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时,也勒令张师爷重新验尸。

    已然知道姜书绾不好糊弄,这一回他果真仔细了不少,不到一个时辰就出具了详尽的验尸报告。

    “那师爷不是已经重新验尸了,何必自己再验一次?”谢植斜靠在门边,看着姜书绾的手掰开尸体的嘴唇仔细检查,心中横竖不乐意。

    凭什么,死人也能跟他一样被绾绾这么温柔的抚摸?

    “虽然张师爷新被提拔,但你看他的年纪也知道,没几年就要归休。”姜书绾做完最后一项检查,一遍遍地用皂角洗手,看也不看谢植,“归休之前总归不想出什么乱子,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对他的信任度,有所保留。”

    看着她已经足足洗了三遍,搓得手背都泛红了还在继续洗,谢植忽然冒出一句:“今晚还继续么?”

    手里的动作凝滞,姜书绾一下子就朝那件的事情上反应过去,但她又不敢确定谢植是否想的和她一样,只得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品尝过她的甜美之后,欲望竟变得难以忍耐,谢植绕到姜书绾身后,贴紧了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道:“昨晚不是你教我,做事要有始有终吗?”

    “姜提刑!”突然一声大喊,将两人吓了一跳,谢植刚刚环在姜书绾腰上的手猝然收回,尴尬地背在身后,与她分开些距离,欲盖弥彰。

    周肃的步伐已经昭示出他的激动,突然冲进屋子里,却只见谢植与姜书绾二人贴的很紧,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他看了看一旁的尸体,又看了看谢丞相略带尴尬的脸色,得出一个结论。

    原来谢丞相害怕验尸啊!

    “怎么了周捕头,可是有所发现?”姜书绾比谢植自然得多,她拿过挂在木架子上的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转头看向周肃。

    周肃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经事要说:“姜提刑神断,我们在发现尸体的周边河堤仔细排查搜索,果然找到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土坑,看来他就是死后被人埋在了那处,若不是这一场大雨冲垮了堤坝,连带着把河岸也砸塌了,短期内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把你的鞋脱下来。”姜书绾低头看了一眼,立即对周肃说道,“给我。”

    她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周肃却尴尬了起来:“啊这……”

    幸好有一身黝黑的皮肤做掩饰,否则自己的脸红就暴露无遗了,周肃脱下自己一只鞋,小心翼翼地递给姜书绾,只见她伸手抠下鞋面上沾着的泥土,用手搓了搓之后,再放进方才自己洗手的脸盆中,以手指搅动,加快水流。

    脸盆下面沉淀出些许细微的泥沙,周肃刚过从现场回来,鞋面上沾着的泥土和那具尸体身上检测出来的是同一种,验证了她的推案是对的!

    “没错,这些泥土的质感与那尸体指甲中的一样,方才我又仔细检查过,他的耳朵深处,也有一些细小的泥沙,这人耳鼻与口中的泥沙,不是来自于关河之中。”她眉头紧紧锁着,结合所有的证据做出最终的论断。

    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姜书绾微微闭上眼,根据那些伤痕在脑海中设想出死者临终前的模样。

    面部组织已经被破坏,但皮肉中夹杂着泥土,因为惊恐尖叫产生的颌骨错位,死者生前一定承受了极大的痛楚,而耻骨联合的位置微微脱节,代表着他曾经被悬吊过。手腕和脚踝处深紫色的血痕以及擦伤,不是撞击到河中礁石,而是被一圈圈绳索缠绕无法动弹,挣扎的时候产生的。

    昏暗的房间内,姜书绾的眼眸明亮。

    “他是生前遭受虐待,毁去面容后被人活埋致死的。”

    浣溪沙(5)

    长夜漫漫,谢植和衣躺在床上,无心睡眠。

    此刻他应该在陈郡谢氏的祖宅里,和绾绾一起躺在那张镂空花纹的檀木香床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单寂寞,百无聊赖地在客栈里等她回来。

    “死后还要造孽,毁人姻缘。”正在他心中感慨之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姜书绾关上门往床边走,忽然发现床上大大咧咧地躺着一个男人,差点惊呼出声。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姜书绾看清了谢植的脸,这才将一颗心放了回去,转身点亮了烛火,“明日还要忙,怎么还不睡?”

    “出公差而已,本想顺路游山玩水,你却好,找了这么一桩事儿。”谢植双手垫在脑后躺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声音中带着丝丝哀怨,“姜提刑,此处又没有别人,周肃的嘴巴牢得很,你何必这样紧绷着?”

    姜书绾一直在县衙内协助于县令,这会儿松懈下来,才觉得有些疲倦,加上前一夜遇上暴雨,她几乎是一天一夜没睡,眼角下泛着淡淡乌青,说话声音也轻:“我习惯了。”

    谢植爬起身来,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坐在床头,正色道:“姜书绾,你觉得本相爷相貌如何?”

    “挺好的。”姜书绾如实回道,谢植的容貌佼佼,便是放眼整个汴京,也是数一数二的俊朗。

    然而谢植却对这回答不满意,想到她看个死尸都比看自己的脸认真,又掰过她的肩膀凑到她面前:“说具体一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得比你出的尸检文书仔细。”

    这是什么诡异的要求?

