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稚杳衬衫里面没东西,几乎贴坐在他冰凉的西裤,心怦然乱跳:“你、你想干什么?”

    他故意低哑出轻挑而浮浪的语气。

    在她耳旁说,想x你。

    作者有话说:

    这个x,你们应该懂吧(一种植物)

    这章还是30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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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

    43、奶盐

    苏稚杳背对着他,

    感受到他西装裤的凉意,隔着面料,还有他肌理的劲力。

    他一条腿后抵,

    在镜前轻易架住她。

    苏稚杳不得不看镜子里的自己,衬衫领子半歪着,

    滑落一边,

    露出莹润的肩头,纽扣错位,

    没能掩住锁骨下的活色生香,

    皑皑白雪之上一朵春桃,

    雪国风光无限。

    他亲昵地贴在耳廓。

    下作地说,想x你。

    散漫的,

    轻浮的,漫不经心的,

    但刻意压沉到底的嗓音,

    又显得他的调.情那么正经。

    恋爱后的男人在她面前暴露出野性的一面,让她知道,再骂流氓,他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流氓。

    苏稚杳咬住唇,心跳急促起来。

    他是第一个对她说下.流话的男人,下流到坦荡,她不反感,心底竟还细细密密地溢出异样的羞耻感和愉悦。

    但凡换个人,

    她可能都觉得变态。

    可他是贺司屿,

    他有着他奇特的无法解释的人格魅力,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

    都总是那么恰到好处,

    只会让人溺在这种强势和性感里。

    苏稚杳眼前起了一层薄雾,面颊漾着艳红,眉目含情的样子,好像一只思春的猫。

    她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有点色。

    不敢再看镜子,偏开脸,想要佯装听不懂,却突然被他顶膝惩罚,苏稚杳猝不及防痉挛,腿窝骤软,站不住直直跪下去。

    贺司屿握住她腰,一下把她提回上来。

    他任由她双手逃走,收回抵她的那条腿,劲瘦的胳膊揽腰,从后面拥着她:“就你这身子骨,不经折腾。”

    内侧的桎梏撤开,苏稚杳瞬间如获大赦,小狐狸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硬碰硬,贺司屿这种控制欲强的男人,情.事上只有他驯服她的份。

    苏稚杳干脆服软,在他的臂弯里扭过身去,抱上他腰,发出委屈的呜呜声:“贺司屿……”

    他顺势摸她的头:“嗯?”

    “别欺负我了……”苏稚杳软着声,用脸去蹭他的心口,轻轻求饶。

    贺司屿看她服服帖帖地黏人,笑了下。

    她总是卖乖这一套,但耐不住他心甘情愿被套路。

    布加迪商务开往琴房的方向。

    醉酒后人容易疲乏,加上昨晚他强硬地制着她好久,苏稚杳此刻瘫靠在后座,整个人深陷进去,说不出的累。

    她抱着一盒椰奶,咬着吸管喝。

    喝也不好好喝,边看手机,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啄。

    贺司屿静静看着她,她今天穿件吊带上衣,配牛仔短裤,瘦而不柴,很有青春活力,一双细直的腿和霜一样白,在他眼前晃悠来晃悠去。

    这风格的小女生身前几乎都很平坦,但她那里很漂亮,倒也不是大波浪,大小适如其分,形状挺而饱满,不过也能填满他的掌,水灵灵,沉甸的感觉。

    多年的清心寡欲仿佛前功尽弃,这恋爱谈得人容易轻浮,只这样瞧着她,贺司屿竟都发觉,自己又想要亲她摸她。

    他两指捏住领带结微微拧松,让紧绷的喉咙舒舒气。

    头一回感觉,自己是个重.欲的人。

    否则昨晚也不能往浴室跑三四回。

    苏稚杳余光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回眸,对上他那双不太正经的眼睛。

    她脸有点红,腿够过去踢了下他皮鞋,抿着害羞的笑,娇声娇气地嗔他:“你看哪儿呢?”

