一眼,顿时,费马感受到了来自于强大同族的气息,他瞳孔放大,意识到眼前的人类是只虫族,非常机敏地闭上了嘴,保持安静。

    恰好这个时候逊森走过来,听说了这件事,惬意地说:“银河系的事,和我们虫族有什么关系?创世神不是已经死在深渊里了吗?有祂在,虫族不会有事的。”

    言谕心尖发颤,他不希望有任何虫打扰图雅的安眠,在他心里,图雅亦是不可戏谑的存在。

    “你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陨灭的神明身上吗?这不是一位家主应该说的话。”

    逊森原本轻松的脸色瞬间苍白,“冕下……您什么意思?”

    言谕淡淡说:“你希望我无视你们家族的利益,新立四位王虫吗?”

    所有虫都屏住呼吸,连在直播宴会的虫都第一时间把镜头对准了虫母冕下。

    逊森皱着眉头说:“……如果我说不希望,您会收回成命吗?”

    言谕直接回答:“不会。”

    一向温柔勤勉的虫母冕下难得露出冷冽的表情,他用实际语气证明自己没有开玩笑,绒蚁族的虫们用了快十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纷纷跪到他面前,请求冕下的仁慈,不要这样对待他们。

    “您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歉意还不够诚挚吗?”

    他们跪着爬过去,握住言谕的权杖,哭到眼睛红肿,不能呼吸,恳求着虫母冕下不要这样对他们。

    言谕冷静的看着他们痛苦的表情,走过去,把那只可怜的雌虫牵起来,扒开他的衣领,只露出一点伤疤。

    雌虫闭着眼睛,不堪受辱,言谕不忍心看下去,叫雄虫侍者把他带了下去。

    言谕平静的说:“你们错了,我若是真的为了我闪蝶一族的屈辱报复你们,何必要等到八年后的今天?我还不至于那么狭隘。我生气的,是你们无视虫族生命,肆意挥霍他们,却不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同族,你们私自让药厂生产改造药,未通过监管局的允许,动摇帝国根基,这已经是罪无可恕。”

    言谕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没有哥哥们陪伴,独自面对帝国的一切时,他想的却是哥哥看不见了。

    八年,整八年,真正来到处决绒蚁族这一刻时,他心里觉得有几分可笑,也有几分悲伤。

    他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闪蝶族。

    但他知道哥哥会理解他的。

    没有虫比他还要想念哥哥。

    来时路长,莫失莫忘,虫族发展到今天,每只虫对他的爱他都记得,不爱的也历历在目,但是那一点冰冷不足以感染滔天的暖意,虫母冕下仍然爱着他的族民。

    “药厂是虫族的最重要命脉,你们从来不曾想到,失去亲属的虫是多么痛苦。”

    “逊森,你不懂失去是什么滋味,所以你也不明白念念不忘有多难熬。”

    言谕温和的嗓音无比庄严。

    “这么多年,我念在你们绒蚁一族对帝国有功,一直没有为难你们,但不代表我看不见你们做的腌臢事,你们无视帝国法规、一意孤行满足一己私欲、甚至于改造同族身体结构,我不能容忍,你们族内的旧政权在旧纪元已经存在这等先例,来到新纪元却依然不改,等待你们的,会是最高规格的惩罚。”

    “不论家族权贵、不论高官富商,没有虫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这是对帝国制度的新改革,动摇你们的地位,也是为全虫族谋求福利。”

    言谕面向镜头,沉静匀速地说:“我有意立四位王虫,与我共同执政。”

    青年帝王掷地有声的话语通过直播在全星际荡起层层涟漪,所有在看直播的虫都放下手中的事,专心致志地等待虫母冕下宣布惊天动地的消息。

    “其中三位我已经拟好。”

    “螳螂族的温格尔监察官、隐翅虫族的阿加沙指挥官、竹节虫族的哈苏纳公爵。”

    “最后一位,我会择日通过议会向大家宣布。”

    宴会上所有虫哗然。

    此次宴会给全虫族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自不必说,而陛下选择在此时公布,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如果是私下里处刑,绒蚁族对雌虫阁下做出的事会造成雄虫极端的恶劣情绪,可能会遭遇的结局不言而喻,可能会被暗杀、毒打,陛下将绒蚁族公开处刑,哪怕送入监狱,也不会让他们死于非命。

