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个男人终于撕下了伪装。

    这才是时遇最真实的样子。

    第一世那个身穿白色燕尾服的他,就是带着这样的表情,将我扔下了天台。

    “说说看,我哪里可怜?”我把玩着手上的链条。

    “从小不被家人重视,连名字也是因为家人更想要男孩才取的,即便后来改了个字,却永远都摆脱不了刻在骨子里的苦相,作为人人厌弃的累赘,只能依附于善良的小叔,然而一长大他就疏远了你,你想要考个好文凭证明自己,然而天资平庸,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他人,学业不顺,事业也不顺,唯一的宿命就是沦为蝼蚁,最终你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家境不错的男友身上,结果不久前你们却分手了。”

    “宋小姐,你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

    时遇抬眸望向我,满眼怜悯。

    这个肮脏而又病态的男人,竟然在真心同情我。

    他偷窥了我三年,监视了我三年,对我的人生了如指掌。

    我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我才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是吗?”我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如果不是为了杀我,你为什么要在我家装那么多监控?又为什么要把我的履历调查那么清楚?莫非,在你内心深处,我是万千蝼蚁中最特别的那一个?”

    时遇微微一怔,凝眸不语。

    哦,说中了。

    “邻居先生,”我的指腹慢慢滑向他的脖子,“你该不会,想要我吧?”

    男人原本平稳的呼吸开始变乱。

    指腹下他的肌肤变得滚烫无比。

    “可你不配诶。”我遗憾地松开他。

    “哪里不配?”时遇低笑,“我们明明是同类。”

    “你什么意思?”我表情冷下来。

    “如果你去照一下镜子,会发现自己现在的眼神,溢满了疯狂、失控与杀意。”时遇紧盯着我,“你和我一样,杀过人,沾过血,对吧?”

    我先是一愣,然后别过头,试图藏起情绪,结果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得肩膀发颤,差点喘不过气。

    在时遇略带疑惑的注视下,我努力止住笑,点头道:“邻居先生好聪明哦,前不久我确实刚杀了一个人,在他身上捅了一刀又一刀,然后一脚一脚地将他的脑袋踩扁,跺碎。他的血溅了我一身,又黏,又臭,又恶心。”

    那个人就是你。

    时遇自以为敏锐,一眼看出我杀过人,却怎么都想不到,我杀的人就是他自己。

    我又一次笑出了声。

    天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笑的事了。

    时遇也跟着笑起来:“我杀过人,你也杀过人,我偷窥你,你又囚禁我,我们俩根本就是天生一对,般配极了。”

    笑容在我脸上慢慢凝固。

    这个男人,真的很擅长激怒我。

    我倾身靠向时遇,语气放柔:“你就这么想要我吗?我哪个地方吸引你?身材?脸蛋?每次偷窥我的时候,是更喜欢看我洗澡,还是更喜欢看我和男朋友做爱?”

    时遇笑容肆意:“嗯,我想要你,每分每秒都想要你,你身上的每一处都令我着迷,每个部位我都仔仔细细地欣赏过,我还特意把自己钟爱的监控画面做成了相片和视频,时不时就翻出来反复回味,你湿着身子温柔抚弄自己的样子,每一帧都深刻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整晚整晚地出现在我的梦中,性感又缠绵。”

    杀了他。

    脑中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好想杀了他。

    我努力平复着呼吸,指尖抚上他的小腹:“让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好啊。”时遇眼神温柔得像对待恋人,“无论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接下来,如果你能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就是你赢。”我慢慢扯下他的裤子,然后拿起一把剪刀,笑意盎然,“如果你叫出了声,就是我赢。”

    时遇似乎猜到了我打算干什么,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冰凉的剪刀在他下腹缓缓游走,一点一点地,继续往下。

    我低头,对着那个部位温柔吹了口气,如同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幼兽。

    很快,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挺起来,巨大又狰狞。

    “哎呀,你吓到我了呢。”我惶恐地捂嘴。

    时遇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虽然没有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几近失控。

    “没关系,很快就吓不到我了。”

    我握紧剪刀,脸上的惶恐缓缓转变为愉悦。

    暗红色的血汹涌喷溅出来,弄脏了我的衣裙。

    一直咬紧牙关的时遇再也压抑不住,发出沉闷的低吼。

    可怜的男人,因为嗓子太哑,连吼叫声都那般虚弱无力。

    好在不会惊扰邻居。

    “你输了。”我失望地叹气。

    还以为这人真的厉害到可以撑住不叫呢。

    时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剧烈抽搐着,皮肤泛着异样的白,原本清秀的五官扭曲到一起,牙齿将下唇咬出了血,先前特意打理过的发型再度凌乱起来,浑身上下沾满了血与汗,看上去狼狈至极。

    我抬起脚,用力踩上那截还带有余温的肉块。

    方才还硬挺着的男性器官,此刻在我脚下被反复碾压,践踏。

    心脏在胸腔中热烈跳动着。

    极致的欢愉在身体里蔓延。

    如同第一次品尝到初恋滋味的童稚少女。

    只不过,我尝到的,是更加美妙的毁灭欲。

    是啊,杀了他干嘛?

