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办公室内无比安静。

    穆昔刚要松口气,电话铃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周谨和林书琰愤怒的声音,“穆昔!!”

    穆昔:“……”

    乌鸦嘴圣体,没办法。

    *

    报警人是熊岚,前几日曾在派出所协助民警们画下人数最多但逻辑最清晰的人物关系图,他们将小黑板留了好几天都没舍得擦,后来是杭立群开会要用,才不得不擦干净。

    这次熊岚报警,不是因为夫妻吵架,而是孩子丢了。

    熊岚的家是当年纺织厂分给其他人的房子,他们借住,一住就是好几年。

    熊岚站在两个门神前向穆昔哭诉,“今天出去玩,一直没回来,我们刚刚四处都找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警察阿姨,怎么办?”

    穆昔:“……”

    警察阿姨不太了解,警察妹妹可能知道一些。

    几个出门放鞭炮的邻居见来了警察,大年三十也要围过来看热闹,不少人手中还提着红灯笼和挂鞭。

    穆昔站在寒风中记录信息。

    “姚雨竹,5岁,身高一米二,穿红色棉袄,灰色棉裤,扎两个麻花辫,戴绿色头花,头花是小太阳的样式,下面还有流苏。几点丢的?”

    “不知道……”熊岚心虚道,“下午两点她说出去玩,我就没管了。”

    林书琰拧眉问道:“六岁的孩子,下午两点就不见了,竟然拖到现在才找?!”

    “都是因为他!”熊岚哭诉道,“他说孩子可能在公园玩,没什么事,我就忙着做饭去了。”

    姚向荣脖子上缠着围巾,站在楼前不作声。

    两个人没一个靠谱的。

    穆昔正要询问他们是否有仇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穆昔?什么情况,跑这儿来出警了?”

    是邹念文。

    第127章

    第

    127

    章

    纺织厂已经三年前倒闭,

    家属楼至今还住着曾经的那些人。

    前些年所里有住房补贴政策,邹念文想带母亲施名姝换个环境好的地方住,但她在纺织厂工作一辈子,

    也生活了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施名姝还要在家里等丈夫回来。

    邹念文不喜欢这里,

    这里的阳光、绿树,甚至于空气,

    她都不喜欢。

    但施名姝不愿走,邹念文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只能陪着。

    除了上下班,她几乎不会出门,就算出了门,也不会和其他人打招呼。

    家属楼的人都知道邹家的姑娘不好惹。

    见邹念文出来,有几个老邻居自觉地让开路。

    邹念文平时总板着脸,冷如雪山,

    而且对他们毫不留情。

    林书琰惊讶道:“师父,

    你住在这里?”

    “我妈以前分的房子,

    ”邹念文看向周谨,“你不是放假了,

    怎么也跑出来。”

    周谨道:“工作嘛,

    要热情!要积极!”

    邹念文露出看神经病的表情。

    穆昔向邹念文介绍情况。

    邹念文看向熊岚夫妻俩,“是雨竹丢了啊。”

    熊岚认得邹念文,

    知道她脾气暴不好惹,不敢和她搭腔,就连发现孩子不见时,

    都没敢找这个住在家附近的邻居。

    穆昔说:“孩子是下午两点离开家的,他们刚刚才报警,

    今天又是大年三十,不太好找。”

    “我和你们一起去找找,”邹念文冷眼瞧着熊岚和姚向荣,“生了孩子就得负责,把孩子扔在家里,出去吃喝享乐,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熊岚磕巴道:“真没有,我前几天和这位警察阿姨聊过,我已经改了。”

    姚向荣连连点头,“警察阿姨说得对,我们都改了。”

    两人在邹念文面前极为老实。

    他们没办法不老实,姚向荣十几岁时最淘气,谁都不放在眼里,有一天用弹弓打了施名姝的头,二十多岁已经做警察的邹念文一点儿都没和姚向荣客气,抓过去就是一顿暴揍,从此姚向荣见了邹念文就老老实实,再也不敢有脾气。

    “你们两个,经常和不同的异性出去玩,这是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们走的时候,直接把孩子扔在家里,这种情况有过多少次?”

