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翌日下午,沈祝山六点半就早早关了店,奔赴赵临丰指定的烧烤摊。

    沈祝山走过去的时候,赵临丰早已经到了,远远地在矮凳上坐着冲着他挥手:“沈哥,这儿呢。”

    沈祝山抬眼看到是个露天烧烤摊,从一家小门面铺伸展开出来的,烧烤摊人声嘈杂,挂起来的招牌上闪烁着霓虹灯光,是“刘记烧烤”几个大字,上面凝了一层黑乎乎的油污。

    沈祝山走过去,往凳子上一坐,赵临丰随手就将菜单递给了他:“快看看吃什么。”

    沈祝山点了一盘炒豆饼,加上一个土豆丝,又把菜单还给赵临丰,让他自己再加点。

    沈祝山也没看赵临丰在菜单上又勾勾画画了什么,几笔过后,赵临丰从桌前起身,走到了老板旁边,老板递过去菜单时还同老板寒暄说笑了几句。

    这家烧烤店生意不错,赵临丰应该是经常光顾,跟老板很熟络的样子。

    “沈哥,来拿烧烤啊,傻坐着干什么。”赵临丰站在储存烧烤食材的冷柜旁边,拿着一个铁盘,招呼沈祝山过来。

    沈祝山说:“你看着拿就行。”

    赵临丰也不客气:“那行,那我自己随便拿了啊。”他伸手拿了一把羊肉串,又去拿烤羊蛋,荤荤素素在铁盘上摞了满盘,然后拿到了油烟萦绕的烧烤师傅那里。

    赵临丰回来落座,拿起来让老板给他们上的两瓶酒,开了盖子,在那里给两人的塑料杯子里满上。

    等把酒摆在沈祝山旁边,凉菜先做好,戴着围裙的阿姨给他们端上来了。

    两人开始动筷子,赵临丰抿了一口酒,像是很随意地开口问道:“对了,昨天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见你电话里有女人叫了一声啊。”

    “哦。”沈祝山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昨天跳河救人之前,好像是和赵临丰接通了一个极其简短,并且没什么内容的电话,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太惊险刺激,占据了他记忆的重心,他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昨天有小孩跳河了,他妈妈吓坏了,小孩最后也被救上来了,没什么事。”

    由于沈祝山最后也没能将人救起,反倒是自己差点儿落到水里出不来,很是没面子,沈祝山这么含糊不清地总结了一下,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样。”赵临丰眉头放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他一边夹菜,又冲沈祝山扬了一下下巴:“吃啊,他家菜不错。”

    吃了几口,赵临丰又没话找话一样问:“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凑合。”

    “什么时候水果打折,你喊我去哈。”

    “我那朋友圈不是发的都有吗,你多关注呗。”

    热菜和烧烤也上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赵临丰一瓶酒已经喝见了底,又去拆第二瓶。

    饭吃到一半,赵临丰几杯酒下肚,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样,把话题转到了孔洵:“那什么,你跟孔洵最近关系怎么样?”

    沈祝山耷拉着眼皮,又说:“还行,凑合。”

    “还行凑合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啊。”赵临丰听这很是敷衍的回答,不禁有点儿急了,又看沈祝山那一副危不自知的样子,一咬牙:“沈哥,你都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沈祝山也是觉得是时候了,打断了他:“是我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啊?”

    沈祝山不知道赵临丰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他都催了几次债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在这里该吃吃该喝喝,没事还扯东扯西。

    沈祝山看着他那张脸,越发的气恼:“还好还是不好!你是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是不是?你借钱这么久不还,我在孔洵面前能好吗!?能直得起腰吗?”

    赵临丰就不乐意听这话了:“什么意思,他给你说难听的了?”他把酒往桌上一放:“他这么有钱,两千块钱对他来说算个毛,竟然还……”

    “你讲不讲理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沈祝山也跟着把筷子一撂,冷下来脸色:“你当时说好十天,现在拖到十五天,还要拖多久!?”

    对赵临丰这样的人来说,借钱约定个日期,然后拖个个把星期一个月的那都是常事,更何况孔洵这人根本不可能缺钱,看着沈祝山这副样子,赵临丰回过味来:“哦,沈哥,你今天这是来找我要钱的是不是,根本不是真心想请我吃饭是不是?”

    沈祝山看着赵临丰:“你还责怪上我了,你是假意借钱,真心想要赖账是不是?”

