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后来联邦政府接收了它,稍加修缮,建成了如今的AGW特危死刑监狱。

    不变的是,它依旧声名狼藉。

    “监狱的入口没有任何标识,下行电梯常年被积雪覆盖,如果不是驻守的工作人员,恐怕连大门都找不到。我仅进出两次,也没有能力找到。”Oliver说。

    更何况,他进去时是被蒙着眼睛,出来时,则全心落在司泓掣身上,心力交瘁。

    “那岂不是大海捞针?”乌芃急道。

    Oliver稍蹙眉:“洛拉西提冰原不足以让农作物生长,坐牢期间,我也不曾被分配任何劳动,由此可见,监狱中的食物全部由外部提供,大约每周一,我们能吃到叶片新鲜的橘子,我猜,食物运送是一周一次。”

    无论那里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人总是要吃饭的,只要狱警升上电梯接收食物,他们就可以确定监狱的入口。

    但确定入口只是第一步。

    “在我眼里,监狱内部很像一座罗马斗兽场,它的牢房是圆形的,共有九层,中间贯通,可以从上看到最下方。但不要以为它的结构真的这么简单,那里其实充满了视觉误差。”

    Oliver回忆着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片段:“曾经有个犯人将橘子枝私藏磨尖,打开了门锁,他向那一层的大门拼命跑去,眼看快到大门口了,他却一脚踏空,跌了下去,直跌到最底层,摔得惨不忍睹,但在我们眼中,那只是一条平坦的路罢了。”

    梦境女巫问:“不是幻境吗?”

    Oliver摇头:“不是,如果是幻境,我能够感受的出来,那是另一种异能,他将监狱模块拼接成矛盾的空间,打破了平面和立体的隔阂,颠覆了人原本的视觉逻辑。”

    兰斯:“你是说彭罗斯阶梯。”

    湛平川:“哈?”

    梦境女巫:“?”

    阿巴顿:“?”

    法塔:“?”

    莉莉:“???”

    阿德里安:“我简单解释一下,比如说你明明看到面前有一条路,但到了才发现,那条路走不通,它其实有一个空间上的落差,你选择调转方向,来到一堵墙面前,却发现墙是可以穿过去的,你认为的墙不过是一副扁平的画。”

    湛平川恍然:“你是说他能够随时切换平面和立体的结构,我看到的平面,即可能是平面也可能是立体,我看到的牢房即可能真的关着人也可能只是一张画像。”

    阿德里安:“可以这么理解。”

    听懂了!

    鬼眼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妈的,幸好没跟高塔一样摆出一脸懵逼样,险胜一局。

    兰斯:“这个人很可能也是空间系觉醒者。”

    湛平川微不可见挑了挑眉,他也这么想,但他还抓住一个重点。

    “也就是说,整个监狱的墙体里是没有安装稀铅矿的,人的异能并不会被压制。”

    Oliver点头:“是的,所以刚接收的犯人,并不会被立刻关起来,而是会把他们带到地下一层一间潮湿狭窄的医务室,抽干信息素。这件事大概每三天进行一次,因为要确保犯人没有任何逃跑的能力,哪怕他们已经戴上了稀铅矿手铐。”

    芙伦拉倒吸一口冷气,刹那觉得腺体隐隐作痛。

    平时就是信息素消耗过多都不太好受,更何况抽干?

    Oliver没察觉到别人向他投来的不忍目光,他接着刚才的话题:“整个监狱是薛定谔的结构,哪怕我当初看到的是这样,现在也很可能改变了。在监狱的地形图上,我没办法提供任何建议,我想,这也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题。”

    梦境女巫云里雾里:“薛定谔是什么结构?”

    阿德里安:“不确定。”

    梦境女巫左顾右盼:“他不懂,你们谁懂?”

    阿德里安:“......”