    其他人都帮邹念文说话,“生了就得好好养,哪有你们家这样养孩子的?有时候还饿着雨竹,雨竹多可爱的孩子,你们忍心?”

    邹念文道:“这次是雨竹走丢,看在雨竹的面子上,我帮你去找,熊岚,还有姚向荣,以后你们该怎么做,好好想想。”

    熊岚眼眶湿润,“念文姐,我知道了,以后真的不会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其他人见状便说道:“雨竹是咱们家属楼的孩子,不能因为熊岚和姚向荣不靠谱,咱就不管孩子,有空的一起出去找找吧。”

    年三十晚,十几个穿着棉衣的人在家属楼散开,向四面八方走去。

    穆昔几人和熊岚回到家里。

    他们夫妻俩和老人同住,姚向荣的母亲守在家里,父亲还在外面找孩子。

    房子不大,五口人勉勉强强住下,客厅摆了一张单人床当做沙发,姚向荣的父亲偶尔会住在单人床上。

    除此之外,家中大多是雨竹的玩具。

    玩具是捡哥哥姐姐们剩下的,还有一个三轮车,是隔壁老王家的,小三轮车是铁做的,有好几处断裂,姚向荣的父亲捡回来重新焊接好给雨竹骑。

    虽然熊岚和姚向荣不靠谱,但看家里的情况,雨竹其实很被疼爱,只不过父母都太不上心,也不管家里老人是不是在家,就能把雨竹一个人留在家里。

    “雨竹平时会和谁一起玩?”

    “附近的孩子都会一起,”熊岚还在抹眼泪,“我已经去问过了,他们今天都没看见雨竹。”

    “所有人都这么说?”

    “是的。”

    “她平常经常去的地方找过了吗,比如幼儿园。”

    “幼儿园就在旁边,已经去过了,老师回老家过年,里面没人。”

    “附近的公园?”

    “公园离的很远,姚向荣去过了,没见到人。”

    姚向荣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穆昔看向邹念文,邹念文立刻大声呵斥,“姚向荣!丢的是你的女儿,说实话!”

    熊岚茫然地看向丈夫。

    姚向荣底气不足,“我没撒谎……”

    邹念文面无表情地活动手腕。

    林书琰说:“你还是老实些,师父不高兴,我们拦不住。”

    姚向荣的母亲也哭着打他,“你把雨竹还给我,快还我!”

    “我说我说,”姚向荣怕自己快三十了还要挨揍,只能配合道,“我本来以为是琳琳把人带走的。”

    邹念文:“琳琳是谁?”

    穆昔、林书琰、周谨迅速在轰动一时的人物关系图中定位到琳琳,三人异口同声道:“他的前前女友!”

    邹念文:“??你们都认识?”

    三人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熊岚哭着说道:“好啊你,你说你不和她们联系都是假的?难怪你不许我报案,姚向荣,雨竹如果出事,我和你同归于尽!”

    姚向荣语无伦次地安抚,“不是不是,是她来找我的,我根本没想和她联系,她突然说被丈夫骗了,想离婚和我重新在一起,我怎么可能答应?!”

    穆昔问:“为什么刚刚不说。”

    “我怕她知道跟我闹……”姚向荣不安道,“琳琳来找我的时候,说想和我结婚,还说见过雨竹,是个可爱的孩子,我当时拒绝她了,所以刚刚以为是她恼羞成怒把孩子带走。”

    “你联系过她了?”

    “恩,”姚向荣尴尬道,“她说她老公送给她一个包,俩人已经和好了。”

    “胡闹!”邹念文色厉内荏,“因为你阻止熊岚报警,耽误了多少时间你知道吗?!你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不靠谱?!”

    熊岚哭着扑向姚向荣,用力捶他,“雨竹如果有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事情有些棘手。

    姚雨竹是单独出门的,熊岚以为她是去楼下玩,但同家属楼的小朋友都没见过雨竹。

    小朋友们今天在楼下玩捉迷藏,一直围着楼跑跑跳跳,雨竹平时会和他们一起玩,今天他们都没看见雨竹,说明雨竹从出门起就已经是危险状态。

    穆昔和邹念文来到走廊,“文姐,会不会是遇到人贩子了?”

