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陆无忧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贺兰瓷望着马匹眼眸微微发亮,在郊祀时,也见她眼睛这么亮过,不过很快便又暗了下来。

    “你想学?”

    贺兰瓷点了点头道:“想,不过如果耽误你公务就算了。”

    陆无忧随口便道:“那有什么可耽误的,时辰还早,我们掌灯时分才回去,你有的是时候,不过待会学不会别哭就是了。”

    贺兰瓷无语道:“我才不会哭。”

    陆无忧掀起眼帘道:“刚才谁在马车里哭得眼睛都红了。”

    贺兰瓷懒得理他,已经提着裙角,迈步下了马车。

    ……说不过就跑,跟谁学的。

    反正马放那暂且也没人管,就借来一用。

    陆无忧挑了匹温顺点的,指给贺兰瓷,同时一手扯缰绳,踩着马镫,做示范似的动作很缓慢地上了马,然后转头问她:“你是要自己学,还是……跟我上一匹,我手把手教你?”

    说话间,他还真把手递了过去。

    但贺兰瓷几乎没有犹豫,便迈步向了另一匹,仿佛怕他的手尴尬,她还多补了一句道:“跟你骑一匹,我可能学不会。”

    陆无忧摸着鼻尖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还没跟人共骑过,是特别待遇,你考虑一下。”

    然而贺兰瓷丝毫不为所动。

    她有些艰难地够缰绳,裙角碍事不太好踩马镫,便将裙角折上来一些,动作看起来很岌岌可危,陆无忧翻身下去帮她牵住缰绳道:“你动作慢点,免得待会摔下来。”

    贺兰瓷犹豫道:“真的会摔下来吗?”

    陆无忧又忍不住笑道:“有我在,那肯定是不能。”

    她模样实在看起来不像是能骑马的,大概比较像腾云驾雾的,但现在不管脸上的表情还是手上的动作,都很认真,又隐约透着一点视死如归。

    贺兰瓷总算小心翼翼地上了马,但仍旧不敢跑动,陆无忧牵着缰绳,很缓慢地带她走了一圈,才听见贺兰瓷小声问他:“策马奔腾是什么感觉?”

    陆无忧道:“很快乐。”

    贺兰瓷又忍不住问道:“有多快乐?”

    陆无忧道:“比亲你说不准还快乐一点。”

    贺兰瓷默了默,道:“你能用个我能听懂的比喻吗?”

    陆无忧道:“难道亲我你不快乐?”

    贺兰瓷又默了默,开始想念有话直说的花未灵,都是一母同胞,为什么陆无忧长成这个模样了,他就不能、就不能……

    陆无忧还在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亲都亲了那么多回,明明见你也挺沉迷的,贺兰小姐怎么还翻脸不认的。”

    贺兰瓷这会脑内不由翻滚起了陆无忧花样百出的亲吻姿势,她赶紧摇了摇脑袋,把它晃出去,道:“陆大人,你的羞耻心呢?”

    陆无忧一顿道:“原来在你眼里我还有那玩意?”

    这会他已经又带着贺兰瓷悠闲地绕了一圈。

    贺兰瓷扯紧缰绳道:“能让我好好骑会吗?”

    陆无忧终于还是一笑道:“怕你太紧张了嘛,所以缓解一下。策马奔腾自然快乐,我不是抱着你用轻功飞过,你可以想象那时的感觉,但你身体是可以控制的,让它向左向右,且停且行,都随你的念,放开马蹄跑的时候,真的会有仿若能一日千里的错觉。”

    贺兰瓷想象着,不由有些神往。

    陆无忧又道:“其实不难,无论何时握紧缰绳,夹紧马腹,它若是惊动,撩蹄子,你就把身子俯低,最好贴在马背上……总体来说需要力量,但你这些日子应该锻炼的还不错,不用太害怕。好了……”他轻声道,“我要放开缰绳了,你自己跑一会吧。”

    “嗯。”

    贺兰瓷认真点着头,陆无忧又笑了笑,这才信手放开缰绳,任她去跑。

    一开始贺兰瓷还不敢跑太快,维持着方才散步的速度,但忍不住稍稍夹紧马腹,速度便明显的上升了,与此同时颠簸感也更明显,手里的缰绳需要很费力才能控得稳。

    青叶在旁边小声道:“少主不怕少夫人摔下来啊?”

