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知是否是福兆,这么多天的暴雨天气,这一刻,居然开始放晴。周围鸟啼不断,绿树成荫,到处都是生机。

    陈洛初去给姜军结算剩下的费用,路过大厅时,正好碰上要离开的姜钰,他们隔着几步,他看了她许久,最后不知是何意的说了一句:“萧涪要折磨你,姜军就不会有事,陈小姐大可不必黯然神伤,悲秋伤怀。”

    而实际上,他认为姜军活不了的事,他半个字也没有说起。

    她却好似没有听见,只是带着姜军剩下的东西往医院外头走去。

    姜钰也便不再多言,朝反方向的停车场走去,给萧涪打了个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

    姜军的离开,陈洛初终于感受到了孤独。

    这个晚上,她出去喝酒了,遂了萧涪的愿,她开始浑浑噩噩,这是变成废人的走势。

    陈洛初没去酒庄酒吧,就在一个烧烤摊上喝啤酒,几位大哥见她豪放,便加入她一起喝。不知喝了多少,有人拨开了她的酒瓶,拉起她就要走。

    大哥不满道:“戴帽子口罩的,说你呢,人家跟我喝酒,你干涉什么?没看见喝得正开心?”

    男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大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酒劲清醒几分,瑟缩的后退两步,半个字都没有再说了。

    陈洛初拨开男人的手,坐下来,再开一瓶,道:“来,继续。”

    “这个时候喝什么酒?回去了。”男人也继续上前。

    陈洛初看向面前几位大哥,温和道:“我不认识他。”

    几个大哥警惕起来,他们只是找陈洛初喝酒,磕却是好人,怕她被坏人给盯上了。

    男人压低帽子,咬牙道:“这个关键时候,你怎么能这样?”

    陈洛初稳稳端起酒杯:“你说认识我,不如摘下帽子让我看看?”

    男人僵住,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身走了。

    这个插曲,没人在意。只当男人是见陈洛初喝酒喝得有些醉意了,想乘人之危。

    他们喝的很高兴,散场时已经是半夜。

    陈洛初从小摊起来时,等了很久的男人就跟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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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两三点的夜晚,街上早就没了行人,往来车辆也是屈指可数。

    刮起风时,夜色衬托之下,有一种萧瑟的悲壮之感。

    陈洛初沿着小路拐出去,男人跟在她身后。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的便利店时,他下意识的拉低了帽檐,跟那日在巷子中给她喂药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她不带感情的看着他,再次到一个人少的巷子时,她停下脚步,道:“别跟着我了。”

    男人的脚步停下来,抬高帽子看着她,压低声音道:“我需要见你。”

    他本来说的是,我想见见你,怕有人跟踪,不敢透露。

    “别跟着我。”陈洛初重复着,她看着远处漆黑的路途,说,“换个时间吧,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男人不肯说一个字,却在她抬起脚时,继续跟着她。

    陈洛初眼神冷若冰霜,语气嘲弄,丝毫不见她往日的柔和:“你贱不贱?”

    男人微微低着头,不回应,对她的讥讽充耳不闻,并没有放弃跟着她的举动。

    陈洛初就不再管他,任由他跟着自己。她安静无言,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她的损失,寂静的夜晚只有她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她回的却不是自己的新住处,那是容易被萧涪监视的地方,她回了陈家老宅。宅子才短短时间无人居住,就已经带上了一股潮味,茶几上也是厚厚一层灰。

    陈洛初喝了酒,又走了漫长的路,到家时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坐着休息了好久,男人站在她面前,叫了她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我得尽快回去,不能耽误很久。”他说。

    陈洛初睁开眼睛,他这才慢慢的脱下帽子和口罩,他的这副装备在外边就没有摘下来过。从她喝酒始起,直到现在,才得以喘口气。

    被捂了太久,他头发和额头上都是汗。

    “我让屈琳琅给我打掩护,所有人都以为今晚我和她在一块,她回来我可以找机会来找你。但我也不能耽误多久,这个节骨眼上,最容易生事端。”姜钰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还好吗,再比如一些只属于彼此之间亲昵的话,可是她冷冷淡淡的,他无所适从,话全被堵着。

