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虽然确实,最近几日在府门外探头探脑的人变多了,要是真的权衡利弊,将这帮官员也同时落罪,那他们的处境确实会被动一些。

    陆无忧道:“你会怪我吗?”

    贺兰瓷一愣道:“我怪你什么?”

    陆无忧语气轻缓道:“本来不去管这事,我还可以安安稳稳当我的日讲官,现在却不好说了。”

    贺兰瓷却忽然一笑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因为这种事情怪你没有明哲保身?至少这件事,我觉得你没有半点过错,如果真要责罚下来……”

    他们俩本已靠得很近,贺兰瓷再拉近距离,唇瓣几乎贴上陆无忧的耳朵:“是圣人不明。”

    她音色本就轻软,这一句更像是飘进了陆无忧耳朵里。

    像种奇怪的蛊惑。

    陆无忧瞬间手掌便握住了贺兰瓷的肩头,然后在四周灼灼视线下,想起了,这是在众目睽睽下,才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只是微微侧过头,任由唇在她耳边厮磨,道:“你好像被我带坏了。”

    贺兰瓷道:“我……也一直不很规矩。”

    陆无忧低笑出声:“本来也不是没有在担心,我要真出事了,你是不是转头就后悔了,这会没来,是不是在琢磨另攀高枝了。”

    贺兰瓷知道他又在胡言乱语,当即语气不善道:“少乱胡说,我劝你最好对我的人品也稍微有点信心,而且……”

    她后半句软下来,“我知道在大雍当官沉沉浮浮都属正常,早有心理准备,你安心在这呆着吧,还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再送来……就算你真落罪了,我也不会如此作想。”

    斟酌着,贺兰瓷抬起眼眸,拉开一点距离,看他道:“你那份奏章我看了,我……若是你,也一定会把它递上去,我觉得你……”她有些不自在道,“你挺好的。”

    贺兰瓷很真情实感地想安抚一下陆无忧,却不料他在听完她的话后,突兀道:“怎么办,我突然想亲你了。”

    贺兰瓷怔了怔,也看见周围好事者的热烈眼神,劝他:“你冷静点。”

    陆无忧叹了口气,语气似比初见时还要哀怨一点:“要不让他们都退避三舍一下,我三天没亲你了呢。”

    贺兰瓷红着耳尖道:“先欠着吧,回去再还。”

    作者有话要说:就……朋友们,这篇文它的感情戏不能只在身上跑啊……

    均衡发展才能健康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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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该有的迟早都会有的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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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四五章

    那位年轻官员抱着自家夫人,一边给媳妇擦着眼泪,一边无奈道:“没事的、没事的,哎呦,夫人您别哭了。”

    他夫人还在他身上使劲拱着,眼泪全蹭他官服上了。

    场面一时非常热烈滑稽。

    陆无忧:“……”

    贺兰瓷:“……”

    周围其他同僚们倒是都看得兴致勃勃,仿佛这是他们枯燥无味生活里唯一的调剂品。

    陆无忧跃跃欲试地轻声道:“要不我们也……”

    贺兰瓷也轻声道:“我哭不成那样。”

    陆无忧莞尔道:“抱一下而……”说着,他自己似乎想起什么,“算了……我两天没沐浴了,那我给你看个手相好了。”

    贺兰瓷道:“你不是刚说不会?”

    陆无忧笑道:“其实还是会的,会一点点。”

    贺兰瓷任由陆无忧将她的掌心摊开。

    额发从陆无忧的鬓边扫下来,他低垂头看了一会道:“你手相还挺坎坷的,不过……”他的指尖在她掌心轻微一拂,道,“从这里多了一条线,之后的命相倒是平顺多了,这里到这里……几乎纠缠到了一起,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我。”

    ……他果然根本在胡扯吧。

    贺兰瓷手心微痒,忍不住蜷了蜷指尖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么?”

