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文昔雀,你是我的,你记住了,你若再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我会杀了那个男人,再毁了你。”

    他得不到,他就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第28章

    你为了谁

    文昔雀被惊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她这番动作被凌昱珩看在眼里,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莫名其妙,真的莫名其妙,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跟钟玉铉说,他也猖狂得意地将人赶走了,为什么他还要来威胁她?

    说什么要毁了她,他已经在糟蹋她了。

    竹雕的笔筒被他捏碎,里头的笔也顺带全部折断了,她有一种错觉,感觉他想捏碎的不是笔筒和笔,而是无辜的钟玉铉。

    至于为什么不是她自己,大概是认为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一千两是赎你出大牢,我不是背叛你,是不想你再受苦。”

    不管他愿不愿意听,听不听得下去,她都必须说出来。

    他应该是误会了她和钟玉铉的关系,就眼下他这不太对劲的模样,他很有可能会迁怒他人。

    钟大人是个好官,她不希望他因为她的一句未说完的话,得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凌昱珩。

    凌昱珩摊开手掌,破碎的笔筒和笔散落到柜台之上,他紧盯着她说:“你们这些书读得好,嘴皮子厉害的人是不是都以为别人都是蠢货,不用证据,仅凭你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和跟她相关的男人们,都不拿出证据,就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的头上,他看起来脾气很好?

    他好像听进去了她的话,文昔雀趁机说:“当年被你打断腿的那个人收了五百两银子撤回诉讼,你是大将军,这种事情查起来不是很简单吗?”

    说起来,他的牢狱之灾是因她而起,那日她从一小巷经过,被人调戏,凌昱珩出来寻她,撞见了此景,他勃然大怒将人狠狠揍了一顿,把人打个半死,还打断了那人一条腿。

    然而,小巷偏僻,并无他人见证,那宵小之辈一口咬定凌昱珩无故打人,加之背后有人要整凌昱珩,兴京县令以故意打伤人之罪将他关进大牢,还放言说要治他三个月的牢狱之刑。

    靖安侯府作壁上观,京中又有不少人有意为难他,关三个月还不知道凌昱珩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文昔雀哪里能容忍那种情况。

    她不忍心他被杂碎们欺辱,她不忍心他仕途无望,她不忍心他傲骨被毁。

    所以她妥协了,她和靖安侯府谈条件,她违背了文家的道义,用贿赂来救出本不应该有罪的凌昱珩。

    四年前,她保全了他,四年后,她却保不住她自己。

    凌昱珩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三年前,那个人就死了,你是想要本侯去黄泉问他吗?”

    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她带着银子要人撤诉时,那人精神好得很,完全不是快死的样子,难不成是……被灭口了?

    文昔雀头有点疼,她赶忙又说:“还有当时的许县令,撤回诉讼的请求传达给许县令,交了六百两的息诉钱后,他才答应放人,将军也可以去查。”

    凌昱珩已然是嘲讽之态,“呵,许县令两年前被调任南方当刺史,前些天本侯派出去的人回报,他已死于瘴病,你再想想,还有哪个死人是你的证人。”

    许县令也死了?文昔雀心下骇然,原来靖安侯府压根就不在乎她发什么誓,她入局中,他们后续便将痕迹消抹掉,人证已亡,她百口难辩。

    好不容易有了能跟他说清此事的机会,文昔雀不想就这么放弃,继续说:“几年光景,知情人全部身亡,将军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我说句不敬死者的话,那两人殒命,不就是在证明有人不想让将军知道真相,而真相恰恰是将军你如今不相信的。”

    她一口一个将军,凌昱珩越听越恼火,冷声道:“说到底就是你没有证据,但你要本侯相信你,本侯说的没错吧。”

    她是有这个意思,也不仅仅只是这个意思,她解释说:“将军不会完全信我,可我希望将军对当年之事存有怀疑,事情可以再调查,请不要坚定认为我背叛了将军而以此来报复我和无辜的人。”

    凌昱珩眉峰一凛,左眉处的伤痕更显他的威严,他黝黑的眸子如吞噬万物的沉闷压抑的深潭,要将她也一并溺死其中。

    他缓步走向她,一脚踩在因他的逼近而不小心掉落的喜服上,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他,怒目切齿地问道:“你说实话,你急着解释,是为了让我放下心结,还是为了不让我对付那个姓钟的?”

