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478:??????????

    99:像是异地恋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根本就不在考虑范畴【思考】这个说来话长了,我用通俗但不严谨的大白话大概解释一下,注意,是大白话,所以肯定不严谨,但是能让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478:嗯嗯。

    99: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有激素,对吧?激素调节我们身体很多东西的平衡,而我们有内部激素调解自身体内的同时,也有作用于外部的外激素。

    478:嗯嗯。

    99:外激素这个东西就神奇了,它会调节甚至干扰别人,而男女之间释放出来的某些外激素,是会相互作用和干扰的。

    478:哇哦……

    99:比如,男性分泌的某外激素会让女性身心愉悦和大姨妈顺畅,女性分泌的某外激素会让男性更加浪漫体贴和放松……

    478:哇哦……

    99:这时候,就出现了不同体质的人——有的人,基本不怎么受他人的外激素干扰,所以没有异性都无所谓,反正没差,自己内循环好那就好,不好就不好,吃药调理就行了。

    478:哦……

    99:有的人,受外激素干扰程度一般,谈恋爱的时候可能会精神状态好一些,也就那么回事了。

    478:哦……

    99:但有的人,受外激素干扰特别严重。

    478:……

    99:而最惨的一类人,就是自身激素调解特别差,还受外激素干扰特别严重。

    478:是你吗……

    99:【点头】是我了。

    478:……

    99:所以,我和我表弟这种人,被称为“没对象就活不下去”类型,单身数年手动DIY什么的对我们这种人基本没效果,只有恋爱的时候,我们的身体才会像是不断地在+1S、+1S、+1S……

    478:那约泡泡呢?

    99:我们需要的不止是性,是人和人之间更加亲密的行为,约这个行为只是性范畴的,太狭窄和单薄了,可能实际作用比DIY就强了一丢丢……

    478:那要是这个体质的同性恋之间怎么办呢?

    99:……同样的道理,性取向不同可能释放出来的外激素是不同的,感兴趣自己去查文献吧,免得再引争议,最关键的是……

    478:什么?

    99:做外激素课题的老师没看上我哈哈哈哈哈……【渐渐笑不出来并流下了悔恨的眼泪】他觉得我整体成绩不行,特别是英语不行,我的师哥师姐本科时候都在战GRE……呵呵【翻白眼】我不知道文科专业是什么情况,但是理工生医这几大类,等读研之后会发现,老师真的非常看重英语成绩,本科时候过了四六级就觉得万事大吉的话以后真的是吃大亏【摊手】像这种专业壁垒高的门类知识,被老师拒之门外了,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忽然落寞,再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478:你别伤心……现在学英语还来得及吗……

    99:第一印象很重要,基本没戏了,等到以后换个学校读博也许就有戏了哈哈……【笑不出来】

    478:……

    99:总结一下,如果有些小天使就是这样的体质,那我的建议就是,当个现充,少上网,多聚餐,你不是人家那种玩手机打游戏撸一辈子也能健康快乐的类型,别跟着人家傻混【笑】

    第260章

    145

    冰冷没有感情的任务声音结束后不一会儿,

    陈月洲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

    他起初以为是刚才关着窗户车震缺氧导致的,于是火速穿好衣服打开窗子换气,直到后来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时,本能地伸手拉了拉身旁端琰的袖子。

    等端琰侧头看他时,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你怎么了?”端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和手臂,发现他全身冰凉。

    “我……”陈月洲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

    挣扎了片刻,

    直接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手臂上扎着留置针,

    输液架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输液包。

    外面天光大亮,

    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睡,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端琰就坐在他附近的陪护椅上,双手环胸,

    闭着眼休息。

    似是感受到床上的人呼吸节奏的变化,

    端琰睁开眼,

    见他醒了,

    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牵住他的手:“感觉怎么样?”

    神色略显慌张,

    语态焦急,眼底满是委顿和焦虑,

    一改往日不露声色的表现。

    “我……困……”陈月洲呢喃着,端琰的反应让他心底暗暗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动了动胳膊,

    发现自己还是像晕倒之前一样有气无力,不禁道,“我……怎么了?贫血吗?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虽然全身疲软,可大脑却是清醒的,陈月洲立刻开始进行脑内筛选,回忆和端琰领证的第一晚无套那次到现在的时长以及自己最近吃优思明的频率,总觉得可能性极低,时间也对不上,没有出事的机率。

    “你……”端琰视线下垂,避开了陈月洲的目光,抓着他的手本能地收紧了些。

    陈月洲这才注意到墙上的钟表,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只是外面天阴,让人产生了还是清晨的错觉,于是他道:“你今天是什么班不耽误上班吗现在在医院里……”

    “你发烧了,受凉。”端琰未等陈月洲把话说完,沉着脸开口道。

    “是吗……”陈月洲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会让自己在这么个炎热的季节受凉的行为,非要说的话,就是昨晚的车震吧……

    震的时候全身大汗淋漓,而车内的空调温度又开得极低,可能那时候着凉了吧。

    可是也不至于刚震完就开始烧,这也太快了吧?