    陆无忧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羞意若隐若现的美貌少女,那双颜色略浅却又明灿的桃花眸,渐渐弯出好看的弧度,道:“要再来看我,哦,帮我带壶酒来。”

    几乎是贺兰瓷一走,几个同僚便围了上来。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那位。”

    “虽然一直知道霁安你娶了她,但当真见到还是……”

    “好羡慕啊。”

    “她居然真的会来探你,我还以为她那般的女子应该是不沾俗事,被高高供起来,平日里就是吟风弄月,饮晨露食花瓣那种……”

    陆无忧手指间仍残留着贺兰瓷未散去的余温。

    贺兰瓷回去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次。

    陆无忧一直在都察院衙门里呆了差不多十来日,也没怎么审讯,真如他所言,像只是为了平息权贵的怒火,因为那道折子上去之后,圣上便开始下令盘查京中权贵的田地。

    这一查,闹得鸡飞狗跳,所有牵连到的勋戚都开始动用起了人脉。

    一时间来找圣上哭诉公侯卿爵,几乎得排着队来面圣,更别提后宫中那些有家人牵连到的宫妃,能吹枕边风的都开始大吹起枕边风,就连司礼监的几位首领太监,也或多或少把话引向了权利倾扎,和派系斗争,话里话外都是那几个年轻官员不懂事,被人利用了,事情哪有这么严重,都是危言耸听。

    翻旧账弹劾上书官员的奏章也似雪片而来。

    但圣上仿佛铁了心。

    就在这时,卫国公主动上书,说自己在京郊的几处庄子,因下头人管理不善,妄自侵吞了一些百姓的良田,如今已严惩下人,并将未曾缴纳的粮食一并补上,特此上书告罪。

    胆小的,干脆学着卫国公上书,一并缴了部分粮。

    其余大都还在观望。

    不料,圣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处置了两个不止侵吞良田瞒下不报,还私下纵容仆役打死人且没什么根基的勋戚,是真真让锦衣卫抄家上门,勋戚本人和家眷关去宗人府,府上仆役下人一并抓去诏狱审问,那哭哭啼啼的惨烈阵仗,让前去围观的都心惊肉跳。

    杀鸡儆猴之后,京中权贵基本陆陆续续都把粮给补了个大概,存粮不够的就折成现银补上。

    户部立刻着人清点,就手把粮送去赈灾。

    眼见大势已去,关押在都察院的上书年轻官员也陆陆续续都被放了出来。

    陆无忧回来时,还颇有些遗憾道:“卫国公这人情也还得太快了。”

    卫国公府上田庄,其实主要不在京郊,所以补起来也相当干脆。

    贺兰瓷道:“皇后那封信作用那么大?”

    陆无忧道:“我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挺喜欢你的,所以给你那封信,是想顺水推舟送你个人情。”

    贺兰瓷回过味来:“她还替我解了萧南洵的围。”

    陆无忧笑道:“贺兰小姐,可见长得漂亮也不全是坏处。”

    “呃……”

    贺兰瓷觉得他可能有所误解,但也不想把当日羞耻的对话复述给陆无忧,只是这么一想,又不免想起了当时许皇后问过她的话。

    那边陆无忧已经径直去净室沐浴换衣。

    他洗了许久,贺兰瓷怀疑他可能洗褪了一层皮,还没来得及多想,陆无忧如释重负从净室里出来,身上犹带着热气蒸腾湿淋淋的水汽,便上来握她的腕。

    贺兰瓷尚有几分懵,唇已经被陆无忧急切地堵住了,是个冗长到近乎窒息的吻。

    而且亲着亲着,就手将她腕,压到了榻上。

    贺兰瓷几乎瞬间,便有些意识空白,潮湿的水汽在发梢间氤氲,呼吸却灼?热而凌乱,陆无忧变换着姿势,唇却始终紧密贴着,像是真的来讨债的。

    因为一段时间没亲了,再触碰时,似乎又燃起了点陌生的刺激感。

    至少贺兰瓷现在就已经有些想躲了,随着舌尖接触,大脑频繁地产生激烈的刺激感,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手指按着陆无忧的肩膀,指尖绷紧,身体发颤,连眼尾都染上湿?红。