    应该去折磨他,破坏他,毁掉他才对。

    男人奄奄一息浑身颓败的样子,比变成一具死尸更让我兴奋雀跃。

    我温柔望向他,灿烂一笑:“现在,还想要我吗?”

    第四章

    约会

    时遇瘫在地上,早已昏死过去。

    洗干净手,我拨通宋珸的电话。

    “宋珸,麻烦已经解决啦,我们可以约会了!”

    “说多少遍了,注意你的措辞。”

    口是心非。

    还不是被我一约就出来了。

    终于。

    终于见到了这个让我心心念念的男人。

    高挑笔挺的身姿,斯文的金边眼镜,深邃的,英俊的,略带一丝严肃的五官。

    这些天时刻紧绷焦灼的大脑,终于安宁了下来。

    我小跑着奔过去,不顾周围行人的侧目,紧紧抱住了他。

    宋珸皱了下眉:“几岁了?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小叔。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小叔。

    这个男人就像我泪腺的开关,每次一投入他的怀抱,便有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虽然刚刚才剪断一个变态的下体,可到了宋珸面前,我又变回了柔弱小女孩。

    “怎么了?”他语气软了些。

    “想你想的。”我哽咽着。

    换作以前,宋珸定会当场驳斥我的肉麻话。

    可这一次,兴许是我哭得太过凄惨,他没有批评我,也没有不耐烦,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默许了我的小任性。

    谁说我的人生毫无希望?

    我明明还有宋珸。

    默默关心我、爱护我的宋珸。

    我踮起脚尖,决定不顾一切地吻向他。

    人生苦短,相爱的人就该争分夺秒地在一起,何必浪费时间去犹豫纠结。

    然而还没碰到他的唇,宋珸忽地拧起眉,目光落在我脖颈上的项链,问道:“这上面沾的,是血吗?”

    “……”

    晦气。

    “可能生锈了吧。”我摘下项链,随手扔进垃圾桶,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小叔,你买一条新的给我好不好?”

    宋珸没有再追问,试图抽回被我挽住的胳膊,我立刻抱得更紧了些,他只好作罢,无奈地问:“去哪儿买?”

    于是我拉着宋珸逛了一晚上商场。

    去首饰店试项链,每戴上一条都要问宋珸好不好看,他一律板着脸回答:“还行。”

    我对他的反应很不满,解开衣领,一连试戴了七八条不同款式的项链,誓要让他露出惊艳的表情夸我好看。

    结果宋珸手一抬,吩咐店员把那几条项链全包了起来,顿时打消了我心中所有不悦。

    唉,他真的好爱我。

    去美甲店做指甲,店员不停夸赞:“宋小姐的手指又直又长,很适合弹琴画画诶。”

    嗯,也很适合剪东西。

    宋珸坐在一旁低头看手机。

    店员笑道:“你男朋友真有耐心,还特意陪你来做美甲。”

    我大喜,刚要附和,就听宋珸冷冷开口:“胡说什么?我是她叔叔。”

    吓得店员连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没看出来您是宋小姐的长辈。”

    “只比我大十岁而已。”我强调。

    “大多少岁都是长辈。”宋珸语气坚决。

    我转头狠狠瞪他,他却移开目光,再次低头看起了手机。

    装。

    继续装。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原形毕露的。

    去内衣店试穿胸罩,我故意在试衣间大喊:“宋珸!进来帮我调一下肩带!”

    半晌没人理我。

    走出试衣间,宋珸正铁青着脸,店员则在憋笑。

    我朝宋珸晃了晃手中那个蕾丝胸罩,勾唇:“你不想看我穿吗?”

    宋珸转身就走。

    我连忙追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袖:“生气啦?”

    宋珸一脸严肃:“以后不准再开这种玩笑。”

    老男人好难搞。

    我撇了下嘴,悄悄拉住宋珸的手,试图与他十指相扣。

    宋珸立刻甩开我,与我保持着距离。

    我并不气馁,翻出刚才买的其中一条项链,踮起脚尖往宋珸脖子上挂:“小叔,这是送你的,我帮你戴上吧!”

    这条项链是情侣款,他一条,我一条,我要暗戳戳给宋珸做好标记,告诉别人他属于我。

    和喜欢的人一起戴情侣项链,是我一直以来的小小心愿。虽然略显幼稚,但谈恋爱嘛,就是要幼稚一点才好玩。方谏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总说男人戴项链不够阳刚,从来没有满足过我。

    现在想想,感谢他不识抬举,才能让我把人生中第一对情侣项链献给宋珸。

    无奈宋珸个子太高,我怎么都戴不上去,整个人快要挂到他身上。

    宋珸沉着脸推开我,厉声道:“星星,你最近怎么这么反常?听说你昨天把你爷爷奶奶气得差点住院?他们年纪大了,身体经不住打击,作为孙女你理应多照顾他们的感受,无论如何,他们始终是为你好。”

    很好,这位先生精准踩中了我的雷点。

    “为我好?”我冷笑一声,“我已经清清楚楚地跟方谏提出了分手,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他了,爷爷奶奶却还是不顾我的个人意愿,强行要求我跟方谏复合,这叫为我好?你知道他们差点就要把我拖去给方谏下跪道歉吗?”