    又或者是之前的晚上,和端琰在卧室里做的那次,身上湿漉漉的而房间里空调温度又那么低……

    “还有。”端琰道,“你身体里面长了个小东西。”

    此言一出,正在胡思乱想的陈月洲瞬间沉默了,视线上移望着端琰,有些懵:“什么?”

    “现在还很小,随着逐渐长大,会有压迫动脉的可能,你晕眩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端琰低头看着陈月洲,“因为位置特殊,现在做手术风险比较大,只能观察着,每个星期复查,等到合适的大小来做掉……”

    说着,端琰将陈月洲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着:“不会有事的,只要每周按时检查,在它对动脉造成更大的威胁之前做掉就行……”

    “所以……”陈月洲呆呆地重复着,“也就是说,它长在一个动手术会很危险的地方,得等它大到一定程度才会有更高的手术成功率,但是随着它尺寸的增大也伴随着压迫动脉破裂的危险?”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很多人都有过,他们都安全活下来了。”端琰搂着陈月洲的手越收越紧,相比怀中还在为疾病疑惑的病人本人,他显得更加慌张不安。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不能连你都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到最后,端琰的低吟已经不知道是对谁而说,陈月洲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指尖开始轻轻颤抖,连说话时竭尽全力控制情绪的尾音都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就这么被端琰紧紧地抱在怀中,陈月洲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许久后,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找到正在看韩剧吃烤鱿鱼丝的478:“我生病是你们系统干的吗?”

    478回头看了眼一脸憔悴的陈月洲:【我不知道,可能吧,是你和系统签订了魔鬼契约,可能就是系统干的吧,我没有做这种事情的权限,所以我也不知道……】

    说着,478打开储藏柜,取了一包新的鱿鱼丝丢给陈月洲:【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我可去你大爷的上路!”陈月洲抬手就将鱿鱼丝摔在了地上,满脸怒意,“本来深渊任务就很麻烦,你们还让我得这么个病?这下好了,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瓷娃娃,经常供血不足晕一下,我还怎么出门怎么活动?我还怎么应对紧急事件?”

    陈月洲大声嚷嚷:“我还没任务失败呢,就得先感受一下任务即将失败的体验是吗?”

    478见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鱿鱼丝就这么被丢在地上,顿时火了,从沙发上跳下来捡起地上的鱿鱼丝袋子拍了拍放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看着陈月洲:【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我逼你签字了吗?是你自己用积分换了开启钥匙,怪我吗?】

    【再说了!】478道,【你这个病只要在恰当的时间做手术,康复之后你依旧生龙活虎啊?任务成功了你能活,任务失败了你会死,我是今天才告诉你这么简单粗暴的道理的吗?】

    【最关键的是——】478指了指陈月洲脑外现实世界的端琰,【这是你自己兑换的开启任务大门的钥匙,你难道没发现因为你生病,端琰对你的信赖度瞬间提高了吗?】

    陈月洲闻声一怔。

    信赖度?提高?提高了吗?

    【我问你,如果你的女神Taylor

    Swift现在要和你结婚,你开心不开心?开心吧!但是结婚之后,你慌不慌?】478瞪着陈月洲,【很慌对吧?毕竟霉霉是个感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女孩子,男神都留不住她,你这副样子何德何能拴住这么个大女神?就算她现在说爱你可是哪天不爱了怎么办?】

    【没得到过觉得还好,得到过了失去得多痛苦?然后你想来想去想秃顶了才发现——这个女人!你!根!本!拴!不!住!慌不慌?是不是慌死了?】

    【但是!】478大声道,【她现在得了很危险的疾病,她变成了不能跑不能跳只能一个人可怜兮兮生存在你身边的瓷娃娃,即使你害怕失去她,即使你希望她健康,即使你觉得没了她你也不想活了……可是!你在痛苦之中,却也矛盾地享受着她完全属于你的生活、享受着她的世界只有你的样子、享受着把每一天当成末日来相爱的快感、享受着命运的残酷却也浪漫的孤独感。】

    【你成了她世界里唯一的英雄,你开始更加珍惜这仿佛倒计时的光阴,人类时不时就蹦出来的圣父情怀和圣母情怀和你的爱情合为一体,在这一瞬间你觉得自己升华了,也觉得自己变得好像更加爱她了。】

