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苏少，您今天有些反常，是怎么了？”
“我没事……媒体那边我会让人处理的，你放心……祝你和你女朋友……”苏扬脑子一团乱，有些想不起来后面的词，
他停顿了一下后，秦染说道，“我知道了，
谢谢苏少。”
苏扬躺在沙发上，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要打电话给顾晋，但是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888：还有两天的时间，也许可以去告别一下。】
【苏扬：我不想告别。】
他遮住了眼睛，低声喃喃着，手却紧紧握着拳头，额头青筋暴突。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后悔的机会。
这句话，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
【苏扬：我想毁约了，我不要重生了。】
【888：放弃生命吗？宿主，你得想清楚。】
【苏扬：嗯，我选择放弃。】
888沉默了一下，就在苏扬以为这件事情是可以挽回的时候，它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888：抱歉，即使您选择了放弃，也不能改变结局了。】
苏扬不敢想象，如果从一开始，攻略目标就是顾晋，那顾晋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曾经认为所有的攻略目标都不过是NPC而已，所以他拼命的完成任务，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都错了，全部都错了……
他是因为十六岁那年的事情，所以对秦染好，所以要保护秦染，所以爱屋及乌，所以招惹上了白闵，招惹上了秦芊芊的疯狂粉丝。
最后，他死在了白闵的手里，而也因为他，顾晋双眼失去了辨别颜色的能力，他的世界从此都是灰色。
他拼命的想要执行任务重新回来，做了那么多伤害攻略目标的事情，他曾经站在攻略目标身边，眼睁睁的，甚至漠然的看着他痛苦。
可是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他伤害的，是他十六岁那年就想保护的人。
现实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将他的心脏划得鲜血横流。
“一切都错了……都是错的。”从十六岁那年，他从医院醒来，看到了秦染的那一刻，一切都开始错了。
*
第二天的时候，顾晋刚刚起床，头疼欲裂，他一直都处于失眠状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也只有在沉睡的时候缓解一下焦虑。
他起身走到窗户前，刚刚拉开窗帘，便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挑起眉梢，唇角微微扬起。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管家恭敬道，“先生，苏扬少爷来了。”
顾晋换了件家居休闲服，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可见着苏扬的那一瞬间，眼底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道，“哥哥？”
苏扬站在原地应了一声后，道，“你……没休息好？”
顾晋眼中的红血丝太明显了，即使苏扬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昨晚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哥哥怎么来了？”顾晋笑着问道。
“顾晋……”苏扬站在原地，他见管家走远了，才说道，“你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晋愣怔了一下后，道，“我的眼睛？我……昨晚太晚休息了，所以可能有些红血丝……”
“灰色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苏扬他道，“好几年前，那场绑架案，你到底伤到哪里了？为什么我触碰到你的时候，你满身鲜血？”
两人直接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谁告诉你的？哥哥。”顾晋避开了苏扬的眼神，他道，“还没吃早餐吧？”
“绑架案之后，我没看到你，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秦染，后来，我让人调查一下，说是当时被绑架的是两个人，所以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秦染。”苏扬他没有接顾晋的话，反而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再仔细一些，也许就不会错的这么离谱。”
“哥哥喜欢秦染，我知道的。”顾晋他笑了一声，道，“哥哥要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哥哥自己的选择，谁也不能勉强你，我也不能。”
“秦染有女朋友了，他们两个应该很快就要结婚了。”苏扬说道。
这话一出，顾晋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旋即低头笑道，“这样啊……”
【888：……完了，这下误会更深了，洗不清了。】
【苏扬：……】
苏扬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如果苏扬不提这句话，也许顾晋还好受一点，但是苏扬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感觉顾晋眼中的光慢慢的熄灭黯淡下来。
苏扬心口微疼，他低声道，“顾晋，我做错事情了。”
顾晋笑了一声，他走上前轻轻抱住了苏扬的腰身，在苏扬的耳边哑声道，“哥哥，你没有错，你永远都不会有错的。”
这场摊牌，没有苏扬预想中的激烈或者伤感，他想过顾晋也许会愤怒，也许会难过，只是没想到他和以往一样，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
“明天……你一定要好好在家里待着，明天保护好自己。”苏扬抬起手，最后还是没有反抱顾晋，只是低声道，“我欠你太多了，我还不清了。”
“我不要你还。”顾晋声音有点嘶哑，他无奈道，“我怎么会舍得让你难过？哥哥，你还是不了解我的。”
苏扬离开后，顾晋和往日一样，吃过早餐后便上楼吃药，浴室里一团乱，佣人上来收拾的时候，顾晋正好准备出门，他开口道，“小心一点，浴室地上有水，防止摔倒。”
他的小臂缠着绷带，被衣服遮挡住了，并不能看到，只是隐隐能从衣袖那里看到白色的纱布，顾晋坐在车后座，翻看着文件，一边问道，“让你们盯着白闵的动静，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一旁的人说道，“先生，我们按照您的吩咐盯着白闵，发现他和苏少走的很近，关于他们两个的绯闻随意有意压下去了，但是白闵那边时不时的就会提起，给了这种信息热度，按照这么下去，很难把消息压下去的。”
“有白闵明天的行程吗？”顾晋问道。
一旁的人恭敬的回答道，“据剧组的人说，白闵从昨天起就身体不舒服，然后就没去剧组，一直在家里休息，明天应该还是在家休息。”
顾晋翻看文件的手微微一顿，而后道，“好，我知道了。”
不管这是巧合，还是白闵的确和他们一样重回这个世界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完成明天的最后一步，苏扬才算是真正的复活了，再也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了。
也许对于苏扬而言，有那么多人都期待着他活下去，他的父母亲人，朋友……可是顾晋却恰恰相反，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不会有人为了他的死亡而难过，也不会有人为了他重生而欣喜。
他的世界是灰色的，早已和别人的都格格不入了。
只是去寻找白闵的并不只是顾晋，还有苏扬，白闵看到苏扬的时候，眼里掠过了一丝诧异和疯狂的占有欲。
“苏少，你今天怎么有空了？”白闵低头强行压下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微微翘起的唇角，他道，“苏少，你很久都没有去剧组看我了。”
“最近处理一些事情。”苏扬的目光落在了白闵身上许久之后，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有忘记任务世界的事情，也没忘记我是怎么死的。”
白闵闻言，抬头看向苏扬，正准备反驳，可是苏扬眼中不带丝毫的疑问，他这不是疑问句，他说的是肯定句。
“好吧……”白闵见瞒不过去，便站在门边道，“苏少，大家都装糊涂不好吗？再说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如果那个时候，你和别人一样转头就走，我肯定不会来纠缠你，更不会喜欢上你，但是你给了我希望，你就是我的光啊。”
苏扬早就对白闵的精神状态有所怀疑了，他眸光微深，而后道，“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一定不会救你。”
苏扬的话让白闵脸色大变，有些狰狞，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苏少，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法后悔的。”
苏扬并没在这里逗留，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车上，手中藏着的刀被他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888：未到明天的死亡节点，主系统是不会允许你做出任何破坏规则的事情的，宿主，你杀不了白闵的。】
【苏扬：如果我死了，那这些约定是不是就都不算数了。】
【888：顾晋带代替您。】
【苏扬：他能代替我去死，但是却阻止不了我自己结束这一切。】