    但这种糟糕的声音显然,只能,更加鼓励到陆无忧。

    他扣住贺兰瓷的后脑,还未干透的发滑下来在她耳畔拂动,还有几缕则落到了她的肩窝,随着他亲吻的动作,一下一下轻搔过贺兰瓷的锁骨。

    她完全软下来了,鼻腔里发出的声音都变得似泣非泣。

    贺兰瓷也不知道陆无忧究竟亲了多久,只觉得口唇全麻了,他还揽着她的腰,不太愿意放过。

    最后陆无忧总算略微松开些许,在她唇瓣上厮磨时,才听见他的声音道:“你叫得也太软了。”

    贺兰瓷喘着气道:“我没叫!”

    陆无忧低笑了一声道:“那刚才是什么声音?”

    贺兰瓷稍微侧过些脸道:“是你亲得太狠了。”

    陆无忧在她颊边亲了亲道:“拜托,这可是十多天……你不想么?”最后一句,压在嗓子里,近乎呢喃耳语。

    贺兰瓷挺直了脖子,眼眸中隐约有水光潋滟,总觉得不知怎么开这个口,但陆无忧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他顺着她的脖子又往下亲。

    那些地方同样像被灼到了一样。

    贺兰瓷咬着唇,呼吸声紊乱,抑制不住胸口的起伏。

    陆无忧一直下滑到某处,才略停下,问道:“贺兰小姐,我能亲到哪?”

    贺兰瓷是真的空白了一瞬,脱口道:“你问我?”

    陆无忧低垂眸,长睫轻眨,看着眼前美景,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道:“这不毕竟是你的身子。”

    都这样了……

    贺兰瓷觉得这简直离谱:“那你别亲了。”

    陆无忧倏忽抬眸看她:“你好小气。”

    贺兰瓷:“……”

    陆无忧幽幽道:“都那么多天了,而且你……”他唇瓣轻抿道,“对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什么都做了,居然不愿意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贺兰瓷胸口仍起伏着,她闭上眼睛,正要开口。

    陆无忧撑起手臂,在她脸上又亲了亲,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想一天亲回本反正也不可能,来日方长……在那边呆了十几天,可真是无聊死我了。”

    贺兰瓷睁开眼睛道:“后来也没事做么?”

    陆无忧点头道:“对啊,几位关在一起的同僚的掌纹我都快能背下来了。纸笔也没有,我们甚至在那里开始连诗,连了首几百句的,辞藻倒是华丽,就是记不得最开始这诗到底是写什么的了。”

    贺兰瓷心怀同情道:“总算是出来了。”

    陆无忧道:“嗯……不过我暂时不用去日讲了。”他撤身到一边,“圣上没有处罚,但让我和户部几位官员一起去清丈田地,从京郊附近可能一直要到齐州边界,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两个月。”

    贺兰瓷也坐起来道:“什么时候出发?”

    陆无忧托腮道:“大概就明后天。”

    贺兰瓷想了想,道:“我帮你准备行李?不过我爹以前出门带的比较少,你可能……要讲究一点,我尽量准备吧……”

    她还在说着,听见陆无忧的声音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贺兰瓷一愣:“嗯?”

    陆无忧转眸看她:“可能一路会比较辛苦,也可能会有危险……”

    贺兰瓷也抬起眼睛看他,刚开口时还有几分犹豫,说到最后语气却坚定了起来:“我想去!”

    陆无忧看着她,嘟囔了一句:“你是真不喜欢在府上呆着啊……”

    既然准备要出远门,贺兰瓷立刻便雷厉风行地收拾起来。

    院子里的小树苗肉眼可见地长高了一截,陆无忧试了试树干的结实程度,看见贺兰瓷步伐轻快地跑来跑去,活像花未灵第一次和爹娘出远门游玩时的模样,热情洋溢又愉快,不自觉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花未灵捧着新买的话本,道:“你们要出去玩?带我吗?”