    兰斯默默扶住他姐的手腕,低声:“薛定谔就是不确定。”

    梦境女巫:“。”

    Oliver继续说:“我住在三层,四年里,从没有机会到其他层看过,我只知道每一层都关押着不同类型的犯人,每一层的待遇也不同。在某些楼层,精神失常的概率很高,他们受不了折磨。”

    他这层倒还好,除了见不到阳光,终日被锁着,按时抽取信息素以外,没有遭受更多的折磨。

    “最底层是控制整个监狱运行的中心,也是通往外面唯一的路。在大众的既定思维里,一定认为越往上走离自由越近,其实不是的,就是这样的设计,才使得所有妄想越狱的犯人全部失败了。”

    这一点,也是当他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才观察到的。

    “我没办法确定狱警的具体人数,也不能提供现在监狱管理人员的任何信息,十多年过去了,很多都已经变化了。但是这里狱警的最低等级是E级,最高不超过C级,这点应该没有变,毕竟是苦寒之地,要不是真的缺钱,不会有人愿意来的。”Oliver补充道。

    兰斯点点头。

    这也就意味着,狱警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都不足为惧,反倒还是管理层的高等级觉醒者棘手一些。

    正这时,度玛的声音从各个电子产品里传来,此起彼伏:“查查查...到到到...了了了,卢卢卢卡卡卡斯斯斯在......”

    鬼眼公会众人忙惊愕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大为震撼。

    高塔公会则已经习惯了。

    兰斯:“度玛,下次跟我说就行了。”

    度玛游进兰斯手机的信号流中:“知道了,兰斯。”

    兰斯:“乖。”

    兰闻道立刻催促道:“先出发,有什么计划路上再说!”

    湛擎和:“走车库,给你们准备好车了。”

    众人匆匆起身,拿起行李随工作人员出门。

    酒店外,媒体们的声音依旧恒久不息,他们对着一扇亮灯的窗户,剖析出两大顶级公会的一百零八种未来。

    兰斯刚要踏出会议厅,就被湛平川一把揽住小臂,扯进怀里。

    他脚步一晃,肩膀撞到一个温热宽阔的胸膛。

    湛平川左手拎着西服外套,右手拽着兰斯,黑衬衫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气质,那矜贵斯文的外表下,藏着放荡不羁的灵魂。

    他垂眸看着兰斯,喉结滚动,低笑:“白法老,亲老公一口。”

    兰斯的目光跃上银边眼镜的上缘,他睫毛尖翘着,眼底映出湛平川饶有兴致的神情。

    时间紧迫,他踮起脚,飞快在湛平川唇上贴了一下,白纽扣刮擦着微敞的黑衣领。

    他用那只戴着高塔公会戒指的手指抵向湛平川的肋骨,重重点了三下:“回来再跟你算账。”

    第124章

    三辆黑色轿车从弗比斯皇家酒店车库驶出,汇入车流,一路向弗比斯湾国际机场驶去。

    与此同时,洛拉西提冰原风雪翻卷,迷雾遮眼。

    衣着单薄的卢卡斯很快就被冻得浑身僵硬,他的手腕被稀铅矿手铐牢牢锁在身后,狱警将他的后背狠狠压向地面,用力板着他的手臂,强迫他弓着身子走入电梯。

    电梯门砰然闭合,将白茫茫的天色关在门外。

    卢卡斯觉得自己的肩膀几乎要被卸下去了,他忍不住骂道:“你们他妈能不能轻点!”

    这样的姿势,让他极度难受且颜面扫地。

    “趴下!”

    沉重的枪杆重重砸向卢卡斯的后背,毫不怜惜的将脊椎砸出闷响。

    卢卡斯只觉后背锐痛,两眼一黑,险些跌倒。

    操......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痛呼咽了下去。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就算是S级,也得给我当鹌鹑缩着!”说罢,狱警再次举起枪杆,朝卢卡斯劈头盖脸地打去。

    击打凌乱地落在卢卡斯身上,打在有肉的地方还好,打在骨头上,疼的他几乎要跳起来。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他的额前鬓角硬是生生疼出冷汗,可他凭意志力挺着,并透过电梯墙壁的映像,牢牢将四名狱警的脸记了下来。

    等他恢复自由的那天,他一定要把这四个人的舌头割下来,眼睛剜出去,然后剁掉四肢,扔进冰冷的海水里喂鲨鱼!