    见他一副志在必得,大有她不肯说就不松手的架势,姜书绾也不得不认真地开始组织语言。

    摇曳着的烛火忽明忽暗,细碎地落在谢植的脸上,打出一道柔和的光圈,他的睫毛止不住扇动,又落下一片阴影,姜书绾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指尖摸在他的眉上,嗓音轻柔:“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不仅骨相很好,皮囊也漂亮,一双桃花眼看似多情,但两片薄唇总拒人千里之外。”

    谢植心中刚得意起来,却又想到她为了案子抛下自己的模样,撇了撇嘴努力不让唇角翘得太明显,故作冷淡道:“哦,是么?我还以为自己相貌狰狞,姜提刑宁可盯着死尸看,也不愿看我。”

    “那不叫盯着死尸看,这是我职责所在。”想到三年前正是谢植力荐,才让自己从此踏入了刑狱司的门,姜书绾点了点他的眉心,“你不知道,我在燕山府路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我知道。”谢植正准备反驳,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旋即改口道,“为官嘛,总是辛苦的,就好比本相,殚精竭虑,宵衣旰食……”

    真险啊!差一点,就把自己多年来的一腔单恋给说出口了。再抬眼时,只见姜书绾抿着嘴低笑,明知她是在嘲笑自己,谢植却还是被迷花了眼。

    就连周肃那呆子,今日都夸赞她漂亮,需得赶紧据为己有才行!谢植护食之心渐起,将她拽着压在身下:“有始有终,你教我的。”

    “唔——”姜书绾来不及反应,被迫仰着头张开嘴,又与他纠缠在一处。

    今日听见周肃好奇地问谢植:“谢丞相,你怎么好像总盯着姜提刑在看?”她在转角处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也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周肃许久没等到谢植说话,便自言自语地感慨:“其实姜提刑挺好看的,穿着官服很是英气,和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不一样。”

    “你没事儿少盯着她看。”谢植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回京了我带你去绮香楼,里面的小娘子个个比姜书绾漂亮,比她温柔,你去看她们。”

    唇舌好似带着火,稍一擦碰,就燃起熊熊火焰,誓要将他们一起燃烧殆尽,想到这些年围绕在谢植周围真假不明的桃色传言,姜书绾更努力地搂着他的脖子,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生涩。

    这一吻与前两回都不一样,第一次是他身处幻境,不知将她错认成了谁,而第二次是她孤身陷在雨夜不堪的回忆中,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些温暖。

    此时此刻两人都很清醒,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姜书绾这样想着,至少,她是清醒的。

    情到浓时,谢植顺着本能在她身上探索,提起她两条腿分开环绕在自己腰身两侧,又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丁香软舌被他勾出来含在嘴里来回吞吐时,姜书绾的身子抖得厉害。

    “你、你别看我!”姜书绾见谢植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怯怯地扭了两下身子,想要挣脱。

    “别动——”谢植不知盯着什么在看,忽然喉结滚动,只听见清晰的“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昨夜太黑了,我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宽大的官服之下,竟暗藏着如此窈窕身姿。

    “不好看你还看?”姜书绾想起白日里他对周肃说的话,抽回手臂挡在自己胸前,遮住乍泄的春光,又羞又气地小声嘀咕。

    “不让我看?那你想让谁看?”谢植握紧了她的手腕,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再次将那春色一览无余,他突然又自找不痛快,打翻了醋坛子,反问一句,“你的小情郎?”

    姜书绾耿耿于怀,此刻便有心气他:“与你无关。”

    谢植坐起身,将她也提溜起来,反趴在自己大腿一侧,单手握住了姜书绾的双手背在身后,随手解下自己的腰带胡乱缠绕一圈,抬手又拍了两下。

    “谢植!你不许打我!”她嗷嗷乱叫,一张口,嘴唇隔着衣衫就擦过他的身子。

    谢植倒抽一口气,“叫错了,不该这么对夫君直呼其名。”

    她的呼吸、鼻息喷洒,扰得谢植心潮起伏,她的手就好像一块温润的美玉被他握在手心。

    谢植亦是饱受折磨,但仍不忘出言引诱:“今晚之后,忘了明州那个无名小卒,可好?”

    浣溪沙(6)

    “不好!不好!”姜书绾被他翻了个面重新躺在床上,高呼了两声,平白又挨了一顿揍,羞愤交加。

    谢植的身躯压了下去,低头继续吻她,听见第一声“不好”,叼着她颈子后一块软肉含在嘴巴里,舌尖绕了一圈打转,而听见第二声“不好”后,又用牙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似是报复。

    姜书绾后背都绷紧了,却不想这样的姿势就好像是送着羊肉入虎口。

    谢植得了便宜还卖乖,含着那块肉,响亮地嘬出了声响:“嘴上说不好,身体却很诚实。”

    “是不是想?”他平日里虽一副浪荡做派,然而这床第之间的诨话却是头一回说出口,回想方才姜书绾拒绝了自己,仍是不死心地开口,“那人是比我官大,还是比我有钱?竟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姜书绾甚少说谎话,总要反应一下,才明白过来谢植口中“那人”是在说谁。

    这人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姜书绾刚准备反驳,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眼波流转之际,伸出一条胳膊柔柔地攀上那宽厚的肩膀,窃笑道:“谢相已是百官之首,谁人能与你争锋?”

