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得嘞,走着吧爷们儿。”朱饮宵揽过乌毕有,“哥哥疼你,熬最晚的夜,敷最贵的面膜。”

    安平听得无语,看向木葛生,“你不管管?”

    “管什么?朋克养生也是养生,人得学会自救。”木葛生端起他的搪瓷缸,“安瓶儿你要不要来一杯?”

    安平:“又是红糖水加糖桂花?”

    “是可乐泡枸杞。”

    “……”

    “假的。”柴束薪开口道:“是黑芝麻糊。

    安平心力交瘁地去厨房找早饭,一锅虾仁云吞,还有生煎包子。他盛了一碗云吞,叼着个生煎走出厨房,刚好撞见朱饮宵两人敷着面膜从楼上下来,一人一张大白脸。

    “刚刚忘了,才想起来。”朱饮宵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柴束薪,“哥,酆都让我带给你的信。”

    柴束薪接过信,拆开读完,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将信递给木葛生。

    木葛生看了两眼就笑了起来,“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说着看着朱饮宵,“老五,看来你要多住一阵子了。”

    朱饮宵贴着面膜,含糊不清道:“机会难得,多陪陪兄长。”

    乌毕有一脸状况外,踹了朱饮宵一脚,“怎么回事?”

    安平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紧接着柴束薪就站了起来,走回厢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舐红刀。

    “艹!他怎么发火了?”乌毕有整个炸毛,“那封信他妈到底写了什么?”

    “别害怕。”朱饮宵站到他面前,含糊不清道:“面膜会裂。”

    柴束薪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半分怒色,他拔刀出鞘,平地一斩,瞬间劈开一道阴阳裂隙,他扭头看着木葛生,“我去去就回。”

    “悠着点。”木葛生提醒道:“您老刚涂的指甲。”

    柴束薪顿了顿,将舐红刀收回背上,“今天不打架。”

    说着看向朱饮宵背后的乌毕有,“你跟我走。”

    乌毕有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对方拎过领子,柴束薪飞身一跃,跳了下去。

    “艹我面膜还没卸你他妈——”

    裂隙迅速合拢,乌毕有的叫骂声消失在地底深处。

    木葛生将信叠成纸飞机,随手一扔,接着站起身,“走,今儿出门去。”

    朱饮宵动作一顿,“老四,我刚卸了妆。”

    “没事,偶尔素颜死不了人。”

    “……能告诉我咱们去哪儿不?”

    “城郊,逛公园。”

    安平没听说过城郊有什么公园,只见朱饮宵微微变了脸色,回去卸了面膜,换上一件四平八稳的黑色风衣,“咱们腿儿着去?”

    安平还是头一次见朱饮宵穿男装,忽略掉那一头骚气粉毛,看上去很有几分人模狗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安平问道:“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干嘛?”

    朱饮宵竖起领子,拢了拢袖口,“知不知道什么场合需要穿黑衣?”

    “拍证件照和007?”

    “非也。”朱饮宵摇摇头,“是结婚和上坟。”

    朱饮宵当然不会突然大早上的去结婚,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安平意识到,眼前是一座墓园。

    好家伙,上坟说成逛公园。

    木葛生依旧抱着他的搪瓷缸,倒是挺像老大爷早起遛弯的架势。

    墓园中花木扶疏,很有几分幽静。朱饮宵买了一大捧红玫瑰,安平看的一愣,心说他这是要去给谁上坟?

    木葛生停在一块墓地前,“到了。”

    安平没有想到,墓碑上刻的字,居然是松问童。

    “老二,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投胎到哪个地方正快活,兄弟们还是来看你了,是不是很够意思。”木葛生坐在墓碑前,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没给你带纸钱,反正你又不在酆都住,横竖用不上。”

    安平压低嗓子问一旁的朱饮宵,“墨子葬在这里?”

    “骨灰扬海里了。”朱饮宵低声答道:“他不耐烦在一块地里埋上几十年。”

    倒是很像松问童的作风。

    木葛生打开搪瓷缸,倾倒在墓碑前。安平闻到清冽醇香,这才意识到,搪瓷缸里盛的是酒。

    “这里是故土,立一块碑,给墨家留个念想。”

    木葛生倒完酒,站起身,顿了顿又道:“幸亏买的早,要是放到现在的地价,我只能在灶台边给他立个牌位了,过年还能和灶王爷一起吃麻糖。”

    安平:“……”

    木葛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线香,划开火柴点燃,插入墓碑前的铜炉中,“老二,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件事儿,不是我又闯祸了——诸子七家又要开大会了,你缺席不在,我先帮你把香点上。”

    说着笑了笑,“放心,有兄弟在,不会让墨家吃亏。”

    安平隐约想起梦中那一幕,当年银杏书斋中诸子齐聚,屏风前一尊铜炉,一支线香。

    他突然开口,问朱饮宵:“你爷爷还好吗?”