【888：您费劲心力，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步了，就差一点您就完全活过来了，再无后顾之忧，为什么还想要放弃呢？】
【苏扬：我的确不想死，但是如果我重生的代价是顾晋，那这和再杀我一遍有什么区别？也许比这个更加残忍。】
【888：但是遗憾的告诉您，主系统的意志不可违背，无论您用什么办法，一定都会活着到明天的……顾晋的死亡，需要您的见证。】
这样的惩罚，比凌迟更加可怖。
作者有话要说： 苏扬：这可就真的太刺激了。感谢在2020-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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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世界（4）===
即使苏扬再如何不愿意，
时间却并不等他，晚上风雨交加，闪电劈开了夜空，
顾晋靠在窗户旁边，面色有些苍白，
他的面前放着一份遗嘱，
酒瓶倒在了一旁，他就这么一直静静的坐着，任凭外面的大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甚至都不曾抬头看一眼。
他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明，在律师来的时候，
他拿起旁边的笔在遗嘱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天了。”顾晋站起身，律师站在他的身后，
他随手摆了摆，道，“你出去吧。”
“好的，顾先生。”律师恭敬的说道。
律师走后，顾晋绕过酒瓶，
赤脚走到了阳台上，
地面有些冰凉，可他却并不在意，只是走到了一旁，眼中带笑，
低声道，“哥哥，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余生一定要快乐。”
苏扬并不知道顾晋在做些什么，他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眼底满是血丝，可是却不敢就这么睡过去，他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甚至不知道他的死亡节点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他甚至有些后湖去执行任务了，他的确非常想要活着，但更不愿意失去顾晋。
【888：宿主，不是每件事情都有后悔的机会，人总不能什么都想得到。】
【苏扬：我以为我最后后悔的事情是招惹了白闵，最幸运的事情是拥有重生的机会，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是失去。】
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越是临近死亡点，他越是恐惧，像是一个看不见的绳索套在了他的脖颈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苏扬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滚烫的热水溅在了他的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可他却并不觉得的有多疼。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秦芊芊的电话，苏扬现在对秦家兄妹俩的感觉都有些微妙，他犹豫了一下才接听了，秦芊芊甜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道，“苏少，今天我哥哥过生日，在朝源楼办生日聚会，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苏扬顿了顿，以往每年秦染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去安排，事无巨细，并且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但是今年，他却忘了……
“我今天有点事，就不去了。”苏扬的声音有些嘶哑，他道，“替我告诉你哥，祝他生日快乐。”
“啊？苏少，你真的不来吗？你每年生日都会来的，这次我哥有重大的消息宣布，如果你不在，他肯定会很失望的。”秦芊芊笑着说道。
“嗯，不去了。”苏扬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道，“就这样吧，我先挂断了。”
“哎……”秦芊芊话音未落，苏扬便听到了秦染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似乎有些不解，问道，“苏少，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染？祝你生日快乐，我这边有点事情，没法过去了。”苏扬说道。
“这样啊……”秦染本就不善言辞，他停顿了许久，见苏扬也没说话，便道，“我本来想在生日宴上宣布的，但是既然你不来，我就提前告诉你吧……苏少，我和嘉宁要订婚了。”
“祝你们订婚快乐。”苏扬说道，“礼物我会让人送过去，祝你幸福，我先挂断了，等会还有事情。”
“哦好好，那你先忙……”秦染顿了顿之后，他压低了声音，道，“对了，苏少，我听芊芊说白闵最近都没去剧组，而且白闵似乎精神状态有些问题，你自己小心点。”
“好，谢谢。”苏扬挂断电话后，看了眼秦染的名字，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客厅里十分安静，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异常清晰，苏扬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888：没用的，宿主。】
苏扬并不吭声，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掌心，掌心代表生命线的那条纹路尤为显眼，且中间断了一下，但是又续上了。
他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一直等到了下午，太阳逐渐落了下去，夜幕降临，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刮起了风，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比昨晚的更加可怕，客厅里的灯闪了两下。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苏扬看了眼，发现是苏母的电话，他愣了一下后，接起了手机，电话里苏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扬扬啊，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家，怎么了？”苏扬想了想，补充道，“就是我大学时候住的那个房子。”
“哦哦，你来接我一下，车半路抛瞄了，我在盘山公路这边。”苏母说道，“这天气也太吓人了，你过来的时候小心点啊。”
苏扬皱了皱眉头，道，“妈，你这么晚跑那里去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市里堵车，我就准备绕小路回去，没想到车出了问题。”苏母叹了口气，道，“你快点啊。”
电话挂断后，苏扬便接到了微信发过来的定位消息，的确是在盘山公路，苏扬皱了皱眉头，看着外面的天气，他刚刚推开门便想起了888的话，脚步微微一顿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可是电话却无人接听，苏扬无奈之下，只好打通了朋友的电话，让朋友去接一下。
苏扬握紧了手机，站在门口，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苏扬低头看了眼，发现这次是顾晋的电话，他愣了愣，立刻接听了电话，只听到里面传来了警车的声音，他脸色顿时一变，问道，“怎么了？顾晋？”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说道，“请问您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在石湾公路这边，情况很严重。”
苏扬脸色骤然惊变，他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人怎么样了？”
“这里发生了车祸，情况……不太好。”对方停顿的一下，让苏扬心中的不安扩大到了极点，他的手几乎都在颤抖，道，“我现在立刻过来。”
【苏扬：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出去，为什么顾晋还是出事了？】
888沉默了一下后，才回答了苏扬的话。
【888：宿主，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注定的命运。】
苏扬顾不得其他，他直接开车赶往了车祸地点，他一直小心翼翼避免的事情，到最后，却还是发生了。
车一路上开的飞快，待到了地点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外面大雨瓢泼，苏扬全身都被淋透了，顺着公路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立刻拨打顾晋的电话，那头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了。
而就在这是，雨幕中，一束极亮的灯光照向了他，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这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他，苏扬根本避之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了。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气，将他猛地拉开，苏扬被扯得摔在了地上，耳边想起了巨大的碰撞声。
