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陆初霖。
楚祖笑了。
系统不是很清楚之间门道，楚祖说：“通常情况，只有制度不规范的企业才会让人代为持股，怕惹上麻烦，但小股东又有陆初霖。”
系统没开过公司，也没遇上过开公司的宿主，更没遇上过明明是家，但好像对这方面很了解的宿主。
跟不上，它跟不上！
那些娱乐圈言情也没写什么公司持股，更别说什么天眼查啊！
“而且周晟政50%的占股也很有意思。你去翻翻公司法。”
系统翻了，并结合宿主提供的关键词“50%”，很上道地进行选择性搜索。
“只有持股51%及以上才有公司绝大部分事情的控制权……”
它有点懂了，“1%的股份对周晟政算不了多少钱，他只控制在50%——出资这么大，却不要话事权？”
楚祖点头：“只有一种可能，这公司本质就是周晟政和陆初霖两个人的，那些代为持股的股东全是陆初霖的人。”
“陆初霖既要挂公司名头赚钱，又不想和制度不规范的公司牵扯太深，只挂名小股东，看着像个理财添头。”
系统：“我知道了！原文也有说，陆初霖在逐步转型幕后……这公司是周晟政出钱帮他建的！”
楚祖感叹：“现实背景的故事被逻辑化后还真缜密，陆初霖最后不是赡养了周晟政吗？能为他出资50%开公司，说是亲爹也行，是得赡养。”
想明白之后，系统有些咬牙切齿。
“周蓟要开公司帮周莉莉都得去骗钱，他知道之后还骂得那么凶。帮陆初霖就这么爽快，周晟政是不是@?@！#！！”
以前系统也骂过脏话，但没到被自动和谐的地步。
看来这次说的是真脏。
“说实话，我原来没打算针对陆初霖。”
楚祖自己都有些无奈，“他就算搞事，伤害的对象也只有我一个，专门去针对他有点费时间。毕竟现在要做的事堆着，正文主线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但是……”
“但是陆初霖和周晟政利益深度绑定了！”
系统现在还学会了抢答。
“要解决周晟政，他肯定会遭受损失，而他现在才刚转型幕后呢，我看投资金额，说不定陆初霖把存款全压进去了！”
“你说反了。”
楚祖看似平和惋惜，笑意根本藏不住。
“我本来想找几个好下手的人，连带扯下周晟政，结果好下手的是陆初霖……看来他命中有我一劫。”
小黄鸡反驳：“您也说反了，是您先遇上他这一劫的。”
系统已经开始畅想宿主拳打白眼狼，脚踢渣爹的美好未来，却听楚祖又说：
“咱们还是得按照影视化的结构来，买《桃李不言》版权的，大概率不会想要一个简单粗暴的框架。”
他想了想，说：“继续查，这次查娱乐版块新闻。陆初霖之前和谁不对付？”
娱乐圈竞争激烈，虽然在明面上，男星间的挤兑没有女星明显，那也只是因为娱记更喜欢将女星间鸡毛蒜皮的事摆出来反复编故事。
这又是由看热闹的路人观众决定的。
同一件离奇又狗血的事，男星和女星做出来的影响力完全不一样，前者更容易被谅解，后者更容易被传播。
如果抛开这些客观影响，只从事件本身出发——
“那可太多了……”
系统查得眼花缭乱。
“从他拿了影帝，进入圈子开始，影视资源啊，商务资源啊，主打一个看中什么抢什么，和他有仇的太多了……诶，您等等。”
系统查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愕然。
“在前年，陆初霖耳疾复发前，他从一个男艺人手里抢了男主的本子。”
“那个男艺人原本是投资人想塞进组的，不料走后门的事被网上爆出来，陆初霖也占着道德制高点入了组，但耳疾在那时复发，没法拍戏，一拖再拖，最后整个项目都黄了。”
“那个投资人……是李琦雅！”
系统被查出来的关系震撼得音量都高了几分。
“陆初霖和李琦雅结过梁子，搞黄整个项目的大梁子！！！”
楚祖沉默几秒，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系统：“意味着……李琦雅看不惯陆初霖，也看不惯给陆初霖当后台的周晟政。”
“李琦雅不知道周家的具体情况，周莉莉大概率是因为她爹的原因被牵连针对了……”
楚祖摇头，自己也很难以置信，这回是真没忍住笑。
“这意味着他们三个人有着奇妙的牵扯，而我只用专注干一件事，就能解决三个麻烦。”
*
早晨，姜祖提着白粥回到病房的时候，周莉莉正在打电话。
阳光从窗户洒在周莉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让她瞧着气色比昨晚好了不少。
周莉莉看了眼姜祖，微抬下巴示意稍等。
她明显没什么好心情，对电t话那头说话的语气却很亲切。
“都是误会，不会耽误项目进度。我只是晚上没吃饭，肠胃炎犯了才来医院。你不会信了那些小道消息吧？”
“昨晚你也该来的，有几个有意向的投资商都在，我一个人又做不了主。”
“别提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臭弟弟的脾气，他就是纯傻，还冲动，不过心是好的。”
“也是为了咱们项目，要是被人听到有人在造谣咱们之间不合，对项目也不好，毕竟有那么多投资人在场。”
“我仔细想过了，你之前的提议很有道理，是我有些魔怔。我准备这么多年，当然也想拍部好作品。”
“嗯。”
“我会交给选角导演定时间，先说好，你一定得出席，没你把控我还真不放心。”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关心，下次请你吃饭。”
周莉莉一挂电话，姜祖立刻上前，放平病床小桌板，把掀了盖子的热粥放到她面前，手里举着一次性勺子。
周莉莉犹豫半晌，开口：“电影出了点变动——”
“先吃饭。”姜祖说，“我听到了，你说你有肠胃炎，那不吃早饭就更不行了，吃完饭再说其他事情。”
周莉莉哭笑不得：“我没肠胃炎，那是敷衍李琦雅的话，你别信，我身体好着呢。”
姜祖不管这些，他把勺子拿得更近，就差没直接塞人手里。
“我问了医生，医生说你昨天没吃东西，胃都是空的。你洗胃有五个多小时了，没有不适反应，但我看到你喝了酒，你得吃点流食垫肚子。”