    朱饮宵被问得莫名其妙,“我有一堆爷爷,你说的是哪个?”

    两人面面相觑,安平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朱白之。

    接着他又有些明了——当年齐聚水榭之人,尚且久活于世的,似乎只剩下了朱家长老。

    木葛生似乎知道安平说的是谁,“朱长老身体康健,过几日七家齐聚,你就能见着了。”

    “对了,关于崔判官信上说的那个七家聚首。”安平这才反应过来,“你同意了?”

    “早晚的事。”木葛生掏出一枚山鬼花钱,“几十年过去了,故人们确实该见一面。”

    说着笑了笑,“刚好我算了一卦,最近有个黄道吉日,宜团建。”

    安平看着木葛生手里的山鬼花钱,意识到朱饮宵说的没错,木葛生想起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

    那时天算子一卦卜国运,卦象预示的究竟是什么?

    再加上当年在蓬莱发生种种,不堪回首的阴影之下,柴束薪对七家齐聚,又有什么看法?

    他是怎么变成罗刹子的?木葛生是怎么活过来的?

    微风吹过,安平一时间思绪纷纭。

    “我记得老二生前喜欢红色。”木葛生看了一眼朱饮宵怀里的玫瑰,“下次别送花了,干脆在他墓碑上贴对联。”

    朱饮宵微微一笑:“他不讨厌。”

    说着抽出一支,放在墓碑前。

    朱饮宵这人也是奇葩,买一大捧玫瑰就送一支,剩下的全抱了回去。坐在出租车上安平还在吐槽,“你把这花带回来干嘛?”

    朱饮宵笑道:“我猜今天会有客人来。”

    木葛生在前座举起手,手指拈着一枚花钱,“你猜对了。”

    安平:“?”

    出租车停在城隍庙前,大老远安平就看见朱饮宵的机车——上面坐着个女孩。

    介于朱饮宵这位女装大佬的前车之鉴,是不是女孩有待考证,对方穿着修长的大衣,白色高领竖了起来,围拢着一张细腻如瓷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玫瑰色。

    她带着一双手套,十指规规矩矩地并拢在膝盖前,一举一动看起来都极有修养——除了坐在朱饮宵的机车上。

    “果然来了。”朱饮宵笑了笑,开门下车。

    女孩看见他眼睛就亮了起来,跳下机车,接过一大捧玫瑰,“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说着歪了歪脑袋,“今天没化妆呀,看来要叫你舅爷了。”

    “叫什么舅爷。”朱饮宵揉了揉女孩的头顶,“叫哥。”

    安平看向车窗外,“那是谁?”

    “咱们这儿的大小姐。”木葛生施施然道:“柴氏当代家主,柴宴宴。”

    几人进了城隍庙,安平悄悄对朱饮宵道:“我以为你这玫瑰是给墨子买的。”

    “主要是墓地买花便宜。”朱饮宵耸耸肩,“刚好顺便。”

    安平:“……”

    香堂里,柴宴宴抱了个蒲团,端端正正地给木葛生磕了头,脆生生道:“老祖宗恭喜发财!”

    “可别这么叫,死人都嫌老。”木葛生边笑边摆手,掏出一只红包,“今年的压岁钱。”

    “家有家规,礼不可废。”柴宴宴接了红包,“多谢老祖宗。”

    “得,你们家讲究这个。”木葛生往搪瓷缸里添茶,“你舅老爷下地去了,晚上回来,记得留家里吃饭。”

    柴宴宴应了,安平听墙角听的奇怪,“半仙儿说的舅老爷是谁?”

    “就是我哥。”朱饮宵回房间换了一身短裙和过膝长靴,正在旁边拿着镜子涂口红,“他不是去酆都了么,俗称下地。”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挽了裤腿去插秧。

    安平不知道舅老爷是个什么辈分,算来算去算不清,道:“灵枢子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说宴宴?她父亲是当年的柴家大小姐柴忍冬收养的养子,柴忍冬算是她奶奶。”朱饮宵道:“按辈分她大概是我孙女……这丫头从小就常来城隍庙玩,小时候野得很,当上家主后才有几分人样。”

    说着他笑了起来,“你是没见过她和乌毕有打架,活像当年老二老四上房揭瓦。”

    安平看着香堂里规规矩矩的柴宴宴,不太想象得出来。

    不过等柴宴宴从香堂里出来后他就看出来了——只见女孩直接扑到了朱饮宵怀里,“诶呦喂我的朱姐姐!您可算现原形了!”

