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永远这样,永远在他面前理直气壮。

    阳光绕过横梁上的藤蔓摇曳在少女脸上,白白净净,耀眼得很,可于他却是美女蛇的毒。

    不见面发疯的想,见了面却疯了想掐死她。

    连胜就这样看着她,看她饱满圆润的额头,看她挺翘圆润的鼻突,看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红唇。

    看她眼里对他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早就知道,知道这个女人骨子里有多凉薄自私,无情冷漠。

    用了就扔是她从小到大一贯的戏码。

    可即便如此,即使他完完全全知道,他依然犯贱的挪不开眼睛。

    “真当你自己是仙女?”

    连胜满腔无力,最终化为一声呵笑,“我他妈要真想立马干了你,你十四岁就得被我压床上翻来覆去操个千百次,管你愿不愿意,扒光了衣服你依然得躺我身下。”

    说这话时他眼神如狼,胸膛也紧逼着她,侵略感十足,之南左右躲闪着,几乎无法呼吸。

    “林之南,摸摸你的良心,那些话你也说得出来?”他看出来了,却依然不放过她,呵出一声讽刺,

    “你仗着我对你的喜欢做了多少利用我的事,现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说我龌龊不堪,你倒自认清高。”

    他问,“你是不是觉得天下就你一个女人,别人离了你不行?”

    “那正好,你放过我过你自己的日子不皆大欢喜吗?”

    之南迅速抢过他话。

    推搡了几次都被碾回来,她索性不再管。

    被他三言两语揭短,被他眼神剖得一干二净。

    她阴暗心机,她不堪如斯。

    之南了解了,依然是那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要是有善心懂礼貌守规矩,她早被县城那些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她早在京都活不下去,她早被江廷和陆一淮最初的轻漫冷待一击而垮。

    别说进燕京大学的门,那些为金主打了无数次胎最终却落得不得好死,才是她林之南的下场。

    其实连胜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南真的毫无所谓。

    “我差劲成这样,你还纠缠我做什么?”

    说来她自己也觉得可笑,仰头问他,“你恶心我,我也同样恶心你,我们就当彼此不认识不好吗?”

    沉默,能听到风声和彼此呼吸的沉默。

    连胜感到胸口被钝刀一点点割开,鲜血淋漓,某几个字眼疼得他有那么一会蜷紧了拳头。

    只有面前这个人,永远能用轻飘飘的语气肆无忌惮地朝他捅刀子。

    “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陆一淮吗?”

    她睫毛轻眨了一下,像是蝴蝶在阳光里煽动翅膀,连胜垂眼看着,突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疯笑。

    “所以是他让你进的燕京大学,我还在纳闷高考都没参加的你,转眼怎么就成了金融系大一的学生。”

    他若有若无点了下头,“也对,陆一淮的确有这个能耐。”?(群.二>3羚

    学生卡随着慢慢悠悠的腔调在他指间晃了晃,明耀的白底黑字像是对她的别样讽刺。

    “还给我!”之南伸手就要抢。

    连胜一把收回,用力抬起她的下巴。

    对视间,他紧呡着唇,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布着红血丝的眼里几分阴鸷,“你觉得他喜欢你?”

    之南不理他,咬唇不答。

    “他喜欢不慎落难掉入尘土,惹他解救关怀怜爱的你;他喜欢和他生活迥然不同,伪造成灰姑娘的你;他甚至觉得他喜欢你本人,喜欢你身上这份新鲜感。”

    隔着明媚春光,他话像是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来,也毫不留情给与她重重一击,“那如果他知道你母亲是万人骑的妓女呢,知道你是个父不详呢?”