他一说就停不下来，“你跟我说要是饿了就吃面包，但是自己什么也不吃，这样不行。你也不要减肥，你很瘦了，还很漂亮，不需要减肥，那不健康……”
周莉莉听他一直唠叨，没办法，只能接过勺子：“行，我吃，你安静会儿。”
姜祖安静了。
他在安静的时候还盯着周莉莉，眼神跟着勺子走，对上视线后又会装作不经意挪开。
应该是照顾老人养成的习惯。
不少固执的老人不想吃饭，被劝动之后也爱搞小动作，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给倒了。
和老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们就是年迈的孩子，要亲眼确定他们吃完饭才行。
但又不能很明显，不能给他们压力，让他们有被强迫的感觉。
周莉莉喝了半碗，姜祖把纸巾递过去：“也不能吃太多，你的胃受不了。”
周莉莉看他飞快收好桌板，又摸出把勺子，端着碗坐在床边，开始把剩下半碗粥往自己嘴里塞。
他坐着还是看着很小一只，嘴里还含含糊糊道：“节约粮食。”
姜祖吃得快，两三下把粥倒进肚子。
收拾外卖袋的时候，周莉莉突然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电影出了点变动。”
她说，“李琦雅知道我进了医院，她退了一步，没死盯着制片人的位置，还帮我把来医院的新闻压下去了，但要我交出男主人选。”
姜祖：“我不太懂，但周蓟不是说你很看重制片人的职位吗？这应该是好事吧？”
“所以我提出公开试镜，双方要塞自己的人可以，拿实力说话。毕竟我们都是奔着成片去的，她要赚钱，我要拿奖。李琦雅同意了。”
周莉莉其实心里没底。
她强推的姜祖没上过表演课，而李琦雅这次找来的男主人选，绝对不是之前塞周蓟手里那些膈应人的小角色。
更何况她写的剧本……虽然是给姜祖量身打造的角色，但平心而论，在短时间内，姜祖很难演得出来。
看起来是李琦雅退了一步，但现在主要配角都是她的人，如果核心男主也由她推上去……
虽然名义上自己现在能占着制片人位置，可李琦雅出资又出人，剧组话语劝依旧在她手里。
从拍摄到出成片宣发，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出变故。
不过这些不用给姜祖讲，他不一定能懂，即便能懂，也只是平添担忧罢了。
姜祖歪了歪头，思考着说：“就跟考试一样吗？”
“对，就跟考试一样。”
“那有参考资料和复习题吗？”
“有参考资料，没有复习题。”
周莉莉解释，“我会找表演老师来给你补课，也会把人设和剧本片段发给你。就像你平时看的电影和电视剧里那样，等考试当天，你把剧本片段的内容演出来。”
姜祖看着有些紧张了。
……
“我知道您是因为心心念的表演课终于来了，有点激动。”
系统语重心长劝宿主。
“您表现得平静点，平静点……现在是周莉莉对您有滤镜，很快医生就要来查房，您别让别人看出端倪……”
“我不能激动吗？”
楚祖坦然，“一开始就是为了表演课来的，结果遇上这么多事，好不容易快等到了，激动点很正常。”
这又牵扯到系统“诈骗”的前科，小黄鸡不敢多言。
“不过这也算个问题。”
楚祖不清楚电影组里不成文的规则，但如果不重要的话，周莉莉根本不会说得这么细。
她已经在尽量避免给姜祖压力了。
琢磨了会儿，楚祖说：“让我演我擅长的角色倒没事，如果周莉莉弄点我不会的，事情还有点麻烦。”
系统看得很开：“没事，我们可以先看看情况。万一周莉莉给您写的角色是什么面瘫，或者深情隐忍呢？您可擅长啦！”
“你的深情隐忍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宿主。”小黄鸡开始岔话题，“我的意思是……就算您演不出来，咱们还能买「猫鼠游戏」！虽然买了之后咱们会穷困潦倒一阵，但这次结算了又会富裕起来！”
这次楚祖没拒绝，只说：“看情况再说。”
医生很快来查房，给周莉莉做了基础检查。
楚祖想起周莉莉一直没提弟弟，干脆等医生留完医嘱离开后提起：“周蓟他——”
“他和桑折去旅游了。”周莉莉说。
楚祖：“你怎么知道的？”
周莉莉摊开手机，屏幕上是桑折的
桑折在今早五点过发了张自拍，照片里是他和周蓟。
她自拍技术不行，只留了自己一个秀气脑门，头顶露出的背景能看出是机场。
周蓟推着两个人的行李在往她这边走，或许是意识到桑折在拍照，周蓟有些慌，脸上表情也变得狰狞。
他本来就没休息好，勉强整饬自己后也显憔悴，这么一来看着更滑稽了。
配文：【和朋友去旅游！开心！】
桑折没什么粉丝，，要么在恭喜她巡演顺利结束，要么祝她一路顺风。
她回复了每一条，emoji小表情和感叹号顺着排下去。
“我以为她父母会拦着点……现在和周蓟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莉莉提起周蓟时，脸色已经看不出端倪。
“小姑娘也到叛逆期了，挺好的。”
楚祖笑着说：“周蓟看着气色不错，桑折会照顾好他，她可会照顾人了。”
周莉莉讥讽：“让小姑娘照顾他？瞧他出息的。”
“他昨天哭了好久，自责坏了。”
“本来就是个哭包，不意外，丑成野猴子，也就这点像周晟政。”
“……”
怎么从周莉莉嘴里就找不到半句好话呢？
“等他回来，你帮我跟他说……”
周莉莉顿了顿，垂下眼。
“我不是因为他才……只是没控制住情绪。他事情没做好是事实，但我问题也很大，这件事没那么难处理，只是麻烦。”
楚祖：“好。”
“不好。”系统突然在意识里插话。
这话没头没尾，楚祖问：“哪里不好……？”
“啊？”系统从资料里回神，赶紧解释，“我是说，不好，我查了周蓟和桑折定的酒店，陆初霖也在那儿，已经办理入住几天了！”
*
决定要搭伙旅游后，桑折和周蓟行动效率非常高效。
桑折要赶紧避开父母，要是被他们知道，又会是一场漫长的谈心，她清楚自己绝对会被说动，所以干脆不听。