    她一踢过来,他顺势就把手放到她腿上。

    徐界和司机都还在前面,苏稚杳脸皮薄,双颊越发臊热,不看手机了,去推开他手,小声嘀咕:“大清早你就不老实。”

    贺司屿无声弯了下唇。

    握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腹前,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握着。

    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发话,可他破天荒地无心于此,眼下想的事离谱又荒唐。

    贪恋她手指帮他时那细软的感受。

    苏稚杳心都被他揉得酥了,含着一丝很自然的埋怨,向他撒娇:“右手好酸。”

    “弹不了今天就不弹了,陪我去公司。”他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在堕落,堕落在春宵苦短里。

    她没想明白:“我去你公司做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说:“在我办公室待着。”

    苏稚杳迷惑地眨眨眼,一下子自己就胡思乱想开来,脑中浮现出各种办公室恋情,小秘书cos,桌下py……

    想到这里,他的话也变得不怀好意。

    苏稚杳支吾着,脸红红:“要弹的,有点儿酸而已,还是很灵活。”

    贺司屿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捏捏她手指,声音低下去,只让她一个人听见:“弹钢琴的手,是很灵活。”

    苏稚杳觉得他在带坏她,这么一说,她居然瞬间就懂得了其中深意。

    羞窘中裹挟一丝嗲意,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下次你自己弄!”

    徐界表情管理一向很到位,但当时也被这对热恋中的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尺度惊到瞠目。

    他都忍不住老脸一红,职责所在又不得不开口,只能清两下嗓子,若无其事笑着提醒:“苏小姐,到了。”

    “喔。”苏稚杳挎上包包:“我走了。”

    贺司屿揉了把她柔腻的小蛮腰:“去吧。”

    苏稚杳推开车门,一条腿都迈到车外了,略作停顿,又突然扭回身,身子探过去,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再把那盒椰奶塞到他手里:“不要喝了。”

    然后就笑眯眯地下车跑走了。

    “先生,您给……”交给他处理的话说到一半,徐界一回头,倏地讶异到噤声。

    只见男人薄唇浮着淡淡笑意,无比自然地将那姑娘给的椰奶送到唇边。

    徐界有短瞬的傻眼。

    他忽觉这世界要变天。

    -

    那日还真的变天了。

    苏稚杳在琴房练到下午,天忽然阴沉下来,乌云重重聚压住太阳,光不见光,雨不见雨,四周营造出枯藤老树昏鸦的阴森感。

    这诡异的天气,让人没有练琴的心情。

    见她停下,小茸问:“杳杳饿了吗,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苏稚杳好字刚出到喉咙,忽地一想,又改了口:“不用了,你联系一下杨叔,过会儿直接送我去贺氏吧。”

    小茸亮起八卦的眼睛:“杳杳和贺大佬约了晚饭?”

    “没有啊。”苏稚杳歪了下头,嘴角挑出一缕笑痕:“但我估摸着这个点,他应该想我了。”

    单身的小茸喜好之一就是看别人谈恋爱。

    “杳杳。”小茸看着她,眼里荡漾着姨母笑:“你是怎么拿下贺大佬的?到底怎么办到的啊!”

    苏稚杳微愣。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

    “不过杳杳这么漂亮,谁不喜欢,贺大佬也是男人,喜欢你也不奇怪。”小茸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接着愉快地浮想联翩:“杳杳以后嫁给贺大佬,就是全世界最风光的公主了!”

    苏稚杳被讲得耳红,扭捏顷刻,不以为然:“我们还只是谈恋爱,现在想这个,未免太早了。”

    “那谈恋爱,不就是要结婚的吗?”小茸盘坐在地毯上,迷茫地抬头望着她。

    苏稚杳被她的保守思想惹笑:“恋爱为什么就一定要结婚?”

    “难道喜欢一个人,不会想要嫁给他?”

    两个恋爱经验都匮乏的女孩子,坐在一起交流恋爱经验,好像盲人摸黑前行。

    “可能会吧。”苏稚杳依着钢琴,托住半边腮:“但是,我和他,还没到非要和彼此结婚不可的程度。”

    “就是觉得,有他在很安心……他对我,应该也还只是有好感。”

    小茸渴求的眼神:“就只有这样?”

