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而且我听徐泽谦说，左寒是最能好好吃东西的人了，好像不管任何时候都不影响食欲的。这一点，梨梨也说过，说左寒最不挑嘴，给他做东西吃的时候，总是特别有成就感，因为不管做什么，他好像都会吃光。”唐嘉觅说道。
江橙听了这话，说道，“就算他不顾自己，也不会不顾程梨，这是肯定的。”
说到这里，江橙侧目看了唐嘉觅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徐泽谦那么熟了？那个大明星……你不是他黑粉么？”
第374章
这个笼子，困住了她也困住了他
当然，此刻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而左寒也的确如同江橙所说的那般，就算顾不上自己，也不可能顾不上程梨。
到了晚饭时间的时候，左寒就风尘仆仆的过来了。
他手里拎着几个食盒，走了进来。
程梨已经醒了，原本还躺在病床上发呆。
可以说是相当无聊了，但正因为这种无聊，反倒让程梨能够有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
左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梨已经醒了，她眼睛睁着，头朝着窗外的方向看着。
听到他的脚步声，程梨才转眸朝他看了一眼过来。
左寒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将病床上的桌板架好，将食盒一个个拿了出来打开来放在了桌板上。
然后在她病床边坐下，一边摆食盒，一边说道，“今天来不及了，所以我去竹林居打包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过来。”
“等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以后的饭菜我来做。我手艺肯定没有你那么好，但我学习能力还可以，应该也能很快上手。”
左寒一边说，一边将一勺金汤鸡丝粥吹得正好能入口的温度，送到了程梨的嘴边。
程梨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沉默地张嘴吃下。
她胃口不太好，吃得不多。
左寒期间一直会随口说些什么，但程梨并不答话，场面沉默得让人难受。
但左寒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哪怕程梨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这样一直照顾她。
喂程梨吃过东西之后，左寒就去收拾了一下，洗了手，又拿了水果过来放在她手边。
“你先吃着，我上楼去科室拿个东西。”左寒说着，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程梨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影上。
她的目光总是黏在他的身影上，侧影背影……
所以她很清楚，他的身形是怎样的轮廓。
所以她很清楚，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男人，好像一夜之间，就消瘦了很多很多，憔悴了很多很多。
她的心一阵阵抽紧。
程梨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腿上的那个‘金属笼子’上。
这才哪到哪……时间还长着呢。
这个笼子，好像困住的不止有她而已，还有左寒。
程梨的目光更加复杂。
没过多久，男人憔悴的身影就从门口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盒子。
因为动作很慎重，所以甚至是双手捧着的。
程梨看到了他捧着的，是那个蛋糕。
她费了不少心思，亲手做出来的，给他的生日蛋糕。
左寒将一把椅子小心放在了床边，将蛋糕放在了椅子上，这样就算程梨只能躺着。
也一转头就能看得到烛光。
左寒低声说道，“我的生日蜡烛还没点，蛋糕还没吃。”
他目光温柔深沉，看着程梨的眼睛，“我一直在等着你醒来，和我一起吃。”
因为医院不能有明火，所以左寒将电子蜡烛打开了。
那小小的烛光，印进了程梨的眼睛里。
左寒低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缺，所以别无所求，只希望我的梨梨能快点好起来。只希望，梨梨能够和她给我的信里一样，往后余生，与我一起度过。”
左寒轻轻吹了蜡烛，电子蜡烛感应到了气流之后熄灭。
程梨定定看着那灭掉了的小电子蜡烛片刻。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程梨抬眸看向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啊？”
左寒的表情顿了顿，他薄唇紧抿，目光里有着疼痛之色。
“梨梨，你听我解释，好吗？”左寒说道，“你那天误会了之后，明明回头了，不就是想要找我问清楚的吗？”
程梨看着他眼眶下那些没有消散的疲惫阴影，一夜之间就已经瘦尖了的下巴。
她的眸色愈发坚硬，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去。
左寒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刚想要伸手握住……
就只见程梨的手，陡然往下，狠狠地！一把就将那个蛋糕给打翻在地！
左寒努力地想要伸手接住，可是却没有接到，手指尖刮到了一片奶油，然后眼睁睁看着蛋糕打翻在地。
变成了看不出原来形状的，脏兮兮的一团……
程梨闭了闭眼，咬了咬牙关，说道，“你也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我的真心。”左寒的声音低哑，始终垂眸看着地上那一团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蛋糕。
他终于看到了蛋糕里面藏着什么。
这个女人心思细腻到，用红色的巧克力，做了个中空的爱心，然后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就放在这个红色巧克力制作的爱心里。
她把她的心意，藏在了她一层层的真心里头。
可是现在，却跌落在地……
“绑你的是左霖，之前找人捅了左年的，也是他。他已经疯狂了走投无路了，就想要报复我和左年。为了让我和左年痛苦，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唯一软肋和弱点的话……”
左年声音沙哑，“我会失去你。你会死的，所以我不能对他说真话。所以我只能说那样的话，为了迷惑他，为了让他觉得，你也只是个被我欺骗了感情的可怜人而已……”
左寒一边说，一边弯腰伸手。
修长的手指，在那一团摔碎了的蛋糕里，轻轻拨弄着。
将那一只已经摔裂的红色巧克力爱心拿了出来。
左寒将里头黑色的丝绒盒子取了出来。
打开来，就看到了里头的戒指，里头甚至还有一个小纸条，打开来就看到她秀气的字迹写着——虽然郭老师赞助了戒指，但我还是觉得结婚戒指什么的，还是得爱人买的比较浪漫。
左寒抬眸看向程梨，“你听过我的告白了。我也看过你的告白了。你所知道的那些，让你难过的那些，都是误会，我可以一直解释，一直向你道歉，但我不想，也不能失去你。”
程梨垂着眸子，没有对视他的眼睛，目光似乎飘得很远。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还不明白吗，问题在于，从一开始，我和你之间就是不平等的。”
第375章
左寒，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吧
左寒目光有些怔忪。
“从一开始，我就是来报恩的，后来，我们各自为了应付对方家长，开始相互利用。”