    “哪里哪里。”恢复了女装大佬身份的朱饮宵道:“看姐的口红色号好不好看?”

    “好看!”柴宴宴连连点头,“姐,我们下午逛街去?”说着举起手里的红包,洋洋得意道:“刚拿了压岁钱!”

    这时她一点也不像彬彬有礼的大家小姐了,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眉眼间生机盎然。

    安平被他们的称呼整得头蒙,“慢着慢着,他到底是你姐姐还是你舅爷?”诸子七家这帮人的辈分到底是怎么算的?

    “外人面前叫舅爷,穿男装的时候叫哥,平时就叫姐姐。”柴宴宴做个鬼脸,看着朱饮宵,“是不是啊姐?”

    朱饮宵点头道:“我们这是社会主义姐妹情。”

    第44章

    “你别说,我还真是翘家跑出来的。”柴宴宴咬着吸管道:“家里一堆破事儿,闹得心烦。”

    他们现在在一家咖啡店里,已经逛了一下午的街,桌边摆满大包小包,柴宴宴走累了,直接把脱到了桌子底下,盘腿坐在沙发上。

    朱饮宵明显战斗力强一点,踩着高跟走了几个小时,还没觉得脚酸。

    自从他们坐下以来,周围人就频频投来注视的目光,毕竟美人在侧,一个清纯一个绝艳,受到瞩目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安平现在唯一的感受就是他的手要废了——这俩人买买买一下午,不仅花光了柴宴宴的压岁钱,还刷爆了朱饮宵的卡,一堆大包小包,都是他一个人扛。

    朱饮宵对此拒不承担,“我刚做了美甲,爷们儿你多担待着点。”

    安平看着比他高一头还多的朱饮宵,心说你不也是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么,还穿着高跟鞋。

    好在朱饮宵买衣服都是直接看尺码,不然他真不知道这人要去哪个性别的更衣间。

    “我昨日才接到酆都的信,今天前脚才送给我哥,你后脚就跑来了。”朱饮宵托着腮,看向柴宴宴,“丫头你哪儿来的消息?”

    柴宴宴灌了一大口奶茶,道:“老祖宗给我发的消息,说等正月十五过了,有空过来蹭饭。我哪敢耽搁,连夜翻墙就跑出来了。”

    朱饮宵一愣,继而笑了起来,“难怪,看来老四早就料到酆都会来这么一出。”

    安平大概听懂了这两人的对话——前些日子阴阳梯异动,柴束薪从中带出了当年用作镇压的山鬼花钱,木葛生因此恢复了一部分遗失的记忆。以他的算计,捋清前因后果,很容易便能推测到酆都的动作。

    当年的阴兵暴动给所有人都蒙上了巨大的阴影,如今阴阳梯再次异动,酆都不可能坐得住——果然昨日在茶馆,崔子玉托朱饮宵送信,请以天算子之名,再聚七家。

    只是安平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就算再把诸子七家聚在一起,又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再让木葛生去死一次么?

    朱饮宵把事情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柴宴宴听得拍桌,“再聚七家?酆都居然有胆子这么说,这是要找死么?”接着微微皱眉,道出安平的疑问:“酆都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说。”朱饮宵摇了摇头,“酆都的目的是一方面,另外还要看诸子七家的态度。”

    “阴阳家不用说了,如今酆都势大,整个乌氏都受制于十殿阎罗。乌毕有那个怂蛋,除了会跟他爹叫板,关键问题上根本做不了主。”提起乌毕有,柴宴宴满脸嫌弃,“一旦七家齐聚,阴阳家肯定就是酆都的传话筒,指望不上。”

    说着看向朱饮宵,“姐你呢?朱家怎么说?”

    “彼此彼此。”朱饮宵耸耸肩,“咱姐妹俩将心比心。”

    柴宴宴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平没听懂,看着愁云惨淡的氛围,“怎么了?”这两人都是家主,药家和朱家又不像阴阳家受制于外部,难道还做不了主?

    “我如今在家里算说得上话的,就是家里长辈多。”朱饮宵笑了笑,“还得磨一磨。”

    安平顿时想到了朱白之。

    “我是翘家逃出来的。”柴宴宴看着安平,强调道:“翘家。”

    安平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你和家里关系……不太融洽?”