    陆无忧一脸「我神功盖世」的表情道:“我又不是来不及救。”

    她倒是当真学得很快,马不一会便能轻快地跑起来了。

    陆无忧就在原地站着,看贺兰瓷像第一次出门远足似的,脸上已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不似以往浅淡,是真的在笑,那双总是淡且带着一丝防备的眸子现下弯成了一轮星月,连嘴角都在翘着上扬。

    明明只是勒着缰绳在绕圈跑。

    又过了一会,许是跑过瘾了,贺兰瓷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刚才还折上去的裙角这会正飘散下来,身姿纤细的少女骑在马背上,衣袂裙摆翩跹飞扬,眼眸在发光,美貌无伦的脸庞漾满清澈笑意,满目耀眼灼亮的日光投落,映衬得她似整个人都在发着亮,从朦胧而至灼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马蹄声滚滚而来。

    陆无忧站在原地等她,唇角徐徐上扬。

    他发觉,那是很难形容的一刻。

    就好像周围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四周寂静,只有朝他奔腾而来的那个人,像利箭破空,像阳光照透阴云,像晨曦撕裂破晓。

    像贺兰瓷不顾一切地朝他跑来。

    贺兰瓷骑马到近前,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勒紧缰绳,想要停下了。

    陆无忧回神,身形一闪便过去帮她停下疾驰的马,贺兰瓷顺势扶着马身下马,额头和脸上都有薄汗,颊边是活动后的浅粉,笑意尚未曾褪去,一双明眸善睐,亮得异常,平素低柔的音色也变得轻快,她兴致勃勃道:“陆无忧,你说得对。”

    “都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贺兰瓷刚才是真的很过瘾,她从来没试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再快一点,她就可以飞起来。

    陆无忧的手指顺着缰绳流连过,忍了忍,没忍住,顺势过去,握住了她的腕,贺兰瓷还未回神,带着笑意望过来,便被陆无忧拖进了怀里。

    青叶立刻示意旁边的人赶紧背过身去。

    吻更灼?热急切了几分,少了已经亲吻习惯的游刃有余,而多了点想要吞吃入腹的侵?略性,陆无忧扣着贺兰瓷的腰身,几乎瞬间便开始在她唇齿间肆?虐、索?取。

    像是不给,他就要直接抢。

    贺兰瓷平日可能很懵然,但这会她心跳还在加快,刚才的兴奋未曾平复,竟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因为过度的兴奋感而也有点上头,两条玉臂主动环上了陆无忧的颈脖。

    仿佛是得到了鼓励,陆无忧更加肆无忌惮,抵着贺兰瓷,把人压到树上接着亲,动作堪称意乱?情?迷,却又娴熟至极。

    勾缠着,贺兰瓷的舌根都开始有些发麻。

    背后的树干略有些粗糙,而身前人正在掠?夺压榨她的每一分呼吸,身体发软,有些下滑,又被陆无忧托着腰重新拽起来,只能依靠着两条软软的手臂搭在陆无忧肩上,而他正侧着头,继续无情压榨,贺兰瓷胸口剧烈起伏,耳畔细腻的缠?绵声清晰可闻,心跳声震天,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陆无忧却还在更贴近地压过来,好似想要密不可分。

    贺兰瓷大脑都逐渐一片空白,任由陆无忧对她为所欲为。

    他的手甚至按着她的腰,迫她挺起胸口,然后顺着腰肢,往上攀,在脊背处摩挲,细微的颤栗不受控制地蔓延向全身,如果是在榻上,贺兰瓷可能已经因为抵受不住,开始蜷缩身体了。

