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阿德里安来不及消化情绪,就要一边安抚卢卡斯一边帮他上药。

    卢卡斯似乎永远打不服,不过之后,阿德里安就很少带卢卡斯出去了。

    按霍华德的话说,卢卡斯是天生坏种,屡教不改,可阿德里安却觉得,卢卡斯是在反抗什么。

    但是什么呢?

    他总是不懂卢卡斯在想什么。

    转眼卢卡斯更大了一些,他有一双漂亮的深蓝色眼睛和一头浅色的浓密头发,不太像母亲,大概更像提供了精子的那个人,母亲有些失望,因为卢卡斯没有为这个家庭的和睦贡献一份力。

    不过卢卡斯却已经开始受到同龄人的喜爱了,有些Alpha会殷勤地围着卢卡斯转。

    但卢卡斯并不将他们的情书和礼物当一回事,阿德里安亲眼看到,他将礼物随意扔进地下室,连拆都懒得拆。

    不过他却喜欢向阿德里安炫耀,他捏着花里胡哨的情书招摇过市,偏偏在阿德里安眼前晃来晃去:“今天有三个Alpha给我写情书,我干脆和他们三个约会。”

    阿德里安不得不从繁重的学业里抬起头,提醒他:“父亲会在合适的年龄为我们安排联姻对象。”

    这很节省时间,又能让父母满意,所以不必提前约会。

    谁料卢卡斯却突然暴怒,他扔掉所有学过的礼仪,言语粗俗的大骂:“放屁,老子才不用他安排,要做木偶你去做!”

    阿德里安看着他锁骨还没消退的淤青,皱起眉。

    说脏话,被霍华德知道又是一场灾难。

    卢卡斯在贵族学校里也是问题少年,与常年霸占领奖台的阿德里安不同,卢卡斯几乎每天都在被记过。

    班主任要求家长签字,并对他严格管教。

    他也知道挨打不好受,于是便将本子拿到阿德里安面前,要求阿德里安模仿霍华德的笔迹签字。

    阿德里安认真了解了他的表现,直言不讳道:“我不可以欺瞒老师,帮你逃避责任,但我可以签上我的名字,如果你肯听我的话。”

    卢卡斯这时十四岁,激烈的就像弹簧,遇到任何南墙都能立刻反弹:“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还想让我听你的话?实话说吧,你是我见过最可气可恶的人,咱们走着瞧!”

    阿德里安看他气哄哄地离开自己的房间,不明白他的脾气到底从何而来。

    那天,卢卡斯显而易见又被霍华德揍了。

    他憎恶霍华德的同时,也开始报复阿德里安。

    他在阿德里安的被子里塞死老鼠,于是阿德里安不得不连夜更换了全部床上用品,并将自己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他又删掉阿德里安辛苦写的文章,篡改阿德里安的作业,让阿德里安拿到人生中第一个C。

    那是霍华德第一次对阿德里安辱骂,但阿德里安只是默默承受了,没有告发卢卡斯,并且他在下次课堂作业中,再次拿到了第一名。

    阿德里安依旧觉得,他是领养来的,是外人,他分走了家中的资源和父亲的精力,应该补偿卢卡斯。

    可后来,卢卡斯越发变本加厉,他打听到一位Omega暗恋阿德里安,于是便以阿德里安的名义向Omega同学表白。

    当阿德里安收到同学面红耳赤送来的饼干时,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他向同学诚心道歉,并委婉拒绝了心意,好不容易将同学送走,一回头,他却发现卢卡斯坐在沙发上嚣张的笑。

    “看看,被人安排的对象多么无趣啊。”

    阿德里安没再像以前那样容忍他,而是怒不可遏地走过去,从沙发上拽过卢卡斯,单手按在自己腿上,抬手打向最安全的地方。

    掌掴声响彻在客厅里,卢卡斯的脸和脖子瞬间通红,他不敢置信,剧烈挣扎,可阿德里安轻而易举将他乱蹬的双腿夹在膝盖间,压下他的背。

    阿德里安沉声道:“说你做错了。”