    陈洛初看向他的眼底,除了冷漠,已经没有其他情绪了。

    她变得陌生,他想他自己应该也是。可是这条路,只能走下去,不然就是生离死别。

    “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姜军那边我会想方设法安插我的人手过去,我会尽量保住他的。你不用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好好想想顾泽元和王励肆这两条人脉怎么用。”

    “顾泽元,你应该有你的打算。至于王励肆,你们……有点旧情,他表面上不能出头得罪萧涪,背后多少会帮你一些。等我拿到关键的东西,我会想方设法给你……”

    陈氏这次之后,他必然是萧涪最为密切的合作伙伴,即便萧涪再警惕,也总有漏破绽的时候。他只需要有耐心。

    陈洛初早知道姜钰的打算了。

    一次两次,她没有察觉,见多了,她太了解他,她就感受到了他的焦灼,再加上之前,他无数次热切的恳求,无论发生什么,她必须得信任他,除了指现在,没其他可能。

    她知道“围猎”恐怕是假,一场戏而已,是姜钰取得萧涪信任的方式。每一次他说的拭目以待,不外乎让她好好活下去。

    至于屈琳琅,他是真有情,还是纯利用,都不重要了。怎么样她都不在意,爱情是最没用的东西,纯不纯粹,都没必要歌功颂德。

    萧涪要是没有姜钰这个伙伴,恐怕早就解决了她。姜钰确实以“小蝴蝶需要母亲”这个借口,拖住了时间,暂时保住了她一条命,但这不是她需要的。

    “姜钰,我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她拉抽屉,里面好多烟。

    陈洛初随手拆了一包,他像往常一样,上前阻止她沾染上这些恶习,往常他一说,她就放下了。但现在他阻止不了。

    “熬过去就好了,不用很久。”他艰难的说道。

    就像阻止不了她刚刚喝酒一样,他也阻止不了她将烟头塞进嘴里,他应该阻止不了很多事情。

    陈洛初起身翻找一阵,最后找出姜军的银行卡,随手丢给他:“派个人把钱取出来,给姜军父母。告诉他们。”

    她心痛不已,停下缓缓,道:“告诉他们,姜军很有出息,工作很忙,没法亲自去看他们。”

    她没法亲自去,他找上门,正好让他去。

    “好。”姜钰郑重其事的应下来。

    陈洛初不想见他,便不留他在面前碍眼,声音没点温度,道:“你可以走了。”

    姜钰却站着不动,不甘心,不情愿:“就没有其他的话想说了?”

    她摇头:“没有。”半点也没有。

    说完,又立刻改口:“以后不是你手上有萧涪的证据,都别来找我。平常我不需要你。”或许他能拿到些有用的东西,所以她没把话说死。

    姜钰缓缓道:“埋怨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好,是吗?因此故意这样对我。”

    “我不埋怨你。”陈洛初道,“是我的事,我只怪我自己没有处理好。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没必要再接触。”

    “你怎么知道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你选择牺牲的人,都是我想保全的人,就足够能说明了。你要真想帮我,就该很早就摊开说萧涪的事。”

    姜钰咬牙道:“你要我怎么说?那个时候我还被萧涪把控着,我告诉你,任由你跟他去硬拼吗?萧涪在暗你在明,他感知到危险,直接对你动手怎么办?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那也比现在好。”她未必不能拼下来。

    陈洛初轻而易举的说出这句话。比现在她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离开要好。死去的人,反而是轻松的,她是想尽力活,却并不怕死。

    “你选择牺牲姜军,怎么不牺牲你自己?”

