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沈渊注视着谢承泽,青年低着头把玩着衣袍角,似乎并没有聊天的欲望,眼眶不知为何红得很,像是抹了红色花汁一般,令人难以忽视。

    “殿下哭了?”他伸手,轻抚青年眼角的红,打趣道,“不会以为臣会死,所以吓哭了吧?”

    谢承泽又白了他一眼,“男人,你的脸可真大。”

    他低声道,“父皇,驾崩了。”

    沈渊怔了一下,他张了张唇,“陛下不是吃了保命丹?”

    他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心里一紧。

    按理,以他当时的伤,便是他也知晓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可他此刻竟然还活着……

    难道……

    “没吃。”青年低着头,眸中看不清情绪,“被你吃了。”

    沈渊浑身一颤,他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只能将青年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以后,臣替陛下护您。”

    臣做您的第二条命。

    青年瞬间红了眼眶,他无声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憋了回去,这才抬手捶了沈渊一下,开玩笑道,“你别哪天又为了太子选择杀了本王,本王就烧高香谢你饶命之恩了。”

    沈渊顿时有些无奈,谢承泽又不是二皇子,他怎么会杀他,更别说前世若非皇后开口,他还真不一定会亲手杀了二皇子。

    不过说到这个……

    第252章

    细细捋清的结果,两个都是大冤种

    “你可知,何为魂香?”沈渊轻声问道。

    谢承泽先是摇了摇头,随即想起什么,又微微敛眸,漆黑的眼瞳轻落下方。

    魂……香么?

    这名字起的未免太明显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出什么,比如二皇子的魂魄为何会出现在原主身体里,又比如皇后的坤宁宫内,那截断了后便无法燃起的香。

    见谢承泽陷入沉默,沈渊不禁追问道,“可是想起了什么?”

    谢承泽想了想,又摇摇头,“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昏睡的时候,隐隐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沈渊将二皇子被杀死后的经历,一一讲述给了谢承泽,“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利用魂香,将假的二皇子和真的二皇子的魂魄进行调换。”

    谢承泽直接震撼住了,张开嘴巴久久无法闭合。

    原著结局里,二皇子死后,太子终于得以登基称帝,清算二皇子一党的余孽,盛世淮的父亲盛云海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竟是朝廷最大的贪官和逆臣,选择自裁而亡,也因此保下了盛家,而翰林院落入了苏家的掌控。

    继而……

    谢承泽一怔,在描写完二皇子余孽的结局后,作者以一段极为简短的文字作为尾笔,完结了这本书。

    后史书记载,沈渊作为一代权臣,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错过亦迷失过,但他始终秉持初心,最终平定朝廷叛乱,在历史舞台下演绎了惊心动魄的篇章。

    原文里,好像确实没有写沈渊的结局。

    只是简短一句史书记载,便再无其他笔墨。

    谢承泽原本以为,这是完结时常用的一种描写方式,却未曾想过,或许沈渊根本没有结局,又或者说,他没有可以拥有结局的未来,他的结局就是被太子亲手杀死。

    这真的很难评。

    谢承泽抬手深深地抹了把脸。

    他开始细细捋这其中的关节,谢瑾瑜说他守了二皇子的躯壳整整二十年,再结合记忆里谢瑾瑜前十年里对二皇子的态度变化,从依赖到远离,从困惑反思到厌恶针对,却又囚困着对方,这意味着,谢瑾瑜确实怀疑过二皇子不是原芯。

    而后十年里,二皇子每次犯下重罪,谢瑾瑜都没有杀死二皇子,而是配合建帝选择了轻拿轻放,或许当真如他所说,他在幻想着原主有一天会回来。

    所以他不允许二皇子离京,他要将二皇子一辈子都囚困在京城之中,等待原主的归来。

    还有谢瑾瑜那句“若孤二十年前便知晓魂香之事……”和“他快要回来了,他就要回来了……”

    原文里,太子为何突然松口,且还是从皇后这里通知,让沈渊在二皇子登基那日发动宫变呢?

    是否是皇后跟太子承诺了什么?