身体上的疼痛和雨水淋在身体上的感觉都被无限弱化了，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看到那辆汽车歪歪扭扭的停在了一旁，顾晋躺在了不远处，鲜血从他的身下涌出，苏扬爬起来，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半跪在了顾晋的面前，他脑子一片混乱，低声喊道，“顾晋……顾晋……”
他双手都在颤抖，却不敢伸手去触碰躺在地上的人，雨水将鲜血冲刷开，苏扬看到他缓缓睁开双眼，对着自己无奈的笑了一下，鲜血从他的唇角狂涌，苏扬焦急的想要打急救电话，却找不到手机在哪，他转头看到手机因为摔倒而丢在了一旁，立刻道，“没事的，顾晋……别睡，没事的，我现在就找救护车。”
他几乎是连跑带爬着过去的，顾晋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又无力道，“哥哥，看我一眼……别走……”
他的声音被雨水的声音覆盖了，苏扬拿起手机，立刻拨打急救电话，转身走到顾晋身边的时候，这人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身下的血迹一直在扩大，不断的扩大。
“……”苏扬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低声道，“别睡……别睡，不能睡……顾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睡……我求你，我求求你……别睡……”
躺在地上的人悄无声息，面色苍白，什么都听不到。
【888：宿主，这是交易，不可违背。】
【苏扬：这不是交易，凭什么他说交易就是交易……我不要这样的交易……不行，这不可以。】
救护车来了之后，将顾晋带上了车，赶往了医院，推向抢救室，苏扬一直跟在身后，他站在抢救室外面，手因为紧张过度而用力握着，指节已经有些发白了。
苏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接到电话说是顾晋出事了，明明电话那头有警车的声音，明明……可是……为什么会在这样？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上面没有通话记录，所有的通话记录，都保持在了昨天。
今天……其实他没有接到任何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出去任何一个电话，至少手机通话记录上是这么显示的。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888总是说无论他如何逃，都是逃不过去的。
他所害怕的，最后还是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更新！感谢在2020-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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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5）===
【888：任务即将结束了，宿主，
恭喜你即将真正迎来重生。】
苏扬站在抢救室外面，
他低着头，一直沉默着，
手上的鲜血已经干了，
可他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顾晋躺在抢救室里，
被撞的那一瞬间，
他几乎感觉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疼的他眼前发黑，躺在地上的时候，
他是真的想要伸手牵一下苏扬，哪怕一下也好轻轻的沾一下，
触碰一下……可这都是奢望。
他能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抬起手，就连挽留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在鲜血和雨水中冲散了，
疼痛相比起绝望而言，反倒不值一提了。
他不是绝望于自己的死亡，而是绝望于以后再也看不到苏扬了，最后一眼，
都还只是苏扬的背影。
【888：会后悔吗？如果你没有做这笔交易，
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以你现在的权势地位，会有一个很不错的人生，幸福美满，
而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连命都没了。】
【顾晋：总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888：他后悔了。】
【顾晋：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估计哥哥对我很愧疚吧，愧疚于他一直认错了人，也愧疚于他的命是用我的命换来的。】
【888：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继续这样做吗？】
【顾晋：眼睛看不到颜色的时候，很难受，全世界都是灰色的，我拼命的想要记得红色，蓝色，绿色……各种颜色的模样，但是我总是阻挡不了他们渐渐被我遗忘。躁郁症的时候，也很难受，像是喘不上气，手会颤抖，会难过，莫名其妙会想哭，但又没有眼泪，就很痛苦，无法发泄……刚刚被车撞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骨头碎掉的声音，很疼，一瞬间的疼，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非常的清晰，还有呼吸声，我知道这是濒死的感觉……】
888安静的听着顾晋说话，顾晋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相反，他喜欢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但是这次，却罕见的说了这么多。
【顾晋：但是痛苦再多，可最后一刻，我想的还是……哥哥怎么还不回头看我一下，我快死了啊。】
再多的痛苦，在顾晋眼里，都不算什么了。
顾晋站在自己的身体旁边，他看着医护人员在尽力的救他，可他也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转身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苏扬一直站在旁边，他憔悴极了，顾晋看着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
他从来没有看过苏扬这样眼神，空洞麻木，又特别压抑。
即使是在任务世界里，即使被背叛被伤害后，苏扬也从来不曾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可顾晋却十分熟悉这种神情，曾经的他，在听到苏扬被白闵割喉虐杀后，他就是这个表情。
就是这个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世界都安静了，也许一片雪花落在地上，他都能听得见，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作响，像是要跳出来了，可全身又没有力气，手脚都有些发软，全身力气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没有灵魂的身躯。
顾晋还记得那天，他看到苏扬的时候，苏扬躺在地上，喉咙被割开了，鲜血流了一地，警察进去的时候，说，“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了是什么意思？
是断气了吗？是没有心跳了吗？是……死了吗？
顾晋脑海里就不断的徘徊着这几个问题，他反复的问自己，反复的问……他一直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了。
顾晋经历过太多人的生死了，他父母的，他爷爷奶奶的，他外公外婆的，身边亲人的，现在……也失去了苏扬，那一瞬间，像是心脏被挖空了，心口那里破开了一个洞，没有鲜血往外流，可全身都泛冷。
他也记得苏扬下葬的时候，他也去了，穿着黑色的西装，手上戴着苏扬送他的那串佛珠，听说佛珠能保人平安，他不应该要这串佛珠的，这串佛珠应该留在苏扬身边，保苏扬的平安才对。
也是那一天，他听到了888的声音，然后他们……做了个不为人知的交易。
……
顾晋走到了苏扬的身边，他想抬手触碰一下苏扬，完成一下在车祸的时候，他一直想做，可没能做的事情。
但是他的手穿过了苏扬的手，无论如何都是抓不住的。
“哥哥。”顾晋低声道，“你回去吧，都结束了。”
苏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直看着抢救室，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整个人在一瞬间中，仿佛被抽走了生气。
“哥哥，你自由了，以后的世界里，没有白闵，也没有我了。”顾晋笑了一声，他无奈的看着苏扬，道，“反正你不喜欢我，就别难过了，哥哥。”
警察来的时候，苏扬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他们是来调查车祸的，可苏扬的精神状态明显是有些问题，警察对视了一眼后，问了几个问题，便在准备等他好一些了再继续询问。
【苏扬：我想做一笔交易。】
【888：宿主，交易已经完成，不可更改。】
【苏扬：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重新开一笔交易，我重回世界做任务，我成功了，你让他重生，忘记我。】
【888：命这种事情，只能以一换一。】
【苏扬：我知道，他生，我死，让他忘记我，就此停止。】
888沉默了许久之后，苏扬才继续说道。
【苏扬：最后一次交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888才忽然开口了，只是他说的话，却让苏扬有些诧异。