程梨声音轻轻的，很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段感情以利用开头，会有什么好下场呢……也难怪你母亲会觉得我就是图你的钱。”
听到她这话，左寒皱眉道，“她的话根本就无关紧要！梨梨，你明明知道，她的话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程梨沉默了几秒，“我知道。可是有些话，她好像没有说错……”她抬眸看向了左寒，“人和人之间，是有阶级的。”
左寒怔怔看着她。
程梨轻声说道，“我努力画好一个墙绘，好一点的，能得好几千块钱，差一点的能有个千把块钱。于我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外快了。”
她垂着眼眸，“但你和朋友去吃一次竹林居，如果加上酒的话……一顿饭下来，要十五万。我已经知道你身份了，所以也差不多能猜出来，去竹林居的时候，不是徐泽谦请客的，对吗？”
左寒抿唇不语，沉默M.L.Z.L.几秒后才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吃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而已。”
“你看，你连想要让我开心，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程梨抿了抿唇，继续道，“而这一次，我定了盛宴得包厢，唐嘉觅给我找了策划公司，叫亚乐策划，策划公司这边说，因为他们同时还承接了御宴那边的一个庆典策划，所以一起定的话，我这边就能享受到很多的优惠。”
“几千块钱的定包厢费用。我虽然没有觉得心疼，因为是给你准备生日惊喜，我觉得很值得。可是我会盘算，之后要多接几单墙绘，把这个钱赚回来。”
“而后来负责人把一些御宴那边包厢定了但没用完的花，拿过来送给我用了。我很开心，顺便问了一嘴价钱。”
“负责人说那个花是御宴那边包厢的客人定下的，空运过来，每一朵都是精挑细选的，就连花朵的大小都几乎一致，光是订花的费用，够定十个我这样的包厢。而用不完的那些花，如果不是我这边正好能布置的话，结局可能就是扔掉。”
她一直躺着，所以的确有很多时间去思考。
“归根结底，就是阶级不同，就是我还没有那么优秀。所以……”程梨低声说，“……我才会爱得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所以你母亲说的那些话，才能那么轻易刺伤我。”
“因为只有事实才会刺痛人。”程梨低声说着，“以报恩以互惠互利开始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健康的……按说真的只是互惠互利也就算了，可我却动了妄念。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本来就已经够卑微，够小心翼翼了。
本来就已经不够优秀了，现在还连腿都残了……
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确是累了。
不想要再坚持了。
程梨终于抬起眼眸来，看向左寒的眼睛，“左寒，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吧。”
几乎在她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左寒的眼眸就变得通红了起来。
他像是陷入了绝境的野兽，瞳眸里都是躁动的疯狂，他的声音如同从齿关里挤出来的。
“我不同意。”左寒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听到了吗？！我不同意！不同意！”
他瞬间通红的眼眸，嘶哑的声音，一瞬间就刺痛了程梨。
程梨默不作声地默默捏紧了手指，稳住了声音，说道，“结婚是需要两个人同意的，但是离婚，只要一个人同意就可以了……左寒，我们好聚好……”
“那你就试试。”左寒嘴唇有些颤抖，“你试试我要是不点头……你能不能离开我！”
说完这句，左寒就俯首上来，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下来。
那几乎都不能算是一个吻了，简直如同要将她生吞了一样！
感觉上，就这样的来势汹汹，仿佛带着滔天的恨意了似的。
可是……
这个吻结束之后，他松开她的唇，却没有离开，就这样近在毫厘的低声说话。
那声音又难过得像是个可怜的孩子。
“……梨梨，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在让我没有你不行了之后，再狠心离开。”左寒的声音，宛如困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除了离开。”
程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左寒看向门口，就看到黎晓惠坐在轮椅里，被护工推了进来。
她才刚一进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因为程梨的腿，任谁看，都能看得出来太严重了。
黎晓惠的脸色一下就白了，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梨、梨梨……”黎晓惠声音颤抖，“怎、怎么……怎么会……？”
江橙对黎晓惠可并不温柔，江橙自己还一肚子火呢，所以也不会去考虑黎晓惠的心情。
对黎晓惠说起程梨的情况时，几乎是有一说一的，全部都说了。
黎晓惠当然也知道林磊拿了邱瑾钱的事情。
但做梦也没想到，邱瑾会借此去要挟梨梨，更没有想到，还会发生之后这么多严重的事情！
她原本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程梨，所以才没有马上过来，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过来了。
这才陡然惊觉，自己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不是如何面对程梨，而是……程梨的伤势。
黎晓惠做梦都没想到，女儿会伤得这么严重！
黎晓惠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程梨的腿上。
声音一下子就哑了，“天呐，梨梨……”
左寒站起身来，声音也有些沙哑，沉声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清理一下。”
然后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黎晓惠看到了左寒通红的眼睛，还有地上那个蛋糕……
虽然没能猜到全部，但也能猜到大概了。
黎晓惠到了病床边来，她垂眸看着程梨，抬手小心地拨了拨程梨颊边的头发，“疼吗？”
“不怎么疼，有镇痛泵。”程梨说道。
“我不是问这个。”黎晓惠说道。
第376章
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
“我不是问这个。”
程梨听到黎晓惠这话，目光一怔。
黎晓惠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她脸上摸了摸，“心里难受吗？我刚听到你对左寒说狠话了。你捅他一刀，比你捅自己十刀还难受吧。疼吗？”
程梨原本紧抿的唇，微微张开来，颤抖着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疼死我了。妈妈，我好疼……”
黎晓惠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里也是一抽紧，她倾身上去，轻轻圈住了程梨的肩膀。
