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沈祝山心里骂了一句,又把桌子收拾干净。

    等孔洵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沈祝山放在桌面上的杯子已经空了,像是随口一问:“喝完了?”

    沈祝山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与孔洵擦肩而过的时候,虽然一口没喝着,还装模作样地提点了两句:“太甜了,往后别打这个了。”

    孔洵答应说:“好。”

    夜晚,卧室里的两人都躺下。

    其实沈祝山一向是个睡眠不错的人,不说沾着枕头就睡吧,可是躺床上最多十来分钟就能入睡。

    可是今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与赵临丰斗气的缘故,沈祝山直挺挺地躺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丝毫困意,正心烦意乱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祝上的腰侧突然贴上了一只温热的手,然后找寻什么的似的往下摸……

    沈祝山突然间动了,他伸手按住了孔洵的手,然后侧过来脸,脸板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声叫了一声:“孔洵!”

    两人的视线撞上,沈祝山看到孔洵在黑暗里散发出来幽幽暗光的眼眸。

    孔洵愣怔一瞬,完全没有想到沈祝山还依然醒着,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低声叫了一声:“沈哥。”

    沈祝山听到孔洵这样叫自己,又想到今天不欢而散之前,赵临丰对自己低吼的那些话,沈祝山大脑又不知拐到了何处,在黑暗里瞪着眼问孔洵:“你为什么叫我沈哥?”

    孔洵像是不解:“我不是一直这样叫你吗?”

    沈祝山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样子了:“那要是其实是我比你小两岁,你还会这样叫我吗?”

    孔洵看着沈祝山,浅色的眼眸盈着一层光,好像很真诚,很崇拜沈祝山:“只要是你喜欢,我会的。”

    沈祝山有点儿顺气儿了,感觉赵临丰说得完全不对,大哥不是一种年龄,是一种被崇拜,被仰望的气质和身份,总之是赵临丰这种没被崇拜过的人没法理解的。

    沈祝山这时候看孔洵,又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好像在刁难他一样,而且想一想,今天沈祝山的不高兴已经是注定了,但是孔洵还有机会可以高兴一下。

    沈祝山抓住孔洵的手没有松开,反而伸开了手,钻到了孔洵宽大手掌的手心,然后手指张开,和孔洵十指相扣了。

    孔洵只是想和沈祝山牵着手睡觉,并不算是很困难的要求。

    突然被十指相扣的孔洵,愣然看着沈祝山。

    沈祝山大发慈悲地说:“睡吧。”

    说完就又闭上了眼,不过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什么困意,脑子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倏然睁开眼,转过头和孔洵说话:“你小子不会是经常趁我睡着,偷偷摸摸来拉我手吧。”

    沈祝山和孔洵视线撞到一起,他又看到孔洵的瞳孔,盯着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听自己的话睡觉,而是在一直看着自己。

    孔洵闻言,笑了一下:“怎么会。”

    是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还是怎么会只单单拉个手?

    沈祝山狐疑地扫过他的脸,孔洵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破绽,而且有时候很爱真话假话一起说,沈祝山不是太傻分辨不出,只是有时候没太和孔洵斤斤计较,非要审问出个一二。

    翌日,沈祝山在店里看店,这日客流量更少,他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下午去周围转了一圈,才发现是前街的两家水果店在低价卖水果,和自己恶意竞争呢。

    这开店才多久,就让沈祝山遇上了这事。

    沈祝山琢磨起来,要不要也跟着一起降价,可是现在攀比降下去,回头再涨吗?

    想一想,反正那两家水果店依照那个价格卖,卖得越多亏损的越多,也不见得能坚持多久,沈祝山这个时候还是要稳住自己,保证自己的水果质量就行了。

    做完这个决定,沈祝山不再纠结,买了两斤瓜子在店里晒着太阳嗑瓜子,乐得清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距离和赵临丰撕破脸之后的第三天,赵临丰就开始没事老来果常鲜晃悠,妄想和沈祝山搭话,沈祝山是铁了心和他恩断义绝,把他视作空气,他吃了两回冷落,才又消停。

    半下午,沈祝山快要被太阳晒睡着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他原本以为又是讨人厌的赵临丰,结果刚睁眼就看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呦!”一道女声响起:“小伙子!是你啊!”