【888：交易做不了，但是可以做赌约，宿主，由于您两度进行任务，小世界时间线错乱，如果对赌协议您输了，您将永远留在小世界里，您和顾晋都得死，如果对赌协议，您赢了，您和顾晋都可以活着，这是对赌，不是交易，您想清楚了，如果输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扬：我知道了，赌什么内容？】
【888：赌他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还会不会再次喜欢上您。】
这种对赌，风险很大，苏扬很清楚顾晋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他之所以喜欢苏扬，是因为以前绑架案那件事情，也因为灵堂上的那件事情，还有小世界里的情感……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感情基础便算是彻底垮了。
【888：赌吗？】
【苏扬：赌。】
这不是选择题，苏扬只有一条路可走。
*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护人员走了出来，苏扬连忙走过去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的情况很不容乐观，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脑部受了重创，什么时候会醒，会有什么后遗症，都不得而知，家属得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道。
苏扬看着顾晋躺在病床上，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他站在外面看着顾晋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我等你醒来，这次，我救你。”苏扬低声说道。
白闵因为车祸的原因当场死亡，苏扬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当初小世界里白闵死了，所以白闵的任务肯定失败了，失败的结果就是死亡，这一切都不过是意料之中。
苏扬准备回家准备一些东西，然后就留在医院照顾顾晋了，可是他刚刚到家的时候，却发现有人站在了他家门口一直等着，苏扬愣了愣，随后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顾先生的私人律师。”律师说道，“这里有顾先生留给您的一份遗嘱，他……”
不等律师说完，苏扬的脸色便已经变了，他眸光沉了沉，道，“他没死，这份遗嘱尚未生效。”
“但是顾先生说……”律师的话直接被苏扬打断了，他道，“抱歉，顾晋还没死，遗嘱不能生效，更何况，我也不会接受的，您请吧。”
律师无奈之下，只好先离开了这里，苏扬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走进了屋子里。
不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苏扬皱了皱眉头，往外面走去，他推开了门之后才发现外面站着的是顾家的管家，苏扬愣怔了一下，管家恭敬道，“苏少爷，先生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您，这是您送给先生的佛珠，先生说，如果他出了事，这佛珠便还给您了，物归原主。”
苏扬看着管家手里那串熟悉的佛珠，心口像是被刀翻搅了数遍，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以前秦芊芊说，“佛珠这东西，只能自己买了自己戴，这样才能保人平安，但凡送给别人，那都失效了。”
“失效。”苏扬看着手里的这串佛珠，想起自己把佛珠随手送给顾晋时的场景，他就心头泛疼，他低声道，“一错再错，错上加错……对不起。”
他现在除了尽力弥补，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管家说道，“先生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但是这是意外，还请苏少爷不要太过自责，先生如果看到苏少爷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加套路，顾晋总会在套路的路上越走越远。
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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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世界（6）===
如同医生所说，
顾晋一直都在昏迷中，
苏扬一有空就去医院陪着他，
从重症监护室到普通病房，但是一直都没见他有醒来的迹象。
管家也来劝了好几次，他道，
“苏少爷，
您这样下去，
您自己的身体也受不住的。”
苏扬笑着说了几句，却没有离开顾晋身边，管家无奈道，
“苏扬少爷，算是我多说几句吧，
先生是真的把您放在心尖上了，如果您不喜欢他，就别给他希望了，
他这个人年轻又偏执，
认定了一个人，就死活不肯回头，
如果苏扬少爷不喜欢他，还给他希望，
这和杀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扬的手微微僵硬，
他道，“我知道了，谢谢，
我一直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直到失去他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失去他对于我而言，是多么难过，我喜欢他，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苏扬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微微垂眸道，“他是为了我才会这样，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
苏扬就这样安静的等着顾晋醒来，他甚至已经猜到了等顾晋醒来后，自己即将面对的局面，但是都无所谓了，顾晋能为了他做那么多，他付出一些，也不算什么了。
比起顾晋为他做的，已经少了很多很多。
顾晋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苏扬刚刚弄完公司的事情，便赶往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便看到了顾家的保镖站在外面，他愣了一下，走进去后便发现管家正在向顾晋交代一些事情，顾晋已经醒了，他头上还包裹着纱布，看上去有些可笑，他全身都有伤，还不能动弹，听到苏扬的脚步声时，这才转眸看了眼，皱眉道，“苏少？”
苏扬的脚步微微一顿。
顾晋以往都叫他哥哥，极少叫他苏少，在苏扬的印象里，似乎只有灵堂上的那一次而已。
“我……你醒了？”顾晋冷漠疏远的眼神，让苏扬脚步顿在了原地，他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管家看了眼他们两个，正准备说话，顾晋却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苏少有些话说。”
“好的，先生。”管家对于顾晋的命令向来不会违背，他转身出门，顺便将房门关上了，病房里便只剩下苏扬和顾晋两个人了。
“你的伤……医生有说什么吗？”苏扬问道。
“腿骨折了，肋骨骨折，手臂骨折，脑部有淤血，但是问题应该不大，是旧伤了。”顾晋他看了眼苏扬后，道，“我听说，我是因为你才受的伤，包括头部的淤血，也是为了你？淤血压迫了视觉神经，我现在看你，看这整个世界，就都是灰色的。”
“是我的错。”苏扬他顿了顿后，说道，“对不起。”
“不是……苏少，您误会了，我不是要一个对不起，我只是来问一下而已，现在问完了……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得休息了。”顾晋的声音比以往冷漠了太多，他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却冰冷一片，看苏扬的眼神和看外面其他人的眼神并无区别。
甚至更加厌烦。
顾晋这眼神让苏扬有些哽住了，他准备的很多话，在这样的眼神下，都有些说不出口。
“对了，苏少，我刚刚看报表的时候，顾氏集团似乎投资了一部电影，电影是秦染演的，投资方不光有顾家，好像还有你新创的星光娱乐，公司评估了一下，不认为这部电影有投资价值，所以决定撤资，如果我是您，我不会时间浪费在这里，一定会尽快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顾晋他眸光微冷，道，“三天，三天后我就会撤资。”
顾晋虽然身上伤处很多，但是这些天也养的很好，他声音有些嘶哑，苏扬道，“你嗓子哑了，我给你倒杯水吧。”
他转身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走到顾晋的身边时，顾晋的嘴唇有些干燥，他看了眼苏扬，不耐烦的偏开头，道，“你走吧，我看到你头疼。”
“好，你先喝口水，我等会就走，就像是你说的，你要撤资了，我总得去安排一下后续事宜吧。”苏扬笑着说道。
顾晋微微皱眉，他抬手本想让苏扬离远点，却不小心打到了苏扬的手腕处，将水杯打翻了，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了一地，顾晋看了眼苏扬后，道，“抱歉，你先走吧，我让人来收拾。”
苏扬半蹲下身子，将碎片弄到了一旁，他道，“我收拾一下吧……抱歉。”
顾晋偏开头，他看着窗外，能听到苏扬收拾东西的声音，可这声音却让他更加头疼了，顾晋皱起了眉头，他压着火气道，“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管家都说了，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想知道我们到底什么情况，我现在只想让你离我远点，我头很疼，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好。”苏扬应了一声，将随便放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出去的时候，他道，“我欠你的，会尽量还你，对不起。”