    苏稚杳指尖在颊侧轻轻点着,想得出神,可能还有伤害过他的原因,所以他提出时她没有理由不答应,不过她不确定。

    总归没有强迫的感觉。

    而且,谈恋爱,互相有好感,互相都不想再一个人,互相相处得都很开心,这不就够了吗?至于未来的事情,就像玩多剧情游戏,不到最后,谁知道能玩出哪一种结局。

    她不想再和父母那辈、和圈子里普遍的合作婚姻那样,游戏开始就设定好了你的结局,你不是玩家,只是游戏里的npc,麻木的,没有自主意识的,只能听之任之,了了一生,反抗的余地都不能有。

    就像她的妈妈。

    “恋爱要慢慢地谈。”苏稚杳轻声,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杨叔不多时就开到琴房,车子去往贺氏的路上,苏稚杳躺在座椅里看手机。

    今日的置顶新闻是一则国际通报。

    【港区警方日前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悬红四百港元,在全球范围内追缉越狱亡命徒,前林氏港贸集团老东家林汉生……据悉,林汉生日前携枪逃离,与中西区警队发生枪战,于南海边境不见踪影,疑似有意大利黑.手党接应……】

    苏稚杳看着这则新闻,陷入深远的呆愣。

    很难以言喻的心情,话说回来她不纯是旁观者,有一种参与者的心境,当时她误闯维港饭店,不得不与贺司屿逢场作戏,后来通知周宗彦,警方开展追捕工作,将林汉生的团伙一网打尽。

    她以为这件事就如此结束了。

    结果突然得知林汉生越狱的消息,苏稚杳第一反应不是为一则新闻而惊诧,而是有惊惶和不安细密攀缠心上。

    窗外天是灰沉的,有一场雨蓄势待发,偏就是迟迟不爆,只把人闷着。

    云破雨落前,车子开到贺氏分公司。

    苏稚杳的臆想刹那间被阻断,目的地一到,她的心情瞬间判若两人,立刻下车,一门心思奔向贺司屿办公室给他惊喜。

    前台原本不轻易放她上去,但恰遇徐界过来前台交接事宜,别说是现在他们有恋情,就是在过去,苏稚杳过来,也势必要放她上去。

    “苏小姐,我带您过去吧,先生在办公室里……”

    徐界的话没听全,苏稚杳就丢下一声不用,迫不及待地跑向电梯间。

    贺司屿的办公室在顶层,专用电梯直达,一点不难找到。

    办公室简约干练,宽敞得堪比私人套房,水晶吊灯照得通亮,冷灰色沙发面朝落地窗。

    贺司屿正靠坐在沙发里,长腿搭着,头颈慵然后枕在沙发背上。

    他似乎有些疲倦,手机开着扬声随意搁在茶几。

    手机里有女人温柔的说话声。

    说的是粤语。

    “下周回港区的话,一起吃个饭……你都好久不来了。”

    贺司屿双眼阖着,两指轻捏鼻梁,应声很淡,听不出语气,但时不时很有耐心地回上两句。

    苏稚杳悄悄走到他背后。

    结果一靠近,就听见他和别的女人柔声的对话,她眉头下意识皱起来,心里顿时膈得慌。

    苏稚杳听不懂粤语,但女人的语调听着缠缠绵绵的,本能给她一种小情人呢喃的感觉。

    等了会儿电话还不见结束,女人又像是在开始嘘寒问暖,没玩没了,贺司屿也沉浸着,迟迟没有发现她存在。

    和别的女孩子聊天聊得这么投入……

    苏稚杳心里不痛快,很有正宫气势,突然提亮声音,掐着娇软的嗓子,狡黠地唤出一声:“老公——”

    电话里女人的话声戛然而止,四周瞬间安静了。

    贺司屿也蓦地睁开眼,意外见她不知何时立在身旁,仰起鹅蛋脸,胳膊环抱在胸前,一脸要同他算账的表情。

    他当时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回过味。

    在她那声意乱情迷的老公里走了会儿神。

    还是手机对面的女人先试探着开口,温柔含笑地问:“阿霁,你那边有女孩子?”