    卢卡斯当然不可能认错,他骂骂咧咧地命令阿德里安放开他,不过他趴在哥哥腿上,姿势有些羞耻,让骂声也变得没什么底气。

    阿德里安只好又加重力道拍了几下,手掌隔着裤子,落在被迫高高翘起的地方。

    他向来情绪稳定,唯有卢卡斯能让他濒临失控,他对他根本无可奈何。

    卢卡斯的脖子更红了,耳朵烫得快要冒烟,可他只是死死抓着沙发,将嘴唇咬出一道白痕,把头埋在沙发里。

    等阿德里安掰过他的脸,才发现他正一声不吭的流眼泪,倔强又委屈。

    阿德里安不得不放弃原则,他松开钳制,将卢卡斯扶起来,抹去眼泪:“疼吗,哥哥没有很用力。”

    他始终控制着自己,不将教训变成霍华德那样的发泄。

    卢卡斯却面红耳赤,一掌推开他,跳着脚道:“我恨死你了!”

    这次之后,卢卡斯整整一个月没跟阿德里安说话,就连遇到都要绕着走。

    明明是他做错了,却像是阿德里安冤枉了他。

    阿德里安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于是便尽量避开他的活动区域。

    但不知为什么,卢卡斯察觉到他的避让,非但没消气,反而更加愤怒。

    他故意在阿德里安面前砸东西,在阿德里安工作时大放重金属音乐,甚至吃掉阿姨为阿德里安准备的早餐。

    对于他的挑衅,阿德里安万分不解。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明白,那件事就发生了。

    一切猝不及防,他失去了成为联邦议员的资格,霍华德收回了对他的期许和亲情,母亲冷眼望着他,说这是迫不得已。

    阿德里安心灰意冷,决定离开。

    卢卡斯什么都不知道,他最终没有破坏卢卡斯心中母亲的形象。

    那天卢卡斯站在家门口,隔着雨帘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珠像被水洗过般清澈。

    卢卡斯没有再无视他,只是眼睁睁看着他挥手告别,踏上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与卢卡斯的兄弟缘分,其实只有十四年。

    卢卡斯憎恨他,厌恶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可当他听说卢卡斯被联邦抓走,第一反应还是担忧和心痛。

    卢卡斯不是任何人眼中的好孩子,他有诸多恶劣行径,有最阴郁的底色,他睚眦必报,疯癫偏执,而且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那又怎么样,他是他的弟弟,他总是会原谅他。

    第127章

    阿德里安等人到底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耽搁了。

    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兰斯等人终于抵达极地,取好行李后,也只等到了梦境女巫他们。

    两拨人在极地机场汇合,才得知弗比斯湾大雨,之后的航班都延迟了起飞计划。

    众人都懊悔在飞机上光顾着休息,没有开无线网络,不然莉莉的能力可以立刻让暴雨停止。

    兰斯当机立断:“我们先走,现在目标太大。”

    他们在机场卫生间脱掉夏装,披上厚厚的棉衣,随后低调地走出了洁白干净的极地机场。

    这里不愧是哈奇摩人的故乡,行色匆匆的人群熟练说着哈奇摩语,面对冰天雪地的世界,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甚至完全自如的在冰面上行走。

    当前的温度是零下三十度,人走在室外环境中,即便穿得再厚,也会很快感到不适,裸露在外的皮肤,会迅速变凉变僵,直至失去知觉,造成永久伤害。

    大自然远比任何异能都值得敬畏。

    兰斯当下站着的地方,是极地的首都,名叫格兰城,当地还算繁华,设施也都算先进,房屋坐落在山坡的背风面,沿途有蜿蜒起伏的马路直达,机场则建在山坳中,有效降低了寒风的影响。

    哈奇摩人最早是一批没能进化出异能的人类。

    在黎明日后长达数十年的混乱期中,人们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异能伤人害人事件时有发生,于是,普通人类只能向偏僻苦寒的地方迁移。