    “不是,就两千块钱,你至于不至于,是你说是孔洵的钱,我这算是赖你的账吗?”赵临丰感觉沈祝山有点儿被孔洵迷心惑智了,赵临丰几乎是苦口婆心地为自己解释:“孔洵他又不差钱,沈哥,这要是你的钱,我二话不说,早就还你了,我看不得你过苦日子。”

    沈祝山一抬手,一副听了鬼话样子:“打住打住。”

    “今天说再多也没用,一会儿,我跟你回店里,你把两千块还给我。”

    赵临丰说:“你就这么向着他!”赵临丰痛心疾首地看着沈祝山,用一种沉重又严肃的语气:“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简直……简直!”

    赵临丰还没想好一个能够形容孔洵之丧心病狂,之恶毒的形容词,就被沈祝山又打断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知道你,你是个不讲信用的人!”沈祝山看他这个时候还恬不知耻地胡搅蛮缠,也开始破罐子破摔,不再给他留脸面。

    这样直白的人身攻击,赵临丰也是恼了,声音发粗:“沈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帮过你?”他用手指头“砰砰砰”敲着身前的不锈钢桌子,一副要与沈祝山算账的样子。

    “高中时候,除了你,你打听打听,随便问问,谁让我帮忙跑腿不收钱?”赵临丰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被沈祝山辜负的样子:“我给你带过这么多回东西,我收过你一分钱吗?”

    沈祝山闻言冷哼:“你之前在学校被李豪打得跟孙子似的,是谁救的你。”

    高中的时候,赵临丰被二中的混混头李豪挤钱收保护费,结果轮到赵临丰,赵临丰为人抠搜到令人发指,宁愿挨打,也分毛不拔,被打得在地上,也只知道捂着自己的口袋,不知道捂着头。

    被提及过伤疤,赵临丰不愿善罢甘休:“那你犯错被罚扫操场,是不是我帮你一起扫。”

    沈祝山针锋相对:“你之前迟到,是不是我给你打掩护!?”

    “你就为了这么点事?就为了孔洵,要跟我闹成这样!?”赵临丰看着沈祝山这副寸步不让的样子,受伤而愤怒地望着沈祝山,仿佛不认识他。

    沈祝山不耐烦极了,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什么叫为了孔洵!?欠债!到底是不是应该还钱!”

    赵临丰最后一拍桌子,发出来“砰”的一声声响,连带着桌上的餐盘都跟着一震,塑料杯里酒水也跟着洒出:“好!不就是两千块钱吗!”

    赵临丰从裤兜里拿出来钱夹,从里面数出来十张甩到了桌面上,他面红脖子粗地瞪着沈祝山,接着甩出来五张“够不够!?”

    他又数出来五张拍在桌子上:“够不够!”

    “够了!”

    沈祝山冷眼看了一眼,话说到这份上,沈祝山真心觉得没什么好再说,从桌上抽走那沓钱,起了身。

    “我是没想到,你就为了这么两千块钱,这么不顾兄弟情义。”赵临丰摇摇头,心灰意冷地说:“算我看走了眼!”

    沈祝山没回头,也没说话,继续朝前走。

    看沈祝山就这么潇洒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赵临丰更是觉得情绪失控的自己简直像是在唱独角戏,他气急败坏,便更加口不择言起来,对着沈祝山的背影怒吼,“你以为叫你一声沈哥,你就真是大哥了,幼稚不幼稚!”

    “还不是因为你比我们都大,要不然你以为谁……。”

    话音未落下,本来背过走远的沈祝山猛然转身,回头了。

    沈祝山脸色阴沉至极,快步折返回来,走到赵临丰身前:“所以你其实一直都是从心里看不起我是不是?”

    赵临丰仿佛平白又被污蔑,“谁看不起你了,我那些年这么点头哈腰伺候你,我好心当作驴肝肺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年过年的时候,二狗他们回来同学聚会,你提都没提我的事,对不对?”沈祝山终于对赵临丰揭开所有掩藏的怒意:“怎么着,我让你觉得丢人了是吗?”

    “原来你知道!?”赵临丰瞪着发红眼,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是孔洵?孔洵通风报信给你,挑拨离间啊!”他看着沈祝山,低吼出声:“我那是保护你!”