    贺司屿反应过来,唇角掠过一点几不可见的笑痕,低低“嗯”出一声。

    “无事。”他回答说:“My

    honey.”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这章30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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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

    44、奶盐

    他的称呼不掩亲昵,

    对面的女人大抵如何都想不到确有其事,可小姑娘那声老公实在算不上矜持,她意外交织着怀疑:“是认真的,

    还是……”

    “您见我几时外面有过人。”贺司屿知道她想问的,坦言不讳:“正经交往。”

    他这么说,

    女人安心,

    语气多出一份新奇:“那就好,她是什么来历?”

    “宗彦应该同您说起过。”

    “原来就是宗彦总提的那个女孩子?”

    女人惊喜,

    在电话那边柔声笑说:“有空带过来,

    要见见的,

    难得你有钟意的女孩子……”

    粤语苏稚杳几乎一句都没听懂,见他还若无其事聊着,

    甩脸就要走人,贺司屿捉住她手腕,

    无声拉她到沙发坐下。

    “下回,

    需看她时间。”他回答对面。

    再寒暄两句后,通话结束。

    贺司屿平静地瞟了她一眼,话里含着点似笑非笑的打趣:“这种称呼我不介意,但你突然这么叫,不知道的,要误会我养了sugar

    baby.”

    苏稚杳冷哼,从他指间抽回自己的手,挪远他一个位置坐:“我多嘴,

    打扰你和漂亮姐姐聊天了是吧?”

    “我小姑。”

    闻言,

    苏稚杳倏地扭过头,

    惊恐地看向他。

    贺司屿瞧着她发懵的表情,

    不紧不慢地继续悠声道:“周宗彦的妈妈。”

    苏稚杳彻底呆愣住。

    茫然半天,

    她后知后觉到丢人,温温吞吞:“我、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周宗彦的妈妈,还是你姑姑……”

    他肯定是糊弄人的。

    肯定是。

    贺司屿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他外祖母是我家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情儿。”

    苏稚杳耳底响起两声嗡鸣。

    想明白,周宗彦的妈妈,是贺司屿爸爸同父异母的妹妹。

    没必要惊怪,位高权重到那程度,有几桩风流事不足为奇,能与之结婚的女人,大都也不是为爱情,只要不影响所得名利,她们基本都不是很在意。

    上流圈的风气就是如此。

    苏稚杳支吾良久,仍在垂死挣扎:“那你和旁系的亲属,都走这么近的吗?”

    “血缘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贺司屿睫毛压住漆黑的眼底:“我父亲当年出事,整个家族都被贺朝收买,就连我母亲都妥协了,只有我小姑一个人,始终反对贺朝冒名顶替。”

    “我若亲近的是那群所谓的嫡亲,今天都不一定还有命坐在这里,同你闲话。”

    名流圈遇到一星半点的真情都是难得,何况是贺司屿身处的顶尖圈子,从他的话里,苏稚杳约莫能想到,他这位小姑人有多好。

    再回想电话里她的温柔,哪里有半分暧.昧,分明是母亲对孩子的那种关心和爱护,只不过是她的声音偏甘冽,太显年轻。

    苏稚杳咬咬唇,小声哭丧:“那我岂不是,又丢脸又不懂事……你小姑没听见吧?”

    贺司屿跟着说:“她请你去家里坐坐。”

    “……”苏稚杳不想说话了,她刚刚一定是脑子抽了下风。

    见她尴尬得抬不起头,苦着一张悔恨的脸,贺司屿倒还有接着逗弄她的心思:“你喜欢,以后可以都那么叫。”

    苏稚杳白皙的脸一下就红了。

    她四处乱望,装傻充愣地喃喃:“我什么都没叫。”

    贺司屿还是那般慵懒靠倚的姿势,手伸过去,捏住她下巴面朝自己,指腹压到她唇上碾了两下。

    他没用什么劲,更接近调戏,苏稚杳唇上痒痒的,羞耻地想躲开他的视线,却挣不开,于是瞪住他:“你乱摸什么?”

    贺司屿略抬了下唇角,慢条斯理道:“摸摸这嘴,究竟硬不硬。”

    听出他不着痕迹的嘲笑,苏稚杳拍开他手,索性明着跟他耍赖皮:“你又没录音,没证据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嘴硬?”