    “谢相做百官之首,你做谢相之首。”谢植说着,以鼻尖轻蹭她的侧脸,无声地倾诉着满腔爱意,“以后只跟着我,好不好?”

    姜书绾好像看见了一只听话的小狗在摇尾乞怜,心中几乎就要松软地答应他,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毕竟我与他相识在前,不可学你们男人薄情寡性。”

    “不过嘛,他在明州,你在汴京,倒也互不影响。”她越说越离谱,捧着他的侧脸说了句,“你们男人不都喜欢那一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这大胆的言辞,赤裸裸的暗示,谢植眼前一花,待心神宁静了之后咬着牙冷笑:“姜书绾,你竟想让我给你做小?”

    姜书绾察觉到危险,这才发觉玩笑话说过了头,面色有些尴尬,然而还是要强装镇定,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若不愿意就快松开我。”

    熟稔得仿佛之前联系过许多次。

    谢植打翻醋坛,突然发了狠劲儿,一把捉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大掌粗鲁地在她腰上揉,这回少了几分温情,多了些欲念。

    姜书绾弓着身子乱扭,脸别过来别过去不肯让他亲,情急之下又喊他的名字:“谢植!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尝了不就知道——”谢植哪里肯饶她,捏紧了她的下颌骨就要吻下去,“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甜到能让我心甘情愿去给人做小。”

    两唇相触就如同天雷勾地火,湿濡的甜吻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谢植撩着她伸出舌头给自己吃,又探出两指,掐着她腰上的软肉以指腹揉搓,极尽所能地挑逗。

    谢植如冠玉一般的洁净的面孔上染了情欲的红,一双明眸如静谧的湖泊一般,在摇曳的烛火下看越发幽深。

    明明被他掐得刺痛,姜书绾却感觉自后背到腰腹处都是一阵酥麻的快意,只恨不得让他再用力些才好,可是她只能硬忍着那股难耐的劲儿缄默着。

    若说了出来,谢植不知该怎么嘲笑她。

    先前试探了几回,姜书绾左右也摸清了如何拿捏谢植,这人争强好胜,要面子,只要稍稍刺激他,说不定就会……

    于是姜书绾从火热的湿吻中挣扎出来,喘着气细声问他:“谢相饭否?就这点力气么?”

    看着谢植的脸色越发阴沉,姜书绾有一种得逞的快感。

    “姜提刑,你可真欠……”他俯身贴着她耳朵说话,连牙齿都磨得吱嘎响,显然是气极,嘴也不闲着,沿着她耳后的肌肤往下舔舐,一口叼住她颈部嫩肉,深深地吸出一团嫣红来。

    口腔里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狠狠地刺激着谢植,他埋首啃咬,不一会儿,白玉一般的嫩肉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抬头看她,浅浅抛出一句:“自己说,欠什么?是不是欠——”

    最后那个字他没有说出口,只是以口型示意。

    姜书绾早正浑身抓心挠肝似的痒,却没想到他这张漂亮的嘴里竟说出这么粗俗的话,狠狠一口咬在他肩头:“谢植,你这混蛋。”

    他堵住了那一张胡乱咒骂他的小嘴,吞没所有还未曾说出口的言语,而后伸出手掌覆上她的掌心,五指紧扣,把姜书绾牢牢抓住,脸埋在她颈间,粗重地喘息。

    谢植额头冒汗,意识到什么之后,有些慌乱:“你、你是头一回么……”

    姜书绾痛得面色都白了,几乎要把他的肩头一块肉咬下来,似骂似哭:“闭嘴不许说,你这混蛋!”

    他有些懊恼,方才被她气昏了头,早知如此,应当再温柔些才是。

    她闷着声喊疼,短促的呼吸被吻吞没,谢植忽然不敢再动,可即便如此姜书绾的疼痛还是越发难忍,她好像被人剖开一般地锥心,只能弓着身子哼哼唧唧,指甲在他背上挠出一道道血痕,试图缓解疼痛。

    “今夜是夫君莽撞了。”谢植一反常态,温声软语地哄着,其实他也不比她好过,又胀又痛,像钝刀子割肉。

    “你才不是我的夫君——”钝痛感令姜书绾倒抽了一口气,口不择言地怼他,“不许你这么喊我。”

    谢植也只有百依百顺:“好好好,都依你。”

    血腥味裹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似蜜糖一般甜腻,谢植就像醉了一般,抱紧了姜书绾,他的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竟然循着本能动了起来。

    姜书绾的嘴唇都咬得发白,可是渐渐地,身体的疼痛被另一种快感所代替,她感觉到心里头忽然塞得满满当当。

    说不上来为什么,自二皇子死后,父亲大仇得报,她的心里始终空荡荡的,惶惶不可终日。

    未曾想到,就在此刻,这颗孤单的心竟靠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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