    一语落毕,近乎头晕目眩的死寂。

    恍若飞机直冲云霄,突兀的重力和风声砸得之南脑子嗡嗡作响。

    也重重砸在了靠在墙根,角落里无人知晓的温时凯身上。

    深冬时节,微风湿润而清冷,偶尔掀起男人牛仔外套的一角,轻轻拍打上墙,和自然融为一体。

    他浅棕色瞳仁却有一瞬间的停滞甚至骤缩,风过无痕。

    温时凯就着这个姿势扭头盯着虚空,阳光映在他眼里,幽深明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少,片刻前循着动静找到这里的男人,没料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番话。

    还未等他反应,一记耳光的清脆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连胜被猝不及防打得侧过了脸。

    之南用力推开他,眼底水光回涌之际,又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

    一八三,别看他

    如厉刀寒风的冷嘲热讽,悉数被这两巴掌刮得烟消云散,连带着连胜的一腔怒意和无力都如手扼喉咙般暂停。

    火辣辣的灼烧感从脸上传来,连胜扭头看她。

    本该慵懒昏睡的午后,少女脸上却死寂般的平静,有泪水唰唰夺眶而出,那双瞪视他的眼是毫不掩饰的恨。

    连胜突然就哑然,也回过神自己刚才一气之下说了什么混账话。

    他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

    之南又一个耳光扇他脸上。

    “没有一个人生下来想做妓女的孩子,没有一个小孩愿意在还不懂什么叫知识快乐的时候,不懂什么叫童年温暖,就承受那些人猥琐和鄙夷的眼神,无时无刻的骚扰指点——”

    枯枝藤蔓下,之南浑身发抖,泪水多次淹没眼眶又被她死死咽了下去,

    “更没有一个人愿意做父不详,愿意别人多次嘲笑她是个意外包袱,诞生于恶心龌龊的床上交易。”

    “如果早有思想,我宁愿会在林瑶肚子里用脐带把自己勒死,也绝不会出来!”

    她声嘶力竭的呜咽悲泣如密密麻麻的雨滴,用力砸在了周边所有人的耳里。

    连胜瞳孔一缩,整个人突然绷紧了,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

    “可这些是我能选的吗?是我林之南能左右的吗,你——”

    说到这之南心都快要疼死,泪水滚滚入喉,她紧咬着唇瞪他,如同小兽要扑上去将他撕了,

    “用这些我根本决定不了的东西来侮辱践踏我,看我笑话威胁我,连胜你又算什么好货?!”

    她近乎嘶哑的质问声如一把刀剜进连胜心里。?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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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错了,他后悔了,从开口那瞬间就悔不当初。

    她离开后他去找过叶青,故意威胁只想要一个她的去处。

    “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别找了放过她吧。”叶青眼睛通红,说,“你不会明白她有多厌恶想离开这里。”

    这里,自然也包括他。

    连胜愣怔半晌后重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为自己辩解,“我——”

    “我想上学有什么错?”之南直接打断,泪眼模糊反问,控诉,“我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我凭自己拼命钻研,费尽心机我碍着你了吗?我靠不了家人靠自己有什么不好?”

    之南刻意忽略过去利用过他的事实,只揪着她理所应当的地方。

    “如今的一切都是我拼命得来的,你有什么权利在那里对我耀武扬威,难道要我跟着你过那种打打杀杀,有新欢忘旧爱,你高兴时我伺候你,不高兴扇我两耳光的日子才是我的福分?!”

    “我他妈从想让你过那种日子!”

    连胜胸膛起伏,泛红双眼死死盯着她,像是突然就压抑不住。

    她对他的误解,对跟着他之后不堪入目的形容,通通在他眼里崩裂出无法出口的难堪和卑劣。

    “我连胜有一天这么打算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嘶声诅咒,仍然控制不了想要靠近她,靠近在墙角据守一方,要扑上来咬他的她,

    “你说过你想有个自己的地方,不想再寄人篱下,月月被人收租,我在闽西挣的第一笔就去看还未开发的楼盘。”

    “你说你喜欢玫瑰,因为它带刺会保护自己,我就在住的每个地方都买了玫瑰,就想让你哪天去看看,我也能将他们养得很好。”

    走近的两步,连胜试探伸出手想摸摸她,却被之南侧脸躲过。

    “不重要,你那些生活我没兴趣加入,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之南用手抹泪,背抵着墙就这样看他,咬牙,“你问陆一淮知不知道我母亲是个妓女,你怎么清楚我没有告诉他,清楚他不会接受我?”