    “岂止是不太融洽。”柴宴宴道:“我父亲是奶奶收养的,不是药家血脉,原本没有资格继承家族,是我奶奶力排众议,才让我父亲接了家主之位。”

    说着咬了咬嘴唇,“你知道如今的药家派系吗?”

    安平一愣,摇了摇头。

    柴宴宴扭头问朱饮宵:“姐,你说这小子是老祖宗的徒弟,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乌毕有还是他闺女呢,还不是二傻子似的一无所知。”朱饮宵摆了摆手,“安平不傻,就是知道的少了点,你该说就说。”

    “啧,诸子七家的男人。”柴宴宴嘟哝道:“一代不如一代。”

    安平心说姑奶奶我听见了,还有他现在是木葛生徒弟这件事已经是七家共识了吗?

    木葛生什么都没跟他说,安平猜想这大概是个烟雾弹,毕竟诸子七家水太深,他牵涉其中,天算门下的身份也算一层保护。

    柴宴宴想了想,对安平解释道:“当初舅老爷自请退出药家,奶奶接了家主之位,几十年中勉力维持,其中多有艰辛。虽然撑了下来,但很多矛盾积弊已久,奶奶实在无法化解,只能压着而已。”

    不难理解,当初柴束薪在那个位置上,坐的也并不容易。

    “后来奶奶晚年时,决定把家主之位交给我父亲,这个决定她做得很艰难,但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柴宴宴叹道:“当时很多人反对,但奶奶执意如此,家族中积压已久的矛盾一下子就爆发了。”

    “最终一部分人退出了药家,也带走了传承里的很多东西,他们另起炉灶,用数年时间经营了一个新的家族。”说着看向安平,“你听说过药氏集团吗?”

    安平一惊,他听说过这个企业,规模很大,在国内甚至海外都非常有名。

    “药氏集团背后就是当年从药家脱离的那批人,他们也自称为新药家。”柴宴宴道:“如今的药家分为三派,压根不是我这个家主的一言堂。药氏集团的人从大年三十就找上门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搁谁谁受得了,老祖宗的信一来我就跑了。”

    “分为三派?”安平道:“还有一派是哪一派?”

    “我哥手下还有一批人。”朱饮宵接过话道:“他当年脱离家族后慢慢培养起来的,人不多,但是实力很恐怖。”

    “历代罗刹子都是一人一家,我舅老爷都快把罗刹家经营起来了。”柴宴宴打了个抖,“总之我可不是那帮人的家主,药氏集团也不会有胆子去招惹。”

    朱饮宵道:“这么一盘算,朱家我来搞定,药氏集团有我哥处理,如果只有阴阳家和酆都站在一起,那还好说。”

    他顿了顿,道:“如今最关键的,就是蓬莱的态度。”

    柴宴宴道:“如今的蓬莱门主是谁?我记得叫林眷生?”说着看向朱饮宵,“这一代长生子为人如何?”

    安平听出来了,对于一些当年往事,柴宴宴并不清楚。

    “说不准。”朱饮宵话音一转,语重心长道:“丫头啊,喝奶茶的时候悠着点,口红都被你吃完了。”

    借着柴宴宴去补妆的功夫,朱饮宵对安平道:“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见过长生子?”

    安平点了点头,“是。”

    “感觉如何?”

    “温文尔雅。”安平想了想,补充道:“看不透。”

    “他和老四是师兄弟,能看得透才有鬼。”朱饮宵叹了口气,“他当年见死不救,但老四并不怪他。”

    “……为何?”

    “当年天算门下两名弟子,我记得先生当年评价过,老四至情至性,赤子冲动,而林眷生心有大局,指顾从容。”朱饮宵道:“当年之事,虽然将同门生死置之度外,但站在诸子七家的立场上,他没做错。”

    “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这就是先生当初把他送到蓬莱的原因。”朱饮宵笑了笑,“上代诸子们从小长在一处,过于亲厚,有时常常为了情义而悍然不顾,总需要一个兜底的。”

    “他对不起老四,但对得起诸子七家。”

    三人逛了一下午,冬日入夜早,回到城隍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前停着乌毕有的城管车,拉了满满一车的大包小包,乌毕有正忙着往里面搬东西,安平看的一愣,“你这是在干嘛?”

    “妈的,你们可算回来了。”乌毕有把东西往安平手里一塞,“过来帮忙搬。”

    袋子里面装着一大摞保鲜盒,有的还带着冷库的碎冰,“这是什么?”