    但此时无处可逃,他从左边的腰际,滑到右边的腰际,指尖抵着她后脊的椎骨,一寸寸往下抚摸。

    像是在拨弄琴弦。

    贺兰瓷手指绷紧,想要躲开,但往前躲,只能使自己和那个炽热的身体贴得更紧。

    一声轻笑被陆无忧从肺腑里挤了出来。

    他继续堵着贺兰瓷的唇,手指轻触到她的衣带,活结,轻抽两下系带,便能解开。

    于是他抽了。

    第一下。第二下……

    中衣更是松散,手指沿着垂落下来的系带滑进去,即将触碰到肌肤……

    陆无忧突然回过神来。

    贺兰瓷也在他骤然停下的动作里,找回了一丝理智,然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天光大亮,也懵住了。

    陆无忧艰难地抽开身,因为过于激烈的亲吻,两人唇齿间,甚至还牵扯起了一根银丝,随着陆无忧转头的动作方断,他还随手给贺兰瓷的衣衫合拢了。

    贺兰瓷离开了支撑,沿着树干缓缓下滑,低着头满脸红烫的去系自己的衣带。

    手指发抖,最简单的衣带都有些系不上。

    脑子还懵懵地回不过神。

    陆无忧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压得很低,很闷,还带着一分久违的恼火:“刚才昏头了,下次不会了。”

    贺兰瓷也不知道说什么,她都快忘了刚才骑马的快乐了。

    陆无忧见她能重新站起来,才转身道:“你先上马车,我再去那边看看。”

    后来他们又沿着垄道,大约查看了几家权贵人家的庄子,从这里是看不出半点饥荒,而且佃农和官兵都能隐约瞧见,还路过问了几家农户情况如何。

    直到暮色初现,两人才驾着马车返回上京。

    许是因为先前的尴尬一幕,两人都没再怎么说话。

    出来的匆忙,马车里只有自备的小火炉和茶壶茶杯。

    为了缓解尴尬,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喝茶,然后沉默。

    沉默到晚上锻炼时,花未灵都发觉了不对,她紧张问道:“嫂子,你和我哥吵架了?”

    贺兰瓷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摇摇头。

    花未灵还想帮陆无忧挽救一下,小声道:“我哥就是……跟自家人嘴上比较随意,但他其实人很温柔的,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贺兰瓷只好露出笑容道:“没吵架,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了。我和你哥……嗯,好得很。”

    花未灵一路小跑去拿了些话本过来道:“嫂子你要不要看看?很有趣的!看完保证你没有烦恼了。”

    贺兰瓷继续婉言谢绝,只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个人还在给你写话本吗?”

    花未灵点头道:“是啊,总感觉那故事好长,他一时半刻也写不完,虽然现在的部分还挺精彩的……而且他好偷懒啊!他给话本里那个女侠起名字,就直接用我的名字,每次看我都觉得怪怪的……”

    贺兰瓷:“……”

    这你还没觉出有问题来?

    贺兰瓷斟酌道:“你一定要看那个故事吗?”

    花未灵道:“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就随便看看……怎么,嫂子,你感兴趣了吗?”

    贺兰瓷道:“没有,你……还是小心着点。”

    花未灵笑道:“放心啦,我哥跟我交代过了,他要是有什么异动,我立刻就揍他,反正他现在伤好了大半,应该还挺耐揍的。”

    贺兰瓷:“也行吧。”

    她本来还想去找陆无忧商量一下,可又觉得还有些尴尬,恰好到了晚间,陆无忧仍旧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地写奏章,约莫是汇总白天所见,贺兰瓷便没有去打扰他,一个人先睡了。

    “殿下,这实在……是下官无能。”

    确实挺无能的。

    萧南洵看着呈上来的奏章,目光冷而淡,语气森森冷冷:“你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写得过他?”

    下头的御史们也是冷汗直流,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知道这位二皇子可怕,但毕竟圣眷在身。

    既为其主,自然要忠君之事,但微臣实在做不到啊,谁能想到那位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甚至还有几分病弱的陆状元,干起笔仗来战斗力十足。

    骂人不带脏字,但偏又像指着你祖坟在骂。

    萧南洵这才想起他父皇对他说过,说这是个可用之才,让他以后别老去找人家麻烦,江山社稷需要能吏,日后说不定还要同朝为君臣,免得麻烦。

    他自然也想轻轻放下,一笑泯恩仇。

    但萧南洵却总没来由想起那晚,那个贺兰瓷说的话,他之前把她当个可以赏玩的美貌收藏看,觉得轻易便可到手,没有费过多少心思,到手了之后便能成为他无数个收藏品中之一,也用不着惦记,兴许也要不了多久便会腻味,但屡屡失手之下,萧南洵不得不多花了几分心思。