    陆无忧道:“你不是还要看那个每日新写的话本吗?”

    花未灵举手道:“可以把他也带上嘛!”

    陆无忧道:“那人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带他出去我是不放心,你就留在府里好好看家,顺便监视一下他和府里那俩送来的人有什么异动。”

    花未灵耷拉下脑袋道:“好吧。”

    临出门前,贺兰瓷才想起要问陆无忧:“我能穿男装吗?”

    虽然是问他,但总觉得他一定会答应。

    果然,陆无忧点了点头道:“你想穿就穿,在外面男装也方便些,咳,你要是没有,我可以……”

    是在青州学怎么穿男装时,一并准备的,教她的那位婆婆在江流书院打杂,身量颇高,早年为了生存逃难时曾经装过男子,几乎以假乱真,很有心得。

    她迅速换好,绾完男子发,又将一头乌黑长发塞进方巾里,才出来见陆无忧。

    贺兰瓷甚至连走路的步幅都明显变大了,还走过来主动转了个身给他看。

    陆无忧表情一言难尽了一会。

    说实在的,还是俊俏的,毕竟贺兰瓷那张脸摆在那里,她个头在女子当中也算是高挑的,只是肩膀、腰肢和胸口没做掩饰,一看便知是女子,藏在一身粗褐短衣下面,总有几分暴殄天物的感觉。

    可她看起来又确实很高兴。

    那也没办法了。

    陆无忧只好笑了笑,道:“走吧。”

    马车是寻常制式的,和其他几位户部官员相同,随行有官兵,但人数也并不多,一行人就这么出了京。

    因为已经拨了粮,行路两旁可以看见大雍官府的粥棚,前头行人排成列,碗里端着的粥虽稀,但至少上京城郊的路边没有再看见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满脸绝望的灾民。

    仿若这个国家逐渐恢复了秩序。

    贺兰瓷打扮成这样,自然也没打算再戴帷帽。

    陆无忧用湿布净手,慢条斯理地在马车里煮着茶,他大少爷做派真的十分讲究,贺兰瓷通常只是把茶叶放进去泡便是,陆无忧能在这个工序上来回折腾个三四遍,还振振有词道:“反正闲着没事。”

    在官道上走,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

    贺兰瓷从随身包袱里,取了本空白册子,准备记录所见所闻,陆无忧已经把煮好的茶摆在她面前,道:“尝尝看。”

    她只好端起,品了一口,然后犹豫着道:“挺好喝的。”

    陆无忧道:“有尝出区别来么?”

    贺兰瓷迟疑了片刻道:“什么区别?”

    陆无忧按了一下额头道:“这是恩师送我的湘州君山银针,是贡茶,茶汤底色金黄,叶如羽立,恰似银针,故而得名。”他微微前倾道,“你靠过来一点。”

    贺兰瓷依言往前。

    陆无忧托着她的下颌,只浅浅的品尝了一会,便道:“滋味甘醇清爽,明明是不一样的。”

    贺兰瓷脸颊微红地缩回来道:“你真的不是随口胡说?”

    陆无忧沉吟道:“你舌头应该没什么毛病吧?尝起来是没有……”

    贺兰瓷无语道:“我可能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你还是自己尝吧。”

    说完,她便又掀开帘子,睁大眼睛看向窗外。

    去清丈勋贵的田地其实是个苦差事,因为不止得罪人,还很大概率有可能被庄子上的佃户或者家仆给打出来,所以他们一致决定先从态度比较好的开始量起。

    户部有专门的官吏带着工具,如绳尺与步车等,负责清丈,他们则主要负责交涉。

    贺兰瓷跟在陆无忧身后,探头探脑,态度好的自然都知道这来的都是京官,是大人,不敢造次,也不敢抬头随便看,还备了茶水和点心。

    其他几位官员看见贺兰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陆无忧笑得温和道:“在下新婚燕尔,夫人粘得紧了些,还望多见谅。”