    卢卡斯怨毒地想着,身体的疼痛渐渐好了些,他听到那四名狱警开始议论。

    “听说是霍华德家族的人,出身贵族,可高贵着呢。”

    “霍华德家族早就落寞了,贝利亚·霍华德都被赶出禁区多少年了。”

    “那是他没打过丁洛克家族,被人清算了。”

    “所以这小子有什么狂的啊,落魄贵族,嗤。”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纨绔子弟不当,非要加入黑灯会,现在好了,把整个家族都拖累了,就连鬼眼公会的阿德里安都要去禁区接受调查。”

    “我也是这次才知道,阿德里安也姓霍华德。”

    “哎,阿德里安是你什么人?”有人像踹牲口一样踹了卢卡斯一脚。

    卢卡斯脸色阴郁,一语不发。

    能把整个霍华德家族牵连上,实在是大快人心,能把阿德里安也牵连上,更是...更是......

    卢卡斯突然发现,他一时想不出个精准的词。

    或许是天气将他的脑子冻僵了,或许是疼得麻木了,他本该拍手叫好的,但一想到阿德里安那张沉冷严肃的脸,他就觉得分外无趣。

    阿德里安肯定觉得,那个麻烦病态的便宜弟弟总算要死了,再也没法追杀他了。

    又或者阿德里安什么都不会想,他们本来就没有多深的缘分,这件事对阿德里安来说,就像走在路上鞋底黏上了一块口香糖,虽然倒霉,但撕掉就是了。

    “他妈的,脾气还挺硬。”狱警不满卢卡斯的无视,抬起枪杆又要打去。

    “哎,把脊椎打断了人就活不成了,别忘了,他可是诱饵。”另一名狱警制止道。

    “呵,AGW特危死刑监狱有来无回,你以为黑灯会还会来救他?”虽然这么说着,但狱警还是收起了枪杆。

    很快,电梯来到最底层。

    他们用黑巾遮住卢卡斯的眼睛,才押着他出去,就这么弓着背走过很长一段路,他们又来到一间电梯前。

    卢卡斯没能观察到监狱的结构,他明白,这是为了防止他记住路线谋划越狱。

    狱警用自己的虹膜识别,将第二间电梯打开,定位在二层。

    卢卡斯再次被推搡上电梯,这次电梯升到了第二层。

    由于保持着身体前弓的姿势走了许久,他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没知觉了。

    终于,他的牢房到了。

    黑巾被摘下去,他看到的是一间逼仄潮湿的房间,有一张灰色的毯子铺在地上,两边的墙壁是斑驳的黑色,像粘稠的石油被涂在上面。

    但卢卡斯很清楚那并不是石油,而是经年累月,干涸的血迹。

    “进去!”他们松开压着他的手,将他推进了房间。

    牢门立刻锁了起来,将走廊里的光亮都盖住几分。

    卢卡斯稍微一动,就感到了后背和腰撕扯般的疼痛,他猜后背一定是淤血了。

    但以他现在的姿势,不仅没办法检查伤势,就连躺下都做不到。

    他开始怀念起法塔的药膏来。

    他总是嫌弃法塔的药膏难以下咽,法塔不得不为他调整了一百多次口味,但还是那么难吃。

    不过那药膏虽然难吃,却特别管用,如果他现在能有一罐涂在背上,一定很快就不疼了。

    从他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

    他们迅速完成了对他的审讯,并将他发配到这个偏远寒冷的地方。

    在司泓掣异能的控制下,他还是将一切都说了出去,现在,联邦一定开始了对高塔公会的清缴,他因为一时的疏忽,把他们都害了。

    卢卡斯的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如果他能在出发之前跟兰斯说一声,如果他能仔细甄别邓枝的祈求......

    求助申请完成后,他们本不该再与相关人员有任何联系,这是黑灯会的规矩,但他一时心软,觉得邓枝或许可以像Oliver一样,成为黑灯会新的助力。

    他完完全全低估了联邦政府的手段,酿成了大错,要是可以一死了之就好了,将一切终止在他这里,把黑灯会所有人都保下来。

    不过,他们说的诱饵是什么意思?

    他还有什么当诱饵的价值,除了黑灯会,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救他,黑灯会此刻肯定正自顾不暇着。

    难不成兰斯他们提前得到消息,已经逃了?联邦政府找不到他们,所以认为他们会来这里救他?