    姜钰无言以对,用力的喘着,他不愿意跟她吵,戴上帽子和口罩,打算走了。

    陈洛初看着他刻意跟平时区别开来的走姿,道:“姜钰,姜军若是好了,以后我跟他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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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洛初的这句话,让姜钰把迈出去的脚给收了回来。

    他隔着厚厚的一层口罩质问她:“你跟他一起过,是什么意思?”

    陈洛初却不再解释,他不会不明白。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脑子里只有姜军那张憨厚老实却真诚的脸。

    他没有享过什么福,她会好好对他。

    “所以你要把自己许给他是吗?可是他造成现在这副局面,他自己不经过思考就来找你,在此之前也不事先联系你,难道他自己就没有问题?他……”

    姜钰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却在她的平淡的表情中,逐渐冷静了下来,事实让他如同置身冰窖。

    她不是愧疚,也不是酒后冲动,陈洛初这样的表情,说明她已经在心中规划过,她认为很合适,也很值得。

    何况她不是这一次提起和姜军的事,早在他们还没有和好,她就说过她不排斥姜军,可能以后会接受他。

    陈洛初的合适,是大于喜欢的,爱情在她生命中占不了什么地位。而且,她本身可能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多,可能没有,你要是认为我跟你再无交集,你不划算,你可以置身事外。”

    陈洛初说完这句,便没有再管他,她上楼了。

    姜钰跟了上来,他拽着她的一只手腕,不肯任由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他别无他法,只能搬出小蝴蝶:“难道你为了他,连女儿都不要了?一个姜军,就让你变成这样了?”

    陈洛初任由他抓住她的手,揭开事实,说:“我跟谁在一起,都不代表我不要小蝴蝶。你不会不清楚。”

    姜钰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他的表情全挡在了口罩之中,唯有一双眼睛上,布满了红血丝。

    她不是不要小蝴蝶,她只是不要他而已。

    姜钰在选择走这条路时,就想过牺牲所有人来换得她活着,陈英芝叶晨曦以及姜军,他都设想过他们的下场,但他从不犹豫。

    从陈氏易主开始,他就知道了姜军的下场,他确实没提醒她,他怕她不顾后果,选择悄无声息让这件事就这么发生。

    她还是怨恨他。

    陈洛初关上门,将他挡在了房门之外。

    她不知道姜钰是什么时候走的,或许立刻就走了,也可能待了一会儿。她不在意,第二天醒来时,随便找了人借了手机,给顾泽元打了电话。

    “我想查查萧涪幼年的事。”

    “他盯着你,你不好查。”

    陈洛初怕顾泽元卷进来,道:“你也别轻举妄动,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她打电话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确认她没事,让他放心下来。

    陈洛初挂了电话离开之后,又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叶晨曦被萧涪放出来之后,就很难打听到陈洛初的下落。她没用过任何网络,偷偷从机场离开之后,就一直徘徊在陈宅附近。

    直到昨晚,陈洛初回了陈宅。

    叶晨曦回想起昨天晚上,姜钰看来,并不是跟萧涪说的那样,跟他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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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钰的装扮,并不好认。

    叶晨曦在最开始,以为他是被派来尾随陈洛初的人,他应该就是故意假扮成尾随她的模样,哪怕萧涪手下的人提及,也没有人会起疑。给萧涪干活的人那么多,下属见了,也只会认为是同事。

    叶晨曦还想过引开他。

    但他有一瞬间看向陈洛初的眼神,叶晨曦认出来了他。

    这个眼神,像当年她在姜军老家待着,他发疯一样去学校找陈洛初时,那个假装冷静的眼神。当时叶晨曦跟他面对面接触,她印象太深刻了。

    叶晨曦在想,她要怎么样去查萧涪,她不如陈洛初那么警觉,甄别不了很多信息,哪些真哪些假,她该怎么去查。

    如果她分散萧涪的注意力,她又如何提醒陈洛初可以去行动?

    叶晨曦四处张望,视线突然定格在一家超市的彩色糖果纸上。

    她走了进去,笑呵呵的给老板塞了两张现金,说:“老板,帮个忙可以吗?”