程梨轻轻闭了闭眼，将脸靠着黎晓惠，声音又轻，又委屈，“我三岁你就开始教我跳舞画画和弹琴……最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弃过。二十多年了……”
“妈妈，医生说，我应该是再也不能跳舞了。”程梨轻声说着，声音里有着委屈和恐惧。
尽管对这个母亲，有诸多不满。
可是也没得选了，她只有这个母亲，到了这样的时候，真的无助难过的时候，还是会想和妈妈诉苦。
“我要怎么办啊……”程梨说道。
黎晓惠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那就画画，那就弹琴。天无绝人之路，妈妈当初教你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你能有更多的选择。”
程梨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黎晓惠目光坚定，说道，“林磊那里你不用担心，妈妈已经联系了保险顾问那边理赔出险，妈妈没有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一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二来也是要赶紧办这个事情。”
程梨一愣，“妈……”
黎晓惠说道，“等理赔的钱拿到了，马上就去还给那个女人，不要让她有把柄能够拿捏你。至于向宝珍那边，我也已经给程光远打过电话了。”
程梨抬眸看着母亲。
黎晓惠对她温柔笑了笑，“程光远别的不说，真要收拾向宝珍，他还是能收拾的。而且向宝珍和林磊不同，林磊是赌，向宝珍起码只是贪而已。所以，钱应该还在，还回去给那个女人就行了。”
“你不欠她什么。”黎晓惠说道，“你也不欠左寒什么，你和他，一直就是平等的。就算他当初救了程光远的命，那也是程光远的命不是你的命，要报恩也是程光远来当牛做马。”
程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黎晓惠搂着女儿，低声说道，“你想和他过也行，不想和他过也行，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的选择。”
“你和朋友合伙创业那边也不用担心，等我好一点儿了，我去帮你上课。”黎晓惠说道。
然后就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便换了个频道。
谁也没有说话，就沉默着看着电视里的内容。
左寒在洗手间里，听着外头黎晓惠对程梨说的那些话，他背靠着墙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拿出了手机来，看到了沈秘书发来的消息。
【左先生，林磊和向宝珍已经被带走了。凌总说好像在一个废旧的码头那边有左霖的踪迹，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抓到人】
左寒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眸色又深又冷，他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回了一条过去。
【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有话，要亲自问他】
左寒从洗手间里出去的时候，程梨的情绪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黎晓惠依旧搂着她，就抬起眼睛来看着左寒。
“小左，你脸色不太好。”黎晓惠说道。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只对黎晓惠说道，“程梨的腿过一个多礼拜，会接受二次手术复位固定。术后情况稳定一些了，我会带她走。”
“走？”黎晓惠一愣。
“嗯，我要带她去江城复健，江城二院在康复领域做得更好。”左寒说道，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什么起伏。
现在好像除了和程梨之外的任何人，他说话都是这样。
黎晓惠听了这话，赶紧点头，“好，好！”
尽管她先前说的是尊重女儿的选择，可是她也很清楚，以左寒的实力和人脉，肯定能让梨梨接受更好的治疗。
左寒继续道，“你也跟着一起去。”
黎晓惠还没反应过来左寒的意思，就听见他继续道，“江城三院，在你的病症方面很有口碑。”
黎晓惠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左寒，哪怕是说话最冷淡的时候，也比他母亲要有人情味得多啊……
之后，左寒就像是先前和程梨的那些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继续留在医院照顾她，之后的几天，他也不再去竹林居打包食物了。
而是每天回家去自己煮了带过来。
味道虽然没有多么惊艳，但是一天天在进步着。
程梨甚至不确定，究竟是因为他是真的想亲手煮给她吃，还是因为……自己先前说了和他之间的距离。说到了他一顿竹林居要吃十五万。
“不好喝吗？”左寒看到她有些走神，低声问了一句。
程梨没有做声，只张嘴喝掉他喂到嘴边来的汤。
“梨梨，我今晚有点事情要出去忙一下。”左寒说道。
程梨略略抬眸看他一眼，又很快垂眸下去。
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把饭菜汤都做好了交给蔡姐，她晚上会热来给你吃，我忙完就回来陪你。”
左寒对于她的寡言不答，似乎并不在意。
或许也不能说不在意，只不过，对于左寒而言，她还在，就在自己身边。就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仁慈了。
至于还能不能回到从前那样，还要多久才能回到从前那样，左寒并不清楚，但只要她还在，他就心满意足。
不足的地方，他会自己想办法补足。
这晚。
他来到了废旧码头边的一个旧仓库，仓库里亮着昏黄的灯。
“左先生，您来了。”一个保镖看到左寒，就恭谨迎了上来。
“他人呢。”左寒问道。
“在里头。”保镖答道。
左寒点了点头，就朝着里头走去，保镖就看到他一边抬手解着衬衣袖扣，将衬衣袖子整齐挽起来，一边朝着仓库里头走去。
片刻后，里头就响起了惨叫哀嚎求饶的声音。
第377章
左寒你当医生可真是屈才了
“啊！啊——！左寒你他妈……！”左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厌恶，“你他妈一个野种——！也敢这样对我！”
左霖刚开始时，情绪里的愤怒大过了恐惧。
左寒对他越是动手，他就越是想要让左寒也难受。
所以说话，字字句句很是扎心。
“哈哈哈——！呸！”左霖吐掉了嘴里的血沫子，恶狠狠盯着左寒，冷声说道，“怎么？这是在给你那便宜老婆报仇雪恨？”
“有什么用啊，左寒你有什么用啊？”左霖笑得很是猖狂，“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那个便宜女人的。”
“看来你当时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对她不在意的话，你他妈是在诓我了……”
左霖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妈的，早知道就该拿那女人来让我好好爽一下，现在肯定能看到你更精彩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左霖声音刚落，就呃啊一声，浑身都颤抖地蜷缩了起来，脸色一阵阵苍白。
因为刚才左寒面无表情，一脚就蹬在了他的蛋上。
再铁血的汉子也吃不住这个疼，更何况他左霖从来就不是什么铁血汉子。
但当他缓过这个痛劲儿之后，就更加恨也更加生气了。
左霖盯着左寒，“你拿我撒火有什么用呐左寒？能耐的，你就该自己去找根绳子吊死！”