    那晚他说的话,对他来说,相当推心置腹。

    他觉得没有女人会不动心。

    当年他母妃不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到宠冠六宫、尊贵无比的位置,只等皇后哪日死了,他母妃便能被父皇扶上位,从此母仪天下,届时他是嫡子,所有的一切繁难都会迎刃而解。

    可他不明白她说的话。

    以色侍人、争奇斗艳怎么了,女子不都这样,他会很宠爱她,给她一切想要的,金银财富权位荣耀,日后她再为他生儿育女,她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她还想要什么?

    如果先前只是想要到手,现在却更多了几分偏执,他想要证明那个女人最终会屈服,她是错的,她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他转头对旁边的内侍道:“上次益州布政使着人送来的那两个瘦马呢?”

    “回禀殿下,还养在外苑的书画堂里。”

    第二日早上,贺兰瓷醒来却发觉陆无忧好似根本没有回来睡过。

    他那边的被褥还整整齐齐叠着。

    她洗漱过后,不由蹑手蹑脚地去了陆无忧的书房。

    书房内十分静谧,陆无忧和衣躺在一旁的软塌上,睫羽覆盖下的眼底有淡淡乌青,桌上他刚写完的那封奏章还放在桌上等晾干字迹。

    如果是她爹的书房,贺兰瓷或许不会看。

    但因为是陆无忧,总觉得他不会介意,好奇心促使,她声音极轻地拿起了陆无忧放在桌上的奏章,细细读过来。

    这封奏章洋洋洒洒足足有约莫三四千字。

    和陆无忧平日里骂人的奏章不一样,写得很沉,很认真,文辞不再华丽,也不再炫技似的引经据典,而是带着一丝沉痛般娓娓道来。

    奏章前半段是说民生多艰,路有饿殍,盗匪猖獗,后半段则是说权贵私蓄良田,侵占民地,且大都瞒下不报,无异于国之蠹虫,下面详细写了约莫有多少亩上报多少,又指名道姓的写了有多少无辜平民田地被侵占,被欺压,桩桩件件可查。

    正是平实的文字,才格外能打动人,通篇看完叫人先生怒意,后觉悲戚,不由想要潸然泪下。

    贺兰瓷读完,沉默了良久,又轻而郑重地放下。

    深吸了一口气,她去隔壁抱了张毯子过来,非常小心地一点点给陆无忧盖上。

    他大概是真的困了,这会还睡得很沉,竟没被贺兰瓷惊动。

    贺兰瓷想了想,低头,唇在陆无忧的额发上碰了碰,轻声道:“辛苦了。”

    说完,她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陆无忧下衙回来吃饭,一切照旧。

    桌上三个人照常吃饭,因为陆无忧和贺兰瓷都不太在吃饭时说话,花未灵便负责活跃气氛,吃两口便开始说自己白日所见,又看了什么话本云云。

    吃饭的间隙,贺兰瓷偷望了陆无忧一眼。

    陆无忧见她看来,似想调笑两句,但嘴都半张了,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贺兰瓷:“……”

    饭罢,锻炼后,贺兰瓷沐浴过,穿着寝衣拿了本书坐在玫瑰椅上读,等到油灯都快燃尽了,才见陆无忧进来。

    陆无忧进来也不去净室,而是径直抱起了被子。

    贺兰瓷道:“你这是?”

    陆无忧表情有些古怪道:“最近有些忙,我先在书房里睡一阵,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下人也不会生疑。”

    贺兰瓷下意识便道:“你还在写奏章?那……要我帮忙吗?”

    陆无忧咳嗽了一声道:“最近奏章少了一些,我一个人应付的来,你先睡吧。”

    贺兰瓷道:“要不我去帮你红袖添香?”