    小少爷那么聪明,或许真能有逃出生天的办法。

    卢卡斯胡思乱想着,疼痛逐渐涌了上来,他慢慢跪在地上,将身子蜷起来。

    只是被打几下罢了,看来还是好日子过多了,居然连疼痛都不适应了,他明明,最习惯疼痛了。

    卢卡斯想努力扯出个笑容,但唇角刚勾起来,就意识到自己脸上已经没有了诡异渗人的油彩,只剩下苍白狼狈的面色。

    而此刻似乎也没人来观赏他病态癫狂的表演,他只好悻悻收起狞笑。

    突然,昏暗中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那个始终如死尸一般瘫在角落里的犯人,在大门落锁后,终于蠢蠢欲动,向他探出了手。

    “Omega。”犯人沉沉笑道,沙哑的嗓子里涌出令人作呕的欲,他粗糙的手指沿着卢卡斯的脚踝摸到小腿,呼吸逐渐急促深沉起来,“操,细皮嫩肉的Omega,玩不了几次就要坏了。”

    他嘴里滚着糙言浪语,扯动自己的裤子,朝卢卡斯爬了过来。

    卢卡斯被迫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扭回头,深蓝色的眼珠盯着匍匐垂涎自己的烂肉。

    恨意与杀戮的冲动在心底滋生,他的眼皮缓缓垂下,指尖仿佛有浓郁的黑暗不断滴下。

    他忽略背上的疼痛,站起身来,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他,五指在他充满弹性的小腿上流连,仅仅是这个地方的触感,就足以让这摊烂肉发出满足的吞咽声。

    “就是这样,老实点,等我——”犯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晰的闷响,那是骨头折断的声音,劈裂的臂骨从皮肉里“噗呲”扎了出来,他前半截小臂就像破损的棉布娃娃,悬垂着,被一层皮肉黏连。

    “啊啊啊啊啊啊!”

    大概过了五秒钟,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才从喉咙中挤出来,鲜血淋了满墙满地,飞溅的血滴盖在黝黑的油状物上,成了新的养分。

    “等你什么?说啊。”卢卡斯的嗓音轻扬,仿佛午后咖啡厅里奏起的手风琴,他一边问着,一边欣赏极致残忍的艺术。

    他刚刚用膝盖压断了这人的手臂,此刻近水楼台,他一倾身,用锁在身后的手抓住这人折断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扯,将黏连的皮肉扯断。

    还不等犯人发出下一波痛呼,卢卡斯就眼神一厉,将参差的臂骨狠狠插进他的咽喉。

    骨头尖一刺到底,将犯人最后的声音堵住,他惊恐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聚焦,就永久的凝固在那里。

    牢门外幽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仿佛剧场落幕的打光。

    卢卡斯将那只脏手扔开,这才体力不支地跌坐在地上。

    地下九层的一间办公室里,监狱长亚俟勒盯着监控沉笑,他眯起那只仅剩的左眼:“看来司区长也有疏忽的时候,诱饵还有反抗的能力。”

    司泓掣沉声道:“你用这种方式试探他?”

    亚俟勒似乎很诧异司泓掣这么问,他一摊手:“这不是很好吗,他一定会反击的,这样我们就知道,该如何折断他的翅膀。”

    司泓掣逐渐拢紧五指,皮质手套被他捏得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亚俟勒敏锐地垂下左眼珠,盯紧司泓掣的反应。

    他猜,司泓掣是想到了那个人。

    在这里Omega的遭遇不会有什么不同,而那个人被关进来的时候,还刚刚完成强制流产手术。

    司泓掣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亚俟勒立刻吩咐:“都傻站着干什么,给司区长带路!”

    司泓掣径直来到关押卢卡斯的牢房,大门打开,露出卢卡斯那张被汗水浸透的脸。

    卢卡斯抬起头,当他看到居高临下,一脸肃杀的司泓掣时,居然咧出了一个放肆且狰狞的笑。

    他的笑容最初低低的,继而逐渐变得癫狂,他甩掉黏在头发上的汗水,自下而上睥睨鄙夷着司泓掣:“哈哈哈......你就是把Oliver关在这种地方四年吗?”

    司泓掣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

    “你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卢卡斯捧腹,笑得剧烈咳嗽,“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你怎么不去死啊?”