    连胜双唇紧呡。

    “他既然能让一无所有的我进燕京大学,知道我一贫如洗,啥也没有,你猜他对我的过去了解多少,你猜他在不在乎那些?”

    之南嘴角扯出一丝挑衅又凄凉的弧度,“但不管他知道什么,他从不拿过去那些来侮辱打压我,他给予我该有的尊重爱护。”

    “不像你。”

    她嘶声,“你不知道我有多反感你吗,为什么就不能离我远一点?!”

    短短两句像是千斤顶砸在连胜肩膀,他感到自己背脊都弯了些,像是某种无可奈何的疼痛从胸腔而起。

    少女说完已是一串泪水从她下巴滑落,蹲在地上抱臂痛哭,呜咽控诉声在风里何止撕心裂肺。

    连胜垂眼深深看着,几秒后,在她脚边蹲下。

    “我——”他张了张唇,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我给你道歉。”

    “对不起。”

    蹲着他也比她高出许多,连胜就这样看着她的头发顶,看着缩成小小一团,从没认真看过他的她。

    他想说,他已经分不清了。

    眼前这个女人从遇到他开始,四年的无数次。真假掺半,谎话连篇,用虚假的眼泪,笑容骗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每每告诫自己,不再相信。

    可下一次,又会融化在她的眼泪里。他心甘情愿。

    可明明是他最先认识的她,为什么她躲他成这样。

    “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就这样讨厌我....”他还是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头发,像几年前满腔热血,却又苦苦压抑自己的大男孩。沏)!衣_伶,.五^吧吧;[五旧伶(

    阴冷沙哑声调褪成一阵不急不缓的语气,有些无力,徒增几分假意美好的氛围,像是惹女朋友生气正想尽办法的哄。

    温时凯就站不远处看着,身影高大如斯,浓眉星目皆和日光融为一体,辨不清神色。

    呈环弧破旧的墙壁下,那抹身影脚下糅杂着一团小小黑影,他看着她埋头呜咽,他看着那个男人在低语着什么。

    直到,他看到一只白净小手隐隐往她身后探,抓住了边上的一棵手捧盆栽。

    真真假假永远最能迷惑人心,她知道的,这个人偏执到极点,永远都不可能放过她,但听她声嘶力竭的一番哭吼,连胜怕是对这段往事信了七八分,信陆一淮知道她的过去。

    足够了。

    之南抓着树根,反手砸他脸上。

    “哐”的剧烈一声盆栽碎裂,泥土糊他眼睛,之南起身就跑。

    “林之南!”

    头部剧痛下,连胜眼里不知道是疼痛还是什么。

    他大步流星追上去。

    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南也没停下,跑得掉是她的幸运,跑不掉她也足够将连胜揭露真相的注意力转移到纠缠上面。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敲击的声音。

    之南在慌乱中回头,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挡她后边,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根棍子挥开了连胜欲抓住少女的手。

    两相对视间,男人胸膛微微起伏,盯着她的眼底漆黑如旧,复杂难解兼有之。

    之南却懵了。

    温时凯怎么会在这?

    “还不走?”他眼神笔直,示意她。

    不等之南动作,就有一记阴狠的拳头朝温时凯脸上招呼,他扭头往旁边躲,躲不掉的也尽数受着,然后往身后倒的同时揪住连胜的衣领将他推到在车身上,还以一记重拳。

    两人在红色法拉利的车前盖上滚成一团,揪着衣领就是一通乱揍。

    一个常年当混混打打杀杀,一个空手道七段,下手都狠。

    之南心慌意乱,知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跑了几步后,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穿黑色制服的巡逻,吼着制止:“喂!干嘛呢?!”