周蓟则要躲着媒体，网上已经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虽然他还没看到有关周莉莉进医院的新闻，但宴会的事肯定传了出去。
两人一拍即合。
周蓟没什么要带的，把身份证、护照，以及简单换洗衣物塞进箱子就算收拾好了。
他火速开车送桑折回家。
女孩开了门，蹑手蹑脚进卧室，她刚回国不久，行李箱大半的东西还没腾出来，补上洗漱用品就马上能走，倒也t方便。
两人跟做贼似的，车没敢停太近，进门出门也小心翼翼的，生怕闹出点动静被听到。
等上了车，他们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目的地是桑折之前选的地方，周蓟没意见，补了张机票，值机选好座，在飞机补了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被空姐轻声喊醒，他们睡眼惺忪踏上了远离烦恼的异国他乡。
很快，决定临时出行的两人碰上了第一场危机。
现在是旅游旺季，根本打不到车，他们也没提前预约司机接机。
预定的酒店离机场远，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周蓟询问了桑折的意见，最后决定换乘大巴慢慢晃过去。
但是半路下起了暴雨。
下了大巴后需要转车，可国外的交通简直烂得要命，远离市区后，基础建设也开始潦草，两人在挡不住雨的站台等了半天，始终见不着车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到后面压根是上帝端着水盆在往下泼，除了银色雨幕外什么也看不清。
周蓟找换乘处的工作人员问情况。
工作人员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性，雨衣盖不上大肚腩。
对方抹了把脸上的雨，淡定回答：“好的，我知道你的诉求了。请耐心等待，雨总会停。就跟我们的人生一样，无论如何，车都会来，不是吗？”
周蓟在狗屁不通的哲学思辨中找到了重点：“所以，雨不停，车不来，您是这个意思吗？”
工作人员笑出一口大黄牙：“Yep。”
周蓟：“……”
工作人员给周蓟关了一扇门，又给他开了扇窗。
“你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走过去可能半小时左右。往哪儿走有处加油站，就那边——”
他把方向指给周蓟看。
“加油站有便利店，你可以去那边买把伞。相信我，这可比在这儿淋雨强多了。”
“……谢谢。”
周蓟回去给桑折说了情况，又脱了外套搭在她头上：“挡着点，我马上回来，你别跟坏人跑了啊。”
桑折被淋得惨兮兮的，两只大眼睛在外套下眨巴，点点头。
周蓟跑进了雨里。
桑折等人等得专注，没一会儿又开始走神，脑子里全在想，父母会不会怪她擅作主张。
下飞机后，她马上把手机开机，怕没看到父母的短信，错过解释的机会。
只要父母问起来，她绝对会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可没有短信，为什么呢？
他们是还没看到？或者他们已经知道，对她彻底失望了？
惴惴不安想了会儿，桑折突然发现雨好像小了，她抬头，看到了透明雨伞的边缘。
顺着伞骨望去，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她侧后方位置撑着伞，帮她挡了部分的雨。
男人长相斯文清冷，发色和瞳色都偏浅，和桑折对对视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好像帮忙撑伞挡雨的不是他一样。
桑折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有些紧张，但又不想在手机上打字道谢，那样会暴露她说不出话的事情。
她知道人们会同情哑巴，可她不需要被同情。
于是桑折有些笨拙的转身向他点头道谢。
淋了雨的外套有些重，一低头就往下滑，盖住了整张脸，桑折又手忙脚乱把自己从外套里摘。
恰好天空响起惊雷，狂风卷着乌云呼啸，被蒙着眼睛的女孩打了个哆嗦。
男人帮她拎起了外套。
他们再度对视，还是没人开口。
桑折有些发愣看着他，这次距离比之前近，她总觉得这个人……看着眼熟。
不过她没愣神多久，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还显得自己呆呆的，反应过来后马上转回身。
周蓟拿着两把伞回来的时候，首先见着的就是若有所思的桑折。
等他跑近，终于从雨幕中看清了她背后的人，顿时眼皮一抽。
周蓟认识，陆初霖，周晟政的“得意门生”。
陆初霖也认出了周蓟，稍微有些惊讶，冲他礼貌点头示意。
放在平时，周蓟肯定早就黑了脸，而现在的他要冷静许多，而且这里还有桑折。
“给。”周蓟把伞递给桑折，等人撑开后拿回了外套，拧了拧水，“走吧，去酒店。”
他本想自己撑伞，但在拧衣服的时候桑折已经从陆初霖伞下走出来，帮他挡了大半的雨，自己大半个肩膀袒露在雨中。
听他说去酒店，桑折也很自然凑得再近点，打算和他一起走。
周蓟情不自禁笑了：“咱们还有两个行李箱，一把伞不够，你自己打着，看我单手推箱子。”
桑折一直心不在焉，这才反应过来，点头。
周蓟原本因桑折转好的心情，在发现陆初霖一直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后，又开始变差。
他猜到陆初霖大概率和他们同向，等车是等不来的，才会顺路同道。
但就是烦人。
周晟政不止一次骂周蓟的时候提到陆初霖，说：你要是有初霖半点能耐，我用得着这么操心吗？
匪夷所思。
周蓟从小到大都是周莉莉管东管西，不让他翘课，不让他去网吧通宵，离家出走后从桥底把人揪回家的也是周莉莉。
他操什么心了？
只是被骂还不会让周蓟对陆初霖有意见，可但凡有陆初霖在场，他一定会好声好气劝周晟政。