    司泓掣瞳孔浓黑,仿佛将万千情绪搅碎融合其中,他未发一语,只是伸手扣住卢卡斯的肩膀,咔嚓两声,干净利落地将卢卡斯的双臂卸了下来。

    “唔啊!”卢卡斯再也笑不出来,他痛到肌肉抽搐,五官扭曲,额头紧紧抵在冰凉的地面。

    跟上来的亚俟勒看到了这一幕,不免有些遗憾,嘟囔道:“唉,我以为会挑断他手筋脚筋,司区长近日怎么仁慈许多。”

    卢卡斯颤抖着,从牙关里挤出一句断续的话:“你没抓住...他们吧,想拿我当...诱饵,白日做梦!我们早就说过...存亡绝续,断尾求生,他们不会来的!你趁早...杀了我!”

    司泓掣周身仿佛裹着一层霜雪,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是吗,那冰裂悬崖上的炸药要没有用武之地了。”

    卢卡斯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第125章

    司泓掣从牢房离开,亚俟勒还看了一眼伏地颤抖的卢卡斯。

    他在是否挑断这个人的手脚筋之间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了不干预司泓掣的决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背手跟上司泓掣:“司区长还要留在这里吗?我记得联邦议会给您安排了个调查塞拉尔死因的任务,趁着索链缆车还没炸,您还是尽快离开吧。”

    司泓掣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冷冷问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

    亚俟勒一顿,随即沉笑:“我只是觉得本怖大人亲自坐镇,设计的天罗地网必然万无一失,我怕您留下来伤心。”

    这次只要Oliver敢来,必定会死在圈套里。

    本怖跟随元老多年,显然比司泓掣更为亲近,元老特意派他来负责AGW特危死刑监狱的布控,就说明无论司泓掣的意愿如何,Oliver都得死。

    司泓掣留下来,也没办法再将爱人私藏,只能帮忙收尸。

    “你的话是不是多了些。”司泓掣语气冷淡,始终没有看向亚俟勒。

    亚俟勒用那只仅剩的左眼环视整座监狱,突然换了个话题:“您知道我为什么主动申请来这座苦寒偏僻的监狱吗?”

    “不感兴趣。”

    亚俟勒哂笑,似乎并不意外司泓掣的回答,但仍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我生性暴虐,残忍,很小的时候,就有杀死我父母的冲动,我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如果我不在这儿,就是在牢门里面。”

    “你不必向我倾诉你的心路历程。”司泓掣不客气地打断。

    亚俟勒摸出一只烟,打算点着,但临时想起了监狱的烟雾警报系统,又遗憾地放了回去。

    他突然反问道:“仇恨真的能将你变成我这样吗,司区长?”

    司泓掣听了这句话,收回余光,根本懒得回应,直接抬腿就走。

    亚俟勒一挥手,吩咐手下经验丰富的狱警:“赶紧给司区长带路!”

    那个精神病搞出的视觉误差,不是常年在这里的人,根本走不明白。

    他没有选择跟上去,他望着司泓掣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乐道:“无论你是不是这样的人,都已经面目全非,回不了头了。”

    司泓掣回到监狱最底层的临时住所,关死了门。

    在这方没有监控的区域,他突然抓起桌面的保温杯,用力砸向斑驳冷硬的墙壁。

    砰!

    保温杯内胆碎裂,变成一团扭曲的废铁滚了下来,墙壁上留下发白的坑痕。

    司泓掣的小臂仍在剧烈抖动,显然刚刚的动作不足以宣泄他的愤怒。

    他脑海里反复闪回那只抓向卢卡斯的手,那个带着垂涎和贪欲的犯人。

    卢卡斯出身黑灯会,内心阴郁,出手狠辣,龌龊和鲜血不足以激起他任何波澜,他能够在这里如鱼得水的生存下去。

    可Oliver不行,Oliver阳光天真,善良温柔,乌里尔自己看遍了这个世界的阴暗和丑陋,却选择蒙上Oliver的眼睛,让他与人性之恶隔绝。

    司泓掣的胸膛剧烈起伏,氧气却越发稀薄。

    十八年前Oliver遭受的一切,正一刀刀凌迟着他,让他清醒的,活在永无止境的痛苦里。

    “司区长,本怖大人请您过去一趟。”门外有声音礼貌的喊道。

    司泓掣阖上眼,努力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待到神情完全恢复正常,才沉声回:“知道了。”