    趁这混乱空隙,温时凯推开连胜,拉着不远处的之南往酒店侧门的方向跑。

    独独留下的连胜被几个安保员扣在原地,待到他奋力挣脱追上去时,观光电梯的门已重重阖上。

    一门之隔。

    之南看到他重重按了下电梯按钮没反应后,便死死盯着她,几分死灰复燃的沉寂充斥眼底。

    他再不复半年前追绿皮车的冲动疯狂,砸门诅咒或是声嘶力竭,却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狼发现唯一的猎物,偏执而专一。

    之南浑身一悚。

    突然,一只大手盖住她的眼,温热触感轻轻抚在她刚才流过泪的地方。

    温时凯稍稍弯下身子,唇附在她耳后:别看。”

    电梯稳稳往上升。

    ——

    一八四,你打算怎么谢我?

    客厅整片落地玻璃窗看出去是湿地公园,不远处偌大的迪士尼近在眼前。群二〈^30流.〉旧?二=?;3、

    ^九陆>

    四面都是视野极好的景色,如临云端,之南坐在沙发上往外眺望,竟有种融在光里的不真实感。

    泰悦金城是全球连锁酒店,她本以为自己住的那层套房已经够奢侈了,没想到进了温时凯这里才发现酒店建造之奢侈可见一斑。

    正想着,一杯水递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鳌博峰会持续三天,既然来了,温时凯也没有中途离开再折返的道理,自然选择在这里住下。

    少女接过后对他说了声谢谢,温时凯收回手,就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房间备用的药箱被他打开,男人挑拣了张创可贴,随手撕开就往破皮的嘴角贴。

    但不知是否没有镜子找不准地方,还是粘胶区域碰到了伤口。

    他极为明显地蹙了下眉头。

    “喂,你.......”之南看不下去了。

    温时凯扭头。

    “你不先擦药吗?”她说,“破皮和淤青最好上点药,裸露的方式可能好得更快,就这样贴创可贴容易滋生细菌。”

    “哦?”听了这话,男人浅棕色瞳仁里掠过一抹了然,“是这样啊。”

    说完却没有动作,药盒在指间翻转,他就这样盯着张创可贴开始研究起来。

    窗外阳光照耀,男人垂眼这动作,脸上伤口完全暴露——嘴角淤青破皮,颧骨处还有几处青紫。

    不算特别严重的伤,放他妖孽般的五官上却有种《蒙娜丽莎》被烧惨一角的极度负罪感。

    之南看了两眼,忍不住提议说:“要不我来帮你擦,可以吗?”

    将人连累成这样她有些过意不去,却未曾注意到老狐狸听后,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微风无意拂过池水的弧度。

    棉签和药水被之南拿在手里,温时凯就这样侧头看她。

    注意到自己站着比坐着的他高出一截,不好上药,之南坐他边上几拳头的距离。

    “对了,刚才你怎么会去后花园停车场?”

    棉签沾了沾碘伏,少女的语气随意得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在那待很久了吗?”

    这是在试探他有没有听到那些话?

    温时凯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挑,话里倒平常:“峰会中场休息,从后庭绕过来正好看到你一花盆扔那男人脸上后,他虎视眈眈地追着你。”

    “哦,这样啊。”之南都没敢看他的眼,拖延时间似的将瓶盖拧了再拧,才对他说,“他三翻四次追着我不放,是因为之前家里欠了他很多债,结果反倒把你给牵扯进来了。”