周蓟还小，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叛逆，我也是上大学后才懂点事，您别生他的气。
听得周蓟心头鬼火冒，这不就是变相在说他不懂事吗？
你一个外人懂个屁！
那时周蓟就笃定，陆初霖就是颗老鼠屎，沾上一身臭。
暴雨也冲不干净！
唯一庆幸的是，工作人员虽然不管事，但也没骗人。
半小时左右，周蓟和桑折终于迎着雨抵达了酒店，周蓟怕桑折感冒，也不管屁股后面的陆初霖了，马上去前台办理入住。
等前台核对信息期间，被水浸过的手机顽强发出声音，姜祖给他打来电话。
快速整理好心情，周蓟按下了接听。
姜祖还是老样子，关心他们一路上的安全，又说周莉莉已经振作起来了，出院前就开始高强度工作，还是医生黑着脸让她放下笔记本电脑才罢休。
他还问周蓟，旅游的感觉怎么样？
周蓟把语气放得轻松：“挺好的，就是没看天气预报，这里在下暴雨，不过我查了，今晚雨就会停。”
“桑折是个很棒的旅游小伙伴，就是拍照技术不行，没拍出我的魅力。”
姜祖在电话那头笑了半天。
等周蓟挂了电话，拿着房卡转身去找桑折，他发现桑折又举着手机在偷偷摸摸拍照。
周蓟这次又准备了，腾出手来比了个“耶”。
桑折拍完抿起笑，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她和周蓟熟得快，存着坏心眼，没选周蓟摆造型的那张，往前翻，抓拍到的是周蓟无奈的叹气模样。
这张照片当然比摆拍要好看，桑折又发了
【成功抵达到酒店！之前在下雨，新鲜出炉的落汤鸡周蓟弟弟！】
她还把照片给姜祖也发了一份。
正在打字，姜祖的回复立刻出现在手机顶端弹窗。
【你遇到陆林啦？】
桑折一愣，重新回到相册页面，点开了那张照片。
放大，再放大。
周蓟身后站了很多人，办理入住手续的，向前台咨询服务的，还有只是恰巧路过的游客。
但当姜祖时隔多年再提起那个名字时，桑折就是能在照片中一眼找到原本被忽略的身影。
她在看清男人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
那时桑折还以为，是因为对方帮她挡了雨，她总能在投来善意的人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
其实不是。
尽管模样和少年时期有了不小改变，但她认识这个男人。
他们起先在同一所孤儿院，又因孤儿院经营不善倒闭，被一起分到了临区。
他们在那里结识了姜祖，三个人一起长大，一起在仲夏夜等待不会来临的流星。
而这个人最后用谎言和离弃单方面结束了所有的关系。
桑折攥紧了手机，目光越过走向自己的周蓟，直勾勾看着男人。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居然侧过头和她对上了目光。
他露出一个和稍前时候没有区别的，温和斯文的笑。
桑折终于确定了。
——对，这个骗子就是陆林。
第41章
第
41
章（3.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桑折跟失了神似的，
周蓟站到他面前了都没反应。
没办法，为了避免感冒，周蓟一手推箱子，
一手推桑折，
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你先洗个热水澡，有事电话喊我，我t就在隔壁过来，过来快。”
周蓟转身时，一股轻微力道拽住他湿答答的衣服下摆。
回头，
桑折已经松开手，手指手机上不停敲点，
一口气打完字后举起手机，屏幕上亮着一行字。
【我看到陆林了。】
她不知道还能告诉谁，
知道陆林的人就那么几个，周蓟也算其中之一。
周蓟一时间没去想陆林是谁。
桑折和他交友圈唯一的重合点就是姜祖，不管她看到了哪个熟人自己应该都不认识。
“好好好，看到熟人嘛，
你先去……”
突然，周蓟愣住了。
“陆林？”
“孤儿院那个骗姜哥的小王八羔子？”
周蓟前段时间脾气大，骂人的话张口就来，
但他基本不会在桑折面前表现有失体统。
并且，经过周莉莉的事后，他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挥刀断腕，
发誓不再给姐姐添麻烦，
他必须变得成熟。
可他忍不住。
不可能忍得住，就算是周莉莉来了也只会比他骂得更凶。
“哪个是陆林？”周蓟问。
桑折转回手机，把照片中的人影指给周蓟看。
周蓟又愣住了，
这次是因为荒谬。
“陆初霖？”他喃喃，“陆林就是陆初霖？”
桑折茫然摇头，她不知道陆初霖是谁，就连周蓟说的哪三个字都不知道。
周蓟陷入短暂恍惚，回神后深吸口气，扯出笑：“你先洗个热水澡，我也去，完了我们再说这事。”
回到房间的两个人都握紧了手机。
桑折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听到的拼音，网页引擎自动锁定关联词“陆初霖”。
她点进百科。
陆初霖，中国大陆男演员、制片人。
2014年，在周晟政的电影《归谛》中饰演骆谦一角，该片为陆初霖赢得华影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
陆初霖创造了刚踏入演艺圈便手捧小金人的奇迹，同时也是国内最年轻的影帝。
……
2017年，陆初霖成立自己的慈善基金，推掉当年所有工作，前往多所孤儿院参与志愿者工作。
接受记者采访时，陆初霖更称做慈善的意义远大于拍电影。
他说自己的出身也不好，小时候还生过重病，险些没能念大学。
不过多亏社会好心人帮助，也感激恩师周导（周晟政）让他找到了未来的方向，希望今后也能帮助更多的人。
2085年，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陆初霖突然选择隐退。
经纪人表示他正在低调处理一些私人事务，更具体的原因并未对外详细公开。
……
或许是因为淋雨，桑折指尖发凉，身体也一寸寸跟着彻底冷下来，僵硬，无法动弹。