    他和亚俟勒在监狱里的一举一动,本怖一定会关注,这个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除了一直跟随三位元老外,司泓掣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他走出房间,发现本怖已经准备好了咖啡等他。

    司泓掣坐下来,没有碰那杯咖啡。

    本怖瞥了他一眼,自顾自搅合着咖啡里的方糖:“元老希望你听从联邦议会的意思,前往塔斯曼调查塞拉尔的死因。”

    司泓掣面无表情:“五日后我就走。”

    本怖却勾起了唇,饮了一口咖啡:“我倒不希望你走,你在这里我反而更放心,元老选择相信你是因为元老已经超脱了凡俗的情感,他不认为你会因为心中的执念而失去理智,但我认为你会。”

    执念自然指的是Oliver,本怖从未真正信任过司泓掣,因为司泓掣不是神明的信徒。

    司泓掣的眼里心里从未有过神明,他是只相信自己的偏执人格,这样的人容易利用,却不会被完全利用。

    司泓掣缓缓抬起眼,漠然盯着他:“随你怎么想。”

    本怖:“我总觉得,卢卡斯身上还有东西可以挖掘,你却没有做到,元老也对你的报告十分不满。”

    司泓掣冷道:“或许是元老忘了,我的异能也是有限制的。”

    他的三阶能力【令行服从】,虽然可以对任何人下命令,但命令如何执行完全取决于被命令人。

    比如他可以禁止Oliver自杀,却没办法阻止Oliver吐掉食物,重度抑郁,只要Oliver没有主观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就会被判令为服从。

    再比如,他用能力拷问卢卡斯,如果他命令卢卡斯说出黑灯会成员的真实姓名,那卢卡斯只需先说出一个正确的,就会被判令服从,接下来胡说八道也没关系。

    所以他当时的命令是,说出全部成员的真实名字。

    询问式命令很麻烦,这对他的要求非常高,且需要他对犯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否则微毫的措辞改变都会造成审讯结果失真。

    再比如,如果一个人的认知原本就是错误的,那么服从出的结果也是毫无意义的。

    当一个人自己坚信鹿就是马,那么司泓掣让他说出眼前的动物,也只会得到马的答案。

    所以,他将Oliver从AGW特危死刑监狱带回来后,并没有用能力审问Oliver。

    因为他认为Oliver心性单纯,耳根子软,乌里尔可以轻而易举的蒙蔽Oliver,Oliver所坚信的,并不是事实。

    他自负地相信着自己看到的证据,相信元老和权威给他的答案,没有信任自己的爱人。

    而当他自己也成了权威,接受众人的仰望和崇拜,才知道这原本神圣而崇高的东西,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戳破的纸。

    本怖沉默良久,眯起眼:“你是在冒犯元老吗?”

    司泓掣反唇相讥:“或许是你找不到反驳我的理由,才用态度给我扣帽子。”

    本怖一时语塞。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将咖啡饮尽,重重掷在桌上:“我将设计的圈套做出了一些调整,会派我的人来执行,司区长到时看到了,不要觉得意外,请回吧。”

    司泓掣的瞳孔迅速缩了起来,当他发现本怖正在观察他的反应时,便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深夜,弗比斯湾国际机场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准备起飞的极地航班还有十余架。

    这里居住着很多哈奇摩人,哈奇摩人频繁往返两地,或做生意或回家探亲,也因此,给了众人极好的掩护。

    气温总算凉爽一些,夜风吹的人昏昏欲睡。

    在未来这几天,他们最长最安稳的休息时间,大概就是坐飞机的时光了。

    十四个人目标太大,他们分流成几波,混入人群,订了时间相近的机票。

    有度玛在,他们不用担心假护照会被机器识别出来,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脸在联邦的系统里留痕,更不用担心那些藏在箱子里的高精尖武器会被人发现。