    那几位官员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有的官员在外会趁机偷欢,有的觉得带女子多有不便,如此带夫人一并上路的实在少数,但想来这位也确实太漂亮了些,又刚成婚没多久,可以理解,可以体谅,甚至还有位和他熟悉点的户部官员拍着他的肩膀道:“霁安啊,你还年轻,多保重身体。”

    他们在屋里赏茗闲聊,陆无忧见贺兰瓷好奇,便干脆带着她出来。

    田垄一望无际,空气亦是格外清新,贺兰瓷看了一会,道:“我可以去问问吗?”

    陆无忧转头道:“你想问什么?”

    贺兰瓷实话实说道:“想问问他们这钱粮价格,佃租多少,旱季收成如何,涝时收成如何云云……多问问,采买时不会吃亏。”

    陆无忧也被她这个精打细算的精神惊住了。

    “你以前都这样?”

    他想起那会贺兰瓷提供采买单子的时,他让青叶去多问了几家店铺,得出的结果是,贺兰瓷挑的果真是最便宜最划算的一家。

    贺兰瓷摇头道:“之前打听挺不方便的其实,现在……”

    只要她的夫婿不介意,但陆无忧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介意的样子。

    陆无忧道:“行吧,我陪你一起去。”

    他是没想到贺兰瓷会这么精力无限,好像这些时日锻炼出来的体魄都是为了此事。

    贺兰瓷拉着佃户去问,边听边记,表情专注认真,因为她实在长得过于出众,像神仙下凡,旁边还站了个穿着官服同样神仙下凡的,那些佃户一个个都结巴着跟竹筒倒豆子似的,问啥答啥,恨不得把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

    陆无忧跟着贺兰瓷一边走一边问,连附近有什么八卦消息都打探清楚了。

    什么村里那寡妇可能和打铁匠有一腿,什么张家的幼子可能不是亲生的,什么李家大姑娘喜欢刘家少爷,可刘家少爷喜欢村口的王二花……

    听得贺兰瓷忍俊不禁,连眉宇间那股总淡淡萦绕的轻愁也仿佛消散了。

    这对贺兰瓷来说确实很新鲜。

    她连从上京到青州,都是跟着伯父的车马,沿着官道一路马车、客栈两点一线,还都戴着厚厚的帷帽,生怕被人看去容貌,跑来生事。

    不过,贺兰瓷略有点担心陆无忧陪她走的无聊。

    陆无忧耸了下肩膀,道:“我也在听,当官不了解民生,如何理政出策。你就继续问吧,我又不会累。倒是你要是累了,就直说。”

    最后几乎要到日落西山时,贺兰瓷才意犹未尽地道:“我们回去吧。”

    陆无忧道:“腿酸不酸?”

    贺兰瓷愣了愣,捏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肚子,实话实说道:“有点麻了。”

    陆无忧挑起眉眼道:“要我抱吗?”

    贺兰瓷又感觉了一下,道:“但还能走……”

    陆无忧道:“那你明天还想走吗?”

    贺兰瓷顿住。

    陆无忧继续道:“养精蓄锐,方能持久,上来吧。”

    他停下脚步,去抱贺兰瓷的腰。

    贺兰瓷犹豫了一瞬,还是被他抱了起来。

    陆无忧抱她跟没有重量似的,走起路来速度骤然加快,不到一时,便在日落前回到了原地。

    几位官员也已陆陆续续出来,毕竟天黑了这就没法量了。

    只是众人一看到那边身着青袍官服的清雅少年郎,抱着怀里那位身娇体弱的大美人快步走来时,都不由心中一个「咯噔」。

    众人纷纷咳嗽当做没有看见。

    贺兰瓷从陆无忧怀里下来,因为被抱久了,腿脚还有点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幸亏被陆无忧扶住了腰,她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便先上了马车。

    旁边那位先前和陆无忧说「保重身体」的官员,现下忍不住过来,捋须道:“唉,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论好老公陪老婆逛街的自我修养(?