楚祖笑了。
系统不是很清楚之间门道，楚祖说：“通常情况，只有制度不规范的企业才会让人代为持股，怕惹上麻烦，但小股东又有陆初霖。”
系统没开过公司，也没遇上过开公司的宿主，更没遇上过明明是家，但好像对这方面很了解的宿主。
跟不上，它跟不上！
那些娱乐圈言情也没写什么公司持股，更别说什么天眼查啊！
“而且周晟政50%的占股也很有意思。你去翻翻公司法。”
系统翻了，并结合宿主提供的关键词“50%”，很上道地进行选择性搜索。
“只有持股51%及以上才有公司绝大部分事情的控制权……”
它有点懂了，“1%的股份对周晟政算不了多少钱，他只控制在50%——出资这么大，却不要话事权？”
楚祖点头：“只有一种可能，这公司本质就是周晟政和陆初霖两个人的，那些代为持股的股东全是陆初霖的人。”
“陆初霖既要挂公司名头赚钱，又不想和制度不规范的公司牵扯太深，只挂名小股东，看着像个理财添头。”
系统：“我知道了！原文也有说，陆初霖在逐步转型幕后……这公司是周晟政出钱帮他建的！”
楚祖感叹：“现实背景的故事被逻辑化后还真缜密，陆初霖最后不是赡养了周晟政吗？能为他出资50%开公司，说是亲爹也行，是得赡养。”
想明白之后，系统有些咬牙切齿。
“周蓟要开公司帮周莉莉都得去骗钱，他知道之后还骂得那么凶。帮陆初霖就这么爽快，周晟政是不是@?@！#！！”
以前系统也骂过脏话，但没到被自动和谐的地步。
看来这次说的是真脏。
“说实话，我原来没打算针对陆初霖。”
楚祖自己都有些无奈，“他就算搞事，伤害的对象也只有我一个，专门去针对他有点费时间。毕竟现在要做的事堆着，正文主线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但是……”
“但是陆初霖和周晟政利益深度绑定了！”
系统现在还学会了抢答。
“要解决周晟政，他肯定会遭受损失，而他现在才刚转型幕后呢，我看投资金额，说不定陆初霖把存款全压进去了！”
“你说反了。”
楚祖看似平和惋惜，笑意根本藏不住。
“我本来想找几个好下手的人，连带扯下周晟政，结果好下手的是陆初霖……看来他命中有我一劫。”
小黄鸡反驳：“您也说反了，是您先遇上他这一劫的。”
系统已经开始畅想宿主拳打白眼狼，脚踢渣爹的美好未来，却听楚祖又说：
“咱们还是得按照影视化的结构来，买《桃李不言》版权的，大概率不会想要一个简单粗暴的框架。”
他想了想，说：“继续查，这次查娱乐版块新闻。陆初霖之前和谁不对付？”
娱乐圈竞争激烈，虽然在明面上，男星间的挤兑没有女星明显，那也只是因为娱记更喜欢将女星间鸡毛蒜皮的事摆出来反复编故事。
这又是由看热闹的路人观众决定的。
同一件离奇又狗血的事，男星和女星做出来的影响力完全不一样，前者更容易被谅解，后者更容易被传播。
如果抛开这些客观影响，只从事件本身出发——
“那可太多了……”
系统查得眼花缭乱。
“从他拿了影帝，进入圈子开始，影视资源啊，商务资源啊，主打一个看中什么抢什么，和他有仇的太多了……诶，您等等。”
系统查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愕然。
“在前年，陆初霖耳疾复发前，他从一个男艺人手里抢了男主的本子。”
“那个男艺人原本是投资人想塞进组的，不料走后门的事被网上爆出来，陆初霖也占着道德制高点入了组，但耳疾在那时复发，没法拍戏，一拖再拖，最后整个项目都黄了。”
“那个投资人……是李琦雅！”
系统被查出来的关系震撼得音量都高了几分。
“陆初霖和李琦雅结过梁子，搞黄整个项目的大梁子！！！”
楚祖沉默几秒，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系统：“意味着……李琦雅看不惯陆初霖，也看不惯给陆初霖当后台的周晟政。”
“李琦雅不知道周家的具体情况，周莉莉大概率是因为她爹的原因被牵连针对了……”
楚祖摇头，自己也很难以置信，这回是真没忍住笑。
“这意味着他们三个人有着奇妙的牵扯，而我只用专注干一件事，就能解决三个麻烦。”
*
早晨，姜祖提着白粥回到病房的时候，周莉莉正在打电话。
阳光从窗户洒在周莉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让她瞧着气色比昨晚好了不少。
周莉莉看了眼姜祖，微抬下巴示意稍等。
她明显没什么好心情，对电t话那头说话的语气却很亲切。
“都是误会，不会耽误项目进度。我只是晚上没吃饭，肠胃炎犯了才来医院。你不会信了那些小道消息吧？”
“昨晚你也该来的，有几个有意向的投资商都在，我一个人又做不了主。”
“别提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臭弟弟的脾气，他就是纯傻，还冲动，不过心是好的。”
“也是为了咱们项目，要是被人听到有人在造谣咱们之间不合，对项目也不好，毕竟有那么多投资人在场。”
“我仔细想过了，你之前的提议很有道理，是我有些魔怔。我准备这么多年，当然也想拍部好作品。”
“嗯。”
“我会交给选角导演定时间，先说好，你一定得出席，没你把控我还真不放心。”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关心，下次请你吃饭。”
周莉莉一挂电话，姜祖立刻上前，放平病床小桌板，把掀了盖子的热粥放到她面前，手里举着一次性勺子。
周莉莉犹豫半晌，开口：“电影出了点变动——”
“先吃饭。”姜祖说，“我听到了，你说你有肠胃炎，那不吃早饭就更不行了，吃完饭再说其他事情。”
周莉莉哭笑不得：“我没肠胃炎，那是敷衍李琦雅的话，你别信，我身体好着呢。”
姜祖不管这些，他把勺子拿得更近，就差没直接塞人手里。
“我问了医生，医生说你昨天没吃东西，胃都是空的。你洗胃有五个多小时了，没有不适反应，但我看到你喝了酒，你得吃点流食垫肚子。”
他一说就停不下来，“你跟我说要是饿了就吃面包，但是自己什么也不吃，这样不行。你也不要减肥，你很瘦了，还很漂亮，不需要减肥，那不健康……”