    沈祝山抬眼再仔细看,根本不记得是谁,以为是之前光顾过的顾客,脸上还是洋溢出热情:“是,是我。”

    女人一眼就看出来沈祝山不记得自己,抿嘴一笑,自我介绍起来,“我那天你跳河救的那小男孩他妈妈。”她说:“那天真是多谢你啊,本来就想找到你感谢你的,结果那天人多眼杂的,太慌乱了,等我们从医院出来想再打听你,都没打听着。”

    沈祝山害臊起来,抓了抓头:“啊,我那也救起来啊。”

    “那天岸边围这么多人,都不敢跳下去救,要不是你先下去,把我儿子从河里托了起来,哪能撑到救生员来救啊。”

    说完,女人在沈祝山的店里买了一兜子水果,走的时候又和沈祝山道谢,沈祝山本身就不好意思了,结果没想到令他更不好意思的还在后面,果常鲜第二日竟然收到了一面锦旗,上面黄漆印着“见义勇为”四个大字。

    这可把沈祝山美飘了,连每日赵临丰过来苍蝇似的骚扰带来的烦心也一扫而光。

    沈祝山店里转了一圈,找了个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的绝佳位置挂上,挂好了之后,欣赏了几个小时,又拿了下来,想要带回去挂家里,让孔洵这个嘴甜心冷的人,知道知道什么叫人间有真情,好人有好报。

    因为本来也没什么生意,提前关门的沈祝山卷着锦旗,迫不及待地想要热热轻轻和孔洵分享一下。

    这一路上沈祝山一不小心,把锦旗松开了三五次,那见义勇为几个大字忽隐忽现。

    沈祝山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正好低着头想要重新把锦旗卷起来,眼一瞟看到身旁站着的一个阿姨,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沈祝山盯着蛋糕多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却看到自己锦旗上感谢自己不畏艰险跳河救人的日期,电光石火之间,沈祝山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什么。

    孔洵的生日。

    绿灯亮了起来,左右行人开始朝前走去。

    沈祝山愣了一瞬,而后豁然开朗,怪不得那天孔洵开完冰箱就开始脸色不对,原来他不是要拿酒,他是在找自己的蛋糕,但是那天沈祝山把他的生日完全忘记了。

    并且还做了什么呢。

    和孔洵大吵了一架,而且去救人,让出来追自己的孔洵目睹了自己差点儿被淹死,让孔洵把自己又救了。

    “嗯,收到了。”

    孔洵从学校走出,手里拿着手机和电话那头的人讲话,在最后很礼貌地说:“谢谢小姨。”

    从在溪县生活之后,他的小姨逢年过节或者这种生日,都会给孔洵寄礼物,要比孔洵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上心。

    从学校走出后没多远,孔洵本来还在想事情,就看到了前面走过来的几个穿着黑色短衫的人,孔洵目光扫过他们,而后注意到路边停靠着的那辆黑色的奥迪A8。

    孔洵继续朝前走,那几人果然围了过来,堵在了他面前。

    他饶有兴味地抬起了头。

    这时候,黑色的车门打开,王经理从车上下来了。

    王经理走到孔洵面前,打量他:“你就是孔洵啊。”

    说实在话,王经理有几分意外,拍照片那天,天已经黑了,他并不能很好地看清楚孔洵的长相,现在看过他的身高样貌一时间很难判断。

    “你们要干什么?”孔洵做出来一副戒备的样子,他朝身后望了一眼:“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后面那所学校的老师。”

    王经理心下漫上轻蔑,孔洵虽然看着皮相不错人高马大的,却没想到是个花架子。

    因为调查来的消息里显示孔洵拿过一些散打比赛的奖项,为此王经理特意带了不少人过来,没想到孔洵是个这样没胆识的人。

    王经理语气更傲慢了一些:“孔老师是吧,你现在是和沈祝山住一块吗?”

    孔洵说:“这是,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

    王经理又问:“听说沈祝山那家店是你帮他弄的?”他一副很懂得的样子:“你就是凭这胁迫他的?”