    “大年三十?”邹念文说,“以前大年三十是鞭炮引起的火灾比较多,来报失踪的很少。”

    穆昔道:“虽说孩子们没看到雨竹,可能是玩的太投入没注意,但按照熊岚二人的说法,雨竹就是下楼去找其他孩子玩的,是她撒谎了?”

    六岁的孩子瞒着父母出门,匪夷所思。

    邹念文说:“这样吧,我们还是先按雨竹走丢或者受伤的情况来找,各大医院都跑一跑,河边也去看看,我和你们一起找。让熊岚和姚向荣再想想其他线索。”

    年三十的街上热闹又冷清。

    热闹的是铺天盖地的红灯笼、红对联还有满地的鞭炮碎屑。几个男孩蹲在碎屑里翻找没燃爆的鞭炮,家里买的鞭炮不多,他们收集起来还能继续玩。

    但行人却不多,商户们都闭门回家过年,很难找到目击证人。

    穆昔几人在余水市的各个医院跑了一遍,都没找到雨竹。

    林书琰去了河边,举着手电筒在沿着河边走,没看到有失足落水的痕迹。

    快到一点钟,穆昔几人回到熊岚家。

    邻居们把附近都找遍了,依然没找到孩子。

    熊岚已经哭晕了几次,现在坐在地上靠着墙,双目无神。

    姚向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会找不到?雨竹平时不会乱跑,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是不是有人绑架她,想找我们要赎金?”

    邹念文问:“你家有财可露?”

    姚向荣:“……”

    不是邹念文看不上姚向荣,他们做了多年的邻居,姚向荣家几斤几两,大家都清楚。

    邹念文道:“想要赎金不可能,想想有没有结仇。”

    姚向荣:“……”

    男人脆弱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林书琰说:“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过来找目击者,也会联系报纸那边发布寻人启事,号召大家提供线索。”

    熊岚闻言,从地上爬过来拽着林书琰的裤脚说道:“我们再去找找吧,我们一起去找,求求你们别放弃,好吗?”

    “我们不是放弃,”林书琰说,“该去的地方已经找过,就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她现在正在某人家中,已经是安全状态,要么……”

    熊岚崩溃道:“她是不是出事了?!”

    穆昔见状说道:“这样吧,我再去找找,你和姚向荣起码有一个人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找人,必须有人是清醒的。”

    姚向荣说:“我也出去找,妈,岚岚,你俩在家守着,能睡就多睡会儿,我把小灵通带出去,万一雨竹回来,你们就去找公共电话通知我。”

    *

    年三十的夜没有路人,无法打听姚雨竹的去向,很难找到人。

    穆昔虽然不赞同熊岚和姚向荣在感情方面的作风,但他们毕竟是为人父为人母的,孩子丢了肯定着急。

    他们今晚总归是要值班的,可以去找人。

    穆昔让林书琰和周谨先回所里,“已经找了这么久,附近都找遍了,找到人的可能性不高,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休息,尤其是周谨,今天本来就不该值班。”

    “大家一起做事有动力嘛,”周谨说,“我现在都把上班当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穆昔:“啊?你也太变态了。”

    周谨:“……”

    现在的变态局面究竟是谁造成的?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周围想当咸鱼的同事们开始奋发图强、力争第一。最开始只为卫生流动红旗,后来为了竞赛,然后是满意率调查……

    现在的棋山派出所在黄岩分局,绝对是大名鼎鼎。

    竞赛结束后颁奖那几天,唐所弯起来的嘴角就没撂下去过,去分局开会时也趾高气昂,主打一个嚣张。

    周谨说:“还不是你们,突然都无比积极,我只能跟上你们的步伐,才能不落在后面。”

    穆昔:“?”

    她有积极吗?