    贺司屿唇边的笑痕更深。

    不争论,让着她。

    他两指捏上她红红的耳垂,轻轻揉着:“这个点来找我,想我了?”

    “不是。”苏稚杳否得极快,他手指捏一下,她心就不受控地跳一下,为掩饰,她随便抽了本茶几上的书,微侧过身装模作样地翻看。

    全英文的经济周期理论书,单词她都不能完全看懂,枯燥又深奥。

    不过她也不是真要看,只是想手里头拿本书装装样子,显得自己坦荡些。

    “我只是路过,借你这里躲个雨。”为佐证这句话,苏稚杳可有可无地翻着书页,补充道:“没看外面天都阴了吗?”

    贺司屿还真听了她话,望出一眼窗外。

    眼里是阴沉沉的天,想的却是,原来女孩子非要论出个是非曲直这么有意思。

    他笑着叹口气,似乎是奈何不了她,所以由着她去:“我还有事要忙,晚餐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苏稚杳双腿曲到沙发上,一只手支在扶手,虚拢着托住脑袋,一只手掀过一页书。

    “随便。”

    贺司屿口腹欲不强,假如只有他自己,通常都是徐界去负责点餐,徐界清楚他的口味。

    女孩子不一样,本来就养得娇气,他自己能敷衍,但不能委屈她。

    这还是头一回,贺司屿在办公室里操心小姑娘的晚餐:“龙虾奶油意面,吃么?”

    苏稚杳随口道:“中午吃过了。”

    “日料呢?”贺司屿勾起她垂落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不碍到她看书的视线:“寿司,天妇罗,刺身,还要什么?”

    苏稚杳很不走心地回:“不要,伤胃。”

    他好脾气地问:“喝参鸡汤,好不好?”

    “太补了流鼻血。”她不假思索驳回,故作认真,又翻过一页书。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

    贺司屿垂眸,倏地笑了。

    这姑娘和他作对故意得太明显。

    “起来回家,给你做海鲜烩饭。”

    苏稚杳顿住两秒,抬起眼皮觑他:“你不是还有工作?”

    “嗯,有个会。”

    “那你还要回去?”

    贺司屿和她对视一眼,稀松平常的语气:“给你做完饭再回来,让他们等着。”

    “……”见他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正儿八经的,不像是在玩笑。

    苏稚杳无端心虚了。

    “我、我也没那么想吃你做的饭……龙虾意面听着还行。”她嘀咕着,摸出手机:“我自己跟徐界说。”

    勉勉强强,还很傲娇。

    贺司屿笑了笑,没说话。

    小姑娘不会亏待自己,贺司屿深以为然,在办公室用过晚餐后,他将徐界留给她差遣,自己准备去到会议室开个短会。

    离开办公室时,看见她正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似乎是馋了,她手机贴到唇边,用微信语音,客客气气地说:“徐特助,我想吃海盐椰奶雪糕,麻烦你送一支上来,谢谢。”

    贺司屿不经意皱起眉头。

    刚吃过晚饭就要吃这么生冷的东西。

    贺司屿走出办公室,给徐界发过去一条短信:【告诉她,你今天下班了】

    那晚,苏稚杳没有吃到海盐椰奶雪糕。

    她忽然觉得在他办公室好无聊。

    会议相对不长,大约四十分钟左右,贺司屿再回到办公室时,苏稚杳躺在沙发里睡过去。

    室内冷气开得足。

    她不知睡了多久,睡着的姿势很乖,双腿蜷上来,手贴着脸庞放,有点像二窈为了保暖,睡觉把自己卷成甜甜圈。

    裤袋里的手机振动,贺司屿接起来。

    因徐界提前下班,司机只能等到时间差不多,直接来问他的意思:“先生,车子备好了,您可以随时回家。”

    贺司屿看向沙发上的人后,瞧了好几秒,他走向里间,放低声音:“不用,今晚我自己开车回去。”