    他扬了扬眉表示了解,也不再多问。

    这事轻飘飘揭过。

    沾着碘伏的棉签触上他嘴角,再触了触,之南才勉强抑制住细针戳刺的脸如火烧。

    她不确定温时凯话里的真与假,更不清楚他是否完全听到那段过去。

    可哪怕遮羞布只有薄薄的一层,她也会想尽办法掩住。

    男人眉心轻微地皱了皱,之南不敢再分神,动作放得更轻更柔,也为了怕控制不好力道慢慢靠近他。

    连着手指都暗戳戳地往棉签那头移动,一点一点地往下涂,从他唇角到接近下唇的边缘。

    咫尺距离,她才注意到他嘴唇属于厚薄适中那种,红红两片,说不出的性感,稍稍一弯便炫目得勾人。

    之南暗忖老天爷挺不公平的,造人分三六九等,造她时从不用心,随便一扔。

    到他的时候却是心花路放,愉悦到极致,不然会如此呕心沥血去捏造这个男人的五官。欺)衣伶五__芭芭*五][9;伶]

    她视线也情不自禁往上,从他挺拔立体的鼻梁,鼻根若有若无的小痣。

    就这样,直直撞进男人的眼里——深黑如夕阳下的海,耀出莫测难懂的光。

    温时凯看着这张蛊惑人心的脸,她眼圈通红,仍湿润晶莹,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楚楚动人。

    他想到她撕心裂肺,吼出那句宁愿用脐带将自己勒死在她母亲肚子里,也不愿出来的决绝之言。

    不知怎么,男人心里后知后觉地扯上一丝撕裂之感。

    温时凯就这样看着她,窗外正值午后,淡金色的光在玻璃轮廓边缘镀上一层层幻影,两人的目光就在这样的虚幻里停住。

    他为她受伤,她为他擦药。

    像极了公主呵护带她流浪逃亡的恩人,那些伤疤掩盖他的贵气慵懒,是不顾一切的浪子。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耀在他们身上,似有喉结一点点往下滑动的声音,房间的温度随之升腾沸热。

    突然几声震动划破空气里的凝滞。

    之南猛地回神,拿出手机一看,是陆一淮。估计一小时没见习惯性地问问在哪。

    在这种环境下也不方便接,之南摁下拒绝键,准备待会再回。

    “男朋友打来的?”他略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之南讶异抬眸,温时凯就着低眉的神色看了她一道,下巴又示意了下她的手机。

    “是。”这人也会好奇这些,她还以为他只会喝露水吊命呢。

    之南正腹诽,陆一淮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不接通不罢休,完全是他担忧又霸道的性子。

    之南一直拗不过这男人,想着要不先接算了,还未起身。

    “帮人包扎的时候,难道不应该专心一点?”温时凯淡笑指出。

    几个拳头的距离,他眼眸深邃而幽,明明几许温和充斥期间,可之南却隐约察觉到这男人的些许不爽。

    也对,把人拖累成这样上个药还这么磨磨唧唧。

    她理亏,也不敢耽误,按下拒听键后匆匆给陆一淮发了条消息,拿起新的棉签沾药后眼眶外下放轻轻擦拭。

    这次换他主动开口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温时凯手撑沙发上任之南擦药,就着她话里的逻辑慢条斯理问她,“那人因为债务一直缠着你,我见着的起码就有两次。”

    “为什么不告诉你男朋友?”

    之南拿棉签的手顿了顿,说,“我想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吧,不能因为特殊关系就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一段关系早晚得破裂。”

    “是吗?”他听出了这丫头在胡编乱造,却没放过她,“恋爱追求心灵上的统一和沟通,一旦建立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远超亲人和朋友,甚至无话不谈。”

    他笑了笑,若有若无指出,“如果各自保留,我倒很好奇你们谈的是什么恋爱,还是华国千百年来的习惯都是如此?那还挺新潮啊。”

    温时凯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故意找她茬,或许是来电显示的“男朋友”几个字触动他某根神经,或许更早,远在西餐厅那一幕。

    她依偎在那个人肩膀撒娇耍赖,晃着胳膊摇啊摇。

    他们相视一笑间,温时凯看见了。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是让他胸闷了一下午的真心。

    他后半句话明显是在嘲讽,之南盯着他,眼里暗暗谴责。

    那意思是——你家住海边吗?管得这么宽。

    温时凯看懂了,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鼻腔随之哼出一声笑。

    缱绻又轻柔。?!?:1+б9*8。44?857‘

    男人不笑时令人不敢吭声,一笑慵懒随意,眼尾上挑,带着点勾人意味。

    话题再次揭过。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谢谢你。”之南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和他计较,说,“要不是——”

    “哦?”温时凯自然而然将话题接了过来:“你打算怎么谢?”