    【于是——】478摊着猪蹄子,【或许这场随时会要了你命的疾病,正是你通过几乎全部积分换来的通向70分好感度甚至更高好感度的钥匙,不是吗?】

    陈月洲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粉色佩奇,听着它再次爆发出和它的猪脑子完全不一个级别智商的言论,许久后才张了张口道:“真佩奇要是像你这样,小孩是根本看不懂的。”

    之后的数个小时里,陈月洲被端琰带着又做了一系列醒着才能做的精密检查,在确定没有其他身体问题后,才暂且安心下来。

    也不知道是听了478的话产生的心理作用还是端琰真的有所变化,陈月洲总觉得,端琰对自己好像警惕程度似乎真的有所下降。

    不过,端琰始终不愿意给自己看任何检验结果和病例,甚至为了隐瞒病情直接撕了所有报告清单,只告诉他放宽心保持健康的心态就好,这直接导致自己出了院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哪个位置长了什么东西。

    陈月洲对此有些无奈,学临床医学那五年他就发现了,很多时候病人家属真的是一种很迷信的生物,他们坚定地认为着:身体不舒服的话,不去医院做检查就不会生大病,万一真的生病了,瞒着不说真话是最好的选择,指不定哪天就好了。

    不过,毕竟端琰是个警校生,隔行如隔山、术业有专攻嘛,这么想也正常……

    当天晚上,端琰和别人换了班,送陈月洲回家。

    还在襁褓中的布偶猫两天没见到主人,出于孤单,就一直趴在自己的小窝中注视着大门的方向,等门锁刚打开蹦蹦跳跳地迎了上来,绕着陈月洲的脚脖子默默地转圈圈。

    而陈月洲养猫还不过半个月,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感受到自己脚边有带毛的活物在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自家猫咪,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向后一个弹跳,靠在了身后端琰怀里。

    端琰及时打开了玄关的吸顶灯,陈月洲低头定睛一看,才想起自家还有一只粘人的小奶猫,而小猫因为主人的夸张行为也被吓了一跳,已经悄悄地藏在了鞋柜下方的活动柜里,瑟瑟发抖地仰头看着陈月洲。

    陈月洲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

    说着,他蹲下身子去逗小猫,结果也不知怎么的,些许是陈月洲刚才的那一声惨叫让猫咪受了惊吓,向来只会轻轻咬一咬陈月洲手指示爱的小奶猫这次竟然用力咬了陈月洲的手指,顿时一缕鲜血流了下来。

    陈月洲吃痛,慌慌张把手收回来,端琰低头抓过他的手一看,神色顿时不大好:“去打狂犬疫苗,免得出事。”

    “应该没事吧,就个小猫……”陈月洲其实没怎么上心,从小到大他们那旮旯到处跑的都是田园狗和田园猫,谁还没被咬过几次,于是摇了摇头,“我今天胳膊上一直扎着留置针,好不容易拔了,这条胳膊现在还有点疼,再打针我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端琰闻声,低头轻轻拉起陈月洲右臂的袖子,看着他拔针后还有淤青的手臂,沉默了会儿道:“那好,等过两天你恢复了,我们再去打针。”

    “嗯。”陈月洲轻轻应了一声去卫生间洗漱,过了会儿回到卧室睡觉,也许是因为身体状态实在是不好,即使白天醒得很晚,他也是沾床就睡。

    端琰洗完澡后路过侧卧,见陈月洲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声息,他下意识有些恐慌,大步走到陈月洲床前,将手指搭在鼻腔前,确定对方只是睡着后才放松了下来,便不再打扰,关门悄悄地离开。

    等来到客厅,刚才胆战心惊躲在角落里偷窥的小奶猫这会儿总算是消了惊,默默地来到端琰脚边,蹭了蹭自己的主人,轻轻地“喵”了一声。

    端琰不由地低头扫了眼脚边的小猫,看这它无辜的大眼睛,转身来到阳台,倒了稍许猫粮在盘子里。

    小猫一见,顿时奔过来低头乖乖吃着猫粮,端琰蹲在一旁伸手轻轻抚摸着小猫身体上柔软的毛发,眼底的光线越来越暗。

    陈月洲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端琰收到信息临时去局子里开会,就在家里的白板上留了信息,让陈月洲用冰箱里的速冻食物自理午饭,家里的其他事他回来之后会解决。

    于是陈月洲用蒸锅给自己热了份猪肉玉米烧麦,烧水期间,他忽然想起了自家的小猫,于是离开厨房去阳台打算给猫咪倒点猫粮。

    结果到了阳台上时他发现,从猫窝到猫砂盆再到猫粮和小奶猫本体,全都不见了。

    “处理了吗……也是……应该的……”回想起昨晚自己被猫咪惊吓和咬伤的那一出,陈月竹哦也能理解端琰这么做的理由,虽然布偶的忍耐性很高、脾气也很好,但是毕竟自己这幅身体健康情况如今不乐观,也经不起折腾,还是少养些动物、多养些花花草草修身养性比较好。