    兰斯,湛平川,莉莉,Oliver选择了最早出发的那架航班,他们顺利通过安检,来到候机厅。

    Oliver仍旧不适应在人多的场合出现,刚过了闸口,他就立刻戴上了口罩,用连帽衫盖住脑袋,将金发全部藏了进去。

    他低着头,目光不与人对视,将手收在袖子里挡在身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焦虑不安。

    十八年的囚禁生活让他的心理素质变得很差,他知道自己是个逃跑的囚犯,他害怕被认出来,害怕被抓回去,害怕别人的关注和疑惑。

    哪怕他理智上知道这些游客并不认识他,却仍然控制不住焦虑。

    曾经他喜欢热闹,最爱去主题公园或是集会,现在他喜欢安静,最好没有人能看见他。

    他正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湛平川缺突然扭回头对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啊,好朋友。”

    Oliver顿住,他稍微抬起头,只露出两只眼睛不解地望着湛平川。

    其实他很羡慕湛平川这种热情开朗的性格,炙热的就像暖融融的太阳,哪怕他们面前是艰难险阻,是生死一线,湛平川依旧能如此乐观。

    他几乎忘了,曾经他也是这样的性格。

    “你好,我们见过吗?”Oliver猜测湛平川大概是太自来熟了,这种性格的人都是这样的,但他仍然礼貌地回复他。

    湛平川大惊,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遗憾:“不是吧,你不可能不记得我,再好好想想呢?”

    他们曾经一起商量过越狱大计,他还热情的给Oliver分享过史上最好看的动画片,这世上品味绝佳有胆有识的四岁儿童能有几个,Oliver怎么可能不记得他。

    兰斯听着微微挑眉,在他的印象里,湛平川与Oliver的唯一交集,就是七层走廊里,湛平川一嗓子打断了司泓掣施暴的兴致。

    但结果是换来了一身鞭痕,并哄着他主动露出腺体亲。

    Oliver顿时忐忑起来,他这些年见到的人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自认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但确实对湛平川没有任何印象。

    “抱歉......”不过他还是温和的道了歉。

    “哎道什么歉啊。”湛平川立刻把遗憾收了起来,这种负面情绪根本在他脸上停留不了五秒,他很快将Oliver的遗忘归结于精神受到了刺激,于是稍加点拨,“十四年前,我打算带你越狱的,记得吗?”

    兰斯眼神迷惑。

    十四年前?越狱?那时候小狼崽吃饭都还得系围兜吧。

    见Oliver仍蹙着眉头,湛平川“啧”了一声,继续提示:“我最喜欢的动画片是《大杀四方的红发骑士与他的狗》。”

    这种极致的品味,还有谁?

    兰斯:“......”

    Oliver终于想起来了,人很难不记住这样一部动画片的名字。

    他神情复杂地打量湛平川,稍稍将口罩扯下少许,不确定问:“你是那个......小朋友?”

    ‘小朋友’三个字说出来有点艰难,毕竟湛平川已经完全长开了,而且和面前这个矜贵英俊的Alpha相比,当年那个小朋友仿佛刚在泥坑滚过,相当接地气。

    湛平川:“是我啊,当时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被他们架走了,不过多亏你告诉我虚拟境,我才没在挑战杯大赛暴露。”

    Oliver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曾经给他带来过一丝愉悦的小朋友,如今又以这种方式与他重逢。

    “好巧啊。”Oliver弯着眼睛笑了笑,他甚至忘记口罩已经滑到了鼻子下面,“我,现在有看到这部动画片。”

    原来命运还是为他准备了不期而遇的惊喜,只要努力活下去,就能偶遇往日埋下的伏笔。

    湛平川眼前一亮:“超好看吧,我每年都重温。”

    Oliver继续微笑。

    湛平川:“我就说你会喜欢。”

    谁能不喜欢红头发的小骑士呢?

    他顺手勾起了兰斯的发尖。

    兰斯却扶住他的手臂,意外道:“你在十四年前就去过蓝枢大厦?”