    “要看是什么忙。”老板没有接过钱。

    叶晨曦指了指不远处的糖果盒,道:“你把拿盒糖果,送去新湖府门口的那家超市去。让那家店老板,在碰到住在那个小区的姜总时,把糖果给他。说是一个阿姨,给他们家小朋友的。”

    老板迟疑,这件事情绕的这么复杂,不像好事。

    “实不相瞒,我是孩子的母亲,但男方那边拒绝我跟孩子接触,我以我自己的名义去送,他们不会收的。那家店老板,也不会愿意帮我。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叶晨曦笑容带上几分失落和勉强。

    老板是个热心肠,此情此景,拒绝不了。两百块钱,跑一趟也值。

    叶晨曦不能出现在姜钰生活区附近,怕引人注意。而姜钰在听说糖果时,会认为送糖果的是陈洛初,肯定会收下,但多事之秋,保险起见,他会把糖果一一拆开来看。

    她留下的纸条,他就能看见。

    第二日,叶晨曦就出来溜达了,她似乎是饿得不行,躲藏不下去了。偷偷摸摸在一家餐厅里狼吞虎咽。

    正巧被余德勇抓了个正着。

    余德勇看她瘦弱不堪的模样,装作不知,等她吃饱喝足,他才上前。

    “叶小姐。”他也很客气,不像旁人那样,像看丧家犬那样看她。

    叶晨曦抱头鼠窜,躲不过,被人给架了回来。旁人对她也不客气,伸手抓她,下的都是死手,她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萧总知道你没有上飞机,派我寻找你。他跟陈小姐有约定,你必须得出国。”

    “我不会走的。”

    余德勇道:“萧总说,你要么走,要么死。”

    叶晨曦双手下意识的抱住肚子,道:“我不会走的,你告诉萧涪,别想欺负我姐。我会跟他拼命,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余德勇的脸色,因为她捂住肚子的动作而变得凝重。

    她见状,又猛的松开手。

    余德勇是见识过叶晨曦和萧涪那一段,两个人在那方面并不节制,如果真出了意外……

    萧涪在接到余德勇的电话后,脸色骤然冷下去,道:“把人给我带回来。”

    同一时间,姜钰被收银员叫住。

    收银员拿出一盒糖果,道:“姜先生,这是一个小姐送给您闺女的礼物。”

    知道小蝴蝶喜欢糖果的人不多,姜钰留了心思,接过了糖果。

    姜钰住处。

    他拆开所有的糖果,发现一张纸条:“告诉那位,两天之后,可行动。

    纸条上还有几年之前,他去她学校找陈洛初,他们在电梯里见到过的事。

    姜钰猜到了这是叶晨曦,他意外居然是她,也意外她信任自己。她不敢亲自来,说明她脱不开身或者怕被发现,但眼下传递消息重要。

    姜钰连忙找到小蝴蝶,抱起她哄道:“下午爸爸开会,你打电话过来,哭着闹着说你想妈妈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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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蝴蝶本来就想陈洛初了,听见姜钰的话后,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爸爸,小蝴蝶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妈妈啊,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妈妈也不给我打电话,以前妈妈不在,都会每天联系我。”

    姜钰捏了捏她白嫩肉肉的小脸,这半年来,孩子长肉不少。他细声细语的说:“小蝴蝶乖乖按照爸爸所说的去做的话,今天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真的吗?”小蝴蝶的眼神亮了。

    “见到妈妈的时候,你悄悄跟妈妈说,她想做的,两天之后可以放心去做。拆成几句话说。”姜钰不知道叶晨曦指的具体是什么,他只能按照她写的内容去转述。

    “妈妈想做什么呢?”小蝴蝶好奇的问道。

    姜钰在她面前蹲下,严肃的说:“小蝴蝶,爸爸跟你说的这些,你不能跟任何人说,照顾你的老师阿姨都不行,说出去会害了妈妈的,知不知道?”