“我揍了她挺久，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骨头硬着呢！你电话里几句话就把她说得泪眼婆娑。”
“我要说了一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左霖痛得嘶嘶吸了几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哦对，有录像的呀，当时本来是为了拿来找你讨价还价，我特意将当时情况录像了的。怎么？左年没拿给你吗？妈的……左年这家伙，对我们这些堂兄弟这么不留情面，对你这个老爹偷人生下来的野种，倒是真的好啊……”
左寒盯着左霖，定定看了片刻之后。
转身走了出去，左霖干哑又猖獗的笑声，从身后追了上来。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啊左寒，咱们老左家，居然还有你这么个情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好我没把你那个便宜老婆给弄死，真要把她弄死了，我估计看不到你这个模样了，她活受罪，你才会这么受折磨！哈哈哈哈哈——！”
左寒走到了外头，从保镖手里拿过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少爷。”那头说话的是左年的秘书室里最得力的一个，名叫米桓。
因为这次的事情，已经从江城赶了过来。
“左年呢？”左寒问道。
“左总在开视频会议，您稍等……”片刻后，米桓继续道，“好了，我已经开免提，您请说。”
左寒问道，“哥，录像呢。”
那头沉默了片刻，左年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没必要看那些。”
“发给我。”左寒沉声说道。
左年深吸了一口气，“左霖和你说的？”
左寒嗯了一声。
左年声音有些沉，“他恨不得你去死，你该知道那些录像里是什么，他就是为了让你难受，所以我才拦下来没有让你看到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左寒说道。
“你既然明白怎么还……”
“难道我不该难受吗？”左寒轻轻反问了一句。
左年语塞：“……”
“我老婆伤成了这个样子，因为我！”左年的语气陡然急促尖锐了不少，“我难道不该难受吗？我难道要嘻嘻哈哈？”
“发给我。”左寒的声音斩钉截铁，“哥，不管我怎么样难受，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应得的。”
左年沉默了几秒钟，“我等会让米桓发给你。”
“挂了。”左寒准备挂电话，左年在那头叫住了他，“小寒。”
左寒挂电话的动作停住。
听着左年在那头说道，“左绍齐知道这边的事情了，所以你玩归玩，留左霖一条命。”
左寒听了之后，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等着米桓发过来的录像视频，米桓作为左年最得力的秘书，做事最是利索。
几乎是在结束通话之后马上就将视频发了过来。
看着屏幕上的视频，点开之前，左寒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保镖。
“你有烟吗？”左寒问道。
保镖愣了愣，点点头道，“您需要吗？”
“给我一根吧，我现在应该……很需要。”左寒说道。
他几乎是从不抽烟的人。
所以在接过保镖递来的那支香烟时，手势和动作看起来甚至很是生疏。
但还是将香烟含在了唇间，保镖赶紧拿打火机凑上来，给他点燃了。
左寒吸了一口，烟头在夜色中，像是火红色的星子闪烁。
一阵烟雾升腾起来。
左寒只觉得，从喉咙到气管再到肺，都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几乎是瞬间就有一种想要呛咳的冲动。
就这种火烧火燎的疼，竟是让他有了一种奇异的松弛感，大概因为这种火烧火燎的疼，太明显，心里那些撕裂的痛楚，好像能暂时被转移一些注意力了。
于是左寒缓缓吐出大团烟雾之后，又吸了一口。
这才点开了手机屏幕上的录像。
画面里，无数次耳光的声音，拳脚相加的声音。
女子纤柔的身体蜷缩着，颤抖着。
时而闷哼，时而轻声痛呼。
但……一滴眼泪都没有，真的如同左霖所说的那般，几乎一滴眼泪都没有。
除了一些挨了耳光时，眼睛被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之外。
再然后，他看到画面里的左霖，拿起了电话。
左寒一瞬不瞬地盯着画面里，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终于，他听到了自己冷酷无情的声音，在视频里响起，也看到了左霖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疯狂。
左寒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当时那些刻意佯装的冷静和无情。
听起来，居然那么真。
左寒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然后好像就被烟给呛住了了似的，猛烈地咳嗽。
咳出了眼泪来。
左寒你当医生可真是屈才了，当什么医生啊，当演员好了。
冷血无情演得简直入木三分了。
再然后，他看到了屏幕里那个被左霖殴打都没掉过眼泪的女人，心如死灰的表情和眼泪。
第378章
别激我啊，我有什么不敢的？
而视频里，暴怒状态下的左霖，还在不停地用话语提醒她。
你个废物，我还以为抓你来是抓到宝了，早知道老子就特么该直接抓常晚嘉！
还以为你对左寒是有点意义的，没想到你他妈连个屁都不算，你他妈就是个左寒用来给常晚嘉挡灾挡雷的背景板吧？
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左寒看到画面里，程梨垂着头，额头上血线滑落。
左霖将她头发揪了起来，问她，‘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程梨抬起眼皮，额头的血线流进眼睛里，再流出来，脸上如同蜿蜒出一行血泪。
这个画面，与左寒而言，如同当胸一刀。
而下一秒，他听到了程梨轻轻的一句话——你杀了我吧……
左霖暴跳如雷，之后的那些暴怒的话语，左寒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吗？听清楚了吗？程梨。’
‘左寒就这样对你，拿你给常晚嘉铺路，给常晚嘉挡枪，你可别不记恨啊，千万不要放过左寒，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价里狠狠咬一口！’
再然后，程梨就被左霖拖了出去，这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左寒背靠着墙，身形缓缓滑落下来，姿态颓然地坐在了墙边。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呼吸深长而颤抖。
左霖已经给了她一条明路了。
左霖甚至提醒了她，别不记恨，他左寒一年的股东红利和打理资产的收益有好大一笔。
让她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家里狠狠咬一口。
而这个让他爱之入骨的女人，是怎么做的呢？
她醒来之后，就算不想要他了，对他说的话也只是——解除婚姻关系吧。
不是能够分走他身家的离婚。
而是解除婚姻关系。
一毛钱也没打算分走他的，甚至还不让他背上一个离异的身份。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就像他开车来的路上，在电台里听到的那首歌的歌词一样。
‘微笑着就倒在血泊中，还在担心别人比我疼。’
左寒又找保镖要了一支烟点上了，吸了几口之后，他转身走进了旧仓库里。
左霖抬起眼来看向他，就看到了左寒唇间叼着的香烟，有些诧异。