    文昔雀很不擅长应对满是戾气的凌昱珩,这样的他太陌生,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好生交流,面对他给出的二选一的问题,说为了他,他肯定不信,说为了钟大人,他绝对会发火,她只剩下一个折中的回答:“两者都有,解开将军的心结是重中之重。”

    凌昱珩没有说话,他的手顺着她的脸颊往上,轻轻地抚摸着,好似情侣间的亲昵,文昔雀下意识想躲,被他的大手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麻麻痒痒的,又逃不开,简直是登徒子的行径,文昔雀想开口斥责他,被他的指尖抵住了唇,他摩挲着她的唇角,隐隐有闯入之意,她慌得很,抬手去挡,他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又没戴,你可真不乖,本侯告诉过你了,你的主人是本侯,你的眼里心里,不应该有任何能跟本侯相提并论的男人,记住了吗?”

    在随时有可能会有客人来的书肆里,他朝她贴了过来,文昔雀急得不行,这要被人看见了,不仅是她连带着文家都无地自容了,让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她父亲今日和友人谈论他新写的文章去了,不然她早就颜面尽失。

    她没有其他的选择,为了尽早让凌昱珩远离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文昔雀拼命地点着头。

    她给出了他要的反应,凌昱珩才不急不慢地松开了她。

    如此就好,他只要得到她的人就可以,至于心,无所谓了。

    第29章

    寻求帮助

    夕阳西沉,漂浮在书肆内的霞光一点点外移,屋内暗沉起来,文昔雀点起了烛火,独自面对着空无一人的书肆。

    凌昱珩后面又说了几句警告她的话才离开,她父亲多半是跟友人谈论文章谈得尽兴,被留在别人家用晚膳了。

    橘黄的烛火泛着暖意,文昔雀上板闭店,冬日里的夜晚,寒风刺骨,已不会有客人上门。

    关了店门,她重新回到柜台后,有着很显眼的脚印的喜服静卧在地上,她弯身捡起新郎喜服,不由苦笑,她就知道她白绣了一场。

    他不会穿的,又不是娶妻,他非要命令她多绣这一身喜服,也是在有意为难她。

    文昔雀轻轻拍掉了喜服上的灰尘,她曾经幻想过要给她的凌郎亲手绣喜服,等她真正绣的这一天降临,她的凌郎已是找不回来了。

    她忽然就泄了气,算了,不绣了,喜服大体上其实是制好了,龙凤呈祥的刺绣她就没必要绣了。

    她将金丝银线收了起来,暗道,心不甘情不愿,哪有什么龙凤呈祥,新郎喜服是红的就行,他又不会穿,就算问起来,民间亦有没有刺绣仅是红衣的新郎喜服,反正张管家送红绸来的时候也没说要什么款式。

    不过,目前看来,凌昱珩是会听她解释的,因跟这事有关的人已死,少了明确的证据,他才不信。

    她悬而未决的心事该想个处理的法子了,靖安侯府从中作梗,他对她误会已深,此事不澄清,她岂不是又冤枉又受难?

    如果四年前的事情向他一一证实,她没有背叛他,是为了救他而不得已跟他决裂,是不是就能消除他对她的怨和恨?

    凌昱珩知道自己误会了她之后,说不准就能撕毁卖身契,放她自由,如此她父亲就不用冒着身体的安危再入考场,到时候,凭着她父亲的秀才身份,她和父亲寻一个远离兴京的平和的南方小镇,就能继续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

    可这件事仅靠她一人,只怕难以查探出靖安侯府的私隐,她得找人帮忙,思索间,有一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翌日,文昔雀从文徵元那儿拿到了玉佩,前往城西钟府。

    她走得匆匆,并未察觉,自她出了平息书肆,便有尾巴跟上了她。

    **

    城西钟府,钟玉铉休沐在家,听闻文家姑娘拿着他的玉佩登门拜访,他犹豫了好久,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她要嫁给武平侯为妾,还是自愿的,钟玉铉耿耿于怀,他不愿意相信她是攀龙附凤之人,文家后人不可能没有风骨。

    人入了正厅,钟玉铉吩咐人送上好茶,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他没等她说明来意,自己先问了出来,“文姑娘来找本官,有何要事?”

