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外头怎么了?”她抿着嘴唇,转移注意力。

    戚缙山微一勾唇:“不是大事,你睡,我去看看。”

    正好他身上一团火,旺得睡不着!

    谢明月回神,想起自己听到的哭嚷。

    戚浩松挨打了,那她一定要去看看啊。

    为何挨打,又如何打成这样?

    说不定就是一个好机会呢。

    “我也要去,”她摇摇头,忍下羞意将戚缙山往外推,“你让开。”

    戚缙山深深看了谢明月一眼,起身整好衣冠。

    梧桐得了吩咐才敢进来,一见谢明月那娇媚动人的神色,顿时垂下眼。

    夫人这般模样,她身为女子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大爷吃得真好!

    “快为我更衣。”

    有了梧桐在,谢明月自在一些,很快梳了便利的发髻,匆匆朝西苑赶去。

    戚缙山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跨着大步。

    “走慢些,一时半会,打不死。”

    他漫不经心道。

    “若你摔了,戚浩松就真要死了。”

    谢明月看着他冷静地说出这种令人胆寒的话,不禁笑了。

    “成日说这些话,难怪旁人都怕你。”

    她也是这几日才知道,如今的戚缙山在外竟有个诨绰号:“戚阎王”。

    那她岂不是成了母夜叉了?

    “你怕吗?”

    戚缙山突然垂眼,谢明月被他深邃的目光一盯,顿时又有些不自在。

    她自然不怕。

    戚缙山连用力捏她都没有过,怕他还不如怕大厨房后面养的那只鹅。

    那大鹅还趁她去视察时,叼过她的脚呢。

    “到了到了。”

    走到西苑门口,便听见夜空里一阵哭叫呵责声,谢明月赶紧拎裙往里走。

    戚缙山慢悠悠跟在后面,眼底含笑。

    方才想错了,事到如今,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这美梦,说不定能渐渐做下去,让他做尽日思夜想之事。

    屋门口,倒塌的屏风带着茶器瓷片碎了一地,戚浩松被捆在梨花椅上,被二老爷拿着藤条,没命地抽。

    一旁,金氏趴在斗柜上已是要哭晕了。

    “说,你到底去了哪里厮混?”

    二老爷戚永祥指着戚浩松的鼻子,怒喝。

    “你母亲给你存着的八千里银票,又去了哪?”

    今日戚浩松撇下小厮消失,小厮便赶紧去禀告了金氏,只是金氏从谢晚晴的院里回来时,已经隔了一段时间,谁都不知戚浩松去了哪。

    金氏眼皮直跳,再让人去翻箱倒柜,这才发现她私下给儿子存在他房中的银票没了。

    一时间,她还以为戚浩松就这么走了,顿时吓得心悸不已,瘫倒在地。

    等戚永祥赶回来时,戚浩松也不知从哪里荡了回来,面对父亲暴跳如雷的质问,只坚持自己去园子里逛了一圈。

    “逛园子,能逛走八千两?”戚永祥气得胡子直抖,抬起胳膊又是一抽,“给我老实交代,到底去了哪!”

    第49章

    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多大能耐,吃喝嫖赌不敢,况且还有小厮盯着,怕是没那么容易陷进去。

    那这八千两去了哪?

    “说不说!”

    戚永祥又是一抽,戚浩松咬死了牙关不开口,左胳膊被抽得高高肿起,渗出红黄掺杂的血水。

    金氏扯住丈夫的手:“别打了!老爷!你真要打死他吗?”

    “今天不打,来日整个家都要被他搬空!”戚永祥怒喝一声,一脚踹翻了椅子,“你说不说!说不说!”

    藤条打在地面,折断后飞到金氏面前,吓得她捂住嘴,没命地哭喊。

    “松儿,你就说了吧,你爹也是怕你学坏了呀!”

    真是奇了怪了,府中看门的下人也说未瞧见戚浩松离府,他上哪花那么多银钱呢。

    金氏几乎将手心掐出血来。

    莫非是有胆大包天的下人,暗中撺掇他学了坏?

    若让她查出来是谁敢这么干,她定将此人碎尸万段!