    比如,只要太子愿意称帝,她就告诉太子如何让真正的二皇子“魂”归故里。

    而皇后又转头跟沈渊说,让他杀了二皇子。

    最后沈渊杀了二皇子,太子又发疯,杀了沈渊。

    很好。

    谢承泽算是捋清楚了。

    原主就是个大冤种。

    从小死了亲爹不说,好不容易活到九岁,魂儿被人烧没了,亲娘也受不住癫疯抑郁而死。好不容易可能回来了,结果身体已经变成了个十恶不赦的躯体,并且还没等到回来,躯体就已经死了。

    二皇子也很大冤种,本来死了就该去投胎,突然被人烧进另一幅躯体里复活了,本想苟活一生,结果先是被皇后派人恐吓,又是被盛世淮派人蛊惑,最后一步步走向反派之路。

    “承泽……”沈渊温柔又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承泽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头顶的头发,头发都被抓乱了。

    他连忙捋了捋发丝,“我突然想起点儿事,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晚上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是匆匆起身,离开了太医院内阁间。

    沈渊原本还想问,谢瑾瑜到底为何对他如此偏执,那所谓的救赎又是怎么回事,但见谢承泽一副焦急神态的离去,只好微微叹了口气。

    “也罢,等晚上再问吧。”

    却殊不知,便是这一让,想要再见便成了难如登天。

    ……

    谢承泽再次踏入了东宫。

    门口守卫的侍卫依旧没有通报,而是让谢承泽直接进入了东宫。

    东宫还是如他初次来时那般冷清,在侍卫的领路下,他来到了太子的宫寝,看到门口有禁军把守,而一个熟面孔正襟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谢承泽走过去,开口打了声招呼,“曹阙。”

    曹阙闻言站起行礼,身上的铠甲跟着作响,“摄政王殿下。”

    “太子可醒了?”谢承泽淡淡问道。

    “还未醒,太子受了内伤,需要多多休养。”

    “这样啊……”谢承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是随口聊天道,“曹都指挥使,本王心中有一疑问,希望你解答一下。”

    曹阙微微一顿,随即抬手行礼,“殿下请问。”

    “父皇驾崩那日,可有人进出养心殿?”

    “回殿下,陛下那日一直昏睡,酉时醒来后呕吐咳血,一直是臣亲自伺候。”

    “你?”谢承泽闪了闪眸,“没有别人了?”

    曹阙摇摇头,“皇后吩咐过,除了她亲自带来的太医,不得有人靠近养心殿,陛下咳血后,臣曾请示过请太医,但陛下拒绝了。”

    “可知……为何?”

    曹阙这时深深看了一眼谢承泽。

    “陛下是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但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是皇后的人,不能太多嘴。

    “曹都指挥使也是习武之人。”谢承泽犀利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曹阙,“应该能看出,父皇是中毒了吧?”

    曹阙沉默,算是默认了。

    谢承泽脸色骤沉,他原本只是想诈一下,没想到曹阙竟然承认了,甚至丝毫不惊讶。

    下毒一事,与曹家脱不了干系!

    他咬着牙根,冷讥道,“曹阙,你还真是沉着,就不怕本王将父皇遭人下毒的帽子扣在你的头上吗!”

    曹阙面色不变,依旧淡然道:“微臣相信摄政王,必然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知而不说,便不冤。”

    谢承泽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转身走向了寝居的大门。

    “让开!本王要进去看望太子!”他对着抬刀挡住大门的禁军斥道。

    “让摄政王进去吧。”身后,曹阙开口吩咐道。

    守门的禁军这才收了武器。

    第253章

    都说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

    谢承泽踏入门内,缓步走向了内房的里间。

    谢瑾瑜正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沉睡着,微微蹙起的眉心似是凝结着某种心思,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阴郁又可怜。

    谢承泽停立在床榻前,目光说不清情绪的俯视着昏迷的青年,眸光似暗似闪。

    对这位太子弟弟的情感,谢承泽可以说是很复杂,初来乍到之时,借着原著的内容,他只当对方是一个心思略有深沉、还未彻底成长起来的皇室少年,只要和他建立起温馨的兄弟关系,以后就能在皇宫里横着走。

    可后来,随着原主幼时的记忆涌来,他对谢瑾瑜的遭遇生出了心疼,尤其看到少年满身的伤疤之时,更是想要护着他,想要帮他登基,他可以做他手中的刀,清理掉一切觊觎皇位和蚕食朝廷的败类。

    他不是感受不出谢瑾瑜骨子里对他的偏执和依赖,那种偏执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为帝时应该做出的正确判断,他妄图矫正,保持着距离,如一般的兄长那样维护着他,但又若即若离,希望谢瑾瑜能逐渐适应这种距离感,做一个不会被情感影响的明可他忘了。

    连他自己都割舍不掉父母,他又凭什么强求谢瑾瑜割舍掉自己对兄长的依赖?