    他带出一床薄毯,轻轻盖到苏稚杳身上,又把室温调高了。

    贺司屿是个行程安排严格的人,他不喜欢被任何事打乱计划,但看她睡得这么香,不舍得叫醒。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将灯都关了,只留下办公桌前一盏吸顶灯,散下一圈暖白光。

    玻璃窗外霓虹错落,车辆纵横,与城市繁忙的夜景一对比,四下悄然得,好似喧嚣中唯一一片净土。

    贺司屿没叫醒她,也不急着回去,坐到办公桌前,不慌不忙审批文件。

    没工作两分钟,贺司屿指间滑动的钢笔慢慢停下来,目光远远凝过去,落到沙发那一团身影上。

    看她在自己身边睡得这么甜。

    他突然凭空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着什么,只属于他。

    贺司屿沉着眸,不经意间想到过去。

    “司屿,算妈妈求你,贺朝入狱是他罪有应得,可是星野太无辜了……”

    两年前,法院判决贺朝二十年有期徒刑那夜,他母亲跪在他面前,为他那同母异父的弟弟求情的画面。

    在纽约公司的办公室。

    他父亲当年被贺朝杀害的地方。

    二十年后他的母亲,跪在那里,死死扯出他的西裤,哭得透不过气,嗓子都哑了眼泪还是止不住冲出来。

    没有一个母亲会对着儿子这么卑微地哭。

    “你公开贺朝身份,就相当于公开了星野的身世,他都没有成年,以后还有谁看得起他……妈妈求你了,司屿,贺朝的罪怪不到他身上,星野也是你的弟弟,他已经没了腿,你就行行好,放他一条生路好吗……”

    “妈妈给你磕头,你行行好……”

    憔悴的女人用力哭着央求他,贺司屿喉咙里就像吞了一口碎玻璃。

    他下颔绷得很硬,低着眸,冷眼看她:“您的母爱,就是让我父亲一辈子蒙冤,让我成为外人眼中亲手送生父进监狱的逆子,是么?”

    女人猛地一颤,颤落几滴楚楚可怜的眼泪。

    “回答我!”他狠厉地沉下声。

    她狼狈地咬住唇,都把自己的唇咬破,深深埋下头,除了压不住的哽咽,再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将他的裤脚攥得更紧。

    贺司屿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倏地扯唇冷冷一笑:“您不用要死不活了,我答应,但既然您的眼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你我情意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和他,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活在一个只有感情是奢侈品的世界里。

    ……

    苏稚杳在雨声中醒过来。

    这场蓄势几小时的雨不太小,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地响。

    她打着呵欠懒洋洋坐起来。

    眨眨眼,看到男人就蹲在她的面前,西裤下一条腿曲低着,不知是一直在旁边看她,还是刚过来。

    “回家么?”他问,嗓音含着点不明朗的低哑。

    苏稚杳揉揉眼睛,惺忪地看着他:“几点了?”

    “十点。”贺司屿说。

    竟都已经这么晚,苏稚杳微微一惊,眼里浮出一丝丝过意不去:“你在等我睡醒?”

    她好像很怕耽误他,迷蒙的双眼露出为难,贺司屿就没说,给了她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工作。”

    苏稚杳目光向上,纤长的睫毛抬到最高,瞅了眼天花板上暗兮兮的灯,懵懵的,还不大清醒:“那你们公司,是停电了吗?”

    女孩子刚睡醒,鼻音有点软。

    贺司屿不由抬了下唇角,扶她起来,顺着她话说:“嗯,没钱缴电费。”

    双脚落地站着,血液回流,苏稚杳浑浊的脑子渐渐清明,这句话倒是反应过来,低哼回怼:“你是要破产了?”

    贺司屿在这话里顿了一顿,看着她弯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再挎上包包准备回去。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的眸子显得有些深沉,突然他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他问得太突然。

    苏稚杳当时怔住了,愣到忘记回答。

    回梵玺的路上,贺司屿在开车,苏稚杳靠在副驾驶座,一路都没人说话,车子里静得有些诡异。

    苏稚杳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低郁,他心里似乎压着什么事,但他总是不愿表现出来任何情绪。

    就像今晚她忽略了他那个问题,他也不会追问她第二遍,过就过了。

    可明明他就是想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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