    他的自称变了,果然是介意她做了有损文家名声之事,文昔雀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她预见过这种情况,然真正发生在眼前时,还不逃不过难堪和伤心。

    文昔雀起身,作了一揖,请求他道:“有一桩陈年旧事,事关冤狱和两条人命,牵连镇远将军、靖安侯府和其他兴京世家,风险极大,恕我斗胆,请问御史台可愿接下异常棘手之事?”

    钟玉铉也起了身,直言说:“职责之内,不是愿意与否,而是必需插手此事,文姑娘,请将来龙去脉详细告知。”

    得了这话,文昔雀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她将四年前自己和凌昱珩的过往,以及凌昱珩的牢狱之灾,她和靖安侯府的交易全盘告知。

    钟玉铉神色复杂地听完了她所有的故事,他欣慰于她的信任,心疼于她的遭遇,又对她某些不得已的举动多有感慨,他想了想说:“文姑娘只说了过去之事,对现今发生的事避而不谈,在下冒昧猜测,武平侯纳文姑娘为妾是为了报复,是不是?”

    怪不得昨日在书肆的情况,他看着就觉得不对劲。

    文昔雀尚有疑虑,她回道:“我不能确认,镇远将军当年也是受害者,他的情况由我来告诉您,钟大人还是避开他为好,还有,如果大人要调查靖安侯府,最好在暗中调查,免得打草惊蛇,平添危险。”

    最好的情况是不惊动靖安侯府,这样钟大人就更加安全。

    她柳眉紧蹙,忧愁未消,考虑却很周到,钟玉铉看着她,一时有些晃眼,他很快又回了神,“文姑娘安心,在下知道该如何行事,也会保全自身,靖安侯府的恶行,在下必将其公之于众,姑娘的委屈,在下也定为你伸张,姑娘的曾祖父是在下最敬仰之人,他的言行,我来继承。”

    她来寻他,她会信他,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文景瞻的影子,他不会辜负她的期待。

    文昔雀眼睛一热,庆幸自己遇上了这么好的官,认识了这么好的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千两的银票,双手呈给钟玉铉说:“牵连广泛,调查不易,大人暗中查访,用钱之处想来也是少不了的,这一千两,请大人收下,待事情解决了,银钱若有剩,我再收下剩余的银子。”

    事情一半因凌昱珩而起,也该他花这一千两。

    钟玉铉随即拒绝:“不用,御史台职责所在,怎么能让你花钱。”

    监察百官,澄清宇内,是他的本分。

    “当官不易,好官更不易,这是镇远将军的钱,他得了那么多皇帝的赏赐,这钱勉强也算是朝廷的钱,大人为朝廷办事,拿朝廷的钱是应该的。”

    “文姑娘这话说得没理,没有这种算法。”

    钟玉铉哪能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为了劝他收下银票,但他不能收,真论起来,不是她要谢他,是他做得不够好,他有检查百官之责,却没能察觉靖安侯府的嚣张跋扈。

    文昔雀又劝了许久,什么话术都用上了,钟玉铉也坚持不收,她也只好作罢。

    有了钟玉铉的相助,文昔雀对往事的介怀轻松了不少,然眼前的危机是越来越近。

    因为腊月初八,即将到来,凌昱珩纳她为妾之日近在眼前了。

    第30章

    花轿被毁

    腊月初七,距离吉日还剩一天。

    凌昱珩的手下张耘,也就是一雪居的张管家,一早就从平息书肆将新郎喜服取了回来,用裹了红绸的锦盒装着,放在了凌昱珩的内室。

    喜庆的锦盒静卧在桌上,凌昱珩时不时地看几眼,他从桌前有意无意地来回走过,还是没能将锦盒打开。

    焦灼之时,有人前来求见。

    李管家不敢擅入,在门外说:“大少爷,属下有事禀告。”

    凌昱珩让人进来,李管家和他身后一个管事装扮的人缓步踏入屋内。

    李管家行了礼,随后对凌昱珩介绍他带来的人:“这位是侯府在学林巷一家银楼的孙掌柜,他听说大少爷明日在庆贺宴上要纳妾,献上一对翡翠蟠龙玉如意,恭贺大少爷双喜临门。”