    极地人烟稀少,资源稀薄,相对安全,他们带来先进的技术和充沛的资金,与当地土著一起把格兰城建立起来。

    这些人类与极地土著的后代,就是如今的哈奇摩人。

    后来,极地冰川组织瞄准了越发易居的弗比斯湾,新一代拥有异能的年轻哈奇摩人陆续移居到那里,建立新的家园。

    现如今,弗比斯湾已经成为多种文化交融的地带,是思想最为开放,经济最为繁荣的地区。

    也因此,才有这么多的航班往返极地。

    格兰城与距离洛拉西提冰原最近的桑普小镇还有六个小时的车程,即便马不停蹄地赶过去,这一天也剩不了多少时间了。

    兰斯忍不住频频看表。

    他们晚到一分,小丑就多受一分折磨,虽然Oliver努力将那里的境遇描述得还算能接受,但兰斯知道,那是他美化后的结果。

    一个能用残忍手段为犯人中断妊娠的地方,该是多么恐怖的去处。

    梦境女巫的声音在风雪中哆嗦:“卢卡斯暂时不会有危险,有法塔在,还有恢复系觉醒者,什么都来得及。”

    鬼眼公会的凌棋就是楚浮的学生,一名B级恢复系觉醒者,目前在和川国际医院研究所任职。

    “我们先去桑普小镇,研究一下地形,等阿德里安他们到了,再想办法寻找入口。”兰斯抬手拦住一辆出租汽车。

    九个人,至少需要两台车,当地司机听说他们要去桑普小镇,不免惊讶。

    “那地方已经是极地的边界了,很偏僻荒凉,年轻人都走光了,老人也不多,没有游客愿意去旅游的。”

    兰斯滴水不漏地解释:“我们是塔斯曼科考队,想来这边考察一下极地海洋生物觉醒者的生存情况,听说桑普小镇离海最近,那里可能会有海洋生物觉醒者聚居。”

    “哦塔斯曼人。”司机恍然,难免高看他们一眼。

    现如今人们都知道,塔斯曼海盗国财大气粗,安定富足,塔斯曼人从出生起就不用为生计发愁,过着最幸福的生活。

    “那这边的海洋生物觉醒者,是不是可以随时申请移民塔斯曼啊?”司机问。

    湛平川顺嘴接:“是啊,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适应那边温暖的海域。”

    “唉,羡慕。”司机将车驶上公路,开大了空调的暖风,“像我们这种没觉醒的废物,只能待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喽。”

    和人社交还得湛平川来,他立刻接上司机的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谁不知道极地的治安最好,这就说明咱们普通人素质高,而且我看格兰城很繁华啊,完全不亚于桃花源村和联邦首都城。”

    司机果然被他恭维得笑了起来,忍不住打开话匣子:“极地的治安确实还不错,当年能迁移的,都是有钱有脑子的人,格兰城就是这批人建立起来的。”

    “啧,咱们老一辈人是勤劳又勇敢啊,一看您就是他们的后代。”

    “哈哈,确实是的,我祖上曾经是开连锁店的,生意做的可大了。”司机免不了骄傲。

    “经济头脑也会遗传,要不您能接到我们这个大单呢。”湛平川交朋友就像鱼喝水那么简单,他扶着司机的座椅靠背,拍了拍,“哥们儿,你对桑普小镇有了解吗?”

    兰斯瞥向湛平川,默默竖起大拇指。

    他不得不佩服,小傻逼天生就有让人卸下防备与之亲近的能力。

    湛平川朝小狐狸挤了挤眼。

    司机笑得更爽朗,此刻他已经对湛平川知无不言:“桑普小镇靠海嘛,确实是有海洋生物形态觉醒者的,他们靠捕捞海鱼赚钱,那边虽然海水冷,风浪大,海流也错综复杂,但鱼特别值钱,他们每年干半年歇半年,赚的钱都赶上格兰岛的工资了。”

    湛平川:“那桑普小镇的人生活不错?”