周莉莉听他一直唠叨，没办法，只能接过勺子：“行，我吃，你安静会儿。”
姜祖安静了。
他在安静的时候还盯着周莉莉，眼神跟着勺子走，对上视线后又会装作不经意挪开。
应该是照顾老人养成的习惯。
不少固执的老人不想吃饭，被劝动之后也爱搞小动作，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给倒了。
和老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们就是年迈的孩子，要亲眼确定他们吃完饭才行。
但又不能很明显，不能给他们压力，让他们有被强迫的感觉。
周莉莉喝了半碗，姜祖把纸巾递过去：“也不能吃太多，你的胃受不了。”
周莉莉看他飞快收好桌板，又摸出把勺子，端着碗坐在床边，开始把剩下半碗粥往自己嘴里塞。
他坐着还是看着很小一只，嘴里还含含糊糊道：“节约粮食。”
姜祖吃得快，两三下把粥倒进肚子。
收拾外卖袋的时候，周莉莉突然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电影出了点变动。”
她说，“李琦雅知道我进了医院，她退了一步，没死盯着制片人的位置，还帮我把来医院的新闻压下去了，但要我交出男主人选。”
姜祖：“我不太懂，但周蓟不是说你很看重制片人的职位吗？这应该是好事吧？”
“所以我提出公开试镜，双方要塞自己的人可以，拿实力说话。毕竟我们都是奔着成片去的，她要赚钱，我要拿奖。李琦雅同意了。”
周莉莉其实心里没底。
她强推的姜祖没上过表演课，而李琦雅这次找来的男主人选，绝对不是之前塞周蓟手里那些膈应人的小角色。
更何况她写的剧本……虽然是给姜祖量身打造的角色，但平心而论，在短时间内，姜祖很难演得出来。
看起来是李琦雅退了一步，但现在主要配角都是她的人，如果核心男主也由她推上去……
虽然名义上自己现在能占着制片人位置，可李琦雅出资又出人，剧组话语劝依旧在她手里。
从拍摄到出成片宣发，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出变故。
不过这些不用给姜祖讲，他不一定能懂，即便能懂，也只是平添担忧罢了。
姜祖歪了歪头，思考着说：“就跟考试一样吗？”
“对，就跟考试一样。”
“那有参考资料和复习题吗？”
“有参考资料，没有复习题。”
周莉莉解释，“我会找表演老师来给你补课，也会把人设和剧本片段发给你。就像你平时看的电影和电视剧里那样，等考试当天，你把剧本片段的内容演出来。”
姜祖看着有些紧张了。
……
“我知道您是因为心心念的表演课终于来了，有点激动。”
系统语重心长劝宿主。
“您表现得平静点，平静点……现在是周莉莉对您有滤镜，很快医生就要来查房，您别让别人看出端倪……”
“我不能激动吗？”
楚祖坦然，“一开始就是为了表演课来的，结果遇上这么多事，好不容易快等到了，激动点很正常。”
这又牵扯到系统“诈骗”的前科，小黄鸡不敢多言。
“不过这也算个问题。”
楚祖不清楚电影组里不成文的规则，但如果不重要的话，周莉莉根本不会说得这么细。
她已经在尽量避免给姜祖压力了。
琢磨了会儿，楚祖说：“让我演我擅长的角色倒没事，如果周莉莉弄点我不会的，事情还有点麻烦。”
系统看得很开：“没事，我们可以先看看情况。万一周莉莉给您写的角色是什么面瘫，或者深情隐忍呢？您可擅长啦！”
“你的深情隐忍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宿主。”小黄鸡开始岔话题，“我的意思是……就算您演不出来，咱们还能买「猫鼠游戏」！虽然买了之后咱们会穷困潦倒一阵，但这次结算了又会富裕起来！”
这次楚祖没拒绝，只说：“看情况再说。”
医生很快来查房，给周莉莉做了基础检查。
楚祖想起周莉莉一直没提弟弟，干脆等医生留完医嘱离开后提起：“周蓟他——”
“他和桑折去旅游了。”周莉莉说。
楚祖：“你怎么知道的？”
周莉莉摊开手机，屏幕上是桑折的
桑折在今早五点过发了张自拍，照片里是他和周蓟。
她自拍技术不行，只留了自己一个秀气脑门，头顶露出的背景能看出是机场。
周蓟推着两个人的行李在往她这边走，或许是意识到桑折在拍照，周蓟有些慌，脸上表情也变得狰狞。
他本来就没休息好，勉强整饬自己后也显憔悴，这么一来看着更滑稽了。
配文：【和朋友去旅游！开心！】
桑折没什么粉丝，，要么在恭喜她巡演顺利结束，要么祝她一路顺风。
她回复了每一条，emoji小表情和感叹号顺着排下去。
“我以为她父母会拦着点……现在和周蓟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莉莉提起周蓟时，脸色已经看不出端倪。
“小姑娘也到叛逆期了，挺好的。”
楚祖笑着说：“周蓟看着气色不错，桑折会照顾好他，她可会照顾人了。”
周莉莉讥讽：“让小姑娘照顾他？瞧他出息的。”
“他昨天哭了好久，自责坏了。”
“本来就是个哭包，不意外，丑成野猴子，也就这点像周晟政。”
“……”
怎么从周莉莉嘴里就找不到半句好话呢？
“等他回来，你帮我跟他说……”
周莉莉顿了顿，垂下眼。
“我不是因为他才……只是没控制住情绪。他事情没做好是事实，但我问题也很大，这件事没那么难处理，只是麻烦。”
楚祖：“好。”
“不好。”系统突然在意识里插话。
这话没头没尾，楚祖问：“哪里不好……？”
“啊？”系统从资料里回神，赶紧解释，“我是说，不好，我查了周蓟和桑折定的酒店，陆初霖也在那儿，已经办理入住几天了！”
*
决定要搭伙旅游后，桑折和周蓟行动效率非常高效。
桑折要赶紧避开父母，要是被他们知道，又会是一场漫长的谈心，她清楚自己绝对会被说动，所以干脆不听。
周蓟则要躲着媒体，网上已经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虽然他还没看到有关周莉莉进医院的新闻，但宴会的事肯定传了出去。