    于是,陈月洲火速打开手机跑腿APP,选了个两小时速达的同城多肉店铺,挑了些模样好看的多肉植物,选择下单。

    等吃完饭看了会儿kindle,跑腿就来了,陈月洲随便换了身连衣裙下楼取花,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这栋楼的楼管训斥这栋楼的几个保洁员,貌似他们把什么垃圾没有及时处理掉,夏天很多东西变质和发酵很快,导致楼外的不可回收垃圾桶气味很难闻,被业主投诉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老家那边有人吃过猫,猫的肉真的特别骚,死猫丢哪儿骚味都很重……”保洁员欲哭无泪,“我一大早发现了那猫,立刻清理了,但是那个味道还是留下了……”

    “我不管你骚不骚的,你快点处理了,这大夏天的谁愿意闻那味道?再收两个投诉咱们几个这个月奖金都没有了!”

    “好好好,那就重新消毒,我这就去,唉,这真是的……”

    几个人还在为垃圾桶异味的事情争执,陈月洲已经快步进入了电梯间。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花盆,全程面无表情。

    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陈月洲对478道:“给我吧,端琰这条支线的大纲。”

    478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陈月洲:【宿主,深渊任务你还指望我给你大纲呢?这你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你把那个还剩下两次探索道具给我。”

    【……】

    当天晚上,些许是担心陈月洲的身体状况,端琰回来的很早,还带了煲仔饭回来。

    吃完饭后,端琰去洗碗,陈月洲在浴室洗漱,等端琰也洗漱完毕回房后,看到陈月洲正躺在自己床上看手机,穿着一身单薄的蕾丝睡裙,慵懒的身姿曼妙而性感。

    端琰挪开视线,将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们两个不适合睡一起。”

    “可是我一个人睡觉感觉很害怕。”陈月洲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拉了拉端琰的袖子,“不做的时候都不能和你睡一起了吗?”

    端琰闻声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视线重新落在了陈月洲身上,替他拉了拉滑落的吊带裙肩带,有些无奈地应了声,“睡吧,盖好。”

    关灯后,端琰睡床左侧,陈月洲睡床右侧,两人“两头睡”的姿势,仿佛时光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那些日子。

    借着窗外的微光,陈月洲默默地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思想一片混乱。

    478已经将道具注入了他的手掌心之中,明明只要向前一步就能探索到这个男人身上发生的一切,可是,真到了这一刻,自己却犹豫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害怕看到太多不想看到的剧情,害怕看到自己幻想的残酷变成了真实的一切……

    明明只要蒙住双眼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一旦开启了探索的大门,未来极有可能是将端琰逼上死路……

    白天的时候他多次劝说自己端琰是如此的自私甚至将自己逼入过绝境,但他也知道当初端琰其实也并不想过要自己的命……

    他很想完成这个任务从此摆脱系统的束缚,可真到了需要撕开真相的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其实不想太过于伤害身侧的这个男人……

    陈月洲就这么呆滞地睁着大眼睛,直到一只手伸向他:“还是睡不着的话,就拉着我。”

    闻声,陈月洲这才回神,轻轻侧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夜里的光很暗,微弱的光影仿佛一道光边,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对方偏着头看着自己,长而密的睫毛下,是带着柔意的眼眸。

    陈月洲看着这样的端琰发呆,许久后,莞尔一笑,一颗泪从眼眶滑落,他重重地点了下头,伸手牵住端琰的手。

    第261章

    146

    漫天大雪,

    银芒一片。

    看起来年纪约摸五十左右的妇人怀抱着熟睡的孩子从车上下来,孩子不大,也就两三岁的样子,面前别墅的大门打开,六七岁的外国小男孩子出来替她拉着行李,同龄的小女孩子接过她怀中的孩子放入手推婴儿车中,

    房间内白发苍苍的夫妻相互搀扶蹒跚着步伐出门,

    看到妇人的瞬间热泪盈眶,

    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

    之后,

    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

    镜头开始随着时间的变迁而走动,

    回忆的故事线逐渐变得饱满了起来。

    妇人是襁褓中的孩子的外婆,

    身为国内解放初期最早那么一批知识分子,曾被公派在乌普萨拉大学求学,

    而当年待她诚恳热情的导师,

    就是这对老夫妇。

    妇人毕业后便回了国工作,

    如今上了年纪,

    丈夫五六年前便去世了,自身前些年也被检查出得了鼻咽癌,

    虽然做完手术后康复很好,但医生还是建议她去一些空气质量更好的乡下等地方养老,

    对身体调养更加有益。

    她一直在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就出国陪陪恩师夫妇,这对夫妇如今退了休,有一个成绩出色的儿子已经在别国定居,