    这倒把之南难到了,她本意是先嘴上谢谢一番,之后再说,却在男人郑重看她的目光讲不出来。

    他又思索了番,上下瞧她,眼里掠过一丝奇异的笑,问,“难不成只是口头?”

    不不不!之南脸皮都有些辣。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

    ,周一见,职场和分手篇慢慢开启。

    不可能一两章就分哈,你们不要着急

    一八五,以身相许

    不不不!之南脸皮都有些辣。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在男人温和又平静的眼神中,她嘴动了动,想往报酬或吃饭上谈。

    “算起来我好像救了你两次,上次酒吧过后你也只说了句谢谢便再没后文。”他这口气仿佛才想起那件事,之南顿觉尴尬,手还拿着棉签,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温时凯却忽而低头看她,悠悠开口,“我这辈子好像还是第一次破相,你说说打算怎么谢?”

    “那你说怎么谢?我都可以。”

    之南没找到具体方法,索性直接问他。

    说这话时她垂下了眼帘,盯着他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下隐隐约约的喉结。他棕色瞳仁跟旋涡差不多,看久了总觉得含着若有若无的逗弄。

    阳光灿烂的客厅只剩静谧,没有回应。

    之南禁不住抬头,男人正盯着她,眼眸渐深,捏着棉签的手被他握着放身侧的沙发上。

    她一惊。

    温时凯已慢慢靠近,宽阔的身躯朝她逼去。

    他手指衔起颊边的碎发轻轻别在她耳后,几丝电流从脖颈往上窜,之南耳朵瞬间发烫。

    她浑身颤了一下,就在他手里。

    “怎么谢都可以?”温热手指若有若无碾揉了下她耳垂,男人唇凑在她另一侧耳边,哑声:“嗯?”

    一股酥麻钻进她耳朵。

    挑逗,赤裸裸的挑逗!

    莫名燥热随着耳垂的麻痒窜遍四肢百骸,之南本该反击性的挑逗回去,却在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她不太适应地往后退。

    谁知沙发后便是空隙,她半个身子惯性往后倒,慌乱中之南试图拽住什么。突然,一只大手横贯她腰身,往旁边一带,两人重重摔在沙发上。

    沉闷又凌乱的呼吸交缠,身子甚至交叠性的颠了一颠,就在他胸下。丝丝缕缕的木质香气窜上之南鼻尖,往上是他深邃如墨的眼,往下是他宽阔柔韧的胸膛,令人脸红心跳到极点。

    “温时凯。”

    “嗯。”?衣伶>?五芭芭五9.伶_

    之南只觉无法呼吸,手撑上他肩膀,“你先起来。”

    推拒的力道纹丝未动,温时凯就着这姿势低头看她,少女脸红得像小柿子,眸若星辰,强装镇定的表面下是些许慌乱,跟装了碗清水似的水盈盈,不安地望他,又不愿望他。

    他从不知道,骨子里倔强成这样的女孩子,面上却是如此一副诱人蹂躏摧残的模样。

    胸膛碾压的触感比上回更为柔软,呼吸间能尽数感受其饱满形状。倏地,一股燥热源源不断往胸膛上窜,假意逗弄变成了心痒难耐。

    温时凯突然就想放纵一次。

    他取开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去。

    “你做什么?”之南吓到,偏头躲过。

    下巴被轻而易举带了回来,温热的木质香钻进她的呼吸里,“不是问我想要什么谢礼吗?这个怎么样?”

    他指腹并不细腻,在她柔软的下唇轻一下重一下的摩挲,暧昧的暗示性十足。

    “不行...不....”