两人一拍即合。
周蓟没什么要带的，把身份证、护照，以及简单换洗衣物塞进箱子就算收拾好了。
他火速开车送桑折回家。
女孩开了门，蹑手蹑脚进卧室，她刚回国不久，行李箱大半的东西还没腾出来，补上洗漱用品就马上能走，倒也t方便。
两人跟做贼似的，车没敢停太近，进门出门也小心翼翼的，生怕闹出点动静被听到。
等上了车，他们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目的地是桑折之前选的地方，周蓟没意见，补了张机票，值机选好座，在飞机补了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被空姐轻声喊醒，他们睡眼惺忪踏上了远离烦恼的异国他乡。
很快，决定临时出行的两人碰上了第一场危机。
现在是旅游旺季，根本打不到车，他们也没提前预约司机接机。
预定的酒店离机场远，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周蓟询问了桑折的意见，最后决定换乘大巴慢慢晃过去。
但是半路下起了暴雨。
下了大巴后需要转车，可国外的交通简直烂得要命，远离市区后，基础建设也开始潦草，两人在挡不住雨的站台等了半天，始终见不着车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到后面压根是上帝端着水盆在往下泼，除了银色雨幕外什么也看不清。
周蓟找换乘处的工作人员问情况。
工作人员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性，雨衣盖不上大肚腩。
对方抹了把脸上的雨，淡定回答：“好的，我知道你的诉求了。请耐心等待，雨总会停。就跟我们的人生一样，无论如何，车都会来，不是吗？”
周蓟在狗屁不通的哲学思辨中找到了重点：“所以，雨不停，车不来，您是这个意思吗？”
工作人员笑出一口大黄牙：“Yep。”
周蓟：“……”
工作人员给周蓟关了一扇门，又给他开了扇窗。
“你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走过去可能半小时左右。往哪儿走有处加油站，就那边——”
他把方向指给周蓟看。
“加油站有便利店，你可以去那边买把伞。相信我，这可比在这儿淋雨强多了。”
“……谢谢。”
周蓟回去给桑折说了情况，又脱了外套搭在她头上：“挡着点，我马上回来，你别跟坏人跑了啊。”
桑折被淋得惨兮兮的，两只大眼睛在外套下眨巴，点点头。
周蓟跑进了雨里。
桑折等人等得专注，没一会儿又开始走神，脑子里全在想，父母会不会怪她擅作主张。
下飞机后，她马上把手机开机，怕没看到父母的短信，错过解释的机会。
只要父母问起来，她绝对会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可没有短信，为什么呢？
他们是还没看到？或者他们已经知道，对她彻底失望了？
惴惴不安想了会儿，桑折突然发现雨好像小了，她抬头，看到了透明雨伞的边缘。
顺着伞骨望去，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她侧后方位置撑着伞，帮她挡了部分的雨。
男人长相斯文清冷，发色和瞳色都偏浅，和桑折对对视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好像帮忙撑伞挡雨的不是他一样。
桑折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有些紧张，但又不想在手机上打字道谢，那样会暴露她说不出话的事情。
她知道人们会同情哑巴，可她不需要被同情。
于是桑折有些笨拙的转身向他点头道谢。
淋了雨的外套有些重，一低头就往下滑，盖住了整张脸，桑折又手忙脚乱把自己从外套里摘。
恰好天空响起惊雷，狂风卷着乌云呼啸，被蒙着眼睛的女孩打了个哆嗦。
男人帮她拎起了外套。
他们再度对视，还是没人开口。
桑折有些发愣看着他，这次距离比之前近，她总觉得这个人……看着眼熟。
不过她没愣神多久，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还显得自己呆呆的，反应过来后马上转回身。
周蓟拿着两把伞回来的时候，首先见着的就是若有所思的桑折。
等他跑近，终于从雨幕中看清了她背后的人，顿时眼皮一抽。
周蓟认识，陆初霖，周晟政的“得意门生”。
陆初霖也认出了周蓟，稍微有些惊讶，冲他礼貌点头示意。
放在平时，周蓟肯定早就黑了脸，而现在的他要冷静许多，而且这里还有桑折。
“给。”周蓟把伞递给桑折，等人撑开后拿回了外套，拧了拧水，“走吧，去酒店。”
他本想自己撑伞，但在拧衣服的时候桑折已经从陆初霖伞下走出来，帮他挡了大半的雨，自己大半个肩膀袒露在雨中。
听他说去酒店，桑折也很自然凑得再近点，打算和他一起走。
周蓟情不自禁笑了：“咱们还有两个行李箱，一把伞不够，你自己打着，看我单手推箱子。”
桑折一直心不在焉，这才反应过来，点头。
周蓟原本因桑折转好的心情，在发现陆初霖一直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后，又开始变差。
他猜到陆初霖大概率和他们同向，等车是等不来的，才会顺路同道。
但就是烦人。
周晟政不止一次骂周蓟的时候提到陆初霖，说：你要是有初霖半点能耐，我用得着这么操心吗？
匪夷所思。
周蓟从小到大都是周莉莉管东管西，不让他翘课，不让他去网吧通宵，离家出走后从桥底把人揪回家的也是周莉莉。
他操什么心了？
只是被骂还不会让周蓟对陆初霖有意见，可但凡有陆初霖在场，他一定会好声好气劝周晟政。
周蓟还小，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叛逆，我也是上大学后才懂点事，您别生他的气。