    司机:“唉,也不算好,毕竟是边界,还是有点复杂的。”

    湛平川有意引导着司机:“边境现在能去吗?我和我媳妇儿打算在极地尽头拍张人生照片。”

    “我劝你别去,边界之外就是洛拉西提冰原,那可是联邦的地盘。”

    兰斯立刻配合地挽住湛平川的胳膊:“老公,我想去洛拉西提冰原看看。”

    湛平川会意,深情款款道:“去啊宝贝儿,你想去月亮上我都给你造飞船。”

    兰斯嘴角轻微抽动,甜甜道:“老公真好。”

    司机忙制止道:“兄弟你想什么呢,洛拉西提冰原腹地就是臭名昭著的AGW特危死刑监狱,平常人避都避不及,谁还去旅游啊。”

    “犯人不是都被关着,至于那么吓人吗?”湛平川抬起眼,通过后视镜看着司机,“而且那监狱人吃马喂,不也得和桑普小镇来往吗。”

    司机毫无防备心,吐槽道:“吓人的不是犯人,是那些看管犯人的狱警,据说凶神恶煞的,比强盗都凶。他们偶尔到小镇上吃喝,睡Omega,连钱都不给,当地人也不敢惹。他们的物资有专人负责,都是空运的,根本不经小镇人的手,充其量从小镇招些苦力劳工,帮忙搬运。”

    “空运,洛拉西提冰原也有机场吗?”兰斯问。

    司机:“我不知道有没有机场,但那个恶劣的环境,再好的飞行员都不敢降落,所以他们的物资都是从边境,通过一道跨冰裂悬崖的索链运过去的。”

    兰斯:“原来如此。”

    这点与Oliver提供的信息相同,或许那些被招去当劳工的人会了解更多。

    司机:“我劝你们远离那个地方,在桑普小镇也别久呆,最近几天联邦来了不少大人物,新闻说是监狱里关了个黑灯会的反贼,因为这些人,桑普小镇查酒驾的都多了。反正和咱们极地冰川组织与塔斯曼海盗国无关,别沾一身腥。”

    湛平川挑眉。

    名为查酒驾,实则搜索可疑人员,果然联邦政府也知道黑灯会只能通过桑普小镇前往洛拉西提冰原。

    湛平川:“多亏哥们儿提醒,我们差点就去了。”

    司机:“你们外地人来考察不容易,一会儿你记上我手机号,有事给我打电话。”

    湛平川:“谢谢兄弟。”

    六个小时的车程过去,出租车停在桑普小镇一家旅店门口。

    湛平川财大气粗,要付双倍的价钱,司机情绪上头,非要给他免费,两人你推我拒,差点当场拜把子。

    兰斯仔细观察这个小镇,发现这里确实贫瘠而荒凉,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任何高层建筑,道路也不如格兰岛那么通畅,连地上的雪都来不及铲。

    这里的旅店不多,也称不上星级,就是当地百姓将房子改了改,变成带一个个小隔间的民宿。

    这个季节,极地正处在极昼期,明明雪光大亮,但路上却没什么车和人。

    根据导航,这里距离洛拉西提冰原只有三十分钟的车程了。

    司机说这里开始频繁查酒驾,其实到了现在,他们也不怕撞上联邦的人,毕竟早晚都要硬闯监狱。

    他并不担心这次救援任务会失败,因为外神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只要外神出来,不管联邦设置了多少天罗地网,都不值一提。

    但他的体力绝不可能支持外神将监狱所有人都杀光,到时他神祇系觉醒者的身份就会暴露,那么兰闻道这些年的小心隐藏就会功亏一篑。

    梦境女巫等人也下了车,两方汇合,湛平川接到阿德里安的消息,他们已经下了飞机,正打车往这边赶。

    梦境女巫问兰斯:“还得六个小时,等他们吗?”