    “为什么不行?”

    “温时凯,你别开玩笑。”试图挣扎的动作被他轻轻松松压制,之南不知道这狗男人力气那么大。

    她摸不清这人在想什么,八成还是逗弄好玩居多,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恼怒,“我有男朋友。”

    他棕色瞳仁有一瞬间的凝滞,正当之南以为自此结束。

    “是嘛,那看来还是我吃亏了。”温时凯还极为正经的想了想,说,“毕竟,这场关系里见不得光的好像是我。”

    之南还没从他的歪理里回神,男人低眼,直勾勾看她。

    睫毛如鸦羽煽动,光亮交错,愈衬得他五官立体利落,双眸幽暗如墨,他弯了弯唇,说,“但其他东西我也不缺,不缺你这顿饭,你的报酬。想来——”

    说着他已经低头,灼热呼吸密密麻麻的逼迫而来,伴随他低哑的声音钻入之南耳里。

    “——只有以身相许勉强可以了。”

    狂烈的心跳声如雨声嘈嘈切切的压迫,随着他渐渐放大的俊脸,兜头向之南逼来。

    她反射性侧脸,紧闭双眼。

    一秒。

    两秒。

    三秒。

    那吻却没下,之南猛地抬眸,对上男人逆着光,看不清情绪的黑眸。

    “你——”她气急。

    他低低笑了出来,越笑越开,嘴角弧度张扬而肆意。

    随着缱绻低柔的鼻息喷在之南颈部,连着男人胸腔都起了若有若无的震荡。

    “温时凯,你给我起开!”又被这老狐狸坑了,之南恼怒而冒火。

    看出人生气了,温时凯倒没再逗她,手肘趁着沙发起身。

    她随之扯起一个靠枕用力扔了过去。

    男人侧身险险躲过,用意味颇深的眼神看向之南。

    那意思——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

    之南才不管,又两个靠枕怒气冲冲扔过去。

    一码事归一码事,这狗男人三翻四次逗弄她实在可恶。洱=彡〇^浏久洱[彡=久*浏

    女孩子脾气上头的破坏力永远一流,一个枕头正中温时凯嘴角,他一改往日的礼仪俱佳,极为轻微的“嘶”了声。

    之南还要再扔。

    “不来了,休战。”他见状单手示意,唇角几分无奈和妥协,“功过相抵,OK?”

    “算上之前那两次,咱一笔带过。”

    枕头被之南放下,翻了他一记大白眼。

    温时凯却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时而看她,时而敛眉低笑。

    他嘴角的弧度久久不落,连着眼里都泛着光泽,耀眼又夺目。

    一八六,会议记录被盗(10.25)

    从套房出来,沿着暗红色的地毯往电梯那边住,些许恼怒仍拢在之南眉梢。

    和这男人几次交锋,她都被人耍得团团转,周元生日算一次,这次就更别替,习惯凭借先机自己占尽主导的她不由得憋屈。

    然而这些情绪尽数淹没在“连胜”这个字眼里,想着之后极有可能会被他纠缠,兼顾过去的遮羞布被尽数捅开,之南一颗心笼罩着阴云。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陆一淮打来的。

    她走到阳台才接起。

    男人的声音从一阵吵嚷里传来,大概是峰会刚结束,还能听见旁边有人在问他什么,隐隐约约穿杂在他的询问里,无外乎是问她刚才和人聊什么,怎么还把电话给挂了。

    “.....陆一淮。”

    “嗯?”男人的注意力被她轻而易举转移。

    “我想回去了。”

    之南盯着远处迪士尼的全景,褪去夜晚的灯火辉煌,白日不过是一座看不到头的欧式宫殿。

    她喃喃道:“我想回京都,想现在就走。”

    旁边有人凑上前来和陆一淮说什么,无外乎是趁着这种场合套近乎,男人也没听清她话里的茫然,疏离冷淡了两句,才走到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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