    瓷瓷逐渐活泼。

    那啥,还是要说下,这篇文的定位就是先婚后爱小夫妻日常+携手打怪甜饼!

    大量恋爱+总归要有的剧情。

    作者自己嗑糖也很快乐呢。

    第46章

    四六章

    晚上他们就宿在当地的客栈,贺兰瓷确实觉得腿脚酸软,她几乎没有走过那么多的路,田间小道又崎岖坎坷,霜枝帮她清理鞋袜上的泥沙,不免有些心疼。

    “要不明天咱们还是在屋里等着吧?”

    贺兰瓷摇了摇头,神情很放松,在外沐浴不便,她简单擦洗过,揉了揉小腿肚子和膝盖,道:“我还……挺开心的。”

    总觉得和她以前乏味的生活不太一样。

    陆无忧应酬回来,身上带了三分酒气,人倒还很清明,桃花眼星眸熠亮,神色里有些许懒散,他随手便松了衣襟口,去换常服。

    换完似想起什么,陆无忧从怀里取出瓶药膏,放在桌上道:“要是还酸,你就弄点到手上,贴着揉一揉。”说完,又一顿道,“我帮你揉也行。”

    “哦。”贺兰瓷应声,她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帮我揉?”

    陆无忧蓦然转头:“……”

    他只是随口胡说了一句而已。

    贺兰瓷似反应过来:“你今天也辛苦了,还是算了,我自己来吧。”

    还没来得及起身,先被陆无忧按住了,他神色微动道:“真要我来?”

    贺兰瓷轻轻点了下头,虽然好像没有必要,但还是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揉……”

    陆无忧已经拿过药瓶,坐了过来。

    贺兰瓷低垂着螓首,卷起裤腿,膝头圆润,微微泛红,其下两条笔直的腿自是白皙修长,纤秾合度,向下收至纤细的脚踝,她仍然有些不好意思,雪白小巧的脚趾都微微蜷着。

    陆无忧沾了一点药膏,问她哪酸。

    贺兰瓷指了指小腿肚子。

    陆无忧微带温热的手指便贴了上去,贺兰瓷本来趴在膝上,现在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眼眸仍然低垂着,陆无忧沾了药膏的指腹便沿着她的小腿来回按揉。

    他的眸亦垂着,动作轻柔,近乎于抚摸,贺兰瓷眼眸轻缓地眨,呼吸却有几分烫。

    曲起的腿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慢慢放平。

    但这样的亲昵,似乎逐渐变得自然而然。

    脚背绷直,她抑制住想要收腿的欲望,动了动唇,道:“你……”

    陆无忧也似回神,蓦然抬起头道:“你腿不错。”

    贺兰瓷不尴不尬道:“谢谢。”

    ……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夸奖。

    “不过还是太软了点……”陆无忧找回了他的声音,“气力不足,你回头还是多锻炼吧,别走两步就开始喘。”

    贺兰瓷不得不辩驳一下道:“我走了很久。”

    陆无忧轻笑道:“那算什么久,你回头赶个三天三夜的路就知道了。”

    贺兰瓷不由问道:“你赶过?”

    “那倒没有。”他毫不脸红道,“我有轻功,为什么要用腿赶路。”

    贺兰瓷:“……”

    不过面对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态度,她反而松快自然许多,忽略微妙的不适,小腿肚子的酸疼确实缓解了不少,她略微松懈,另一条腿也缓缓滑下来,陆无忧不自觉抬头又看了她一眼,似有几分欲言又止。

    贺兰瓷道:“怎么了?”

    陆无忧又低下视线道:“你倒是真的对我……毫无防备。”

    贺兰瓷愣了愣神,又把那条腿曲了起来。

    陆无忧在她膝盖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要放平就放平,别老动来动去的,晃眼。”

    “哦。”

    揉了约莫有一刻钟,陆无忧换另一条小腿,又揉了一会,随口道:“大腿要揉吗?”