和其他左家子孙的五毒俱全不同，左年和左寒这兄弟俩，一直活得很是健康，不抽烟，酒也喝得少。
左年是因为自幼身体就不太好的原因。
江橙听了这话，说道，“就算他不顾自己，也不会不顾程梨，这是肯定的。”
说到这里，江橙侧目看了唐嘉觅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徐泽谦那么熟了？那个大明星……你不是他黑粉么？”
第374章
这个笼子，困住了她也困住了他
当然，此刻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而左寒也的确如同江橙所说的那般，就算顾不上自己，也不可能顾不上程梨。
到了晚饭时间的时候，左寒就风尘仆仆的过来了。
他手里拎着几个食盒，走了进来。
程梨已经醒了，原本还躺在病床上发呆。
可以说是相当无聊了，但正因为这种无聊，反倒让程梨能够有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
左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梨已经醒了，她眼睛睁着，头朝着窗外的方向看着。
听到他的脚步声，程梨才转眸朝他看了一眼过来。
左寒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将病床上的桌板架好，将食盒一个个拿了出来打开来放在了桌板上。
然后在她病床边坐下，一边摆食盒，一边说道，“今天来不及了，所以我去竹林居打包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过来。”
“等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以后的饭菜我来做。我手艺肯定没有你那么好，但我学习能力还可以，应该也能很快上手。”
左寒一边说，一边将一勺金汤鸡丝粥吹得正好能入口的温度，送到了程梨的嘴边。
程梨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沉默地张嘴吃下。
她胃口不太好，吃得不多。
左寒期间一直会随口说些什么，但程梨并不答话，场面沉默得让人难受。
但左寒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哪怕程梨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这样一直照顾她。
喂程梨吃过东西之后，左寒就去收拾了一下，洗了手，又拿了水果过来放在她手边。
“你先吃着，我上楼去科室拿个东西。”左寒说着，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程梨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影上。
她的目光总是黏在他的身影上，侧影背影……
所以她很清楚，他的身形是怎样的轮廓。
所以她很清楚，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男人，好像一夜之间，就消瘦了很多很多，憔悴了很多很多。
她的心一阵阵抽紧。
程梨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腿上的那个‘金属笼子’上。
这才哪到哪……时间还长着呢。
这个笼子，好像困住的不止有她而已，还有左寒。
程梨的目光更加复杂。
没过多久，男人憔悴的身影就从门口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盒子。
因为动作很慎重，所以甚至是双手捧着的。
程梨看到了他捧着的，是那个蛋糕。
她费了不少心思，亲手做出来的，给他的生日蛋糕。
左寒将一把椅子小心放在了床边，将蛋糕放在了椅子上，这样就算程梨只能躺着。
也一转头就能看得到烛光。
左寒低声说道，“我的生日蜡烛还没点，蛋糕还没吃。”
他目光温柔深沉，看着程梨的眼睛，“我一直在等着你醒来，和我一起吃。”
因为医院不能有明火，所以左寒将电子蜡烛打开了。
那小小的烛光，印进了程梨的眼睛里。
左寒低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缺，所以别无所求，只希望我的梨梨能快点好起来。只希望，梨梨能够和她给我的信里一样，往后余生，与我一起度过。”
左寒轻轻吹了蜡烛，电子蜡烛感应到了气流之后熄灭。
程梨定定看着那灭掉了的小电子蜡烛片刻。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程梨抬眸看向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啊？”
左寒的表情顿了顿，他薄唇紧抿，目光里有着疼痛之色。
“梨梨，你听我解释，好吗？”左寒说道，“你那天误会了之后，明明回头了，不就是想要找我问清楚的吗？”
程梨看着他眼眶下那些没有消散的疲惫阴影，一夜之间就已经瘦尖了的下巴。
她的眸色愈发坚硬，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去。
左寒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刚想要伸手握住……
就只见程梨的手，陡然往下，狠狠地！一把就将那个蛋糕给打翻在地！
左寒努力地想要伸手接住，可是却没有接到，手指尖刮到了一片奶油，然后眼睁睁看着蛋糕打翻在地。
变成了看不出原来形状的，脏兮兮的一团……
程梨闭了闭眼，咬了咬牙关，说道，“你也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我的真心。”左寒的声音低哑，始终垂眸看着地上那一团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蛋糕。
他终于看到了蛋糕里面藏着什么。
这个女人心思细腻到，用红色的巧克力，做了个中空的爱心，然后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就放在这个红色巧克力制作的爱心里。
她把她的心意，藏在了她一层层的真心里头。
可是现在，却跌落在地……
“绑你的是左霖，之前找人捅了左年的，也是他。他已经疯狂了走投无路了，就想要报复我和左年。为了让我和左年痛苦，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唯一软肋和弱点的话……”
左年声音沙哑，“我会失去你。你会死的，所以我不能对他说真话。所以我只能说那样的话，为了迷惑他，为了让他觉得，你也只是个被我欺骗了感情的可怜人而已……”
左寒一边说，一边弯腰伸手。
修长的手指，在那一团摔碎了的蛋糕里，轻轻拨弄着。
将那一只已经摔裂的红色巧克力爱心拿了出来。
左寒将里头黑色的丝绒盒子取了出来。
打开来，就看到了里头的戒指，里头甚至还有一个小纸条，打开来就看到她秀气的字迹写着——虽然郭老师赞助了戒指，但我还是觉得结婚戒指什么的，还是得爱人买的比较浪漫。
左寒抬眸看向程梨，“你听过我的告白了。我也看过你的告白了。你所知道的那些，让你难过的那些，都是误会，我可以一直解释，一直向你道歉，但我不想，也不能失去你。”
程梨垂着眸子，没有对视他的眼睛，目光似乎飘得很远。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还不明白吗，问题在于，从一开始，我和你之间就是不平等的。”
第375章
左寒，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吧
左寒目光有些怔忪。
“从一开始，我就是来报恩的，后来，我们各自为了应付对方家长，开始相互利用。”
程梨声音轻轻的，很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段感情以利用开头，会有什么好下场呢……也难怪你母亲会觉得我就是图你的钱。”