听得周蓟心头鬼火冒，这不就是变相在说他不懂事吗？
你一个外人懂个屁！
那时周蓟就笃定，陆初霖就是颗老鼠屎，沾上一身臭。
暴雨也冲不干净！
唯一庆幸的是，工作人员虽然不管事，但也没骗人。
半小时左右，周蓟和桑折终于迎着雨抵达了酒店，周蓟怕桑折感冒，也不管屁股后面的陆初霖了，马上去前台办理入住。
等前台核对信息期间，被水浸过的手机顽强发出声音，姜祖给他打来电话。
快速整理好心情，周蓟按下了接听。
姜祖还是老样子，关心他们一路上的安全，又说周莉莉已经振作起来了，出院前就开始高强度工作，还是医生黑着脸让她放下笔记本电脑才罢休。
他还问周蓟，旅游的感觉怎么样？
周蓟把语气放得轻松：“挺好的，就是没看天气预报，这里在下暴雨，不过我查了，今晚雨就会停。”
“桑折是个很棒的旅游小伙伴，就是拍照技术不行，没拍出我的魅力。”
姜祖在电话那头笑了半天。
等周蓟挂了电话，拿着房卡转身去找桑折，他发现桑折又举着手机在偷偷摸摸拍照。
周蓟这次又准备了，腾出手来比了个“耶”。
桑折拍完抿起笑，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她和周蓟熟得快，存着坏心眼，没选周蓟摆造型的那张，往前翻，抓拍到的是周蓟无奈的叹气模样。
这张照片当然比摆拍要好看，桑折又发了
【成功抵达到酒店！之前在下雨，新鲜出炉的落汤鸡周蓟弟弟！】
她还把照片给姜祖也发了一份。
正在打字，姜祖的回复立刻出现在手机顶端弹窗。
【你遇到陆林啦？】
桑折一愣，重新回到相册页面，点开了那张照片。
放大，再放大。
周蓟身后站了很多人，办理入住手续的，向前台咨询服务的，还有只是恰巧路过的游客。
但当姜祖时隔多年再提起那个名字时，桑折就是能在照片中一眼找到原本被忽略的身影。
她在看清男人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
那时桑折还以为，是因为对方帮她挡了雨，她总能在投来善意的人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
其实不是。
尽管模样和少年时期有了不小改变，但她认识这个男人。
他们起先在同一所孤儿院，又因孤儿院经营不善倒闭，被一起分到了临区。
他们在那里结识了姜祖，三个人一起长大，一起在仲夏夜等待不会来临的流星。
而这个人最后用谎言和离弃单方面结束了所有的关系。
桑折攥紧了手机，目光越过走向自己的周蓟，直勾勾看着男人。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居然侧过头和她对上了目光。
他露出一个和稍前时候没有区别的，温和斯文的笑。
桑折终于确定了。
——对，这个骗子就是陆林。
第41章
第
41
章（3.4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桑折跟失了神似的，
周蓟站到他面前了都没反应。
没办法，为了避免感冒，周蓟一手推箱子，
一手推桑折，
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你先洗个热水澡，有事电话喊我，我t就在隔壁过来，过来快。”
周蓟转身时，一股轻微力道拽住他湿答答的衣服下摆。
回头，
桑折已经松开手，手指手机上不停敲点，
一口气打完字后举起手机，屏幕上亮着一行字。
【我看到陆林了。】
她不知道还能告诉谁，
知道陆林的人就那么几个，周蓟也算其中之一。
周蓟一时间没去想陆林是谁。
桑折和他交友圈唯一的重合点就是姜祖，不管她看到了哪个熟人自己应该都不认识。
“好好好，看到熟人嘛，
你先去……”
突然，周蓟愣住了。
“陆林？”
“孤儿院那个骗姜哥的小王八羔子？”
周蓟前段时间脾气大，骂人的话张口就来，
但他基本不会在桑折面前表现有失体统。
并且，经过周莉莉的事后，他也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挥刀断腕，
发誓不再给姐姐添麻烦，
他必须变得成熟。
可他忍不住。
不可能忍得住，就算是周莉莉来了也只会比他骂得更凶。
“哪个是陆林？”周蓟问。
桑折转回手机，把照片中的人影指给周蓟看。
周蓟又愣住了，
这次是因为荒谬。
“陆初霖？”他喃喃，“陆林就是陆初霖？”
桑折茫然摇头，她不知道陆初霖是谁，就连周蓟说的哪三个字都不知道。
周蓟陷入短暂恍惚，回神后深吸口气，扯出笑：“你先洗个热水澡，我也去，完了我们再说这事。”
回到房间的两个人都握紧了手机。
桑折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听到的拼音，网页引擎自动锁定关联词“陆初霖”。
她点进百科。
陆初霖，中国大陆男演员、制片人。
2014年，在周晟政的电影《归谛》中饰演骆谦一角，该片为陆初霖赢得华影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
陆初霖创造了刚踏入演艺圈便手捧小金人的奇迹，同时也是国内最年轻的影帝。
……
2017年，陆初霖成立自己的慈善基金，推掉当年所有工作，前往多所孤儿院参与志愿者工作。
接受记者采访时，陆初霖更称做慈善的意义远大于拍电影。
他说自己的出身也不好，小时候还生过重病，险些没能念大学。
不过多亏社会好心人帮助，也感激恩师周导（周晟政）让他找到了未来的方向，希望今后也能帮助更多的人。
2085年，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陆初霖突然选择隐退。
经纪人表示他正在低调处理一些私人事务，更具体的原因并未对外详细公开。
……
或许是因为淋雨，桑折指尖发凉，身体也一寸寸跟着彻底冷下来，僵硬，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