    贺兰瓷微妙的红了下脸,大腿其实也有些酸,但程度比小腿轻上许多,她本来没打算管它,迟疑间,她鬼使神差道:“你……看吧。”

    陆无忧动作一顿,总觉得这姑娘对他好像日渐随意起来。

    是……因为他太能忍了吗?

    两条被他揉了半天的小腿仍平静地摆在眼前,白晃晃地很是惹眼。

    贺兰瓷身上倒和她的脸一样。

    陆无忧凝了回神,努力用纯然医者的心态来看眼前人,免得显得他像随时随地图谋不轨,想着,他抬起贺兰瓷的一只脚腕,又看了一眼脚踝处,没发现什么红肿,遂起身收拾药瓶,顺便净手。

    贺兰瓷在榻上平复了一会,才放下裤腿下了床。

    她把白天问到的,见到的,都记在了那本空白的小本子上,但因为问得人家太多,还有些不太确定,知道陆无忧记性好,便来确认下。

    果然,陆无忧看了几眼,就把白日那佃户的话,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贺兰瓷查缺补漏,这时候又觉得他记性好,还是挺好用的。

    之后的几天里,贺兰瓷照样走走问问,写写记记,陆无忧总觉得她兴致好像比去城郊的荷花潭还要高些,只是他们俩每每一早出去,快天黑才回来,另外几位官员看着他的眼神都格外微妙,震撼中夹杂些许羡慕。

    陆无忧有心解释,道:“我去陪夫人逛逛而已。”

    更何况那漂亮夫人每次还都逛到疲惫不堪才回来。

    年轻人可真是精力无限。

    不知不觉,他们清丈已持续了一段时日。

    态度良好的都走得差不多了,下面的逐渐开始有管事推诿,不肯配合,或者开始故意找茬找事,不让他们去量,硬生生拖耗着。

    还有个管事哭丧着道:“我们庄子前些日子走了水,良田都被烧了啊!各家佃户呈报的账簿也烧没了!几位大人来查,我们这是真的啥也没有了啊……”

    双方还在互相扯皮,贺兰瓷微微张嘴,似想说什么,陆无忧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想说就说。

    贺兰瓷便大着胆子道:“走水的地方我看过了,田地加起来也不过几亩。佃户我也都问过了,若……有需要,可以帮忙重填账簿。”

    户部官吏忙着清丈,是没这个工夫。

    待看完贺兰瓷挨家挨户的详实记录,他们不由微惊,看向陆无忧,都以为是他弄出来的,不料陆无忧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夫人的爱好,各位不必意外。若能帮上大家的忙,自是最好。”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美貌绝世的夫人还是那位出了名,搜检不要命的左都御史贺兰大人的女儿。

    只是长得太美了,下意识会让人忽略她其他的地方。

    车行车走,很快便到了最繁难的几位权贵的田地。

    庄子上的管事强硬、冷酷、不近人情,以往大抵就在本地作威作福,连本地官吏的账都不买,虽然见是京官,态度没那么恶劣,但还是叫人吃了闭门羹。

    他们带的官兵人手不够,从本地借调,本地县令也很是无奈道:“那可是世代公侯啊!又和圣上关系亲睦,下官也很为难啊,真要得罪狠了,人马上就能把我的乌纱帽给摘了……”

    但清丈又不能不继续,两方人起了冲突,竟是大打出手,硬是把官兵死死拦在外面。

    气得其中一位户部官员忍不住大骂道:“他们是想造反吗!等我回京了一定要参他一本!”

    贺兰瓷也很心有余悸,两伙人打架的时候,她就坐在马车上偷窥,看两方人抄起家伙,互相狂殴,不是扭打就是惨叫,还时不时伴随着有人头破血流,流着血倒地不支。

    陆无忧也有些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要看。”

    贺兰瓷老实道:“长见识。”又很紧张道,“他们没事吧?”