    胁迫?孔洵听了这两个字,感到不可思议,他察觉到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真的是对沈祝山一点儿也不了解。

    沈祝山这人只受哄骗,从来都不受胁迫。甚至某些时刻直性子执拗得令人发指,哪怕是请求沈祝山一件他随手就能做的,毫不费力的事,如果用“如果你不……,那我就……”这样的句式来胁迫他,也是商量不成的。

    “宋老板你知道吧?”

    孔洵眼神迷茫,王经理似乎是很看不上他这副样子,故意把他正在抽着的烟的烟灰往孔洵身上抖了抖,报出来他老板的名字:“宋敬晟。”

    这个名字已出现,孔洵心里划过什么,脸上神情也变得耐人寻味了:“原来是,是宋老板的人。”

    “沈祝山不是这条路上的人,你自己要是识抬举的话,就赶紧痛快地撒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经理说:“你也知道你是个老师,别净干些让人戳脊梁骨的事。”他拍拍孔洵的胸口,“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谁啊!”

    突然这窄道里响起来很有气势的一嗓子。

    孔洵回过头,是提着锦旗的沈祝山,沈祝山远远看见几个黑点子叮在孔洵面前,快步流星走近来才看到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王经理,没想到这王经理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是你?”

    王经理这时候看到沈祝山,又换了一副嘴脸,“沈小兄弟,好久不见。”

    “别这么叫我。”沈祝山想着这不做人的王经理上回干的那事就恨不得往他脸上送一拳,但是沉着脸看到王经理带来的那些人,数量不少,加上孔洵还在这,沈祝山强忍了,克制着脾气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话已经和孔洵说完,加上沈祝山在这一些话不好再多说了,王经理打起哈哈:“我们来这谈生意,不小心撞见孔老师了,多说了两句。”

    沈祝山看了孔洵一眼:“你认识?”

    孔洵扫过王经理的眼神,他老实地说:“认识不久。”

    王经理说:“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他客客气气对沈祝山这么说完,回到他的车里,带着一行人走了。

    这时候,孔洵面对着本来不应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沈祝山,看着他困惑地问:“沈哥,你怎么来这了。”

    沈祝山看着他这副不知道怎么惹了王经理,被找了麻烦还犹不自知的样子,没好气地说:“接你放学。”

    像是察觉到沈祝山的情绪,孔洵又问:“怎么了吗?”

    沈祝山看了他一眼,拽着换了条大路走,又告诉孔洵说:“少跟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孔洵温声说:“好。”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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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就算是沈祝山已经圆满将两千元的债款讨回,但是也再做不出自作主张挪用店里的资金的事情。

    况且拿孔洵自己的钱给他自己买生日礼物算是个怎么回事啊,也太不像话。

    那么身无分文的沈祝山到底如何才能给孔洵补过上一次生日呢。

    沈祝山愁得嗑瓜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正走神儿,在摊前那转悠着的赵临丰感觉到自己又遭了无视,故意对着沈祝山“哎哎哎”了几声,在沈祝山不耐烦的施舍过去一个眼神的时候,赵临丰假惺惺地掂起来一把香蕉:“这怎么卖?”

    沈祝山都懒得理他:“一百块一斤。”

    赵临丰把香蕉放下了,看着沈祝山还在那翘着腿嗑瓜子,也有点儿耐心告罄了,“沈哥,差不多行了,我钱也还清了,连那天的饭都是我请的,你还想怎么样?”

    “是我想怎么样还是你想怎么样。”沈祝山不留情面地说:“不是你自己天天在我这转悠,我请你来的?”

    赵临丰上前一步:“不是,你就不能翻篇吗?”他拉开袖子给沈祝山展示:“你自己瞧,你那天掀了人家老板桌子,自己一拍屁股走人了,让我在那点头哈腰的道歉又赔钱的,你看他们这给我弄得,破皮了都。”

    赵临丰越说越悲愤:“连那不锈钢桌子角磕了个印子,都讹了我二十块!”

    这么几句话,赵临丰这段时间来找自己的时候,都不知道翻来覆去地和沈祝山重复了多少遍,沈祝山不厌其烦,起身想要去柜里拿二十块打发赵临丰滚蛋,结果临走到收银柜前,沈祝山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过头看着又在自己摊上想捡些便宜水果的赵临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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