“我没事……媒体那边我会让人处理的，你放心……祝你和你女朋友……”苏扬脑子一团乱，有些想不起来后面的词，
他停顿了一下后，秦染说道，“我知道了，
谢谢苏少。”
苏扬躺在沙发上，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要打电话给顾晋，但是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888：还有两天的时间，也许可以去告别一下。】
【苏扬：我不想告别。】
他遮住了眼睛，低声喃喃着，手却紧紧握着拳头，额头青筋暴突。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后悔的机会。
这句话，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
【苏扬：我想毁约了，我不要重生了。】
【888：放弃生命吗？宿主，你得想清楚。】
【苏扬：嗯，我选择放弃。】
888沉默了一下，就在苏扬以为这件事情是可以挽回的时候，它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888：抱歉，即使您选择了放弃，也不能改变结局了。】
苏扬不敢想象，如果从一开始，攻略目标就是顾晋，那顾晋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曾经认为所有的攻略目标都不过是NPC而已，所以他拼命的完成任务，可是到最后，他才发现都错了，全部都错了……
他是因为十六岁那年的事情，所以对秦染好，所以要保护秦染，所以爱屋及乌，所以招惹上了白闵，招惹上了秦芊芊的疯狂粉丝。
最后，他死在了白闵的手里，而也因为他，顾晋双眼失去了辨别颜色的能力，他的世界从此都是灰色。
他拼命的想要执行任务重新回来，做了那么多伤害攻略目标的事情，他曾经站在攻略目标身边，眼睁睁的，甚至漠然的看着他痛苦。
可是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他伤害的，是他十六岁那年就想保护的人。
现实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将他的心脏划得鲜血横流。
“一切都错了……都是错的。”从十六岁那年，他从医院醒来，看到了秦染的那一刻，一切都开始错了。
*
第二天的时候，顾晋刚刚起床，头疼欲裂，他一直都处于失眠状态，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也只有在沉睡的时候缓解一下焦虑。
他起身走到窗户前，刚刚拉开窗帘，便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挑起眉梢，唇角微微扬起。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管家恭敬道，“先生，苏扬少爷来了。”
顾晋换了件家居休闲服，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可见着苏扬的那一瞬间，眼底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道，“哥哥？”
苏扬站在原地应了一声后，道，“你……没休息好？”
顾晋眼中的红血丝太明显了，即使苏扬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昨晚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哥哥怎么来了？”顾晋笑着问道。
“顾晋……”苏扬站在原地，他见管家走远了，才说道，“你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晋愣怔了一下后，道，“我的眼睛？我……昨晚太晚休息了，所以可能有些红血丝……”
“灰色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苏扬他道，“好几年前，那场绑架案，你到底伤到哪里了？为什么我触碰到你的时候，你满身鲜血？”
两人直接一阵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谁告诉你的？哥哥。”顾晋避开了苏扬的眼神，他道，“还没吃早餐吧？”
“绑架案之后，我没看到你，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秦染，后来，我让人调查一下，说是当时被绑架的是两个人，所以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秦染。”苏扬他没有接顾晋的话，反而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再仔细一些，也许就不会错的这么离谱。”
“哥哥喜欢秦染，我知道的。”顾晋他笑了一声，道，“哥哥要喜欢谁，和谁在一起，是哥哥自己的选择，谁也不能勉强你，我也不能。”
“秦染有女朋友了，他们两个应该很快就要结婚了。”苏扬说道。
这话一出，顾晋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旋即低头笑道，“这样啊……”
【888：……完了，这下误会更深了，洗不清了。】
【苏扬：……】
苏扬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如果苏扬不提这句话，也许顾晋还好受一点，但是苏扬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感觉顾晋眼中的光慢慢的熄灭黯淡下来。
苏扬心口微疼，他低声道，“顾晋，我做错事情了。”
顾晋笑了一声，他走上前轻轻抱住了苏扬的腰身，在苏扬的耳边哑声道，“哥哥，你没有错，你永远都不会有错的。”
这场摊牌，没有苏扬预想中的激烈或者伤感，他想过顾晋也许会愤怒，也许会难过，只是没想到他和以往一样，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
“明天……你一定要好好在家里待着，明天保护好自己。”苏扬抬起手，最后还是没有反抱顾晋，只是低声道，“我欠你太多了，我还不清了。”
“我不要你还。”顾晋声音有点嘶哑，他无奈道，“我怎么会舍得让你难过？哥哥，你还是不了解我的。”
苏扬离开后，顾晋和往日一样，吃过早餐后便上楼吃药，浴室里一团乱，佣人上来收拾的时候，顾晋正好准备出门，他开口道，“小心一点，浴室地上有水，防止摔倒。”
他的小臂缠着绷带，被衣服遮挡住了，并不能看到，只是隐隐能从衣袖那里看到白色的纱布，顾晋坐在车后座，翻看着文件，一边问道，“让你们盯着白闵的动静，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一旁的人说道，“先生，我们按照您的吩咐盯着白闵，发现他和苏少走的很近，关于他们两个的绯闻随意有意压下去了，但是白闵那边时不时的就会提起，给了这种信息热度，按照这么下去，很难把消息压下去的。”
“有白闵明天的行程吗？”顾晋问道。
一旁的人恭敬的回答道，“据剧组的人说，白闵从昨天起就身体不舒服，然后就没去剧组，一直在家里休息，明天应该还是在家休息。”
顾晋翻看文件的手微微一顿，而后道，“好，我知道了。”
不管这是巧合，还是白闵的确和他们一样重回这个世界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完成明天的最后一步，苏扬才算是真正的复活了，再也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了。
也许对于苏扬而言，有那么多人都期待着他活下去，他的父母亲人，朋友……可是顾晋却恰恰相反，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不会有人为了他的死亡而难过，也不会有人为了他重生而欣喜。
他的世界是灰色的，早已和别人的都格格不入了。
只是去寻找白闵的并不只是顾晋，还有苏扬，白闵看到苏扬的时候，眼里掠过了一丝诧异和疯狂的占有欲。
“苏少，你今天怎么有空了？”白闵低头强行压下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微微翘起的唇角，他道，“苏少，你很久都没有去剧组看我了。”
“最近处理一些事情。”苏扬的目光落在了白闵身上许久之后，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有忘记任务世界的事情，也没忘记我是怎么死的。”
白闵闻言，抬头看向苏扬，正准备反驳，可是苏扬眼中不带丝毫的疑问，他这不是疑问句，他说的是肯定句。
“好吧……”白闵见瞒不过去，便站在门边道，“苏少，大家都装糊涂不好吗？再说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如果那个时候，你和别人一样转头就走，我肯定不会来纠缠你，更不会喜欢上你，但是你给了我希望，你就是我的光啊。”
苏扬早就对白闵的精神状态有所怀疑了，他眸光微深，而后道，“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一定不会救你。”
苏扬的话让白闵脸色大变，有些狰狞，他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苏少，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法后悔的。”
苏扬并没在这里逗留，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车上，手中藏着的刀被他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888：未到明天的死亡节点，主系统是不会允许你做出任何破坏规则的事情的，宿主，你杀不了白闵的。】
【苏扬：如果我死了，那这些约定是不是就都不算数了。】
【888：顾晋带代替您。】
【苏扬：他能代替我去死，但是却阻止不了我自己结束这一切。】
【888：您费劲心力，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步了，就差一点您就完全活过来了，再无后顾之忧，为什么还想要放弃呢？】