    小蝴蝶害怕了,慌忙的保证道:“爸爸,你放心,小蝴蝶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小蝴蝶要保护好妈妈。”

    她抬着小脑袋看着他,那双眼睛依稀有点陈洛初的影子,她们坚定做一件事的时候,神态如出一辙。

    “我的妈妈,谁也别想欺负,不然小蝴蝶长大了,不会放过他们的。”小蝴蝶对着空气挥着小小的拳头。

    外人眼里,这很可爱,人在能力不足时,做什么都没有威慑力,只能是可爱。姜钰却深信不疑,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嗯,我们加油。”姜钰握拳,跟她以拳击掌。

    下午姜钰按时参加了萧涪举办的商界会议,会议上来的,多是当年的萧葛一党,姜国山当年跟他们也关系匪浅,姜钰重新有起色之后,他们对他也颇为照顾。

    姜钰在这场研讨会上,称得上如鱼得水。

    小部分后起之秀,在这场面上,相当客气。

    姜钰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他堪堪多看了两眼,旁边就有人介绍:“那个是许总,挺年轻的。据说很有来头,但他以前的事,没人知道。我看萧总,似乎有意拉拢他。”

    被叫做许总的男人,也看了一下姜钰,朝他举起手中酒杯,算是招呼。

    “姜总跟许总是旧识?”

    “几年前在医院,见过一面。”姜钰控制着脸上表情,收回对许总的打量。他曾经说过报答自己,看来还真有可能。

    会议上,姜钰坐在萧涪隔壁。台上的主持人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正当讲到关键处时,姜钰的手机响了。

    萧涪看他本来要挂断,看见来电显示之后,接了,姜钰没有开免提,他都能听见小孩的哭声。

    “爸爸,我做噩梦了,我想妈妈。”

    “小蝴蝶想见妈妈。好不好?”那头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萧涪心里厌烦,烦的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叶晨曦。等她被带回来,如果她真有孩子,他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姜钰道:“妈妈在忙,爸爸回来见你。”

    他起身要走,萧涪眼神锐利,看着他道:“孩子要见她,就让孩子见,你留着她,不就这个用处?”

    姜钰道:“我跟你借个人,去接陈洛初去我那。她自己去见小蝴蝶,我不放心。”

    萧涪收了视线,招手后过来了两人。

    姜钰叮嘱道:“你们盯好她了,别让她乱动任何东西,也要警惕她和家里阿姨说话,最好别让她有机会跟阿姨单独待在一处。”

    “你太警惕了。”萧涪见姜钰找的是他的人,就收了疑心。他还算信任姜钰,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

    “我在她手上吃过亏,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姜钰言语中都是谨慎,不敢掉以轻心。

    陈洛初被带到姜钰住处时,小蝴蝶就非常心满意足的往她怀里钻,见身后两个大汉,又挡在陈洛初身前,凶巴巴道:“你们是谁?别想欺负我妈妈。阿姨,快来把他们赶出去。”

    听到小蝴蝶喊阿姨,两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陈洛初察觉到这个细节,故意说:“我去跟家里阿姨聊聊照顾孩子的细节。”

    “陈小姐今天来这,是看孩子的,姜总不允许你跟其他人接触。”

    “只是聊孩子的事。”陈洛初说。

    “不准。”大汉说罢,其中一个到厨房,盯着阿姨去了。

    陈洛初抱着孩子进了房间,要关门也被挡着:“陈小姐就这么陪小朋友玩就好。”

    一个人盯着,比两个人盯着要好不少。

    陈洛初猜到是正事,小蝴蝶见有陌生人,也不敢随便说话了。

    她陪小蝴蝶玩的玩具,也被一一检查过。

    小蝴蝶很生气很生气的朝男人说道:“我不准你动我的东西!”