    兰斯摇头:“不等,探查情况用不了那么多人,我先去那边看看,剩下的人暂且在旅店休息,保存体力。”

    休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个边境小镇突然住进来十多个外地人,肯定会引起当地人警觉。

    如果联邦在这里有眼线,那么估计不久就要找上门了。

    Oliver开口道:“我跟你们去,我对这里还有印象。”

    他难免触景生情,想起以往的种种。

    雪花落在眼睑上,和十八年前一样冷,它们在皮肤上是不会融化的,因为他身体的全部热量,都向小腹聚集而去。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Pine,Pine也曾很努力的,想要活下来。

    Oliver平静的眼眸仿佛是天地间最后的绿意,他遥望着薄雾深处的洛拉西提冰原,痛苦和悲哀一同袭来,如风雪般吹刮着他的心脏。

    司泓掣,你在这里等我吗?

    兰斯望向Oliver金色的发梢,安慰道:“我保证,你永远也不会再回到那个深渊。”

    他知道让Oliver来AGW特危死刑监狱,直面过去的痛苦是件残忍的事,但Oliver的能力,确实无可替代。

    Oliver温柔微笑:“我相信你。”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湛平川,兰斯,Oliver前往索链处探查,梦境女巫带其他人去旅店休息。

    刚进旅店,梦境女巫就原形毕露,直接蛊惑了旅店老板,并打晕唯一的Alpha服务生,以防他们作为眼线向联邦通风报信。

    旅店老板晕头转向地贡献出私家车,并给油箱加满了油。

    湛平川开车,兰斯观察周遭情况,Oliver负责指路,他们开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悬崖边缘。

    车停在几簇挂雪的熊果树后,车轮痕很快就被新落的雪花覆盖,茫茫天地间只能听到脚下传来海浪拍击崖壁的声音。

    周遭空无一人,就连植被都很罕见,临近海水,风速骤然加大,气温越发刺骨,嗅觉已经彻底失效,闻不出任何腥咸的气息。

    Oliver怔怔望着悬崖的方向,呼吸越发急促,他的睫毛结了霜,脆弱地颤抖着。

    就是这里,他们将他带上缆车,送入电梯,沉向地下,经历不见天日的四年。

    没有人来救他,他唯一的支撑就是那脆弱的爱情,而他在这里学到的最深刻的事,就是不该把任何人当作支撑。

    Oliver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前走去,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在风中颤抖的风筝,复杂的情绪淹没了他,他深切的恐惧和憎恶着这个地方。

    他终于走到了悬崖边,看到了那根沉重的,坚固的索链。

    它如一柄匕首插入浓雾中,连接着两块分离的陆地。

    万丈深渊之下,海流湍急地卷走飘落的雪花,远处浮来的冰块也在礁石上撞得支离破碎。

    足以预见,人一旦跌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快走!从这条索链过去,你就知道地狱长什么样了。”

    “呵,在那里面,你最好祈祷自己不是Omega。”

    “恐惧吗?很快你就能更恐惧了。”

    “还想跑?戴上稀铅矿手铐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操你妈的,敢咬人老子弄死你!”

    ......

    Oliver呼吸艰涩,胸肺扯痛,这些地狱来音连同翻滚的海浪一同灌入他的耳膜,犹如无形梦魇,彻底将他吞噬。

    兰斯突然用力扣住了他的肩膀,猛地一扳,将他的目光拽离了那根索链。

    兰斯定定望着他的眼睛,目光沉静:“听好Oliver,你惧怕它,我们就毁了它,你憎恶谁,我们就杀了谁,没什么值得恐惧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刹那间,那些狰狞的声音都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Oliver脑海中反复循环着兰斯这句话,呼吸奇迹般平静下来。

    草原星球上,金色小狮子独自舔舐着伤口,黄金屋顶绽放出绚烂的烟花,它知道,那是骑士小熊,长鼻子守卫,与卷心菜侍女在陪伴它。

    它还有朋友,它不是一个人。

    湛平川也打算说点俏皮话来安慰好朋友,他的目光从索链一扫而过,突然间——

    那空荡荡尘封在大雪中的缆车上出现了两个人!