    谢承泽也想说服自己,要不就这样吧,反正朝廷有沈渊把关,反正自己也不会黑化,谢瑾瑜就算病娇了点儿,但那又如何呢?

    不妨碍他做一个好皇帝,也不妨碍他可以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可……

    谢承泽垂下眸,密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掩盖不住目光里的猜疑与逃避。

    建帝死了。

    谢承泽不懂什么权谋,他唯一的经验,就是读了几本权谋罢了,他只觉得下毒这种事情,一定是反派做的,或者是迫切想要得到皇位的人做的。

    要么是盛世淮,要么是曹家人。

    所以他让无痕和无迹去查了,可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任何线索能说明跟这两者有关。

    无迹说建帝中的毒应是慢性毒,因为是慢性毒,所以建帝可以用内力压制,平时常人看不出什么。

    按那慢性毒来说,不应这么快发作,唯一的可能是建帝身体本就有恙,而慢性毒加速了身体原有的病症,导致毒发提前,最终暴毙。

    仔细想来也是,盛世淮手里没有可以彻底信任的兵权,怎么可能给建帝下毒,缩短自己准备谋逆的时间呢?

    至于曹家,且不说原文里曹家从未下过毒,就旦说曹家如果想经常给建帝下慢性毒药,就必然会留下人物或药物线索,而擅长寻找线索的无迹,不可能找不到下毒之人。

    排除了最可能,剩下就只有不可能。

    他怀疑过其他大臣,怀疑过谢子渺,最后甚至怀疑过沈渊。

    都说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

    他理解下的大皇子,曾是个性情温和不愿掺入朝政的人,但现实里谢守均却欲推翻谢家血脉,心中隐藏的恨意无人察觉。

    那么权倾朝野的权臣,重生后是否也有所不甘,怨恨真心追随的太子亲手杀了自己,亦愤怒于建帝前世的不作为和偏宠,令朝堂处于十年动荡,百姓无法安居乐业?

    所以,给建帝下了毒。

    所以,这一世没有选择站在太子身边。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将视线放在了谢瑾瑜的身上。

    又或者,会不会是太子下的毒呢?

    前世去北方旅游时,住在民宿里的老板娘便说,他这个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可性格却有些敏感,很会瞧人眼色。

    缺爱的孩子,总是敏感的。

    也能轻易察觉出同类的变化。

    谢承泽坐到床边,微微俯下身,右手轻抚在谢瑾瑜疲惫而阴郁的左颊上,指腹微微摩挲着他的眼角。

    初而,力道温柔得不像话,慢慢的,那力度逐渐加重,扯得青年眼角开始泛红扭曲,谢承泽的眸色一点点沉重下来,良久,声音寡淡得宛若冰水,“谢瑾瑜,你还要装睡吗?”

    手底下的青年,黑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最后缓缓睁开了双眸。

    黑沉的,犹如一汪盛满墨水的深潭,夹杂着暴风涌海般无法抑制的情愫,阴鸷、沉郁、无言的歇斯底里。

    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的锁紧那张美艳的面庞,漆黑森然的瞳孔里,温雅与依赖荡然无存,唯独剩下了隶属于暴君之主的疯狂与毁灭。

    谢承泽心中一颤,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被对方擒住了手腕,苍白的唇瓣轻轻拂过腕处微弱跳动的脉搏,他的双眸依旧紧锁着美艳的青年,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挑逗性质般的挑衅。

    “二哥。”

    他沙哑出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谢承泽强装镇定,“曹阙既然敢放我独自进来,不可能是有信心我不会暗杀你。”

    所以,自然是你已经醒了,他才如此放心。

    他抓紧谢瑾瑜侧面的发丝,强迫眉目暴戾的青年仰视着他,逼问道,“谢瑾瑜,你是不是,重生了?”