    “还不是她来了。”乌毕有看了柴宴宴一眼,嫌弃道:“这娘们爱吃辣,老不死的要在院子里摆火锅,让我从邺水朱华给他运食材。”

    柴宴宴哼了一声,蹬着新买的高跟鞋,“又见面了小鬼,今年你还是没我高。”

    “你有种把高跟鞋脱下来再说风凉话。”乌毕有一声冷笑,“你今年胖了得有十斤吧?”

    两人说不到三句就怼了起来,冷嘲热讽横眉以对,安平看向朱饮宵,“你不管管?”

    “你不懂。”朱饮宵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这叫天伦之乐。”

    安平:“……”

    双方吵了半天,等朱饮宵终于看够了戏,这才把乌毕有拉了过来,“别吵了,过来跟哥说说,今天去酆都你们都干啥了?”

    乌毕有原本吵得正上头,闻言顿时打了个颤,看他一眼,道:“罗刹子找十殿阎罗喝茶。”

    “这茶可不好喝。”朱饮宵闻言挑眉,“然后呢?”

    “坐下不到一刻钟,三个尿遁,一个跑去结账,还有两个压根没敢来,有一个直接撅了过去,剩下两人找借口把他抬走了。”

    “那还剩一个呢。”朱饮宵道:“大老爷们儿说话别磨蹭,给个痛快话儿。”

    乌毕有咽了口口水,道:“罗刹子对他说,七家齐聚,他同意了。”

    朱饮宵和柴宴宴一齐傻眼,“同意了?”

    安平也觉得匪夷所思,酆都提议七家齐聚,明显没安好心,柴束薪居然会同意?

    “大晚上的怎么都凑在门口?”木葛生的声音传来,“乘凉呢?”

    朱饮宵一个箭步上前,“老四你被人卖了。”

    “放心,我要被人卖了肯定捎带上你,买一赠一。”木葛生拍拍他的肩,“七家齐聚之事,三九天之前已经和我商量过了,我们同意。”

    朱饮宵懵了,“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木葛生看他一眼,悠悠道:“想知道戏码,得等到开锣。”

    “正月廿八,诸子七家齐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45章

    安平还记得当年诸子七家齐聚,银杏书斋水榭上摆着白纸屏风,信香袅袅,众人端坐肃穆。

    这个场景在他的记忆中尤为深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竹帘隔开了,水榭内外成了两个世界,白衣大袖的诸子行止从容,平静之下风云骤变。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那是他对诸子七家最直观的印象。

    ——他本以为如今的七家聚会亦是如此。

    木葛生“啪”地一摊牌,“我和了!”

    说着朝四周伸手拿钱,“承让啊承让。”又朝一旁招呼道:“崔判官,劳烦您倒个茶!”

    城隍庙中开了两张麻将桌,洗牌声不绝于耳,木葛生、林眷生、朱白之和朱饮宵一桌,木葛生已经连赢了八圈,大杀四方,赚得盆满钵满。

    这人完全是有备而来,没带现金有pos机,没拿卡还有二维码,甚至还准备了冥钞,扭头直接和崔子玉兑换,谁输了都别想赖。

    林眷生叹了口气,无奈道:“若是下棋,或许我还有胜算,打麻将真是甘拜下风。”

    安平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朱白之,对方和当年看起来全无变化,精神依旧很好,只是把白衣大袖换成了棉服和养生鞋,像个仙风道骨的下山老道。

    朱白之输得最多,朱饮宵瞄着老人家脸色偷偷喂牌,对方捋着胡子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两桌麻将,一桌凑得齐,一桌三缺一,最后连安平也被拉来凑数,他看了看一旁给自己打眼色的柴宴宴,心说这可真是修罗场。

    安平上家是柴宴宴,下家是乌毕有,对家坐着一名深目削颊的美人,一身黑,丝绸手套长过肘际,帽檐上垂下黑色的面网,唇上一点深红。

    今日是正月廿八,大清早城隍庙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人,最先到的是林眷生,其次是朱饮宵和朱白之,乌毕有来时带着崔子玉,最后是柴宴宴,进门时挽着一位夫人的胳膊,一张小脸笑吟吟的,语气亲热里带着端庄。

    安平最近和她混熟了,知道这是这位大小姐应付人的拿手好戏。柴宴宴是个鬼灵精,又乖又野,会撒娇也牙尖嘴利,普通人很容易就能觉着亲近——但这不过是她外场面上的客套,真是关系好的,要么像朱饮宵那样称兄道弟,要么像乌毕有那样见面就怼,总之半点不客气。

    但也有例外——比如在柴束薪面前,柴宴宴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端庄尔雅,丝毫不露馅,连乌毕有故意招惹她都能娴静识大体地忍下来——至于事后如何报复,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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