    只见那两人浑然不觉,踩着梯子,在缆车顶端塞了什么,随后熟练的调试着电子设备。

    其中一个人口中说:“这黑索金——”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凭空从缆车中消失,就像被突兀插入又删除的画面。

    整个过程就发生在短短几秒内,而缆车结着冰霜,门窗紧闭,把手上已经覆了厚厚的雪,全无半点来人的痕迹。

    湛平川顿觉毛骨悚然。

    第128章

    “你们刚才看见缆车上有人了吗?”

    簌簌风雪里,湛平川面色格外凝重。

    兰斯与Oliver怔然,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缆车。

    缆车沉默地停靠在索链的一端,大门紧闭,窗棂结了厚厚的霜,周遭连个人类的脚印都没有。

    “没有。”兰斯回答,但他并没有将湛平川的话当作玩笑,反而问道,“什么人?”

    湛平川眉心皱了起来,刚才刹那闪过的画面,在此刻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仿佛那只是他不切实际的臆想。

    “可能——”湛平川刚想忽略这莫名其妙的片段,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抬起手掌,雪花理所应当落在他掌心,融化成水。

    他清楚地记得,刚刚那几秒的画面中,天空是没有下雪的,他也没有听到雪花落在羽绒外套上的声音。

    所以不像是那两个人凭空出现在此刻的缆车里,更像是他凭空出现在那两人的身边!

    “你们知道黑索金是什么东西吧。”湛平川说。

    Oliver不解,他一向对打打杀杀的玩意不感兴趣,而且他进入蓝枢没多久,就被关进了监狱里,没有时间学习这些东西。

    兰斯却直接道:“烈性炸药。”

    湛平川点头:“我看见那两个人,把烈性炸药安装在了缆车上。”

    Oliver再次看向空无一人的缆车,心中也不免生出丝丝寒意:“可是......不可能有人。”

    湛平川轻呼气,喷出淡淡薄雾,散入空气里:“或许我看到的,不是此时此刻发生的事。”

    他将目光集中在一点,猛然催动异能信息素,龙胆苦香散在大雪里,他的耳畔响起了类似秒针转动的沙沙声。

    眼前的世界好像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无形的东西在身体边流动,他试着去触碰流动的东西,他的指尖探进去,就变成了透明的,但他再次看到了缆车里的两个人,也听到了那句未说完的话。

    “——这黑索金真能炸到黑灯会的反贼吗?万一他们不来呢?”

    “那不过就多死几个哈奇摩人罢了。”另一个人无所谓道。

    “哈?”湛平川被这俩人的对话恶心到了。

    “我靠,你听到什么声音没?”其中一个人问道。

    “能有什么声音,闹鬼啊,赶紧的吧你。”另一个人往空荡荡的雪地里看了一眼。

    湛平川迅速捂住嘴。

    那人的目光略过他,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湛平川突然眼前一黑,被一股大力从原地抽了出来,等他再度回神,眼前依旧是空无一人的缆车,而兰斯紧握着他的手臂,凝眉看着他。

    “你刚刚,原地消失了。”兰斯的声音伴随着薄薄的水雾。

    只是消失了很短的时间,但也足够让人震惊。

    湛平川看着自己的手掌,大概明白了。

    “宝贝儿,我好像回到了过去。”

    他简直不可思议,被定性为具有基因锁的空间系能力,怎么就被突破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以后能去看老婆奶里奶气的小时候了?说不定还能亲自给老婆塞奶瓶,推摇篮,讲童话故事。

    感谢老天,感谢上帝,感谢东西南北方各路神仙。

    外神感受到S级强者虔诚的感恩,于混沌中睁开眼,透过兰斯的双眸,睥睨万物。

    果然任何一个人类,都比祂的通道虔诚。

    祂只不过将丁点神迹降临在这个人类身上,就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觉醒了四阶能力。

    看他如此震惊欣喜的表情,想必正思考着如何占领地球,统治全人类。

    “Siku

    zote

    nina

    weza

    kuba

    hati

    ya

    wanada

    kwa

    urah......”(我总是能轻易改变人类的命运)

    兰斯无视了外神的自吹自擂,反而目光专注地问湛平川。

    “所以,你刚刚是时间穿越了?”