    二人生活闲适还热心帮忙抚养了其他几个得意门生的孩子,和他们一起生活养老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恰好这时女儿和女婿想要送孙子在国外上学,并一直犹犹豫豫去哪个国家更合适,她建议干脆跟着她一起到瑞典,至少有个大人能陪着孩子成长。

    于是,不久后,妇人便带着还不会走路的孩子离开了祖国的土地,来到了恩师所在的斯德哥尔摩,开始了六人生活。

    斯德哥尔摩分布在十四座岛屿上,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一份宝藏,两百多年免于战争让这座城市保留了更多祥和的历史气息,这里冬季多雪,夏季少夜,整个城市和平而安逸。

    而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也在这里一天一天地健康长大。

    等镜头再次一转时,他已经从头上没有一根毛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出落成了唇红齿白的少年。

    家里也迎来了第二个中国籍孩子,叫梁帆,是个男孩,性格开朗,和他玩得很好。

    斯德哥尔摩的春季很短,国王花园两岸的樱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怒放,外婆走在前方,少年跟在后方。

    樱雨间,刚满十二岁的少年身材消瘦而高挑,肩宽腰窄胯宽臀翘,因为天生黑色素不旺盛,他的发色是天然的棕偏深亚麻色,瞳孔褐中带一点黄,双唇颜色极浅,色调偏水红,搭配上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和如缎细腻的皮肤以及每一寸都雪白到仿佛发光的肤色,外婆常说:“你要是生在古代,我都不敢让你出门,怕被谁家野姑娘给轻薄了。”

    他闻声只是抿唇笑笑,嘴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极轻,很暖也很温柔:“至于吗?我没觉得。”

    “以后有机会回国就明白了……”外婆笑着,“你呀……真会长!这书上形容唐僧的措辞用在你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女妖怪就喜欢你这样的。”

    “女妖怪……”他笑着,双眼眯了起来,仰头看着樱花树,“女妖都很漂亮,身材很好,很有个性,很有意思,我也喜欢女妖怪。”

    “你呀!”外婆拍着他,对自己孙子这打小单纯的性子是有些无语,“女妖怪那是榨人精气的,你要是和女妖怪在一起,享乐几天,要不然她吃了你,要不她害了你,要不然她吸取你的生命让你枯竭死了,你还喜欢不?”

    他笑得更开心了:“那得看那个女妖怪有多漂亮了,特别漂亮的话,或者我特别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外婆斜着眼瞪他:“你可别了,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了,你说,你是不是最近交女朋友了?看看你,满脸春光,哎哟,小心思一点都藏不住,说说吧,谁啊?是不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个……”

    “没有啊,你又乱猜……”

    祖孙二人总是如此打趣着,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便会一直如此平静而快乐地在这座城市一辈子。

    有温柔而严厉的教授夫妇、有慈祥却不失幽默的外婆、有和善体贴的龙凤胎哥哥和姐姐、有大大咧咧却心地善良的梁帆,他们七个人,会永远永远在这个快乐的大家庭里一直生活下去。

    直到十三岁生日前一个星期,外婆忽然说要去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一封信——

    [你要好好生活,做一个健康快乐的人,外婆不图你功成名就,只希望你一生健康快乐无忧。

    还有,替我告诉你的妈妈,她小时候,我和你爷爷也是初为人父母,太过于骄傲,可能伤害过她,但我们真的爱她,希望她能够原谅。]

    没过多久,外婆就去世了。

    外婆病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没说。

    他们这一大家的人,也许是有人从事过放射类研究工作的缘故,又也许只是命不好,大多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

    有的很小,很快就好;有的略大,尚有医法;而有的……

    那些天,他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连学校也不去,谁劝也无济于事。

    直到年迈的教授夫妇破门而入,搂住他,声音轻柔地安慰着:“孩子,你得坚强,虽然很痛苦,但生活还得继续,越难过就得越向前。如果你实在扛不住,我们可以送你回中国,回你的父母身边。”

    “我在中国没有家人。”他冷漠地如是说着,“这里就是我家。”

    对于一些人而言,生恩始终比养恩大,秉承着“血浓于水”的思想,即使父母抛弃了自己,长大之后也要背弃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养父母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但对于一些人来说,纵使父母有万般苦衷,生恩和养恩比起来依旧屁都不是。