【苏扬：我的确不想死，但是如果我重生的代价是顾晋，那这和再杀我一遍有什么区别？也许比这个更加残忍。】
【888：但是遗憾的告诉您，主系统的意志不可违背，无论您用什么办法，一定都会活着到明天的……顾晋的死亡，需要您的见证。】
这样的惩罚，比凌迟更加可怖。
作者有话要说： 苏扬：这可就真的太刺激了。感谢在2020-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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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世界（4）===
即使苏扬再如何不愿意，
时间却并不等他，晚上风雨交加，闪电劈开了夜空，
顾晋靠在窗户旁边，面色有些苍白，
他的面前放着一份遗嘱，
酒瓶倒在了一旁，他就这么一直静静的坐着，任凭外面的大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甚至都不曾抬头看一眼。
他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明，在律师来的时候，
他拿起旁边的笔在遗嘱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天了。”顾晋站起身，律师站在他的身后，
他随手摆了摆，道，“你出去吧。”
“好的，顾先生。”律师恭敬的说道。
律师走后，顾晋绕过酒瓶，
赤脚走到了阳台上，
地面有些冰凉，可他却并不在意，只是走到了一旁，眼中带笑，
低声道，“哥哥，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余生一定要快乐。”
苏扬并不知道顾晋在做些什么，他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眼底满是血丝，可是却不敢就这么睡过去，他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甚至不知道他的死亡节点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他甚至有些后湖去执行任务了，他的确非常想要活着，但更不愿意失去顾晋。
【888：宿主，不是每件事情都有后悔的机会，人总不能什么都想得到。】
【苏扬：我以为我最后后悔的事情是招惹了白闵，最幸运的事情是拥有重生的机会，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是失去。】
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越是临近死亡点，他越是恐惧，像是一个看不见的绳索套在了他的脖颈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苏扬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滚烫的热水溅在了他的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可他却并不觉得的有多疼。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是秦芊芊的电话，苏扬现在对秦家兄妹俩的感觉都有些微妙，他犹豫了一下才接听了，秦芊芊甜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道，“苏少，今天我哥哥过生日，在朝源楼办生日聚会，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苏扬顿了顿，以往每年秦染过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去安排，事无巨细，并且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但是今年，他却忘了……
“我今天有点事，就不去了。”苏扬的声音有些嘶哑，他道，“替我告诉你哥，祝他生日快乐。”
“啊？苏少，你真的不来吗？你每年生日都会来的，这次我哥有重大的消息宣布，如果你不在，他肯定会很失望的。”秦芊芊笑着说道。
“嗯，不去了。”苏扬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道，“就这样吧，我先挂断了。”
“哎……”秦芊芊话音未落，苏扬便听到了秦染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似乎有些不解，问道，“苏少，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染？祝你生日快乐，我这边有点事情，没法过去了。”苏扬说道。
“这样啊……”秦染本就不善言辞，他停顿了许久，见苏扬也没说话，便道，“我本来想在生日宴上宣布的，但是既然你不来，我就提前告诉你吧……苏少，我和嘉宁要订婚了。”
“祝你们订婚快乐。”苏扬说道，“礼物我会让人送过去，祝你幸福，我先挂断了，等会还有事情。”
“哦好好，那你先忙……”秦染顿了顿之后，他压低了声音，道，“对了，苏少，我听芊芊说白闵最近都没去剧组，而且白闵似乎精神状态有些问题，你自己小心点。”
“好，谢谢。”苏扬挂断电话后，看了眼秦染的名字，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客厅里十分安静，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异常清晰，苏扬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888：没用的，宿主。】
苏扬并不吭声，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掌心，掌心代表生命线的那条纹路尤为显眼，且中间断了一下，但是又续上了。
他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一直等到了下午，太阳逐渐落了下去，夜幕降临，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刮起了风，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比昨晚的更加可怕，客厅里的灯闪了两下。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苏扬看了眼，发现是苏母的电话，他愣了一下后，接起了手机，电话里苏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扬扬啊，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家，怎么了？”苏扬想了想，补充道，“就是我大学时候住的那个房子。”
“哦哦，你来接我一下，车半路抛瞄了，我在盘山公路这边。”苏母说道，“这天气也太吓人了，你过来的时候小心点啊。”
苏扬皱了皱眉头，道，“妈，你这么晚跑那里去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市里堵车，我就准备绕小路回去，没想到车出了问题。”苏母叹了口气，道，“你快点啊。”
电话挂断后，苏扬便接到了微信发过来的定位消息，的确是在盘山公路，苏扬皱了皱眉头，看着外面的天气，他刚刚推开门便想起了888的话，脚步微微一顿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可是电话却无人接听，苏扬无奈之下，只好打通了朋友的电话，让朋友去接一下。
苏扬握紧了手机，站在门口，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苏扬低头看了眼，发现这次是顾晋的电话，他愣了愣，立刻接听了电话，只听到里面传来了警车的声音，他脸色顿时一变，问道，“怎么了？顾晋？”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说道，“请问您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在石湾公路这边，情况很严重。”
苏扬脸色骤然惊变，他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人怎么样了？”
“这里发生了车祸，情况……不太好。”对方停顿的一下，让苏扬心中的不安扩大到了极点，他的手几乎都在颤抖，道，“我现在立刻过来。”
【苏扬：我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出去，为什么顾晋还是出事了？】
888沉默了一下后，才回答了苏扬的话。
【888：宿主，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注定的命运。】
苏扬顾不得其他，他直接开车赶往了车祸地点，他一直小心翼翼避免的事情，到最后，却还是发生了。
车一路上开的飞快，待到了地点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外面大雨瓢泼，苏扬全身都被淋透了，顺着公路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立刻拨打顾晋的电话，那头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了。
而就在这是，雨幕中，一束极亮的灯光照向了他，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这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他，苏扬根本避之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了。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气，将他猛地拉开，苏扬被扯得摔在了地上，耳边想起了巨大的碰撞声。