    只是恰好做了喜欢的工作嘛。

    有钱,做喜爱的工作,领导好说话,同事帅哥多,人生已经美满。

    几人沿着街走。

    路边还有人在烧纸,火光跳跃,之前周围洒了一圈白酒。

    周谨问:“这也要去问吗?”

    林书琰说:“问谁,是烧纸还是收纸的?”

    周谨打了个寒颤,“老林,你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一路上都没有姚雨竹的踪迹。

    林书琰说:“你们记不记得安哥提过师父的事。”

    “文姐的爸爸失踪了,他们认为他是杀人犯,刚刚文姐的确不太和邻居们说话。”穆昔说,“而且他们都很怕文姐。”

    熟人间的闲言碎语最难听。

    周谨低声问:“你们说文姐的爸爸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林书琰说:“我相信他不是。”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判断?”穆昔说,“反正我确定文姐是好人,对我们很好,我支持她所有决定。”

    林书琰:“……”

    还是穆昔会说话。

    林书琰掏出笔记本,翻到崭新的一页。

    周谨道:“你还在记?!”

    他凑过来一看,只见崭新的一页上已经写好新的标题——拍马屁的技巧。

    穆昔:“……,我是真心实意的!”

    林书琰露出“我懂”的表情,“要让对方认为你是真心实意的,厉害。”

    林书琰奋笔疾书。

    穆昔:“……”

    风评又一次被毁。

    穆昔痛心疾首,“就是因为你们的言辞,我在局里的名声才越来越差!上次去局里遇到副局长,他见了我居然绕道走!特意绕道!”

    周谨心说,人家副局长估计是不想再跑步了。

    穆昔几人在街上找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结果。

    林书琰提议道:“联系其他派出所试试?或许有人看到姚雨竹,把她送到派出所了。”

    “也去问问应队,看看会不会是……我肯定希望不是。”

    应时安今晚也值班,他们现在就在分局附近,干脆一起过去,还能借用那边的电话联系其他派出所。

    刑侦队值班的只有应时安和沈砚。

    像这种过年不能与家人团聚的事,应时安都尽量交给自己来做。沈砚刚到所里,应时安本想放他回去陪尚婕,尚婕和老伴都过来了,要和应老爷子一起过年。

    沈砚不同意,非要留下来值班。

    不仅留了下来,还时不时就要往应时安的办公室跑。

    沈砚端来茶水,“师父,喝茶吗?红茶,暖胃,也有绿茶。”

    沈砚送来饺子,“师父,刚刚我弟弟送过来的,奶奶和应爷爷他们包的饺子,好几种宪

    。”

    沈砚奉上点心,“师父,奶奶做的,你尝尝,喜欢的话还有。”

    应时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砚。

    穆昔几人到时,看到的就是师父慈徒弟孝的场面。

    周谨羡慕道:“沈砚对应队也太好了,我什么时候能有徒弟?我也想有人给我端茶倒水。”

    沈砚的笑容更加可亲,“师父,茶水是不是热了,我去给你换一杯。地我已经拖好了,还有哪里需要打扫?”

    应时安一直坐在办公桌前,衬衫是白净的。再看沈砚,局里的暖气不算太难,但他大汗淋漓,还撸起袖子,一看便知干了许多活儿。

    应时安看看穆昔,再看沈砚。

    沈砚说:“师父,你和平时一样就好,我都能做。”

    穆昔三人面面相觑,耳朵凑到一起。

    “应队啥都让沈砚做啊。”

    “有点过分吧……”

    “好像是不太好,咱们都是分工合作的,唐所也会干活。”

    应时安:“……”

    沈砚朝应时安露出胜利的笑容。

    只要胜利就行,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和应时安都不在意。

    穆昔想替应时安说几句好话,但又想到林书琰说过,让她对沈砚热情一些。

    她不知该怎样对一个没有感觉的人热情,便说:“沈砚你……打扫的真干净,累了吧,明天请你吃饭?”

    应时安:“……”

    沈砚比了一个V字,然后对穆昔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不过不用你请,刚刚奶奶送来很多东西,你们留下来一起吃。”

    “这可不行,”穆昔说,“我们是有工作才过来。”

    沈砚刚要问是什么工作,应时安起身挡在他面前。

    沈砚:“?”