    银楼孙掌柜闻言上前,呈上玉如意:“小人贺喜侯爷加官进爵,红袖添春,万事吉祥如意。”

    凌昱珩身边的张耘接过锦盒,说:“孙掌柜,贺礼侯爷收下了。”

    事情如预料一般,李管家依计行事,状似闲聊地说:“说起大少爷的好事,孙掌柜也能沾着喜气。”

    孙掌柜故作疑惑道:“这从何说起,小人哪里这样大的福气能分享侯爷的喜气。”

    李管家笑着说:“孙掌柜还不知道吧,咱们大少爷纳的是平息书肆文秀才的女儿,跟掌柜是同在学林巷,怎么就沾不着喜气了?”

    孙掌柜先是一喜,而后又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文姑娘,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收了钟监察史的玉佩吗?”

    凌昱珩脸色一沉,李管家立马应和说:“孙掌柜记错了吧,文姑娘明天就要嫁入靖安侯府了,你莫不是看花了眼。”

    孙掌柜故作沉思了一会,笃定地说:“没有,就在书肆门口赠的玉,而且前些日子,我去城西办事的时候,还见到文姑娘主动去找钟监察史,李管家您要是不信啊,可以去问问钟府附近的人家或者钟府的下人,在侯爷面前,小的是绝对不敢撒谎的。”

    “这……”

    李管家眼珠一转,打量着凌昱珩的神色,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凌昱珩揪住了衣襟,单手提了起来。

    他连忙求饶道:“大少爷饶命,是属下的错,不该领着孙掌柜的来,让大少爷听到这些不入流的事情。”

    凌昱珩发了怒,将人摔在墙上,厉声道:“你说谁不入流?”

    “属下不入流,咳咳,是属下的错。”

    李管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趴在地上,捂着胸口道歉。

    凌昱珩直接无视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的孙掌柜,他踩在李管家的肩膀上,将半坐着的李管家踩了下去,直至李管家后背抵着地面,凌昱珩才说道:“特意挑在今天来说,也是你们算计好的?你们是认为本侯知道了她见过别的男人,本侯就不要她了?呵,回去告诉母亲,她,我是要定了,再敢派人来本侯跟前挑拨离间,下场犹如此玉。”

    说着,凌昱珩将锦盒中的那对玉如意轻松扳断,扔到李管家脸上,并对别有用心的两人说:“滚!”

    李管家和孙掌柜连滚带爬地走了,凌昱珩盯着地上的断玉,沉思良久后对身侧的张耘吩咐:“去查,天黑之前,给本侯查清楚。”

    他还记得,四年前文徵元就不太赞同她和他在一起,也对他很一般的学文资质有所失望,从举人到监察史,都是读书读得好的,她既喜欢文人,当年的一切算什么?

    她亲口所说着喜欢,她欢快地说着心悦,是一时兴起,还是喜新厌旧?

    她口才了得,他从来都说不赢她,那些令他深陷其中、如今都出不来的甜言蜜语,仅仅是她的口腹蜜剑吗?

    凌昱珩失神地跌坐回椅子上,撑在桌上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系着红绸的锦盒,他急躁地扯开了红绸,将锦盒打开。

    呵……他就知道,她是在敷衍他。

    什么喜服,就是一身红衣,半点刺绣都没有,她甚至连他踩的那个脚印都没有处理干净。

    他都这么逼她了,她依旧不愿意听从他的话,也不想多为他考虑哪怕一星半点,他捂着左眉处早已痊愈的伤痕,如此明显,如此危险的伤痕,重逢至今,她没有问过一句,也没有关心过他一句。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他都重回靖安侯府了,为什么还要跑到最凶险的战场上去?

    凌昱珩捂着眼,将脆弱掩埋。

    是了,她不可能会想他,他是她早已抛弃的过去,如果他回不来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去找他。

    黄昏时刻,张耘回来了。

    凌昱珩仍坐在白天的位置,等着他的回复。

    “据属下调查,文小姐确有钟监察史的玉佩,玉佩是什么用途,又怎么到了文小姐手中的尚不清楚,她前些日子是拿着玉佩去城西钟府找过钟监察史,那以后,钟监察史还去过几次平息书肆。”