    “小朋友,我们是按照你爸爸的要求办事。”姜钰先前吩咐他们要注意陈洛初跟家里的阿姨接触,那么玩具势必要检查的,如果阿姨有问题,很有可能把线索藏在玩具之中。

    陈洛初伸手握住她指着大汉的小手,把她抱进怀里,道:“没有关系,检查之后我们再玩。”

    “爸爸找了两个大傻蛋,气死我啦。”小蝴蝶跺脚说。

    “没事,跟妈妈聊点开心的事,好不好?过几天有没有准备去哪里玩?”

    小蝴蝶突然眼前一亮:“过两天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去做什么?”

    “去游乐园,两天后。”她很期待,愉快的说,“妈妈要来吗?”

    陈洛初起先还以为她这只是寻常聊天,在想到底要怎么摆脱门口的男人,她分心应着:“妈妈有事。”

    小蝴蝶失落的说:“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小蝴蝶能去做想做的事情,你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呀。”

    她看着她,一脸天真烂漫。

    陈洛初刚要解释,却见她不经意间,嘴角下撇。这是小朋友不高兴的微表情,但放在小蝴蝶身上,这是她不满意的表现。

    不满意什么?

    门外的大汉一直盯着,她不能表现出一丁点异样。

    两人搭积木时,房子几次都倒了。小蝴蝶说:“妈妈,我们的默契真不好。”

    陈洛初如梦初醒,不满意她们没有默契吗?

    她回忆起她刚刚说的话,可以连成一个句子的只有两句。

    两天之后,我要去做想做的事情。

    妈妈也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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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蝴蝶有很长时间缺少陈洛初的陪伴,这也养成了喜欢口是心非的毛病。

    比如在她在最初接受陈洛初,刚和好的起点时,明明是她自己想跟她出去玩,可她会说成,爸爸想去。

    小蝴蝶说的自己,未必就真是自己。也就只有父母了解她的这个习惯。

    而孩子的话,天真稚嫩,天马行空。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格外注意。

    陈洛初重新再一次搭好积木,这一次没倒,她看向小蝴蝶,温柔的笑着:“小蝴蝶跟妈妈怎么会没有默契?”

    陈洛初陪小蝴蝶玩了几个小时,告别时,这些所有玩过的玩具又被检查了一遍。

    小蝴蝶整张小脸都是皱巴巴的,说:“你们两个大傻蛋烦死了,玩具被碰过了,我都不想要了,臭臭的。”

    大汉站着一动不动。

    回去之后,原封不动的把所有细节都禀告了一遍:“没让陈洛初跟家里阿姨接触,陪孩子玩玩具也在监视之下,该检查的地方也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传递信息的可能。”

    萧涪挥了挥手,看着姜钰道:“你闺女今天想必玩的都不自在,今天回去恐怕要跟你生气了。”

    姜钰道:“小心为妙,小蝴蝶我回去哄哄就行。”

    萧涪今天也没空搭理姜钰的严谨,他还有一个叶晨曦要处理。

    余德勇从一上车,就紧盯着叶晨曦不放。

    黑色商务车上,她的手依旧捂着肚子,在吃半个小时之前,等到的蛋糕。

    余德勇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他看着她的肚子,道:“你肚子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反应很大,急忙否认。

    余德勇一脸横肉随着他蹙眉动作而堆积到一起,在一脸褶皱中依稀能辨别出几分他的怀疑:“你太刻意了,你的否认,跟你一直捂着肚子的动作,不和逻辑。你要是真不想被发现,不应该一直捂着肚子。”

    叶晨曦停下了吃蛋糕的动作,抬头对着他明媚一笑:“你敢肯定吗?”

    今日从发现她,到抓住她,再到萧涪下令带她回去,这一切否都太顺利了。事情不像有这么平淡。

    余德勇死死看着她:“你是故意被我发现的,你想干什么?”

    叶晨曦说:“我只是想见萧涪而已。”

    余德勇警觉起来,道:“你是不是设计了什么?”