    相较于十年期间只活在电话和互联网中甚至外婆去世都不曾来探望的父母,还是身边这些和蔼可亲的人更加让他觉得温暖,更像是他的家人。

    消沉了一段时间,他渐渐恢复了过来。

    外婆的离去虽然对他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创伤,但并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困扰。

    外婆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于是,从五岁教他煎鸡蛋、六岁教他自己洗衣服、七八岁开始放手让他一个人独立尝试做家里的各种事,九岁已经不再照顾他的日常居家生活、十岁会时常和他聊女孩子和青春期,十二岁不再去过问他的隐私……

    即使一个人会觉得寂寞,但是他因为习惯了独立,依旧能过得很好。

    只是,或许因为幼年时间有过病痛身子虚弱远离社交的关系,他并不是个开朗外向的人。

    没有了总是会在他沉默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出来给他加油打气并活跃气氛的外婆,他的生活变得越发平静而淡然。

    不过,平静也是好事,他养成了看书的习惯。

    放学后如果没事,他回家会先做完自己该做的家务,等吃过饭,他就回到房间看书,看累了可能会和哥哥姐姐相约一些户外活动,或者陪无所事事的梁帆在家打打电动,又或者同教授夫妇聊聊天。

    于是,渐渐地,他以为这将是他接下来的全部人生。

    他会和梁帆一起慢慢长大,考同一所大学,哥哥和姐姐也会留在斯德哥尔摩工作,他们四个人还会住在这栋老房子里。

    或许有一天,教授夫妇也会像外婆那样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但是,只要他们四个人在一起,这个温暖家就还在。

    然而,安稳的生活还不到两年,变故再一次发生了。

    他的父母一通电话打来,未经他同意,就定下了他回国的时间。

    当时教授夫妇年纪已经很大了,男方已经渐渐不能走路,耳朵也越来越背,时常连眼睛都睁不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指责父母的蛮横无礼。

    而他的内心,也陷入了煎熬——

    外婆还在的时候总是对他说:“爱有很多中表达方式,有过于亲密的,有相对疏远的,辞职陪读的父母也是爱,一种会让孩子感受到沉重的爱;拼命工作但下班后不惧疲惫陪孩子玩的父母也是爱,一种会让孩子想要体谅的爱;努力上进只输出金钱却懒于输出精力的父母也是爱,一种会让孩子埋怨的爱……但是,你要记住,这些都是爱,爱的方法不同而已。”

    外婆的言语,无非是想让自己宽恕那两个远在中国只知道电话慰问的父母。

    他虽然从未当面否定过外婆,却从未认可过这番话:他可以原谅因为忙碌无暇顾及孩子的父母,可是除了某些极特殊的职业之外,就算是警察和消防员,也不是365天天天执行任务,他们真的忙到没有一刻能陪伴自己吗?

    可是,一想起能够和十多年未见的父母相间,他又隐隐有些期待和激动。

    于是,埋怨和期待的种子分别在他心中埋着,直到父母的所作所为彻底掐死了他心中期待的幼苗,埋怨长成了参天大树,遮蔽了他内心的整个世界。

    似乎一部分奉行家长制的家长有这么一种常态——

    在和太久没有接触并疏于沟通与教养的孩子接触的时候,会因为尴尬、不知所言或者想要树立大人的权威等各种原因,刻意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姿态,甚至会用苛刻的言辞与过于狠戾的做法等方式来树立高于孩子一等的管理权限的权威。

    颇有一种新任领导上任时,要把前任领导的手下全部管教一番,才能让他们在自己手下工作的时候服服帖帖的感觉。

    但是,孩子并不是下属,孩子也不认可下属这样的身份。

    孩子对于长久没有给予自己爱和帮助却突然跳出来指责与谩骂自己的父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就算对方为了自己的成长出了钱,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还是个孩子,理所应当地认为生了就该养是父母应尽的责任,而“养”这个字除了掏钱这种物质上的抚养之外,自然还要有两人对自己精神上的抚养。

    父母如今的行为就等于参加考试的时候题目只答了一半导致分数没及格,老师可不会因为学生至少答了一半题而去宽恕学生,因为这些本身就是学生该做的。

    同理,面对不及格的父母,自己没有指责他们已经是一种仁慈,凭什么还要忍受他们没来由的批评和谩骂呢?

    如果考试不及格的人也要被原谅,那么谁来褒奖那些为考试努力拿了高分的人呢?