    时间紧,又没什么线索,张耘寻了跟钟府有关系的熟人,买通了钟府的下人,得到了他所说的消息。

    张耘小心翼翼地回话,抬头一看,自家将军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凌昱珩黑眸暗沉下来,他紧抿着唇,额角暴起青筋,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黑云压城的危险感。

    张耘斟酌着说些什么来缓和这种压抑的气氛,一小厮满脸堆笑地走进来,到凌昱珩邀功道:“启禀将军,按将军的嘱咐,在初七,也就是今儿个晚上要将花轿抬过来给将军再过目一次,小的们已经将花轿抬来了,就在门外。”

    凌昱珩抬眸,冷冷地说:“烧了。”

    小厮一愣,烧了?烧什么,花轿吗?这可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专门打造的花轿,用料是名贵的香樟木,雕刻精美,金箔贴花,看着金灿灿的,可喜人了,将军怎么会舍得烧花轿?

    应该是他听错了,小厮看向张耘,眼神寻求帮助。

    张耘显然也是惊讶,但他听懂了凌昱珩的话,他委婉地说道:“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赠玉不一定就代表着……”定情,后面两个字,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凌昱珩重重一掌,拍裂了桌子。

    张耘硬生生地转了话题,“明日就是吉日,没了花轿,怎么迎人入府,还请将军三思。”

    凌昱珩怒道:“纳妾而已,随便弄抬轿子,还要本侯教你?”

    张耘看了一眼裂成两半的桌子,识相地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回道:“是,是,属下明白了。”

    第31章

    她入侯府(入V提示)

    腊月初八,文家女出嫁。

    平息书肆红绸满布,爆竹声响,文徵元宴请街坊邻居,吉时将至,靖安侯府来了人。

    两人小轿,轿子并非花轿,是在普通轿子上裹了红布,悬挂了彩绸,迎亲队中,前有两人鸣锣开道,四人鼓瑟吹笙,中间小轿左右两名侍女以及媒婆随行,凌昱珩本人自然是没有亲自来。

    在学林巷,毗邻国子监的街道,这样的迎亲,哪怕是给武平侯当妾室,来往的宾客里要说句寒酸,这迎亲的规格也当得起。

    但宾客和所有看热闹的人群里谁也没有胆子说一句不吉利或者扫兴的话,因为迎亲队伍后头是二、三十个魁梧高大,佩戴刀剑,身着青衣腰系红布,不知是何身份的大汉。

    这架势,不像是来迎亲,反而像来抢亲的。

    众人心里泛起嘀咕,面上都和气地说着道喜的话。

    文徵元勉强笑着应付来宾,他虽早有预料,实际上看到两人小轿时,仍免不了心里堵得慌。

    他的喜鹊儿是那样的好,本该寻个良人当正头娘子,坐八抬大轿,欢欣高兴地出嫁,而不是如今这样,心事重重地嫁人。

    媒婆手脚麻利地上前说着迎娶的喜庆话,事已至此,文徵元不情不愿,也还是将文昔雀扶上了喜轿。

    喜轿安稳前行,轿内的文昔雀心中烦忧,她掀了盖头,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听得更为不安。

    她环视着她乘坐的小轿,外头看不到,里头瞧着是一般的轿子,样子还挺新的,目光从轿子转回自己身上,她亲手绣的新娘喜服还算过得去,龙凤呈祥,样式合适,他看到了,应当不能挑出她什么错事来。

    不知靖安侯府里是个什么光景,她也很担心今晚要如何度过,凌昱珩看着她的眼神太凶,她有些发怵。

    轿外丝竹管弦之音逐渐远去,喜轿从靖安侯府的角门进入,往东而去。

    **

    靖安侯府正门前,车马粼粼,门庭若市,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上门的宾客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都是备了双份的礼,一来是恭贺镇远将军封侯,二来是为了恭喜凌昱珩红袖添春,他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纳妾,有眼色的人家都能看出来凌昱珩对纳妾一事的重视。

    更何况,凌昱珩平常很少和兴京城里的世家贵族走动,别说是各种宴会酒会,就是靖安侯府设宴,都很难看到他的身影,眼下有个机会能和皇上看重的将军互通往来,上门的宾客更是各种谨慎。

    定远大营的将士们也来了不少,褚绍和安世钦处理好营中的事务后,同路而来。

    褚绍见了凌昱珩,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瞧见他一身红衣,稀奇地围着凌昱珩打量了一圈,笑道:“这衣裳喜庆又显眼,好是挺好的,可这款式普通,连个纹饰都没有,未免太单调了,难不成如今的兴京城流行起来这样朴素的样式了?”