    叶晨曦的手又重新抚摸着肚子,那出平平坦坦,余德勇忽然道:“你没有怀孕,也没有孩子。你想让我把你带回去,是想跟萧总鱼死网破。”

    “不,余德勇,你猜错了,我有孩子。你可以笃定,但是你能代替萧涪笃定吗?”叶晨曦吃干净最后一口蛋糕,说,“我是真的有孩子,你跟萧涪说,他就知道了,是那天我们吵架,我半夜找他那一晚。那段时间忙,我没有发现。后来想告诉他的,没有机会了。”

    她在说谎。

    余德勇依旧是这个感觉。

    叶晨曦眼睛红了,她哽咽道:“余德勇,我有多喜欢他,你是知道的。你见过我为他不要命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我可怜吗?他真的很差劲,都不如你好。我本来以为,他会亲自来接我,坐到这车上来的。”

    余德看见她位置上闪烁的红光,勇脸色骤变,道:“下车!下车!车上有危险!”

    此处正是闹市,但余德勇顾不上其他,她的话太惊悚了,他不愿搭上自己这条命。

    叶晨曦被拽下车时,就立刻大喊道:“救命,我不认识他们。”

    立刻有人上来将她团团围住,叶晨曦被围住的那刻,就拨开人群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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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德勇见她人影消失,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但人多眼杂,人多也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去。

    这狗.日的死娘们!居然敢耍他!

    余德勇在心里骂道。

    这事惊动了附近巡逻的警.察,余德勇被带回去审问。

    最后是萧涪出面解释清楚,摆出了他和叶晨曦的前任身份,说是余德勇只是想带她回去见自己。他被教育了几句,放了回来。

    余德勇被带回到萧涪面前时,屁都不敢放一个,腿软得厉害:“萧总,我的失误,是我被她给骗了。”

    “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废物给骗了,我要你什么用?”

    “车上那个是……”

    萧涪冷眼瞧他:“定时器。你信她能搞到那种东西?”

    余德勇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你自己看着办,怎么把她给搞回来。”萧涪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但那天叶晨曦从人堆里离开,并不好找。余德勇没那个本事,萧涪还是得自己出面,叶晨曦的死活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她的肚子是真是假。

    最终捕捉到她身影的监控在郊区,目标最后锁定在郊区那座山上,平时没人去过,被封着。

    这倒是好办,饿着她就行了。

    余德勇道:“万一真的有孩子了,饿着她恐怕不行。”

    萧涪一阵冷笑:“就算有孩子,你以为我会要?她要是饿死在上面,我还要夸她有骨气。她不是陈洛初,没这个勇气。”

    他要有后代,也绝不可能是叶晨曦生的。

    守着省事,除了浪费点时间,没有任何损失。

    至于陈洛初那边,哪怕减少了对她的注意力,她如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守着的第二个夜晚,下起了暴雨。

    萧涪睡下时,余德勇打了电话过来,慌慌张张道:“萧总,发现叶晨曦的下落了。”

    萧涪想也没想就赶了过去,她敢逃,他就会让她付出代价。她跟他抗衡,那是自不量力。

    暴雨过后山上的路极为泥泞,萧涪每走一步,腿都会陷进去半分。相比起他的慢条斯理,逃跑那人是胡乱的窜着。

    最后她从一个山坡上滚了下去,肆虐的雨声,掩盖住了一切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萧涪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死了过去。

    他就站在她身边,冷冷的蔑视着她。

    就凭你,能掀起什么风浪?

    --

    叶晨曦被带了回去,她对他而言没什么用,但这时余德勇一行人依旧有的忙的,该找医生的找医生,该找人的找人。

    叶晨曦必须醒过来。

    看萧涪的样子,余德勇就明白,无论怎么样,他都得问清楚孩子的事,叶晨曦说清楚这事了,是死是活就都没有关系了。

    陈洛初在半夜醒了过来。

    屋外狂风暴雨,她起来,四处一个人影也没有。

    陈洛初咳嗽几声,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医院。

    看病的医生是一个将近五十的女人,位置上有她的名字:何英菊。

    在看到陈洛初三个字时,表情闪过异样:“你去抽个血验一验。”