    宋珸眼神陡然暗下来,用力握住我的肩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们有没有弄伤你?”

    我瞪着他:“你在乎吗?”

    宋珸表情一滞,陷入沉默。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连一句甜言蜜语也不肯讲。

    “你也跟他们一样,希望我老老实实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吗?”我继续问。

    宋珸收回按在我肩上的手,依旧沉默。

    没劲。

    我随手将那对情侣项链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知道,他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表达而已。

    可我还是忍不住生气。

    谁都可以不站在我这边,只有宋珸不行。

    只有他不行。

    如果连他也不再属于我,那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我一个人在路上走了许久,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位小叔该不会直接丢下我回家了吧?

    还是人吗!?

    我气冲冲地回头,只见宋珸正无声无息地开着车跟在后面,我们的视线透过车窗相交在一起,这一次,他没有避开我的目光。

    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总是充满怜爱,疼惜,和隐忍。

    从很久之前开始,他便经常用这种眼神远远注视着我。

    六岁时,调皮的小朋友抢走了我最爱的布娃娃,我找爷爷奶奶哭诉,他们却要求我让着对方,是宋珸站出来帮我夺回了那个布娃娃。

    十岁时,我一看见碗里的胡萝卜就反胃,却因为害怕会被爷爷责骂,只能忍着不适逼自己吃下去,是宋珸默默夹走了我碗里的胡萝卜。

    十六岁时,女同学们每天换着花样打扮自己,只有我天天一身校服,是宋珸送了我人生中第一条白纱裙,穿上它就像个漂亮的小新娘。

    二十岁时,我受了委屈后扑进宋珸怀里大哭,却被他断然推开,我以为自己被他讨厌了,心生怨怼,从未注意过他眼底的挣扎和不舍。

    我竟然在死了两次后,才真正看懂他的眼神。

    一瞬间,心底所有怒火都消失了。

    我不该跟他生气的。

    我永远都不该生他的气。

    宋珸将车停在路边,我拉开副驾驶的门,乖乖坐了进去。

    然后,我张开双臂,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冲他撒娇:“抱一下。”

    被拒绝也没关系,在他面前我不需要尊严。

    可他没有拒绝。

    他松开安全带,倾身靠过来,轻轻抱住了我。

    车内寂静无比。

    只有我与他交错的呼吸声。

    “我在乎的。”他哑着嗓子开口,温热的掌心落在我头顶。

    我知道。

    小叔,我知道。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任何事,没人有权利左右你。”他低声说。

    “好。”我把脸紧贴在他胸膛。

    宋珸车里带着淡淡的咖啡香气,苦中夹杂着甜。自从工作后他就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连车里也会放一些咖啡香包,让香气时刻萦绕在周围,于是我也跟着爱上了咖啡的味道。

    我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贪婪地汲取他带来的温暖与安宁。

    只有跟宋珸在一起时,我才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

    有鲜活的心跳,有小孩的脾气,有委屈,有期待。

    上天赐予我重生的机会,一定是为了让我去好好爱宋珸。

    一定。

    肚子忽然传来咕咕叫。

    宋珸低笑:“好了,我带你去吃饭。”

    我抱着他不肯松手:“再抱一小时。”

    宋珸无奈:“别胡闹。”

    我还是不松手:“那就五分钟。”

    宋珸妥协了。

    先故意提出一个对方绝不可能答应的大要求,遭到拒绝后,再顺势提出一个小要求,小到对方很轻松便能做到,这种时候大部分人往往会选择妥协。

    在心理学上,这个现象叫留面子效应。

    看似古板严肃的小叔,其实很好拿捏呢。

    真可爱。

    算不清抱了有多久,总之一定远远超出了五分钟,宋珸的怀抱逐渐升温,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滚烫,落在我额头上的呼吸微微紊乱,带着些许灼热。

    小叔他,也会想要我吗?

    我这么思索着,仰起脸看向宋珸,目光恰好与他相撞,镜片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在翻涌着若隐若现的情愫,我凑上去想看个清楚,却被他一把拉开。

    “下车吃饭。”他开口。

    “好的。”我乖乖听话。

    刚要转身下车,又被宋珸拉了回去,他低头凑近我,呼吸很轻,沉默着,伸手扣好我的衣领,一直扣到最上面那颗扣子。

    方才为了试项链,衣领解开后我就没再扣回去。

    也就是说,从宋珸的视角,一直可以清楚看见我敞开衣领下的乳沟。

    他早就注意到了吗?

    他什么都看见了?

    看了有多久?

    刚刚还在大言不惭地挥着蕾丝胸罩调戏宋珸,此刻的我却从脸颊到耳根都发起了烫,明明也没露什么,竟像个纯情小女生一样莫名害起了臊,再不敢口出狂言。

    宋珸落在我扣子上的指尖没有徘徊多久便离开了,可他的温度却似乎穿透了布料和肌肤,留在了我的心脏,我低头打量着被他摸过的扣子,决定回家要把这件衣服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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