    十九岁的谢瑾瑜,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谢瑾瑜轻声一笑,涌动着疯狂与阴郁的目光,抽丝剥茧般地化为了温雅与柔和,像是一只离家出走的黑猫重回主人的怀抱,尽数地展现着自己的柔软和依赖,希望主人能将它带回家。

    “二哥,别不要我。”

    他轻轻蹭着谢承泽的手掌,露出可怜的神态,“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不来,我便只能去找你。”

    “可我还是来得太迟了。”

    他不该那么早的杀了沈渊,让他占了重生的先机,抢走了二哥。

    谢承泽的手掌轻轻一颤。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从前世找过来的?

    人为重生?这怎么可能?

    微微定下心神,谢承泽压下心中的震撼,眉目沉沉地注视着这个即便卸去一身戾气伪装成小白猫,也无法掩盖骨子里散发出疯狂的青年,“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他张了张口,良久才道,“父皇体内的毒,是你下的吗?”

    谢瑾瑜唇角微扬,病态般的目光落在谢承泽的脸上,缓缓开口。

    “不是我。”

    “是十九岁的谢瑾瑜。”

    第254章

    父皇是心甘情愿,我是他留的延续

    谢承泽浑身狠狠一颤,目光惊戾地望着谢瑾瑜。

    “为什么?”

    “为什么?”

    谢瑾瑜出声重复着这个问题,继而轻轻一笑,难掩语气中的癫狂,“因为我恨他。”

    恨他对曹倾然的虐待不管不问,恨他明明自己幼时也曾被如此对待,却那般狠心的同样施加在他的身上,恨他明明希望自己有能力保护二哥周全,却又把二哥往别人怀里推。

    他焦灼,他忐忑,因着二哥体内的魂魄可能不是二哥,他才容忍建帝继续坐在高位,容忍自己无法占有二哥所有的目光。

    但这一世不同了。

    二哥回来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将二哥永远的锁困在身边,让他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他见不得父皇利用皇权为二哥娶妃纳妾。

    他见不得父皇利用皇权一次次派二哥外遣,还把谢子渺和沈渊留在二哥身边。

    他见不得父皇利用皇权卑鄙的霸占二哥,将所有朝政都扔给自己,明明他故意放纵幼时的二哥救赎自己,如今却又怕他的情感伤害二哥,妄图让他人得到二哥、护佑二哥。

    他该死。

    这是他欠他的。

    谢瑾瑜不曾体会过父爱,建帝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二哥,他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给他分发朝堂任务的夫子,他对建帝并无父子之情。

    他自然狠得下心。

    “啪——!”

    左颊落下重重的巴掌响声,谢承泽红着眼,怒斥道,“谢瑾瑜!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么做?!”

    谢瑾瑜笑起来,初而断断续续如试弦,继而畅快地仰天大笑,他死死擒住青年的手腕,目光癫疯而病态,“是,我早就疯了。”

    可他有错吗?

    没有人爱他,父皇是,母后是,唯一爱他的二哥也死了。

    就连这个站在他眼前的二哥,他也变了,不再如幼时那般无条件的疼宠着他。

    可他不怨他,因为他自己也变了,变得丑恶不堪,变得不值得被二哥疼爱。

    所以他的要求很小很小,只要二哥回来了就好,只要二哥以后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便好。

    他再也无法尝受失去他的滋味了。

    “二哥不必怨我。”他缓缓起身,力道大得将谢承泽直接扯到了床上,抬手压住了他的脖颈迫使他无法起身,“父皇他是心甘情愿的。”

    “习武之人,怎会察觉不到毒性的蔓延,他大可在察觉之后不再喝我递给他的茶,可他没有。”

    “他知心中有愧于我,也知自己的肺病与头风本就活不了多久,所以他以这种方式赎罪,希望我日后能够护佑你。”

    谢瑾瑜毫无愧疚地对上谢承泽的眼睛,“你这般气愤,不就是因为父皇对你好?他为你揽尽天下财宝与美宴,让你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我也可以,我甚至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我就是他留给你的延续!”