    陆无忧听到这个词差点笑出声,他肩膀抖一下道:“不用了。”

    说罢,他正待走,就听贺兰瓷在他身后犹豫着道:“你今天不亲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陆无忧觉得他和自己引以为傲的自持力不能和解了。

    因为作者的手指昨天不幸被门夹到了,所以中间那段毫无疑问是陆无忧写的(真诚ing;

    大伙应该都能发现,阿瓷比无忧心大。

    然后……二皇子又要开始助攻了(?

    评论区发100个红包庆祝过去两天的教师节。(我才想起来……

    感谢Fahre222、吃货猫的火箭炮,吃不胖嘀桃子酱的手榴弹和地雷,宋云笙、浣花溪上见卿卿的手榴弹,和橘子味少女、阿涂、薇薇微、教你做人,帮你上坟、橘子、三捆舂、Apricot、GSYand、水、花花城、乐见、Sage、是飘君呀!卫、鱿鱼鱼、幕雾的地雷。

    第42章

    四二章

    他眸中一暗,蓦然回头,发现贺兰瓷问得很是真诚,眼中征询之色分明,好像只是在问他「今晚不用膳了吗」,若不是陆无忧这些日子大致对她了解一二,可能会觉得她现在是在报复。

    至少陆无忧现在就感受到了一丝,以往没有感受到的窘迫状况,他很想把抱着的被子直接扔到边上去,然后直接就……

    先前光是躺在一张床上就很煎熬了,但从那日白天的反应来看,他现在毫无疑问抵抗力又在下降,继续留着亲下去,能干出什么禽?兽事来还真不好说,霸王硬上弓都不是没有可能。

    ……话说她怎么这么心大。

    陆无忧嘀咕了一阵子,眸色又由深转淡,视线也不再停留在贺兰瓷的身上,反而若无其事抖了下肩膀道:“今晚不亲了,可能最近都……”他找了个最扯淡的借口,“最近公务比较忙……”

    谁料贺兰瓷想了一下,居然表示理解地点了头道:“那你好好忙,我不打扰你了,不过……”

    陆无忧忍不住又把脑袋转回来。

    看见贺兰瓷跑去柜子那边,拿了寝衣、褥单,又去床上抱了软枕,然后一并拿过来,双手举到陆无忧面前,十分诚恳道:“都拿过去吧,这样睡会舒服些。”

    陆无忧低头看着她明澈的眸子,一言难尽道:“你倒是,很体贴。”

    贺兰瓷仿佛还怕他误会自己想多,又道:“我爹以前公务忙也会这样,你放心,我能理解。”

    陆无忧又看了看她。

    贺兰瓷道:“还有什么事吗?”

    陆无忧静默了片刻,心知她这样其实挺好的,但又总觉得她一点别的反应也没有是不是不太对,在这样微妙的心态下,他终是道:“没事,你好好休息。”

    说完,陆无忧便抱起了那一大堆东西,踏步转回了他的书房。

    是相安无事平静的一晚。

    这样神秘的八卦不消一日,便传得府内皆知,虽然因为两位都不喜欢被人伺候穿衣洗漱,平日里也不喜欢让人随便靠近卧房,导致听墙根的概率大大降低。

    但先前大人每日宿在夫人房内,且经常不分场合地点亲得面红耳赤,逼得大伙都不得不掌握了优秀的逃窜躲避技能,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们府上大人的意志力实在非同小可!

    难怪是能连中六元的男人!

    不过,下面却都附了名字,一共二十一位大小官吏,来自各部,以年轻人居多。

    陆无忧的名字写在最前面。

    至于他本人还是照常去文华殿日讲。

    大皇子萧南泊敦厚,二皇子萧南洵乖戾,三皇子萧南清则性子沉静,方才年满十四,还远不到出宫立府的时候,不过文章做得倒很不错,比起他的两位兄长,才华要更多一些。

    翰林院里虽然表面不说,但不免就有了那么几分比较之意。

    日讲后,萧南清拿着典籍跑来找陆无忧请教问题,陆无忧还未开口,便看见萧南洵紧盯着他,好似他多说一句,就要参他一本「私交皇子,图谋不轨」。

    这罪当然是无稽之谈,但还是令人火大。

    萧南洵似笑非笑看着他道:“听闻陆状元新立府邸,不知府中可有足够人手?我对此甚是忧心,陆状元这般国之栋梁,又如此病弱,怎能一应事务得不到悉心照料?