    湛平川:“顶级公会会长每四年去铅云开一次会,我爸带我去的,我呆着无聊四处乱跑,不过宝贝儿,你好像一次都没去过。”不然他们早就是青梅竹马了。

    兰斯心道,是的,他一次都没有去过,自从兰闻道知道他灵境系统里有外神后,就一直努力将他藏起来。

    这种情况直到他接手黑灯会才好起来。

    不用问,他也猜到神祇系觉醒者会招来祸患。

    而且他大概知道,兰闻道到底是从哪儿把他捡回来的了。

    第126章

    正这时,广播响了起来——

    【弗比斯湾飞往极地的TCA6741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

    兰斯等人停止交谈,依次递上机票,登上飞机。

    飞机大约滑行了十五分钟,便离开跑道,没入云端。

    第二批出发的是梦境女巫,阿巴顿,法塔,穆德里,波波夫,他们起飞比兰斯晚十分钟。

    最后一批是阿德里安,芙伦拉,乌芃,凌棋,库恩,他们顺利检票后,天空却开始下雨。

    雨势愈演愈烈,机场为了安全起见,延后了飞行计划。

    飞机停在跑道上,乘客们坐在座位上焦急等待。

    芙伦拉颓丧地叹了口气:“唉好倒霉。”

    凌棋趴在窗边,瞅淋在玻璃上的雨点:“希望不要延迟太久,否则跟他们分开就不好了,你说是吧主管。”

    他没听到回答,一扭头才发现阿德里安正在出神。

    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是马不停蹄的,现在才算空下来,能够想一些事情。

    凌棋贴心的没有打扰阿德里安,他知道被抓进AGW特危死刑监狱的是主管的弟弟,没有人比阿德里安更心急。

    阿德里安的确在想卢卡斯,不过想的是很久以前的卢卡斯。

    从卢卡斯出生那刻起,他对这个弟弟就有种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卢卡斯注定分走父母的关爱和注意力,他知道自己哪怕做得再好,都不及母亲亲生的儿子。

    可他从没有嫉妒过卢卡斯,因为那是卢卡斯应得的,而他更像是鸠占鹊巢,霸占了属于卢卡斯的东西。

    所以他一开始就告诉自己,要做个恪尽职守的好哥哥。

    但卢卡斯显然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好弟弟。

    卢卡斯总是吵闹的,顽劣的,极端的,让人头疼的。

    在霍华德的病态教育下,卢卡斯五岁多就开始叛逆,他叛逆的表现方式是违逆霍华德,以及挑衅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比卢卡斯大八岁,他每日除了完成父亲安排的教育内容外,还要遵从母亲的意愿,辅助卢卡斯成才。

    他尝试为卢卡斯修改错得面目全非的卷子,并把解题步骤工整地写在一边,希望卢卡斯可以取得好成绩,得到父亲的夸奖。

    然而卢卡斯并不领情,第二天,他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张卷子,卷子上还有卢卡斯画的乌龟和小猪。

    他也教卢卡斯弹钢琴,他把自己的学习经验倾囊相授,一遍遍弹给卢卡斯听,教他如何才算标准的指法。

    可惜卢卡斯只会捣乱,时不时在钢琴上敲一两下,故意打乱他的节奏。

    见他弹不下去了,或者弹错了音,卢卡斯才会狡黠地笑起来,是那种计谋得逞的笑,仿佛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捉弄阿德里安。

    卢卡斯也有乖巧的时候。

    每次他闯祸,被霍华德用皮鞭抽打,明明害怕的要命,还要逞能的大喊不疼,于是就被打得更狠。

    晚上,霍华德外出应酬,母亲参加宴会,阿德里安就会将卢卡斯抱到自己床上,用被子裹起来,顺着他的背,让他能睡得安稳些。

    卢卡斯不肯承认他从阿德里安这里得到的安全感,但他会假装不经意的后缩,靠的离阿德里安更近一些,蜷缩在阿德里安体温的庇佑里。

    他也喜欢跟阿德里安玩卡丁车,他总是要坐前面,让阿德里安揽着他坐在后面,他们在赛道上一圈圈驰骋,被速度掀飞衣角,哪怕不小心刮擦了赛道两旁的轮胎,他也不会生气,反而撞在阿德里安怀里咯咯大笑。

    然而卡丁车并不是霍华德眼中高雅的运动,每次阿德里安带卢卡斯出去,霍华德就会将卢卡斯暴打一顿,而母亲则会责怪他带坏卢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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