    孩子的思维如此根深蒂固,这时候家长试图严厉控制,只会适得其反,和孩子之间彻底发生了难以修复的裂痕。

    吕博和端溪夫妇二人虽然时常通过照片和视频聊天见到自己孩子如今的样貌,但是当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时,他们还是本能地愣住了。

    这个孩子的相貌和他们二人都不像,反倒是像极了已经过世的端溪的父亲,肤白如雪,五官精致,如果生为女儿身也绝对是个超级标致的姑娘。

    但是这个孩子又遗传了吕博父亲的伟岸身躯,不到15岁的年纪,净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目测再过不久就要超过吕博本人。

    望着如此怀念又陌生的儿子,转念一想眼下的紧急形势,这对向来擅长教育学生的夫妻也顾不得抒情,偏偏在自家孩子身上犯了糊涂,用了最错误的沟通方式:“你……你……你出国的时候,那个名字就不要用了,我听说你外婆还给你起了个名字,都不要用,平时也不要叫,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你说清楚,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先叫这个名字,过一阵你就会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

    “都说了不要问原因,你怎么还问?”

    “……”

    面对如此蛮横蛮横的父母,即使是向来温柔的他也忍不住出口顶撞:“我并不想改名,这个名字跟随我很多年,我很喜欢,如果你们需要我改名,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端溪和吕博一听,顿时头疼,却不能为此做太多的解释——

    大人们往往在做一些明明为了孩子好却见不得光的事情时,又不愿意让孩子得知事情的真相去了解大人世界的阴暗面,于是就想要找个理由隐瞒事实,可面对孩子的质问,情急之下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谎言,于是很容易恼羞成怒,想要急急忙忙把事情搪塞过去,不自觉地就变成了命令式的口吻:“让你改你就改,哪有那么多话,说什么你听什么按着做就是了,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

    镜头一转,在这个孩子还没有消化新的名字、新的生活环境甚至还未习惯在生活中用大量自己的母语交谈的时候,父母拿来了一份台本,让他背过上面的所有身份信息和内容,并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端琰,你的身份就是台本上的身份,你要好好记清楚。”

    面对几乎完全篡改了自己身份的内容,他错愕:“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父亲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要事事都问为什么行不行?你觉得我们会害你吗?我是你爸!她是你妈!我们害谁都不会害你!我们大人的事情给你这种小孩也说不清,你老老实实做不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

    “……”

    镜头一转,端溪看着他,露出有些惆怅的表情对身侧的吕博道:“江陈辉是个黄黑皮,整体很黄,这孩子除了跟江陈辉一样很高之外,真是没有一点共通点……”

    于是不久后,父母就将他送去美容所进行美黑,他震惊而又气愤:“你们是不是疯了?”

    父母想了想,还是父亲先开口说了话:“男子汉大丈夫皮肤黑一点才像回事,你看看你以前像什么样子?不男不女……”

    “我不做!我不认为我的外貌会影响我的性别!你们迂腐!你们无知!你们……你们……”

    “你不做就不要上学!也不要出门!更别想去瑞典!”

    “……”

    镜头再次一转,父母将一个身型消瘦、皮肤蜡黄的小女孩带到了他们家,对他说:“从今天开始,她是你的姐姐,叫吕佳音。”

    他错愕地看着父母,张口想要询问为什么,可是回想起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受挫,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们不是外婆,他们不会像朋友一样在乎自己、尊重自己的感受,他们只在乎他们认为对的东西,他们从未把自己当作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人在看待。

    一对把他们自身标榜为正确答案的父母,还有什么沟通的必要吗?

    他和父母的裂痕一天比一天大,但因为他深爱外婆,深爱那个不断替自己女儿和女婿开脱的外婆,所以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始终都没有彻底垮掉。

    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幼年的病痛让他有着稍强的忍耐力,外婆逝后他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他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承受力要更好一些。

    可是,有时候人越是温柔和谦让,越是会被误会成没有脾气。

    父母原本因为对他过分严苛所产生的愧疚感,在看到他沉默的面庞时,也逐渐变成了疑问句:“我对这个孩子真的很过分吗?他反应很一般啊?其实还好吧?”

    到最后,父母忘却了这份愧疚感,反而变得理所应当。

    不久后,《人民的英雄江陈辉副局长惨遭陷害,是谁的错?》一纸新闻横空出世,明明焦点是江陈辉的冤案,可是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史说他是江陈辉出事之后被接回国的儿子。

    于是,一时之间,他成了各种小众新闻媒体的焦点,站在了八卦的风口浪尖之上。

    主流媒体因为有完善的行业规整而做事相对有职业道德,但一些小众媒体就不同了,为了挖出点什么,几乎毫无底线,每天都会有各式各样的记者跟拍和采访,完全不顾他还是个十五岁孩子的身份。