    故而,我这有两位美婢,极擅服侍人,今日便叫人送到陆状元府上,也当是感念陆状元连日不辞辛劳的日讲。”

    晚间,陆府里。

    贺兰瓷还在院中叫人给稍稍茁壮了一点的小树苗松松土,就瞧见陆无忧揉着眉心迈步进来,刚想打声招呼,已看见后面跟着的两位千娇百媚的姑娘。

    是真的千娇百媚,虽肯定姿容不及贺兰瓷,但身段风情亦是贺兰瓷前所未见。

    两位姑娘行走间,腰肢款摆,恰似弱柳扶风,肩腰俱瘦,盈盈可怜。

    一个眉心似蹙非蹙,略带一段轻愁,剪水双瞳中却含着脉脉情语;

    另一个则笑靥如花,明媚婀娜,未语人先笑,眉眼弯弯,自有娇憨动人情态,一双眼睛生得仿若会勾人一般。

    贺兰瓷看呆了一会。

    主要是真没见过。

    贺兰瓷还未开口,那俩姑娘已经也看到她,冲着她又是盈盈一拜,看得人不由生怜。

    “玉莲见过夫人。”这是那个含着哀怨的。

    “若颜见过夫人。”这是那个爱笑的。

    贺兰瓷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然后把陆无忧又拽过来一点,小声道:“那她们怎么办?”

    陆无忧继续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知道,你是当家主母。”

    贺兰瓷:“……”

    陆无忧又道:“你决定就行,我回书房了。”

    谁料,他还没走,衣袖又被贺兰瓷拽住了,她把他又扯远了一点,轻声道:“我不会应付这个,你不是很擅长吗,还是你来吧。”

    陆无忧道:“谁跟你说我擅长的?”

    贺兰瓷道:“呃,我亲眼所见。”

    她又不是没见过他在那些姑娘小姐间长袖善舞,堪称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陆无忧不得不再凑近一点道:“那可不是一样的状况,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且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其实挺不喜欢敷衍这种事情的……都是迫不得已。”

    他以为贺兰瓷总该放过她。

    没想到,她继续不依不饶道:“那你再迫不得已一下。”

    陆无忧回看贺兰瓷。

    贺兰瓷也定定望着他。

    两人对视着,成婚后难得有一回,分毫不想相让。

    陆无忧试探着道:“要不我让我妹去解决?”

    贺兰瓷惊叹道:“你这都什么馊主意?总不能让未灵去揍……”

    陆无忧道:“你想多了,未灵不会随便动手,除非对方意图不轨,在这点上她直觉还是挺准的,其他最多是拉着她们一起看话本。”

    贺兰瓷思忖了一下道:“还是不行,万一把未灵带歪了怎么办?”

    她这个小姑子着实天真烂漫,看起来很容易被带歪的样子。

    “你这也是瞎操……算了……”他微妙叹气道,“不过你让我解决,你也不担心……”

    贺兰瓷一愣道:“担心什么?”

    陆无忧也一愣,唇瓣动了动,似想开口,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须臾后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贺兰瓷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这会总算明悟。

    她有些犹疑道:“你该不会想……”

    贺兰瓷又转过头去看那俩姑娘,她们站在远处,确实都能算得上是人间绝色,衣着打扮像大家小姐,但又比大家小姐多了几分让人心痒的风流韵致和楚楚可怜,纵使是女子去看,也忍不住心生怜爱。

    陆无忧道:“我什么也没想。”

    此刻贺兰瓷听来,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她的声音里终于浮现出一些匪夷所思来:“陆大人,成亲前你言之凿凿怎么说得来着?你还记得吗?你总不会……”

    这才过去多久啊?