    “差不多,但坚持不了太久,也没办法选择回去的具体时间,而且刚刚那一会儿,就消耗了我几乎一半的异能信息素。”

    他这个年纪,三阶能力还没完全掌握,使用四阶能力就更吃力了,而且他现在也来不及摸索这个能力的限制是什么。

    但穿得好不如穿的巧,毕竟现在他已经知道,联邦政府设置的第一道陷阱是什么了。

    “四阶能力的确会对身体损耗非常大,因为那已经逼近人类的极限了。”Oliver轻声解释道。

    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就只有一种能力,能够使用两种的,已经是天之骄子,而极少数幸运儿如司泓掣可以觉醒三阶能力,想要拥有四阶能力,需得天时地利人和。

    Oliver的四阶能力【共轭】出现在他三十岁的时候,那天禁闭室的小窗口落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蝉,它的翅膀残破,肢足截断,腹部颤抖渗出□□。

    他怜悯它,羡慕它,它快要死亡,它能够死亡。

    Oliver忍不住探出枝蔓,轻轻触碰它。

    然而就在枝蔓碰到蝉翅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失,如这只蝉一样。

    他惊愕着,却始终没有把枝蔓收回来。

    可惜司泓掣还是在监控里看到了,他被按在床上,恢复系觉醒者为他治疗了整整一天。

    那之后,司泓掣就把禁闭室的整个墙体装上了稀铅矿。

    “不过我们这儿的法塔有补充能量的药。”Oliver及时给了湛平川解决方案。

    “啧,代购吗?”湛平川想起来,兰斯曾经给他治鞭伤,就用了一款药膏,效力堪比他妈的异能,应该就是出自这位法塔之手了。

    外神感受到那个人类越发愉悦和感恩,不禁拂开混沌,从虚无中走出,对卑劣的通道说——

    “Wana

    da

    mu

    shuku

    kwa

    zadi

    zan

    ikuwa

    wew......”(人类感激我的恩赐,除了你)

    兰斯习惯性卸磨杀驴,懒得搭理祂。

    “不代购,但可以奖励你。”兰斯不动声色释放出星玉兰信息素,来安抚湛平川疲劳的腺体,“看来对方料到Oliver会给我们什么建议。”

    “真是可笑,也不知道谁更像非法组织,我们担心暴露也只是敲晕了哈奇摩人,联邦政府却要他们稀里糊涂葬送在缆车上。”湛平川一边嗅着星玉兰香一边吐槽。

    Oliver叹息道:“何止如此,日后这里想要修复,又要添多少条人命呢?”

    联邦那些身份高贵的权力机构自然不会亲自上手,被剥削的,就只有生存在边境,以搏命为生的哈奇摩人了。

    兰斯深深望了一眼裹在浓雾里的洛拉西提冰原,现在就算他们拆了炸药,随运送物资的哈奇摩人抵达对面,也绝找不到真正的入口。

    “先回去,看来还要另想办法了。”兰斯这么说着,心里却越发着急。

    他知道时间紧迫,他们这么多人出现在桑普小镇,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就连出其不意的机会都失去了。

    然而就在三人打算开车回去时,兰斯的目光突然落在被雪覆盖的车辙上,他瞳孔猛然一缩,停住脚步,急声道:“有人!”

    车辙痕旁边有被刻意覆盖的脚印,但大概行动得太过匆忙,居然连车遮痕也被盖上了一截。

    他话音刚落,熊果树后突然窜出一个矮小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奔去!