身体上的疼痛和雨水淋在身体上的感觉都被无限弱化了，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看到那辆汽车歪歪扭扭的停在了一旁，顾晋躺在了不远处，鲜血从他的身下涌出，苏扬爬起来，脚步踉跄的走了过去，半跪在了顾晋的面前，他脑子一片混乱，低声喊道，“顾晋……顾晋……”
他双手都在颤抖，却不敢伸手去触碰躺在地上的人，雨水将鲜血冲刷开，苏扬看到他缓缓睁开双眼，对着自己无奈的笑了一下，鲜血从他的唇角狂涌，苏扬焦急的想要打急救电话，却找不到手机在哪，他转头看到手机因为摔倒而丢在了一旁，立刻道，“没事的，顾晋……别睡，没事的，我现在就找救护车。”
他几乎是连跑带爬着过去的，顾晋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又无力道，“哥哥，看我一眼……别走……”
他的声音被雨水的声音覆盖了，苏扬拿起手机，立刻拨打急救电话，转身走到顾晋身边的时候，这人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身下的血迹一直在扩大，不断的扩大。
“……”苏扬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低声道，“别睡……别睡，不能睡……顾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睡……我求你，我求求你……别睡……”
躺在地上的人悄无声息，面色苍白，什么都听不到。
【888：宿主，这是交易，不可违背。】
【苏扬：这不是交易，凭什么他说交易就是交易……我不要这样的交易……不行，这不可以。】
救护车来了之后，将顾晋带上了车，赶往了医院，推向抢救室，苏扬一直跟在身后，他站在抢救室外面，手因为紧张过度而用力握着，指节已经有些发白了。
苏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接到电话说是顾晋出事了，明明电话那头有警车的声音，明明……可是……为什么会在这样？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上面没有通话记录，所有的通话记录，都保持在了昨天。
今天……其实他没有接到任何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出去任何一个电话，至少手机通话记录上是这么显示的。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888总是说无论他如何逃，都是逃不过去的。
他所害怕的，最后还是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更新！感谢在2020-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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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世界（5）===
【888：任务即将结束了，宿主，
恭喜你即将真正迎来重生。】
苏扬站在抢救室外面，
他低着头，一直沉默着，
手上的鲜血已经干了，
可他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顾晋躺在抢救室里，
被撞的那一瞬间，
他几乎感觉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疼的他眼前发黑，躺在地上的时候，
他是真的想要伸手牵一下苏扬，哪怕一下也好轻轻的沾一下，
触碰一下……可这都是奢望。
他能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抬起手，就连挽留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在鲜血和雨水中冲散了，
疼痛相比起绝望而言，反倒不值一提了。
他不是绝望于自己的死亡，而是绝望于以后再也看不到苏扬了，最后一眼，
都还只是苏扬的背影。
【888：会后悔吗？如果你没有做这笔交易，
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以你现在的权势地位，会有一个很不错的人生，幸福美满，
而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连命都没了。】
【顾晋：总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888：他后悔了。】
【顾晋：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估计哥哥对我很愧疚吧，愧疚于他一直认错了人，也愧疚于他的命是用我的命换来的。】
【888：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继续这样做吗？】
【顾晋：眼睛看不到颜色的时候，很难受，全世界都是灰色的，我拼命的想要记得红色，蓝色，绿色……各种颜色的模样，但是我总是阻挡不了他们渐渐被我遗忘。躁郁症的时候，也很难受，像是喘不上气，手会颤抖，会难过，莫名其妙会想哭，但又没有眼泪，就很痛苦，无法发泄……刚刚被车撞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骨头碎掉的声音，很疼，一瞬间的疼，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非常的清晰，还有呼吸声，我知道这是濒死的感觉……】
888安静的听着顾晋说话，顾晋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相反，他喜欢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但是这次，却罕见的说了这么多。
【顾晋：但是痛苦再多，可最后一刻，我想的还是……哥哥怎么还不回头看我一下，我快死了啊。】
再多的痛苦，在顾晋眼里，都不算什么了。
顾晋站在自己的身体旁边，他看着医护人员在尽力的救他，可他也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转身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苏扬一直站在旁边，他憔悴极了，顾晋看着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
他从来没有看过苏扬这样眼神，空洞麻木，又特别压抑。
即使是在任务世界里，即使被背叛被伤害后，苏扬也从来不曾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可顾晋却十分熟悉这种神情，曾经的他，在听到苏扬被白闵割喉虐杀后，他就是这个表情。
就是这个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全世界都安静了，也许一片雪花落在地上，他都能听得见，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作响，像是要跳出来了，可全身又没有力气，手脚都有些发软，全身力气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没有灵魂的身躯。
顾晋还记得那天，他看到苏扬的时候，苏扬躺在地上，喉咙被割开了，鲜血流了一地，警察进去的时候，说，“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了是什么意思？
是断气了吗？是没有心跳了吗？是……死了吗？
顾晋脑海里就不断的徘徊着这几个问题，他反复的问自己，反复的问……他一直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了。
顾晋经历过太多人的生死了，他父母的，他爷爷奶奶的，他外公外婆的，身边亲人的，现在……也失去了苏扬，那一瞬间，像是心脏被挖空了，心口那里破开了一个洞，没有鲜血往外流，可全身都泛冷。
他也记得苏扬下葬的时候，他也去了，穿着黑色的西装，手上戴着苏扬送他的那串佛珠，听说佛珠能保人平安，他不应该要这串佛珠的，这串佛珠应该留在苏扬身边，保苏扬的平安才对。
也是那一天，他听到了888的声音，然后他们……做了个不为人知的交易。
……
顾晋走到了苏扬的身边，他想抬手触碰一下苏扬，完成一下在车祸的时候，他一直想做，可没能做的事情。
但是他的手穿过了苏扬的手，无论如何都是抓不住的。
“哥哥。”顾晋低声道，“你回去吧，都结束了。”
苏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直看着抢救室，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整个人在一瞬间中，仿佛被抽走了生气。
“哥哥，你自由了，以后的世界里，没有白闵，也没有我了。”顾晋笑了一声，他无奈的看着苏扬，道，“反正你不喜欢我，就别难过了，哥哥。”
警察来的时候，苏扬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他们是来调查车祸的，可苏扬的精神状态明显是有些问题，警察对视了一眼后，问了几个问题，便在准备等他好一些了再继续询问。
【苏扬：我想做一笔交易。】
【888：宿主，交易已经完成，不可更改。】
【苏扬：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重新开一笔交易，我重回世界做任务，我成功了，你让他重生，忘记我。】
【888：命这种事情，只能以一换一。】
【苏扬：我知道，他生，我死，让他忘记我，就此停止。】
888沉默了许久之后，苏扬才继续说道。
【苏扬：最后一次交易。】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888才忽然开口了，只是他说的话，却让苏扬有些诧异。
【888：交易做不了，但是可以做赌约，宿主，由于您两度进行任务，小世界时间线错乱，如果对赌协议您输了，您将永远留在小世界里，您和顾晋都得死，如果对赌协议，您赢了，您和顾晋都可以活着，这是对赌，不是交易，您想清楚了，如果输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扬：我知道了，赌什么内容？】