    “二叔管教儿子归管教,莫将自己气坏了。”

    这时,戚缙山缓缓步入室内,谢明月看向倒在地上的戚浩松,被他恶狠狠

    地瞪了一眼。

    她不禁心底一哂。

    知道谢晚晴和她不对付,这小叔子,还懂替谢晚晴出气呢。

    “缙山,”戚永祥见到戚缙山,气性消了一些,“这个逆子,要活活气死我才是!”

    戚缙山看了一眼倔强的戚浩松,握了握手腕。

    “八千两不是小数目,确实该查清。”

    戚永祥将藤条一扔,气急败坏:“打死了也不肯说,没救了,你将他带回大理寺吧,就说是我报官。”

    “老爷!”

    金氏扑过来又哭又喊,又怕戚缙山真将儿子带走,连忙坐到他身边哭求。

    “松儿你快告诉你爹啊,是谁撺掇你花了这么多银子?是赌博了还是花销了?”

    戚浩松见到戚缙山冷厉的眼神,顿时有些发怵。

    他见过戚缙山的手段,谢明月一见他就晕倒的那年,戚缙山查了三件大案,整个人几乎宿在都察院里,回家时,衣摆袖口都带着血。

    那段时间,菜市门口的行刑台上血流成河,府中偷奸耍滑的下人都老实不少,戚浩松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谢明月果然是个害人精,不但害了二嫂,现在又蒙骗大哥过来害他。

    “二叔此话当真?”闻言,戚缙山似笑非笑地看着戚浩松,没有漏掉他眼中对谢明月的憎恨。

    戚永祥冷冷扫了戚浩松一眼:“不知好歹的东西,咱们正经侯府,再不成器,也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你将他拿去,尽管查办,若真做了对不起侯府名声的事,这儿子我不要了!”

    他是真气狠了。

    他们庶出的家产本就没多少,如今过得好,全仰赖顺清侯友爱,将他们接到侯府过日子。

    有现在的生活,戚永祥很满意,只待戚浩松成婚生子,他便含饴弄孙。

    可现在,戚浩松狂得没了边,八千两银子就敢打水漂似的花销,让他怎能不恨!

    “我没做坏事!”

    戚浩松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戚永祥立刻扇了他一巴掌:“老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他双目充血,气喘如牛,许是模样真的太吓人了,戚浩松看了看戚缙山又看了看自己的爹,最终还是垂下头。

    “我让二门守门的婆子拿去打了套头面,那八千两并未用完,只用了两千,剩余的都在钱庄存着吃利。”

    “头面?”

    第50章

    金氏哭嚎的面容一滞,眼神变得凶恶。

    “你又未娶妻,给谁打头面?给林琅?”

    林琅是金氏为戚浩松挑的暖床婢,安分守己,不大出门。

    金氏觉得她做不出这种事。

    戚浩松嘴角紧绷,被戚缙山黑沉沉的眼神盯着,拼命咽着口水。

    紧张。

    谢明月突然笑道:“二婶,三弟没有成婚,不代表没有心仪的女子,或许是想打了送人的。”

    金氏听到这话,顿时厉了眼神。

    “马上就要议亲的人了,能有什么心仪女子?”

    戚浩松听出金氏话中的威慑,捏紧了拳头。

    金氏直勾勾盯着他:“是哪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两千两的头面也敢要!”

    便是她,轻易也用不了这般贵重的首饰。

    戚浩松必定是被外面的狐狸精骗了,昏了头!

    “娘......就送这一次,”戚浩松低声恳求,“儿子成婚后便专心待妻子。”

    “送可以,送给谁?”

    戚永祥听了半天,见他被一个女人迷成这般,顿时大喝一声。

    “你若不说,待你大哥查到,那个女人别想好过!”

    戚浩松脸色顿时一白,眼瞳缩了缩,不情不愿道:“是......是陈国公府家四小姐。”

    见戚永祥与金氏齐齐一愣,他又赶紧补充:“此事乃儿子一意为之,陈四小姐并不知此事,爹娘勿要为难陈四小姐。”

    “怎么会呢,快,快解开你们三爷。”

    金氏突然变了脸,挤出一抹笑。

    “陈四小姐不错的,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你怎么认识她?”

    她心底暗自嘀咕,近日相看时,她最满意的确实是陈四小姐,可这也太巧了。

    戚浩松松了口气,捂着胳膊:“儿子同陈国公的三公子以前是一个书院的。”

    陈国公三公子与四小姐都是庶出,如此一来,与同窗的妹妹相识就没那么突兀了。

    金氏已信了八成,连忙上去喊着拿金疮药呢。

    “你这孩子,为何死犟着嘴不早说,平白受这些苦。”

    她不免怨忿地瞥了戚永祥一眼,戚永祥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一分钱未赚,就敢花两千两哄女人!”