    “你保护我什么了!”沈祝山觉得极为可笑。

    “我保护你的自尊!”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下来,沈祝山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起来,朝赵临丰又走了一步。

    赵临丰看着他气势汹汹样子,沈祝山只靠近了一步,他却接连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沈祝山走到桌边,一弯腰一伸手将桌子直接掀了,一瞬间桌上的菜,盘子,噼里哐啷落了一地,发出来菜盘子碎裂的声音。

    不锈钢桌子落地发出来声闷响,四脚朝天,四条桌子腿直愣愣地立在两人眼前。

    刚才热闹的,人声鼎沸的烧烤摊都止不住安静了一瞬。

    “你疯了!?”赵临丰的衣服上也溅出上汤汁,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祝山。

    “你以为你有多正常?”沈祝山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赵临丰再在后面叫骂什么,沈祝山已经完全听不清了,他将自己的卫衣的兜帽戴上,变成一道黑色的影子,离开了刘记烧烤。

    沈祝山是走了,赵临丰还留在那,原地加上丰富的肢体动作,唾液横飞地加上丰富的肢体动作,原地叫骂了几句之后,老板和服务员几个人都过来了。

    冷风一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赵临丰酒意散了几分,看着刚才还跟自己和和气气的老板,露出来带着纹身的膀子,询问自己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不是我结账。”

    赵临丰不禁无声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可是脸却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得更红了,干巴巴地解释说:“这也不是我掀的桌子,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别找我。”

    “不找你找谁,这是不是你们在这用餐了!”刚才上菜阿姨也凑了过来,“别跟他废话了,不赔钱就报警。”

    “不是,不是,有话好好说,别报警啊!”

    沈祝山走回家里,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孔洵餐桌上,又在打水果汁,这回是哈密瓜,是之前沈祝山从店里搬回来的品种。

    沈祝山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脸色到底是什么样的,让孔洵看到后也愣了一瞬。

    孔洵停下来手里本身要按下开关的动作,朝沈祝山走去,问道:“怎么了?”

    沈祝山心情落到谷底,将两千块往桌上一丢:“你的钱还给你!”

    看孔洵的眼神好像孔洵不是债主,反倒是像是欠他钱的人。

    饭吃得不怎么样,身上却一股烧烤味,沈祝山也不愿意再看孔洵一眼似的往屋里走,把外套脱掉,带着怒气扔到脏衣篓里。

    孔洵看着桌上因为被沈祝山丢得用了些力气,而散得很开的红色钞票。

    孔洵眼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也很讨嫌地跟在沈祝山屁股后面,来到卧室:“是和赵临丰吵架了吗?”

    他又说:“不会是因为这两千块,你们的兄弟情谊也断了吧?”

    沈祝山听着这语气几乎有掩饰不住的愉悦气息,正愁找不到气撒一样猛地回头:“你是在幸灾乐祸什么?”

    结果回过头,压低了眉,盯着孔洵的时候,却看到孔洵脸上露出一副忧心忡忡,很为沈祝山而担心似的表情。

    孔洵说:“我没有啊。”

    沈祝山仔细检阅过孔洵挑不出错的神情,只得善罢甘休,转过身来,闷闷地说:“不提他了。”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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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祝山脱掉外套,裤子,穿着裤衩走进了浴室冲澡。

    出来的时候,孔洵的哈密瓜汁已经打好,沈祝山从浴室门出来,孔洵就递给他玻璃杯。

    这段时间水果店的生意有回落,前段时间因为生意火爆,囤积了不少货,有些卖不完,沈祝山就会带回家,这下可好了孔洵了,三天两头打果汁,健康得一塌糊涂。

    沈祝山原本就不爱喝这些甜腻的东西,但是看孔洵每次都很想着自己的样子,从来不忘记给自己留一杯,沈祝山也只得接过来,喝下去。

    今日本就和赵临丰闹了大不愉快,沈祝山心情郁闷,没吃饱又惹一肚子,吵了那么久也口干舌燥,接过来玻璃杯后,看了一眼杯子里的绿莹莹的哈密瓜汁,感觉这也太不解渴。

    孔洵在自己从浴室出来之后也进浴室洗澡了,沈祝山心不在焉地端着玻璃杯走到客厅,想要另寻一水杯接点凉白开喝,刚拿了水杯接好,却忘记自己刚才把哈密瓜汁放在背后的餐桌上了。

    沈祝山一个转身,感受到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撞到了什么,他猛然回身,伸手一扶,即使是反应速度够快,也没能挽回玻璃杯的倾倒。

    不过好在玻璃杯被他扶住,没有掉落下来,哈密瓜汁倒出来了一大半,只剩一个杯底,沈祝山的手上还有桌面上都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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