    镜头又拍向人类安全局的众人,宋玉、裴律,甚至是柳峰,何畔,他们作为人类,无法插手虫族的政治。

    言谕没有特殊表情,一贯冷淡谦逊地说:“我也借此机会宣布,若是银河系联邦政府愿意,我将会为银河系的异种之灾提供帮助。作为诚意,我会善待你们的外交特遣员,保证他们有自主选择是否要回归银河系故乡的权利。”

    最后这句话是为伊黎塞纳说的,如果他选择留在自己身边,言谕便不会再赶他走了。

    尽管言谕自己的故乡也在银河系,可是……

    有哥哥的地方才是故乡。

    -

    上议院观看直播后,第一时间把温格尔、阿加沙、哈苏纳都叫去开会了,只剩下一个和宋玉队长请完假的伊黎塞纳。

    夜晚的帝宫静悄悄的,天气寒冷,言谕和伊黎塞纳抵达帝宫之后,没叫任何虫随行。

    雄虫们纷纷用敌视的目光看向“何畔”,不过,好在对方是人类,不可能和虫母冕下发生什么。

    言谕心里却忐忑不安。

    宴会上强撑着说完那些决策之后,心里舒坦的同时,也有些紧张,今天是七天发情期最高峰的第三天,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偷偷注射抑制剂度过,但是现在明显不行。

    因为伊黎塞纳这块绊脚石。

    伊黎塞纳听说言谕要注射抑制剂,先是温柔的为他讲解了一通抑制剂对虫族发情期的危害,说得言谕叫苦不迭,然后替他宽衣解带,抱着他飞去浴宫洗澡,驱散了帝宫前庭守夜的雄侍们,大半个帝宫顿时变得安安静静。

    然而伊黎塞纳这些年似乎酒量一点没好,在抱着言谕进浴宫的时候,额头上的触角也伸了出来,雪白的长发衬得他脸色愈发红润,甚至在言谕脱衣服的时候,他都是缓了五秒才回过头去的。

    “你先洗澡吧,我在外面等你。”

    言谕觉得他喝醉了,这虫喝醉了就可能变成迷你小蜜蜂。

    言谕泡在热水里,放松了身体,任由身体里灼灼燃烧的热度侵蚀意识,身体里一波一波的潮起涌动波涛,他有些难忍,抬起胳膊咬住手臂,水面倒映出他通红的脸庞,眼珠却明亮乌润。

    手臂被他咬出了牙印,他疼到发出一声喘息,下一刻,手臂就被一双修长冰凉的手移开。

    “别咬,会疼。”

    一缕白发垂在脸畔,同样隐忍欲望的声线在耳畔响起。

    言谕下意识咬着嘴唇,脸颊绯红,无助的抬眸,看向眸光沉沉的伊黎塞纳。

    -

    帝宫之外,比丝伦虫族们再次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雄虫费洛蒙气味,有种恍然经年的感觉。

    雄虫的军靴踏在帝宫门口,一身整洁干净的军装,月色洒在他挺拔俊朗的身躯上,俊美的眉眼一如往昔。

    夜凉如水,今夜月明,他身上硝烟过后的气息,有着可以依靠的强大能量,哪怕是寂静的深夜,他自己站在这里,就好像一整个军队都站在这里,坚不可摧。

    帝宫外围临时停靠的星舰凯旋归来,悄无声息,准备起航回返军部,副官站在舷窗上看着帝宫,看着很远的居民城区灯火通明,喧嚣热闹,抹着眼泪一直笑,还被其他军雄嘲笑没出息。

    副官一点也不生气,望着元帅的背影,整顿精神,按照原计划,先一步带着全军舰队回军部报道!

    慕斯站在比丝伦虫族面前,摘下军帽,点头行礼。

    比丝伦们自然认得他,难得低下高昂的头颅,发出阵阵低声波的鸣叫声,这是低等级虫族的最高礼仪,它们在向帝国至高无上的胜利者致敬。

    慕斯点点头示意,嗓音是凝练岁月之后的成熟沉稳,带着风霜雨雪,动听之处却有着颤抖。

    “冕下睡了吗?”

    比丝伦们面面相觑,想起前天那位白头发的雄虫也是这句话,顿时有种奇妙的时空错位感,纷纷让开了路。

    第99章

    言谕缓缓下沉到水面以下,

    只把眼睛露出来。

    “…………”

    一呼一吸间,水面冒出咕噜噜的泡泡,他看了眼伊黎塞纳,顿时双眼逃避似的看向别处。

    青年帝王湿漉漉的发梢往下滴水,

    滚落到漆黑的睫毛上。

    言谕第一反应是想要躲。

    今天刚表白,

    晚上就……会不会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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