听到她这话，左寒皱眉道，“她的话根本就无关紧要！梨梨，你明明知道，她的话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程梨沉默了几秒，“我知道。可是有些话，她好像没有说错……”她抬眸看向了左寒，“人和人之间，是有阶级的。”
左寒怔怔看着她。
程梨轻声说道，“我努力画好一个墙绘，好一点的，能得好几千块钱，差一点的能有个千把块钱。于我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外快了。”
她垂着眼眸，“但你和朋友去吃一次竹林居，如果加上酒的话……一顿饭下来，要十五万。我已经知道你身份了，所以也差不多能猜出来，去竹林居的时候，不是徐泽谦请客的，对吗？”
左寒抿唇不语，沉默M.L.Z.L.几秒后才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吃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而已。”
“你看，你连想要让我开心，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程梨抿了抿唇，继续道，“而这一次，我定了盛宴得包厢，唐嘉觅给我找了策划公司，叫亚乐策划，策划公司这边说，因为他们同时还承接了御宴那边的一个庆典策划，所以一起定的话，我这边就能享受到很多的优惠。”
“几千块钱的定包厢费用。我虽然没有觉得心疼，因为是给你准备生日惊喜，我觉得很值得。可是我会盘算，之后要多接几单墙绘，把这个钱赚回来。”
“而后来负责人把一些御宴那边包厢定了但没用完的花，拿过来送给我用了。我很开心，顺便问了一嘴价钱。”
“负责人说那个花是御宴那边包厢的客人定下的，空运过来，每一朵都是精挑细选的，就连花朵的大小都几乎一致，光是订花的费用，够定十个我这样的包厢。而用不完的那些花，如果不是我这边正好能布置的话，结局可能就是扔掉。”
她一直躺着，所以的确有很多时间去思考。
“归根结底，就是阶级不同，就是我还没有那么优秀。所以……”程梨低声说，“……我才会爱得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所以你母亲说的那些话，才能那么轻易刺伤我。”
“因为只有事实才会刺痛人。”程梨低声说着，“以报恩以互惠互利开始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健康的……按说真的只是互惠互利也就算了，可我却动了妄念。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本来就已经够卑微，够小心翼翼了。
本来就已经不够优秀了，现在还连腿都残了……
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确是累了。
不想要再坚持了。
程梨终于抬起眼眸来，看向左寒的眼睛，“左寒，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吧。”
几乎在她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左寒的眼眸就变得通红了起来。
他像是陷入了绝境的野兽，瞳眸里都是躁动的疯狂，他的声音如同从齿关里挤出来的。
“我不同意。”左寒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听到了吗？！我不同意！不同意！”
他瞬间通红的眼眸，嘶哑的声音，一瞬间就刺痛了程梨。
程梨默不作声地默默捏紧了手指，稳住了声音，说道，“结婚是需要两个人同意的，但是离婚，只要一个人同意就可以了……左寒，我们好聚好……”
“那你就试试。”左寒嘴唇有些颤抖，“你试试我要是不点头……你能不能离开我！”
说完这句，左寒就俯首上来，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下来。
那几乎都不能算是一个吻了，简直如同要将她生吞了一样！
感觉上，就这样的来势汹汹，仿佛带着滔天的恨意了似的。
可是……
这个吻结束之后，他松开她的唇，却没有离开，就这样近在毫厘的低声说话。
那声音又难过得像是个可怜的孩子。
“……梨梨，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在让我没有你不行了之后，再狠心离开。”左寒的声音，宛如困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除了离开。”
程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左寒看向门口，就看到黎晓惠坐在轮椅里，被护工推了进来。
她才刚一进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因为程梨的腿，任谁看，都能看得出来太严重了。
黎晓惠的脸色一下就白了，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梨、梨梨……”黎晓惠声音颤抖，“怎、怎么……怎么会……？”
江橙对黎晓惠可并不温柔，江橙自己还一肚子火呢，所以也不会去考虑黎晓惠的心情。
对黎晓惠说起程梨的情况时，几乎是有一说一的，全部都说了。
黎晓惠当然也知道林磊拿了邱瑾钱的事情。
但做梦也没想到，邱瑾会借此去要挟梨梨，更没有想到，还会发生之后这么多严重的事情！
她原本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程梨，所以才没有马上过来，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过来了。
这才陡然惊觉，自己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不是如何面对程梨，而是……程梨的伤势。
黎晓惠做梦都没想到，女儿会伤得这么严重！
黎晓惠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程梨的腿上。
声音一下子就哑了，“天呐，梨梨……”
左寒站起身来，声音也有些沙哑，沉声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清理一下。”
然后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黎晓惠看到了左寒通红的眼睛，还有地上那个蛋糕……
虽然没能猜到全部，但也能猜到大概了。
黎晓惠到了病床边来，她垂眸看着程梨，抬手小心地拨了拨程梨颊边的头发，“疼吗？”
“不怎么疼，有镇痛泵。”程梨说道。
“我不是问这个。”黎晓惠说道。
第376章
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
“我不是问这个。”
程梨听到黎晓惠这话，目光一怔。
黎晓惠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她脸上摸了摸，“心里难受吗？我刚听到你对左寒说狠话了。你捅他一刀，比你捅自己十刀还难受吧。疼吗？”
程梨原本紧抿的唇，微微张开来，颤抖着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疼死我了。妈妈，我好疼……”
黎晓惠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里也是一抽紧，她倾身上去，轻轻圈住了程梨的肩膀。
程梨轻轻闭了闭眼，将脸靠着黎晓惠，声音又轻，又委屈，“我三岁你就开始教我跳舞画画和弹琴……最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弃过。二十多年了……”