    他不动声色地侧身,往前走了一步。

    应时安蹙眉,再往前走。

    沈砚不甘示弱,继续跟上。

    应时安……

    穆昔&周谨&林书琰:“……”

    仨人耳朵再次凑到一起,“他俩是不是疯了??”

    “好像吃错药了。”

    “真不敢相信这是应队,应队怎么会陪着沈砚胡闹?!”

    “师徒俩的感情真好啊……”

    应时安和沈砚一起看过来,“哪里看出来感情好?!”

    穆昔&周谨&林书琰:“……”

    仨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应时安对穆昔说:“说案子。”

    “是这样的,”穆昔说,“接到一个孩子失踪的报案,时间过去的太久,目前不知道她是走丢还是遇到危险,想问问你们这边有没有接到发现六岁孩子尸体的报案。”

    “没有,”应时安说,“队里没什么事,我去帮你们一起找。”

    周谨说:“那感情好。”

    沈砚立刻接上话,“我一起去。”

    周谨:“……”

    应时安道:“队里需要人值班,你留下。”

    沈砚说:“跑前跑后的事情太辛苦,当然是我来做,师父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要多休息。”

    周谨惊恐的往林书琰身后躲。

    这是什么情况,沈砚的日子是不过了吗?!

    穆昔越听越不开心,但想到林书琰的话,强忍着才没冲到沈砚面前理论。

    竟然说应时安体力差?!

    应时安掀了掀眼皮,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从容说道:“年轻有一个劣势。”

    沈砚蹙眉,“什么劣势?”

    应时安说:“职位不高。”

    沈砚:“?”

    “你留下,我去,这是命令,你可以拒绝。”

    沈砚:“……”

    可以拒绝,但后果自负。

    沈砚被应时安气到心梗,“我是为师父的身体考虑,年纪大了熬夜通宵伤身体,还要一直在外面跑,师父体力有限,要注意休息。”

    穆昔更不高兴。

    应时安可是她要打败的目标,必须是局里公认的第一才行,否则她打败应时安还有何乐趣可言?

    穆昔脱口而出道:“他体力明明好得很。”

    四个男人看过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有说服力,穆昔尝试举证,“我们天天住在一起,当然是我更了解他。”

    周谨挑眉,林书琰捂住耳朵。

    沈砚一言难尽地看向应时安。

    什么叫住在一起,所以知道体力好?他没多想吧?

    沈砚快气疯了,他们不是假的吗?!

    男人们神态各异。

    穆昔没想太多,她深知某些事和体力没有太大关系。她想起自己现在应该是向着沈砚的状态,紧急挽救道:“不过沈砚是新人,他跑腿才是正常的,我……还蛮想和你一起去的。”

    她艰难地说出违心的话。

    周谨抱着林书琰,俩人的目光同时从穆昔身上转移,都以沈砚为落点。

    沈砚眼底闪过惊喜,满心欢喜道:“好,我们一起去。”

    应时安拧拧眉,瞥了眼沈砚,然后低头盯着穆昔看。

    从应时安酸涩的目光中,穆昔竟看出一丝委屈之意。

    应时安顶着一张穆昔喜欢的好看的脸,目不转睛看着她,向穆昔表示自己很委屈。

    穆昔能被他的颜值欺骗?她现在要听林书琰的话,要对沈砚热情一些,要坚持和沈砚一起出去找人,要……

    穆昔拽拽应时安的手臂,“哎呀,和你去和你去。”

    应时安眼底的情绪瞬间消失,他看向沈砚,目光疏离冷淡,“有事打我电话。”

    沈砚:“……”

    刚到黄岩分局时,郑局长和沈砚说,应时安是局里难得一遇的天才,说他年龄虽小,但成熟干练,是很多老警察都比不上的。

    他要沈砚磨磨性子,向应时安学习,将来做一个沉稳的人。

    沉稳在哪?在哪?!

    应时安无视随时会咆哮出声的沈砚,淡定的和穆昔一起离开。

    周谨和林书琰兄弟俩还抱在一起。

    “啥情况?”