    他总不能现在就开始心思活络了吧。

    陆无忧声音微带恼火道:“我都说了我没有,一分一毫都没有。”

    意识到现在的态度可能更容易被误会成揭穿后的恼羞成怒,陆无忧平缓了一下呼吸,调整情绪,努力恢复正常,然后徐徐微笑道:“贺兰小姐,我都娶了你了,这种事情……不该是你力所能及地帮我解决一下烦恼。”

    贺兰瓷显然还有所怀疑,尤其是他刚才的羞恼和先前的试探。

    都和以往的陆无忧看起来不大一样,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有点问题。

    她斟酌道:“其他事务还好说,我真的不太会应付这个,而且我是不会帮你纳……”贺兰瓷微微语塞。

    陆无忧颇有几分无语,他发现自己平日里对她胡言乱语太多,导致现在有点搬石头砸脚,他定了定神道:“我是不是随便的人你还不清楚?”

    贺兰瓷又斟酌了一下道:“但……她们看起来还挺乐意的。”

    确实,不谈仕途,就陆无忧这般年轻相貌,都足够让大部分女子心生意动了。

    至少,现在贺兰瓷就有看见那俩姑娘正偷觑着陆无忧,脸颊泛晕,含情的眸子一眨一眨,些微有些期待似的。

    虽然她自己也不是完全不乐意。

    陆无忧微微挑眉道:“乐意的多了去了,但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他语气有些危险地附在她耳边,慢条斯理道,“你再误会我,我晚上就回房,像在外面那次那样亲你。”

    贺兰瓷稍稍一滞,脑海中闪过被陆无忧在荒郊野外亲到腿软,贴着树干下滑的画面,一时失语。

    随后又很懵。

    ……这也算威胁吗?

    陆无忧似乎很满意她懵住的神情,想了想,又道:“算了,你要实在不想处理,就交给青叶吧,总能找到事情让她们干。”

    让他越来越没发挥空间,很有几分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大抵是他爹手持重剑时,发觉天下无敌的寂寞。

    讲章还没准备到一半,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

    她以前也敲门,后来陆无忧让她晚上别敲了,反而扰乱他的思绪。

    紧接着便看到,那个应该是叫若颜的姑娘正手中端了个托盘,盘里除了方才的甜羹,还有一只小巧精致的香炉,和一盒镂空的香盒。

    她巧笑着道:“大人夤夜劳务,着实辛苦了,所以奴家特备了些夜宵给大人,还有这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是奴家最喜欢的香味,大人不妨试试……”

    贺兰瓷还在自己这边的书房收拾整理着看完的文章。

    陆无忧让她把挑出来文章优秀的给他,然后再递还名帖,这样彼此之间也就勉强能算半个约定门生,反正陆无忧现在不掌科考,也不怕弹劾舞弊。

    起先陆无忧还会看两眼,后来便干脆放手让她看。

    贺兰瓷还在整理,突然见陆无忧快步走了过来,她一愣,道:“怎么回事?”

    陆无忧把准备到一半的文稿和摊开的典籍放到贺兰瓷桌案上,道:“想把青叶打一顿。”

    贺兰瓷:“……”

    陆无忧道:“闻到我身上味了没有?”

    贺兰瓷只好依言过去嗅了嗅,陆无忧身上确实有股别样婉转的香气,萦回之间暗香盈盈,贺兰瓷领会了一下,道:“不会是……”

    陆无忧颔首道:“差不多是你想的那样,我又不是真的要红袖添香……有人大半夜进我书房居然没去阻拦,我看他是有点欠揍了。”他一顿,四周看看道,“还有多余的椅子吗?”

    贺兰瓷道:“你要在这?”

    陆无忧道:“我书房现在一股熏人的香气,你先让我挤挤,不然你过去也行。”

    贺兰瓷不由道:“那姑娘呢?”

    “还能怎么办,让她回房禁足了。”陆无忧已经自动自发找了张椅子,拖过来坐下,“我有个过世的长辈,以前为了想抱孙子孙女,干过半夜往人房里塞姑娘的事情,着实恐怖。希望萧南洵没往这方面打主意,我明天找机会叫人盘问一下。”

    贺兰瓷却一下想起了那次宫宴时,和二皇子的谈话。

    顿时明白了二皇子此番作为,究竟为何。

    往陆无忧身边塞人,是为了证明天下男子都一样,不过是贪慕颜色,喜新厌旧,且不管成与不成,都能给她添堵。

    虽然现阶段她愿意相信陆无忧不是那样的人,但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贺兰瓷便也坐下来,转头有些微妙地看向陆无忧。

    陆无忧停了笔道:“你看我做什么?”