“妈妈，医生说，我应该是再也不能跳舞了。”程梨轻声说着，声音里有着委屈和恐惧。
尽管对这个母亲，有诸多不满。
可是也没得选了，她只有这个母亲，到了这样的时候，真的无助难过的时候，还是会想和妈妈诉苦。
“我要怎么办啊……”程梨说道。
黎晓惠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那就画画，那就弹琴。天无绝人之路，妈妈当初教你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你能有更多的选择。”
程梨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黎晓惠目光坚定，说道，“林磊那里你不用担心，妈妈已经联系了保险顾问那边理赔出险，妈妈没有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一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二来也是要赶紧办这个事情。”
程梨一愣，“妈……”
黎晓惠说道，“等理赔的钱拿到了，马上就去还给那个女人，不要让她有把柄能够拿捏你。至于向宝珍那边，我也已经给程光远打过电话了。”
程梨抬眸看着母亲。
黎晓惠对她温柔笑了笑，“程光远别的不说，真要收拾向宝珍，他还是能收拾的。而且向宝珍和林磊不同，林磊是赌，向宝珍起码只是贪而已。所以，钱应该还在，还回去给那个女人就行了。”
“你不欠她什么。”黎晓惠说道，“你也不欠左寒什么，你和他，一直就是平等的。就算他当初救了程光远的命，那也是程光远的命不是你的命，要报恩也是程光远来当牛做马。”
程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黎晓惠搂着女儿，低声说道，“你想和他过也行，不想和他过也行，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的选择。”
“你和朋友合伙创业那边也不用担心，等我好一点儿了，我去帮你上课。”黎晓惠说道。
然后就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便换了个频道。
谁也没有说话，就沉默着看着电视里的内容。
左寒在洗手间里，听着外头黎晓惠对程梨说的那些话，他背靠着墙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拿出了手机来，看到了沈秘书发来的消息。
【左先生，林磊和向宝珍已经被带走了。凌总说好像在一个废旧的码头那边有左霖的踪迹，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抓到人】
左寒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眸色又深又冷，他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回了一条过去。
【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有话，要亲自问他】
左寒从洗手间里出去的时候，程梨的情绪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黎晓惠依旧搂着她，就抬起眼睛来看着左寒。
“小左，你脸色不太好。”黎晓惠说道。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只对黎晓惠说道，“程梨的腿过一个多礼拜，会接受二次手术复位固定。术后情况稳定一些了，我会带她走。”
“走？”黎晓惠一愣。
“嗯，我要带她去江城复健，江城二院在康复领域做得更好。”左寒说道，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什么起伏。
现在好像除了和程梨之外的任何人，他说话都是这样。
黎晓惠听了这话，赶紧点头，“好，好！”
尽管她先前说的是尊重女儿的选择，可是她也很清楚，以左寒的实力和人脉，肯定能让梨梨接受更好的治疗。
左寒继续道，“你也跟着一起去。”
黎晓惠还没反应过来左寒的意思，就听见他继续道，“江城三院，在你的病症方面很有口碑。”
黎晓惠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左寒，哪怕是说话最冷淡的时候，也比他母亲要有人情味得多啊……
之后，左寒就像是先前和程梨的那些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继续留在医院照顾她，之后的几天，他也不再去竹林居打包食物了。
而是每天回家去自己煮了带过来。
味道虽然没有多么惊艳，但是一天天在进步着。
程梨甚至不确定，究竟是因为他是真的想亲手煮给她吃，还是因为……自己先前说了和他之间的距离。说到了他一顿竹林居要吃十五万。
“不好喝吗？”左寒看到她有些走神，低声问了一句。
程梨没有做声，只张嘴喝掉他喂到嘴边来的汤。
“梨梨，我今晚有点事情要出去忙一下。”左寒说道。
程梨略略抬眸看他一眼，又很快垂眸下去。
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把饭菜汤都做好了交给蔡姐，她晚上会热来给你吃，我忙完就回来陪你。”
左寒对于她的寡言不答，似乎并不在意。
或许也不能说不在意，只不过，对于左寒而言，她还在，就在自己身边。就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仁慈了。
至于还能不能回到从前那样，还要多久才能回到从前那样，左寒并不清楚，但只要她还在，他就心满意足。
不足的地方，他会自己想办法补足。
这晚。
他来到了废旧码头边的一个旧仓库，仓库里亮着昏黄的灯。
“左先生，您来了。”一个保镖看到左寒，就恭谨迎了上来。
“他人呢。”左寒问道。
“在里头。”保镖答道。
左寒点了点头，就朝着里头走去，保镖就看到他一边抬手解着衬衣袖扣，将衬衣袖子整齐挽起来，一边朝着仓库里头走去。
片刻后，里头就响起了惨叫哀嚎求饶的声音。
第377章
左寒你当医生可真是屈才了
“啊！啊——！左寒你他妈……！”左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厌恶，“你他妈一个野种——！也敢这样对我！”
左霖刚开始时，情绪里的愤怒大过了恐惧。
左寒对他越是动手，他就越是想要让左寒也难受。
所以说话，字字句句很是扎心。
“哈哈哈——！呸！”左霖吐掉了嘴里的血沫子，恶狠狠盯着左寒，冷声说道，“怎么？这是在给你那便宜老婆报仇雪恨？”
“有什么用啊，左寒你有什么用啊？”左霖笑得很是猖狂，“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那个便宜女人的。”
“看来你当时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对她不在意的话，你他妈是在诓我了……”
左霖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妈的，早知道就该拿那女人来让我好好爽一下，现在肯定能看到你更精彩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左霖声音刚落，就呃啊一声，浑身都颤抖地蜷缩了起来，脸色一阵阵苍白。
因为刚才左寒面无表情，一脚就蹬在了他的蛋上。
再铁血的汉子也吃不住这个疼，更何况他左霖从来就不是什么铁血汉子。
但当他缓过这个痛劲儿之后，就更加恨也更加生气了。
左霖盯着左寒，“你拿我撒火有什么用呐左寒？能耐的，你就该自己去找根绳子吊死！”
“我揍了她挺久，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骨头硬着呢！你电话里几句话就把她说得泪眼婆娑。”