    “……看不明白。”

    “好像比案子还难。”

    “将来别结婚。”

    即便有应时安加入,在线索有限的前提下,他们还是无法找到姚雨竹。应时安给出的建议和林书琰一致,继续找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回去休息,明天做好准备继续找人。

    穆昔联系了还在外奔波的邹念文,接着又去熊岚家。

    熊岚才刚回家,身上还有寒意,听到穆昔提出明天再继续找,几近崩溃。

    她哭嚎片刻,忽然胡言乱语道:“是邹家人做的,是他们做的!”

    穆昔奇怪道:“哪个邹家?文姐家?”

    “附近就他们一户人家姓邹!”熊岚发疯道,“我要去找邹念文,让她把女儿还给我!”

    姚向荣的母亲想拦,被熊岚狠狠推开,发了疯的熊岚力气比平时大好几倍,穆昔欲走上前,应时安将她护到身后,然后单手压住熊岚的肩膀,趁熊岚转身之际,侧身躲过,将她丫在客厅的单人床上。

    应时安淡漠道:“你不冷静,我没法松手。”

    熊岚趴在单人床上号啕大哭。

    姚向荣的母亲慌慌张张拿来毛巾,“警察同志,你们别怪岚岚,她是太着急了。”

    穆昔问:“她为什么说是文姐带走孩子?”

    “其实她不是针对小文,”母亲说,“是邹彬他……”

    邹彬是邹念文的父亲,失踪多年。

    “邹彬失踪之前,我们这里刚好死了一个小姑娘,有人看到小姑娘死之前曾和邹彬见面,还和她说过话。他们见面之后,邹彬失踪,小姑娘的尸体在附近的河边被发现,你说她会是被谁杀的?”

    多年来,家属楼的人都把邹彬称为“潜逃的杀人凶手”。

    案发近三十年,当时人员流动并不自由,城镇相对好一些,农村人想进城,都要先去开介绍信。

    邹彬莫名其妙赶在凶杀案发生前失踪,嫌疑巨大。

    从此,邹家人在家属院内就无法抬头了。

    当时邹念文已经在上初中,每天都在邻居们的指指点点中度过。

    同学们更是在背后叫她杀人犯的女儿,连邹念文自己都认为可能真是如此。

    她对父亲的印象只有他很忙,忙到不经常回家。

    他们很少沟通,他不算严厉,但也不慈祥,邹念文和他见面的机会烧,她很怕他。

    她不知道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施名姝说他是厂子里的职工,具体是什么厂子,一直没说明白过。

    刚出事的那几年,邹念文每天都心如死灰。

    她被家属院的朋友排挤,被学校的同学排挤,她独来独往,上体育课时别人都有搭档,她永远是一个人。

    那几年邹念文痛恨父亲,她希望世界上没他这个人。

    邹念文是个要强的人,旁人经历这种事,或许会就此消沉,但邹念文不会。

    她比以前更加刻苦的学习,成绩永远名列前茅。

    她会强迫自己锻炼身体,运动会上,不论是短跑还是长跑,她永远是第一名。

    站在升旗台上领奖状时,邹念文发誓,她要做人民警察,不论是邹彬是死是活,是凶手还是好人,都要把他带回来。

    “小文虽然脾气不太好,不太愿意和我们说话,但我们知道,她人其实蛮好的,岚岚就是糊涂了,才会说是小文,你们别介意。”

    熊岚抬起头,哭着说道:“她爸害死了谭双!她做警察,说不定是为了掩盖!她平时都不和邻里来往,怎么就今天出来了?她是在看我们的笑话!”

    话音落下,熊岚家的门被粗鲁地推开。

    邹念文带着一身寒意走进来,睥睨众人。

    穆昔给她让出路。

    她走到熊岚面前,大摇大摆地坐下,说:“就是看你笑话,怎么样?”

    熊岚一怔,女儿失踪的痛苦刺激着她的神经,她不管不顾地大嚷起来,“你爸害人,你也害人,你把女儿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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