    陆无忧道:“大家有分寸,都是皮肉伤,至多伤筋动骨,不会弄出人命来,不然都很难交代。”

    贺兰瓷道:“那你们清丈怎么办?”

    陆无忧也掀开帘子看了看,语气很随意道:“为了节省时间,来阴的好了。”

    贺兰瓷:“嗯?”

    当晚,就有一伙不知名的流寇深夜潜进庄子里,把白日里还气焰嚣张的庄子管事等人揍了一顿,结结实实按在地上打懵了,还是毫无还手之力那种,并且他们又把仓库里的金银全拿出来,洒在田地里。

    于是,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清丈就这么继续下去了。

    虽然傻子都知道那晚上到底是谁干的,但是那伙人实在来去如风,又抓不到证据。

    那几个京里来的官员也都大为吃惊道:“竟有此事!本地盗匪竟猖獗至此!本官一定会禀告圣上,择日便来捉那些流寇。”

    “我们带来的官兵也还在床上躺着呢,实在没想到会发生此等恶情……”

    “对,早知道我们就过几天再来了。”

    那个鼎鼎大名的状元郎表情尤其无辜道:“昨夜我和夫人睡得很好,是真的一无所知。”

    贺兰瓷在旁边,努力配合,点了点头。

    因为长得好,似乎说出的话,也格外有说服力。

    总之,这闷亏他们也只能暗自吃下。

    马车再往前行了一段,这次的管事态度极为良好,和本地县官一并早早等到道路两边,设宴接风,因为此地肉眼可见比之前富庶不少,宴也设在酒楼里。

    贺兰瓷换了身衣服,和陆无忧一并赴宴。

    前几日大家看惯了她穿着粗褐短衣,这会她换回了平日里常穿的白衣白裙,登时那股前些日子淡去了几分的仙气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当真是皎皎若明月当空,高不可攀,一路引来行人侧目无数。

    陆无忧道:“你还是这么穿着我习惯点。”

    贺兰瓷道:“但之前那么穿比较方便。”

    陆无忧转头欣赏了她一会,道:“那你现在怎么换过来了?”

    贺兰瓷道:“呃,既去赴宴,怕……给你丢人。”

    陆无忧沉默了一瞬,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心头痒痒想去亲她,但大庭广众又不合适,便只附在她耳边道:“放心,我觉得你什么时候都丢不了我的人。”

    酒菜上桌,大家酒宴正酣,因为包厢颇大,边上还有丝竹表演,两个蒙着面纱的琴女素手拨弹,咿咿呀呀浅唱低吟。

    贺兰瓷则闷头吃菜,朝她而来的一应敬酒的全被陆无忧挡了。

    他在应酬方面似乎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什么样的来话,都能体面又让人舒适地回应过去,端起酒杯又喝得比谁都痛快。

    贺兰瓷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陆无忧的酒量,他来者不拒,还帮她挡酒,推杯换盏间,近百杯下了肚,陆无忧神色丝毫未变。

    她欣赏了一会陆无忧的表演,凑近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喝真的没问题?”

    陆无忧低声回她:“你关心的有点早,我这才刚喝了几杯,连开场都算不上。”

    贺兰瓷给他鼓劲:“那你努力。”

    陆无忧举着酒杯道:“你就不多关心两句了?”

    贺兰瓷斟酌道:“回去给你熬醒酒汤。”

    陆无忧忍不住一笑。

    就在这时,只见那管事拍了拍手,又从后面上来了几个女子,姿容貌美,衣着清凉,手里各自捧着一壶金樽玉液,面带微笑地前来劝酒。

    只是劝到陆无忧这里,那女子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媚笑,就看见旁边坐着的贺兰瓷,顿时脸色变了变,只能满含不甘心地去找下一位。

    陆无忧一边品酒,一边神色不易察觉地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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