    贺兰瓷思忖着不知如何开口,纠结着道:“你先前对我说过,对男女之事都没什么兴趣。”

    陆无忧拿笔的手微微一僵。

    为了防止他忘了,贺兰瓷还提醒他道:“是在郊祀,我刚砸了李廷的脑袋,你说完会处置李廷的时候说的。”

    陆无忧差点连笔都拿不稳了,他掩饰似的将笔放下,把典籍拿到面前,长指轻翻着页,一派轻描淡写般的姿态道:“嗯,怎么了?”

    贺兰瓷丝毫没察觉他的状态,有些挺不好意思地纠结于自己的小心思道:“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陆无忧:“……”

    贺兰瓷见他沉默,不免又有几分忐忑。

    她理解的男女之事,应当还是男欢女爱之类的,她和陆无忧虽然有一点点欢,但还远谈不上爱,且,她好像也没让他欢到位,再且,陆无忧的兴致也是一阵一阵的,着实难以捉摸。

    若他起了心思,日后还想到别地寻欢,最好还是,先商量清楚比较好。

    陆无忧低头,拿起贺兰瓷的茶盏,喝了一口,徐徐道:“问我这个做什么?”

    贺兰瓷实话实说道:“想……商量商量。”

    陆无忧也开始斟酌起来,他发觉确实还是写奏章骂人快乐,几乎不用思索,下笔便如有神,酣畅淋漓,痛快无比,但现在好像提笔写一个字都挺困难的。

    仿佛是从未遭遇的文思堵塞。

    陆无忧含糊道:“那不就,顺其自然嘛。你还能让我有什么意见?”

    贺兰瓷听着他的话,顿觉不妙,道:“你是改主意了?”

    陆无忧岔开话题道:“你是不打算让我继续干活了?”

    贺兰瓷又一时迟疑,陆无忧确实正写到一半,大晚上自己拿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来搅扰他,也确实是不太合适,便改口道:“那你先写。”

    陆无忧抬手继续喝她的茶,低头一看刚才准备地正起劲的讲章,文思全断,根本不记得自己刚才要写什么。

    所幸这不是明日要用的。

    贺兰瓷坐回去继续整理她的文章,好半天见陆无忧只字未写,只是拼命喝茶。

    她很关切道:“你口渴吗?”

    陆无忧道:“你茶不错。”

    贺兰瓷微微迷惑:“府里用的都是一样的茶叶。”

    陆无忧随口胡说道:“第一道茶、第二道茶,用的什么水,煮的时间长短,醒茶与否都有差别……”

    贺兰瓷见他越说越离奇,不由道:“我就随便抓了把茶叶,放壶里面泡而已……你脸怎么有点红?”

    陆无忧本来没觉得口渴,被她一说,才发现确实口唇干渴,不太寻常,便压着自己的脉内视了一下,感觉到血脉里正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热切翻涌。

    因为程度太轻,陆无忧没发现问题,他抗毒,但毒和药是两码事,而且确实很轻,轻到他用内力应该能轻易压下去,可……

    陆无忧喉头微动。

    贺兰瓷正把沁凉的手背贴到他的额头上,嘀咕道:“有点发热,你该不会是这几日睡在书房里,染上风寒了吧?”

    她记得她那次去看他,他的确是和衣而卧,连被子都忘了盖,加之他前些日子为了写奏章经常熬到深夜,虽说陆无忧身强力壮,但听说越是这种人,一旦病起来越是病来如山倒。

    想着她又去摸了摸他的颊。

    陆无忧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脸上贴着,感觉到体内那一股热意,像一簇小小火苗,灼灼燃烧。

    贺兰瓷道:“你别不是真……”

    陆无忧抬手覆上贺兰瓷的素手,动了动唇,鬼使神差道:“我要是风寒了,你会照顾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无忧一咪咪脸疼。

    恋爱脑基因,名不虚传。

    ……看评论区有人说还以为二皇子想抱孙子孙女,大惊失色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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