    凌昱珩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褚绍根本不怕他,继续调侃道:“如此喜庆的日子,你总板着脸怎么能行,吓着客人还不妨事,有军师找补,这要是吓着新娘子了,可怎么好。”

    凌昱珩心情本就不好,听到褚绍的话,心情更是复杂,他没好气地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安世钦也在一旁搭腔:“都得偿所愿了,将军怎么面无喜色?是不是跟新娘子有关?给我们俩说说,兴许我能给你出个好主意。”

    凌昱珩兀自端起了一杯酒,拿在手里把玩着,还警告了安世钦一句,“既然猜到了,就少打听,她有主了。”

    安世钦摇头笑了笑,兄弟的家事,他的确不该插手,他是有点担心凌昱珩今日纳的那位,差点成了举人娘子的姑娘,他记得他好像还给将军出过主意来着,那日将军说的负他之人应该就是这位姑娘,他该不会无意间坑了那姑娘一回吧。

    凌昱珩没管安世钦是怎么想的,他摆弄着手里的酒杯,微微抬起,又放了下去,他还没有要到借酒消愁的地步。

    周围的来客们见到凌昱珩手中有酒,大着胆子来跟他寒暄敬酒,凌昱珩不耐烦应付,把褚绍推出去挡酒挡应承。

    褚绍这些日子一直在定远大营练兵,将军挡了应酬,别人以为定远营都是这样的规定,直接就没来请他,他失望了好一阵子,这会儿有人送上门来给他认识,他得心应手地接过这活,自来熟地跟来客交谈了起来。

    褚绍挡下了来客,倒是方便了钟玉铉,他也受邀来了靖安侯府,他绕开众人,来到凌昱珩跟前,说了句道贺的话:“侯爷,庆贺今日晋升喜,静候来年添新功。”

    贺他加官进爵,只字不谈另一桩其他人恭贺的“喜事”。

    凌昱珩一见来人,就已经听不进他说了什么,心里想的全是文昔雀收了钟玉铉的玉佩,文昔雀选择了这个男人,下意识的,他从腰间拔剑,然后拔了个空。

    在他身边的安世钦见到这个动作就知道不妙,他立马挡在凌昱珩的跟前,陪着笑脸说:“吉时到了,快入洞房,新娘子要急了。”

    又在凌昱珩发火之前,他揽住钟玉铉,带着人远离凌昱珩。

    钟玉铉没注意到凌昱珩的动作,他疑惑对安世钦说:“下官还有话……”

    “我是将军的军师,有话你跟我说是一样的。”大喜之日,见血就不吉利了。

    两人越走越远,凌昱珩阴沉的脸色却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钟玉铉为什么会来?是来跟他炫耀,还是来跟他宣战的,又或是来担心她的?

    凭什么,钟玉铉有什么资格?

    文昔雀是他凌昱珩的,他一个人的。

    凌昱珩丢下席间宾客

    ,直往被张耘命人布置好的喜房而去。

    第32章

    洞房夜红烛未明

    文昔雀下了喜轿后,

    便随行侍女被扶着入了新房。

    从入侯府后,她觉得靖安侯府似乎过于热闹了,不像是纳妾的动静,

    而像是在办别的什么喜事。

    一路而来,

    她听到过好几次道喜的声音,又因离得远,听不真切,

    不知侯府里的人在贺喜什么。

    这府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在这种日子入了侯府,不会在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想到往后要在靖安侯府里生活,文昔雀不由叹气,

    前路坎坷,安然无恙从府中脱身是难上加难。

    红盖头遮掩着视线,担心有人突然进来,

    她谨慎地没有掀开,她还不知道自己在东院的哪间房。

    就这么嫁人了,

    她自己都是含糊的,

    今日她父亲一大早就起来了,

    忙里忙外,

    尽力让一切都顺利且吉祥,可他笑容背后的勉强瞒不过她,而她的心事重重也瞒不过父亲。

    父女俩心照不宣地在面上保持微笑着,

    都在试图遮掩这亲事背后再明显不过的辛酸,

    不让对方为自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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