    “哎呀,老爷你就别再骂松儿了,”金氏顾忌大房夫妻在,不停地给丈夫使眼色,“总比给外面的什么粉头花了好,像那晋王世子,又是养梨园娼妇,又是捧花楼头魁,难道非要松儿去做那些,你就高兴了?”

    戚永祥见真相比自己所预料得要好,沉着脸半天不说话。

    “原来是三弟心疼未来媳妇,”谢明月笑着走到戚缙山身边,“既已无事,二叔二婶早些歇下吧,我们就不叨扰了。”

    “哪里哪里,都怪下人没眼色,打扰了你们。”

    戚永祥知道他们是被丫鬟喊来的,忙亲自将人往外送。

    戚缙山还得上早朝呢,结果半夜被叫来处理他打儿子,这算个什么事儿?

    谢明月走到门口,突然转身。

    “对了,二婶,我还有句话,”她露出担忧神色,“晚晴她自祠堂走火后,一直不大出院门,听闻今晚还叫了大夫去院里,想来还是忧心过度,二婶若有空,劳烦去开导开导。”

    话落,金氏还未如何,戚浩松便脱口而出:“二嫂病了?严重不严重?是不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

    他伸手指着谢明月,其他人的脸色登时全都变了。

    第51章

    “你这傻孩子,太不懂事了!”金氏皱了皱眉,高声打岔:“你二嫂有了身孕,叫叫大夫很正常,往后你媳妇若是有了,也得如此,同你大嫂可没关系。”

    戚浩松却根本听不进去,他眼中爬上几分焦急,憎恨地看着谢明月。

    戚永祥见了,脸色越发阴沉。

    “三弟怕是脑袋被打晕了,不如早些歇下吧,”谢明月面色不变,笑意盈盈:“二叔、二婶,我与缙山先回去了。”

    待两人一走,戚永祥大步走到戚浩松面前,抡圆了胳膊,狠狠给了他一掌。

    戚浩松旧伤血流未止,脸又被打得高高肿起来。

    “老爷!”

    金氏又是一声尖叫,戚永祥一把将她拨开。

    “你给我闭嘴!惯子如杀子,他敢这样同大房的媳妇说话,你是嫌我们在西苑过腻了?”

    他怒到极致,连带金氏也一起吼道:“你就惯!谁家男人对嫂子嘘寒问暖的?你瞧瞧我的大哥弟弟们,有这样问过你吗?”

    金氏惊呆了。

    她当然明白戚永祥话里的意思。

    可谢晚晴与戚浩松差了快十岁!况且当初她照顾戚浩松时,戚浩松还是个孩子......

    “老爷,松儿只是心善,二房媳妇又照顾过他......”

    戚永祥看了一眼低头不吭声的戚浩松,狠狠甩开袖子。

    “你自己想清楚!”

    他气势汹汹地走了,金氏立马扑到戚浩松面前,看着他浑身伤痕心疼不已。

    “儿啊,你怎么如此糊涂......”

    见母亲眼泪簌簌地掉,戚浩松心中不忍,违心道:“母亲,你莫要听父亲胡说,儿子关心二嫂,本就因为二嫂如母,根本不是父亲说的那样。”

    他垂下眼睛,不敢看金氏的脸。

    那副头面,其实也是他准备送给谢晚晴的,只是当着戚缙山的面,不得不撒谎圆话,本来刚才戚浩松都准备真将头面送给陈四小姐算了,可谢明月那番话一说,他心底又填满了对谢晚晴的怜惜。

    爹娘当年不管他,只有谢晚晴真心关照,如今谢晚晴出事,娘平时那样热切的一个人,也能变脸。

    戚浩松觉得,他们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唯有他对谢晚晴的拳拳敬爱才是真心。

    听了他的解释,金氏心里好受了一些。

    “娘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孩子。”

    她擦干泪,摸了摸戚浩松的头,给他脸上的伤口擦药。

    “娘,我自己来就好,”戚浩松躲开金氏的手,他心底思绪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搭理她,“我回去歇息,您也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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