    “何朵。”她准确喊出她的名字,“我想跟你聊一聊。”

    “现在是上班时间,请陈小姐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萧涪知道你还活着吗?”陈洛初坐在她对面,温和的询问她。

    对面的医生,在听到萧涪二字时,露出慌张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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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洛初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和和气气同她说:“何大夫,我先去抽血了。”

    何朵无力靠在椅背上,回忆起当年少年那怨毒的目光,以及过去种种,依旧心有余悸。

    那些事,长久折磨着她,纵使到了现在,她也常常噩梦缠身,没从当年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她望着不远处镜子自己的脸,老态而又肿胀,移植而来的皮肤,看上去粗糙而又狰狞。

    谁又会想到,这个肥硕丑陋的她,曾经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大美人。

    只是意气风发过了头,终将酿成大祸。她做过的恶,也全都报应到她身上了,报应虽迟但到。

    陈洛初再回来时,把验血报告给了她。

    “白细胞指数略偏高,但没什么太大问题,回去吃了药多休息。”何朵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道,“你得多注意保养。”

    陈洛初道:“我找你,是想聊一聊萧涪的过往。”

    何朵嘴唇剧烈抖动,她紧张而又害怕,最后长长叹出气:“当我听闻你是陈横山女儿那个消息时,我就猜到,总有一天你会找上我。可我又抱着侥幸心理,也许还不到你得知我这个人的时候,你就被萧涪……”

    未说下去的话,并不得体,何朵把话收了回去,“我躲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不引人注意。本来我想过走,可是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加上刚才说的侥幸心理,我最后选择了留下来。”

    这时有其他病人走了进来,陈洛初便先让开了位置。

    她看着何朵,外人或许有人知道,萧涪是萧葛的养子,关于萧涪从哪来也众说纷纭,也正是因此,萧涪这个人的过去不好查。

    但她猜测,这个女人跟萧涪可能有关系。所以她见她便提起萧涪,诈一诈她,她反应果然剧烈。

    陈洛初今日才得知她这号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无人提及也正常。

    昨天,她见了一位不速之客,徐斯言的妻子叶曼曼。

    几年不见,陈洛初从她身上看出疲态,但高傲姿态未变,依旧是那位得蒋文媛青眼的大小姐。

    “他其实还是记着你的事。”叶曼曼的烟瘾似乎更大了,指尖都泛焦黄色。

    陈洛初道:“何必吊死在他身上。”

    “不甘心吧,他越瞧不上我,我越不甘心。你姑姑不敢找你们,找他转告你。你姑姑说,她曾经撞见陈横山偷偷救下萧葛的一个情人,不知道这个消息你用不用得上。”叶曼曼说,“他不敢亲自找你,怕卷进你的事。我们曾经是情敌,他让我来。”

    “谢谢。”陈洛初道谢诚心诚意。

    “我不恨你,也不怪你,我甚至很佩服你。但看你这番落魄,我很畅快。”叶曼曼目视远方,笔直站着,“你姑姑埋怨你疏远你,却没有抛弃你。好好活下去吧,让徐斯言一辈子爱而不得,我会很畅快。”

    临走前,她仗着穿了高跟鞋的优势,眼角冷诮的俯视她,紧跟着一杯咖啡,从陈洛初头顶浇落。她优雅的把杯子重新放回桌上,转身走了。

    陈洛初在周围人看戏的眼神之下,擦干净脸边便也走了。

    陈横山的事,如今也只有方达清楚。在跟方达取得联系之后,方达也记起陈英芝说的那号人,道:“那个女人我不熟悉,只听陈总说起过,她太过目中无人,把手伸向了萧葛女儿,萧葛才动了杀心。女人叫何朵,现在叫何英菊,现在在医院工作。”

    方达虽是陈横山身边的人,但没有资格接近萧葛的事,他只替陈横山卖命,陈横山却不见得把所有事情告诉他,他知道的也就这些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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