“我要说了一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左霖痛得嘶嘶吸了几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哦对，有录像的呀，当时本来是为了拿来找你讨价还价，我特意将当时情况录像了的。怎么？左年没拿给你吗？妈的……左年这家伙，对我们这些堂兄弟这么不留情面，对你这个老爹偷人生下来的野种，倒是真的好啊……”
左寒盯着左霖，定定看了片刻之后。
转身走了出去，左霖干哑又猖獗的笑声，从身后追了上来。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啊左寒，咱们老左家，居然还有你这么个情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好我没把你那个便宜老婆给弄死，真要把她弄死了，我估计看不到你这个模样了，她活受罪，你才会这么受折磨！哈哈哈哈哈——！”
左寒走到了外头，从保镖手里拿过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少爷。”那头说话的是左年的秘书室里最得力的一个，名叫米桓。
因为这次的事情，已经从江城赶了过来。
“左年呢？”左寒问道。
“左总在开视频会议，您稍等……”片刻后，米桓继续道，“好了，我已经开免提，您请说。”
左寒问道，“哥，录像呢。”
那头沉默了片刻，左年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没必要看那些。”
“发给我。”左寒沉声说道。
左年深吸了一口气，“左霖和你说的？”
左寒嗯了一声。
左年声音有些沉，“他恨不得你去死，你该知道那些录像里是什么，他就是为了让你难受，所以我才拦下来没有让你看到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左寒说道。
“你既然明白怎么还……”
“难道我不该难受吗？”左寒轻轻反问了一句。
左年语塞：“……”
“我老婆伤成了这个样子，因为我！”左年的语气陡然急促尖锐了不少，“我难道不该难受吗？我难道要嘻嘻哈哈？”
“发给我。”左寒的声音斩钉截铁，“哥，不管我怎么样难受，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应得的。”
左年沉默了几秒钟，“我等会让米桓发给你。”
“挂了。”左寒准备挂电话，左年在那头叫住了他，“小寒。”
左寒挂电话的动作停住。
听着左年在那头说道，“左绍齐知道这边的事情了，所以你玩归玩，留左霖一条命。”
左寒听了之后，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等着米桓发过来的录像视频，米桓作为左年最得力的秘书，做事最是利索。
几乎是在结束通话之后马上就将视频发了过来。
看着屏幕上的视频，点开之前，左寒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保镖。
“你有烟吗？”左寒问道。
保镖愣了愣，点点头道，“您需要吗？”
“给我一根吧，我现在应该……很需要。”左寒说道。
他几乎是从不抽烟的人。
所以在接过保镖递来的那支香烟时，手势和动作看起来甚至很是生疏。
但还是将香烟含在了唇间，保镖赶紧拿打火机凑上来，给他点燃了。
左寒吸了一口，烟头在夜色中，像是火红色的星子闪烁。
一阵烟雾升腾起来。
左寒只觉得，从喉咙到气管再到肺，都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几乎是瞬间就有一种想要呛咳的冲动。
就这种火烧火燎的疼，竟是让他有了一种奇异的松弛感，大概因为这种火烧火燎的疼，太明显，心里那些撕裂的痛楚，好像能暂时被转移一些注意力了。
于是左寒缓缓吐出大团烟雾之后，又吸了一口。
这才点开了手机屏幕上的录像。
画面里，无数次耳光的声音，拳脚相加的声音。
女子纤柔的身体蜷缩着，颤抖着。
时而闷哼，时而轻声痛呼。
但……一滴眼泪都没有，真的如同左霖所说的那般，几乎一滴眼泪都没有。
除了一些挨了耳光时，眼睛被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之外。
再然后，他看到画面里的左霖，拿起了电话。
左寒一瞬不瞬地盯着画面里，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终于，他听到了自己冷酷无情的声音，在视频里响起，也看到了左霖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疯狂。
左寒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当时那些刻意佯装的冷静和无情。
听起来，居然那么真。
左寒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然后好像就被烟给呛住了了似的，猛烈地咳嗽。
咳出了眼泪来。
左寒你当医生可真是屈才了，当什么医生啊，当演员好了。
冷血无情演得简直入木三分了。
再然后，他看到了屏幕里那个被左霖殴打都没掉过眼泪的女人，心如死灰的表情和眼泪。
第378章
别激我啊，我有什么不敢的？
而视频里，暴怒状态下的左霖，还在不停地用话语提醒她。
你个废物，我还以为抓你来是抓到宝了，早知道老子就特么该直接抓常晚嘉！
还以为你对左寒是有点意义的，没想到你他妈连个屁都不算，你他妈就是个左寒用来给常晚嘉挡灾挡雷的背景板吧？
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左寒看到画面里，程梨垂着头，额头上血线滑落。
左霖将她头发揪了起来，问她，‘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程梨抬起眼皮，额头的血线流进眼睛里，再流出来，脸上如同蜿蜒出一行血泪。
这个画面，与左寒而言，如同当胸一刀。
而下一秒，他听到了程梨轻轻的一句话——你杀了我吧……
左霖暴跳如雷，之后的那些暴怒的话语，左寒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吗？听清楚了吗？程梨。’
‘左寒就这样对你，拿你给常晚嘉铺路，给常晚嘉挡枪，你可别不记恨啊，千万不要放过左寒，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价里狠狠咬一口！’
再然后，程梨就被左霖拖了出去，这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左寒背靠着墙，身形缓缓滑落下来，姿态颓然地坐在了墙边。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呼吸深长而颤抖。
左霖已经给了她一条明路了。
左霖甚至提醒了她，别不记恨，他左寒一年的股东红利和打理资产的收益有好大一笔。
让她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家里狠狠咬一口。
而这个让他爱之入骨的女人，是怎么做的呢？
她醒来之后，就算不想要他了，对他说的话也只是——解除婚姻关系吧。
不是能够分走他身家的离婚。
而是解除婚姻关系。
一毛钱也没打算分走他的，甚至还不让他背上一个离异的身份。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就像他开车来的路上，在电台里听到的那首歌的歌词一样。
‘微笑着就倒在血泊中，还在担心别人比我疼。’
左寒又找保镖要了一支烟点上了，吸了几口之后，他转身走进了旧仓库里。
左霖抬起眼来看向他，就看到了左寒唇间叼着的香烟，有些诧异。
和其他左家子孙的五毒俱全不同，左年和左寒这兄弟俩，一直活得很是健康，不抽烟，酒也喝得少。
左年是因为自幼身体就不太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