    这人穿了一身白,融入漫天雪色里,格外不起眼,它虽然个头矮小,但步子非常大,明显身形灵活,常年锻炼,雪地里很快留下一串急掠的脚印。

    “想跑?”

    湛平川和Oliver几乎同时动手,银丝与藤蔓以闪电般的速度朝那身影索去!

    兰斯脸色如常,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他根本不担心,对方能在他身边这两个S级手下逃脱。

    果然,银丝和藤蔓很快追上了白色身影,那人扭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只见它突然抱紧身体,周身白光一闪,身体急速缩小,直至变成拇指大小,然后“噗通”落在雪堆里,消失不见了。

    “卧槽!”

    银丝和藤蔓同时扑了个空,湛平川目瞪口呆,Oliver也错愕不已。

    兰斯眼睛眯了起来:“不能让它跑!”

    说时迟那时快,湛平川一打响指召来好几道屏障,当作铲子,猛铲那处的积雪。

    雪花被掀得乱飞,屏障毫不客气地铲来铲去,每一次都恨不得把雪地砸出个大坑。

    Oliver的藤蔓也当作笤帚,扫着厚厚的积雪。

    就在那片雪地被翻腾得乱七八糟时,一个拇指大的小人被掀了出来,它扑腾着四肢,重重落在地上,不得不将身子变大,哆哆嗦嗦的将白色棉衣裹了起来。

    银丝和藤蔓瞬间缠住它,将它拽到眼前。

    兰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剃了短头发的姑娘,大概十五六岁,已经被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唔...绕不是在极地,绝唔会...被礼门抓住!”她忿忿道。

    她用的异能,只能将身子变小,没办法把棉衣跟着一起变小,所以躲进雪里一会儿就受不住了,不得不变回来,把棉衣穿好。

    湛平川乐道:“每个反派死到临头都是这么说狠话的。”

    “唔材不是反派!”姑娘显然刚觉醒能力不久,对自己的水平心里没点数,也并不知道眼前都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她梗着脖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兰斯问湛平川:“她什么等级?”

    湛平川:“大概C级,除了能变小,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姑娘不服气,抖着下巴:“谁缩的!唔草鸡厉害!”

    Oliver蹙起眉,蹲下身,温声道:“你太冷了,我们车上有暖气,你不要跑,我放开你好吗?”

    姑娘眼珠一转,忙道:“吼!一蓝为定!”

    于是Oliver就要把藤蔓缩回去。

    兰斯无奈摇摇头,Oliver实在是太善良了,十八年的无妄之灾都没能让他改变本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湛平川直言道:“你信她的,联邦政府的眼线能有什么好东西。”

    “唔柴不是联邦政府的眼线!”小姑娘仿佛被这个称呼激怒了,也顾不得蒙骗Oliver,忙大声反驳。

    湛平川冷笑,直接用屏障将小姑娘关了起来,以防她变小逃脱,然后才用银丝拖着,把人扔进车内,打开了空调暖气。

    暖气开了一会儿,小姑娘总算恢复了面色,也不再哆嗦了。

    兰斯直接抽出黑曼巴之刃,抵在了小姑娘的咽喉,他眼神冷厉,毫不怜惜:“你是什么人?”

    既然白法老的身份已经败露,他也没必要在湛平川面前装单纯无辜了。

    小姑娘忙垂下眼,紧张地看着那柄阴森锃亮的匕首。

    “你......拿开点,我又跑不了。”

    兰斯凉笑,刀尖突然压近一寸,阴恻恻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看到了我们的脸,不立刻说点我感兴趣的,非死不可。”

    Oliver在一旁眨了眨眼,但还是乖乖的没有说话。

    湛平川摩挲着下巴,端详截然不同的小狐狸,心脏砰砰直跳。

    嗯,这小姑娘还是个Alpha,兰斯恶狠狠威胁别的Alpha,但偷偷释放安抚信息素给他。

    怎么说呢?

    路过的蚂蚁都该磕一口他和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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