【888：赌他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还会不会再次喜欢上您。】
这种对赌，风险很大，苏扬很清楚顾晋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他之所以喜欢苏扬，是因为以前绑架案那件事情，也因为灵堂上的那件事情，还有小世界里的情感……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感情基础便算是彻底垮了。
【888：赌吗？】
【苏扬：赌。】
这不是选择题，苏扬只有一条路可走。
*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护人员走了出来，苏扬连忙走过去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的情况很不容乐观，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脑部受了重创，什么时候会醒，会有什么后遗症，都不得而知，家属得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道。
苏扬看着顾晋躺在病床上，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他站在外面看着顾晋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我等你醒来，这次，我救你。”苏扬低声说道。
白闵因为车祸的原因当场死亡，苏扬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当初小世界里白闵死了，所以白闵的任务肯定失败了，失败的结果就是死亡，这一切都不过是意料之中。
苏扬准备回家准备一些东西，然后就留在医院照顾顾晋了，可是他刚刚到家的时候，却发现有人站在了他家门口一直等着，苏扬愣了愣，随后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顾先生的私人律师。”律师说道，“这里有顾先生留给您的一份遗嘱，他……”
不等律师说完，苏扬的脸色便已经变了，他眸光沉了沉，道，“他没死，这份遗嘱尚未生效。”
“但是顾先生说……”律师的话直接被苏扬打断了，他道，“抱歉，顾晋还没死，遗嘱不能生效，更何况，我也不会接受的，您请吧。”
律师无奈之下，只好先离开了这里，苏扬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走进了屋子里。
不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苏扬皱了皱眉头，往外面走去，他推开了门之后才发现外面站着的是顾家的管家，苏扬愣怔了一下，管家恭敬道，“苏少爷，先生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您，这是您送给先生的佛珠，先生说，如果他出了事，这佛珠便还给您了，物归原主。”
苏扬看着管家手里那串熟悉的佛珠，心口像是被刀翻搅了数遍，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以前秦芊芊说，“佛珠这东西，只能自己买了自己戴，这样才能保人平安，但凡送给别人，那都失效了。”
“失效。”苏扬看着手里的这串佛珠，想起自己把佛珠随手送给顾晋时的场景，他就心头泛疼，他低声道，“一错再错，错上加错……对不起。”
他现在除了尽力弥补，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管家说道，“先生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但是这是意外，还请苏少爷不要太过自责，先生如果看到苏少爷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加套路，顾晋总会在套路的路上越走越远。
哈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7-08
21:24:17~2020-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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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世界（6）===
如同医生所说，
顾晋一直都在昏迷中，
苏扬一有空就去医院陪着他，
从重症监护室到普通病房，但是一直都没见他有醒来的迹象。
管家也来劝了好几次，他道，
“苏少爷，
您这样下去，
您自己的身体也受不住的。”
苏扬笑着说了几句，却没有离开顾晋身边，管家无奈道，
“苏扬少爷，算是我多说几句吧，
先生是真的把您放在心尖上了，如果您不喜欢他，就别给他希望了，
他这个人年轻又偏执，
认定了一个人，就死活不肯回头，
如果苏扬少爷不喜欢他，还给他希望，
这和杀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扬的手微微僵硬，
他道，“我知道了，谢谢，
我一直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直到失去他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失去他对于我而言，是多么难过，我喜欢他，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苏扬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微微垂眸道，“他是为了我才会这样，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
苏扬就这样安静的等着顾晋醒来，他甚至已经猜到了等顾晋醒来后，自己即将面对的局面，但是都无所谓了，顾晋能为了他做那么多，他付出一些，也不算什么了。
比起顾晋为他做的，已经少了很多很多。
顾晋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苏扬刚刚弄完公司的事情，便赶往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便看到了顾家的保镖站在外面，他愣了一下，走进去后便发现管家正在向顾晋交代一些事情，顾晋已经醒了，他头上还包裹着纱布，看上去有些可笑，他全身都有伤，还不能动弹，听到苏扬的脚步声时，这才转眸看了眼，皱眉道，“苏少？”
苏扬的脚步微微一顿。
顾晋以往都叫他哥哥，极少叫他苏少，在苏扬的印象里，似乎只有灵堂上的那一次而已。
“我……你醒了？”顾晋冷漠疏远的眼神，让苏扬脚步顿在了原地，他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管家看了眼他们两个，正准备说话，顾晋却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苏少有些话说。”
“好的，先生。”管家对于顾晋的命令向来不会违背，他转身出门，顺便将房门关上了，病房里便只剩下苏扬和顾晋两个人了。
“你的伤……医生有说什么吗？”苏扬问道。
“腿骨折了，肋骨骨折，手臂骨折，脑部有淤血，但是问题应该不大，是旧伤了。”顾晋他看了眼苏扬后，道，“我听说，我是因为你才受的伤，包括头部的淤血，也是为了你？淤血压迫了视觉神经，我现在看你，看这整个世界，就都是灰色的。”
“是我的错。”苏扬他顿了顿后，说道，“对不起。”
“不是……苏少，您误会了，我不是要一个对不起，我只是来问一下而已，现在问完了……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得休息了。”顾晋的声音比以往冷漠了太多，他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却冰冷一片，看苏扬的眼神和看外面其他人的眼神并无区别。
甚至更加厌烦。
顾晋这眼神让苏扬有些哽住了，他准备的很多话，在这样的眼神下，都有些说不出口。
“对了，苏少，我刚刚看报表的时候，顾氏集团似乎投资了一部电影，电影是秦染演的，投资方不光有顾家，好像还有你新创的星光娱乐，公司评估了一下，不认为这部电影有投资价值，所以决定撤资，如果我是您，我不会时间浪费在这里，一定会尽快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顾晋他眸光微冷，道，“三天，三天后我就会撤资。”
顾晋虽然身上伤处很多，但是这些天也养的很好，他声音有些嘶哑，苏扬道，“你嗓子哑了，我给你倒杯水吧。”
他转身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走到顾晋的身边时，顾晋的嘴唇有些干燥，他看了眼苏扬，不耐烦的偏开头，道，“你走吧，我看到你头疼。”
“好，你先喝口水，我等会就走，就像是你说的，你要撤资了，我总得去安排一下后续事宜吧。”苏扬笑着说道。
顾晋微微皱眉，他抬手本想让苏扬离远点，却不小心打到了苏扬的手腕处，将水杯打翻了，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了一地，顾晋看了眼苏扬后，道，“抱歉，你先走吧，我让人来收拾。”
苏扬半蹲下身子，将碎片弄到了一旁，他道，“我收拾一下吧……抱歉。”
顾晋偏开头，他看着窗外，能听到苏扬收拾东西的声音，可这声音却让他更加头疼了，顾晋皱起了眉头，他压着火气道，“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管家都说了，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想知道我们到底什么情况，我现在只想让你离我远点，我头很疼，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好。”苏扬应了一声，将随便放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出去的时候，他道，“我欠你的，会尽量还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