    面对这样的舆论压力和外界的眼光,他选择全部一个人消化。

    当然,如果一个人不消化的话,也没有其他人替他消化。

    然而,白天在外面表现得有多淡定,晚上回家躲在被窝里哭得就有多撕心裂肺。

    夜里,他抱着胳膊蜷缩在床上,却不敢抱得太紧,因为身体实在是太疼了。

    他太白了,即使做了美黑,皮肤一连黑了三度,也比不上外面肤色稍微深一点的人,更无法和从小风吹日晒还天生就黑的江陈辉做比较。

    于是,美容院那边就加长了他烤灯的时间,但美黑灯其实就是在模拟强太阳光,过长时间的美黑就等于过长时间的暴晒,即使有护体油做辅助,也导致他皮肤被晒伤还并发了炎症。

    因此,明明是夏天,他却不愿意穿短袖。

    但凡四肢暴露在空气中,阳光轻轻照射,他就会觉得全身上下像是在被针扎一样难受。

    他在学校里面也不太交朋友和说话,他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不习惯这里的教学节奏,不习惯这里的人文风俗……最关键的是,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更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他开始学着让自己脸上不要有任何表情,这样,那些小道记者从自己这里讨不到什么油头,也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于是,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他一天天地封闭着自己,等回过神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几乎不会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孤冷少年了。

    镜头一转,某天夜里,吕佳音在闺蜜家留宿,他躺在卧室的床上睡觉,父母大约十一点才从外面回来,推开卧室的门朝里面看了眼,见他已经睡下了,便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小声地攀谈着——

    “律师说什么?”是父亲的声音。

    “律师说……”是母亲的声音,“她遗产总共是三千七百万左右的人民币……”

    “三千七百万?”父亲震惊了,“她根本就没怎么工作过,还那么年轻,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所以说……难怪连我爸我妈都超喜欢她……”母亲叹气,叹完笑了笑,声音中多了抹他听不懂的情绪,“从小到大……她什么都是好的……我妈总是说……为什么她不是自己的女儿……要是俩家能把女儿换一下该多好……呵呵……也是啊……毕竟我爸妈是清华的……她也是清华的……我不过就是个普通大学毕业的……我妈觉得她更配做自己的女儿吧……”

    “唉……别伤心……”父亲安慰母亲,“你爸妈是高傲了点……毕竟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这也正常……对自己要求很高,对孩子的要求也就高了点……但也没有坏心……要不是她……小琰怎么会平安长这么大……”

    “我妈那是上了年纪之后看到我爸死了,她自己也忽然得了鼻咽癌,一下子怕了,怂了,也想明白了,人如果没了健康一切都是个屁,所以变得和善了。”母亲笑笑,鼻音重了些,声音哽咽了些,“自从我考上大学后,我妈和我爸就再也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我爸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妈临死前也不过给我打了通电话,呵……”

    母亲哭了会儿,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在国外的遗嘱是公正过的,全都由她的唯一直系亲属继承,没提名道姓,但是她的孩子可就这么一个,如果孩子发生任何意外,那么她的财产将有50%用于捐献,剩下的50%按照一系列规定再慢慢分。”

    父亲顿时叹:“这笔钱……数目不小啊……这孩子要是有了这么些钱……未必会大富大贵……但是就算一辈子没出息……也都不用再为了生活奔波啊……”

    父亲和母亲这段意义不明的对话戛然而止。

    不久后的某天,父亲问他:“小琰,你喜欢佳音吗?”

    他冷漠地看着父亲:“你要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但是他已经渐渐明白了如何与这对父母相处,那就是——不做选择。

    因为父母但凡开口提问的时候,其实已经替自己做出了选择。

    “爸爸一直没对你说实话……”吕博语重心长道,“爸爸知道你回国之后受苦了……但是很多事情爸爸都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太小了……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好……”

    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父亲想了想,“我决定告诉你,我们这么久以来这么为难你的理由。”

    他一听,终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父亲。

    “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其实基本看不见?”

    “有点印象……”

    “你有个小姨,表小姨,叫林安安。”父亲道,“是她把眼角mó给了你,让你有了光明。”

    “那表小姨怎么办?”

    “对啊,你表小姨看不见,很难受,对不对?”父亲叹气,“所以,因为看不见很难受,她拜托拜托爸爸和妈妈,保护好她的孩子,而她的孩子,就是你现在的姐姐佳音。”

    他一怔。

    “所以,儿子呀……”父亲问,“你觉得,爸爸妈妈应该怎么做呢?你觉得,你又该怎么做呢?咱们是不是得对佳音好一点?”

    他垂下头。

    “爸爸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父亲说着搂了楼他的肩膀,“但是啊,儿子,和看不见比起来,其实这些痛苦,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了,很快就不会再有人天天找你的事,咱们很快就会过上好的生活,再忍一下下好不好……”

    他想了想,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小琰,你以后,就一直保护着佳音,好吗?”父亲问。

    “好吧。”他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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