    “所以,二哥,你没必要恨我。”

    谢承泽眼眶中溢出泪水,怒吼道,“父皇愿意,可我不愿意!”

    既然父皇都愿意服毒自尽,自然也会愿意退位让贤,帝位依旧是谢瑾瑜的,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为何偏偏要下毒?

    谢瑾瑜垂下眸,注视着他溢满愤怒的眼睛,“事情已经发生了。”

    十九岁的谢瑾瑜,太过年轻气盛,心中满腔的怨怒无处发泄,所以酿下了大祸。

    若自己能早些来,绝不会选择如此小儿科的方式,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试图让二哥不那么恨他。

    恨,与失去无异。

    “那沈渊呢?”谢承泽目光悲痛的看着他,“二哥陪了你五年,可沈渊陪了你整整十年,为你出谋划策,为你挡箭杀敌,你又如何忍心杀他?!”

    “他为的是黎民百姓,与我何干?”

    谢瑾瑜脸色讥讽道,“但凡玉芙宫那位愿意支持谢子渺,或是扶持谢守均,你当真以为,沈渊还会选择我吗?”

    沈渊满脑大义,他心里只有黎民百姓,只装得下太平盛世。

    为此,不惜将错就错,杀了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二哥。

    谢瑾瑜只会觉得,沈渊死得太便宜了。

    谢承泽已无话可说,他偏开头,不再与谢瑾瑜对视,不明白为何事情最终发展到了如此境地。

    是从哪里出错了呢?

    是从他穿越而来,还是更早的时候?

    见谢承泽不说话,谢瑾瑜微微沉下眼神,他伸手轻轻擦拭着谢承泽脸上的泪水,却被对方偏开头躲避开来。

    他不禁软下了口气,“二哥,别讨厌我……”

    “你小时候最疼我了,不是吗?”他最是懂青年的软肋,解开衣袍露出身上交错的鞭疤,示弱道,“没有人爱我,只有二哥你……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别让我成为没人爱的小可怜。”

    谢承泽张了张口,最后又咬抿紧了唇。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才不是他二哥?小时候照顾他的根本不是自己?

    怕是嫌自己命长了,又或者嫌自己自由的翅膀碍事了,想要亲手递给对方剪刀。

    “你起开。”他尽量冷漠道,“压死我了。”

    谢瑾瑜微微一顿,他似在估摸自己起来后青年会不会立马逃走,最后紧紧握住了谢承泽的手腕,这才拉他一起坐起来。

    谢承泽尝试抽了抽手,没挣开。

    一时有些后悔,不该一时气愤,跑过来验证谢瑾瑜是不是也重生了。

    但他是怎么重生的?

    听起来像是人为操作。

    他知道些什么?会不会也知道如何回到现代的方法?

    如果……

    谢承泽心思百转,丝毫没有意识到谢瑾瑜每时每刻都在打量他的神色,那双深邃黑沉的眼眸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看透。

    等谢承泽反应过来谢瑾瑜是不是太安静了时,温雅的青年已经卸去了身上所有的暴躁与戾气,彻底沦为十九岁的谢瑾瑜,姿态依赖得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二哥……”

    “以后,永远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柔顺的模样太过乖巧,害得谢承泽忍不住在作死的边缘悄悄试探了一把,“瑾瑜,二哥是人,有自由的权力。”

    柔顺乖巧的小猫咪,瞬间张开掌心亮出了尖锐的利爪,身体膨胀鼓大成了庞大的虎躯,原本小巧的猫牙也变成了锋锐能够轻易咬破猎物喉颈的兽牙,带着低沉的喘气,语气尽是威胁。

    “那孤只能对不起二哥了。”

    第255章

    柔弱无力的男儿,你有毛病啊曹阙

    谢承泽被囚禁了。

    脚腕处被扣上了长长的黑色铁链,冰凉的铁皮被白棕色的绒毛包裹着,虽不至于割伤那娇嫩的皮肤,却也十分的有重量,每走一步都会嘀铃咣啷的响,坠得谢承泽的心也沉沉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被人玩强制囚禁。

    唉,现在的孩子啊……

    他就是试探试探,也没说不愿意,大不了先陪谢瑾瑜在宫里呆个八九年的,把他这患得患失的毛病纠正一下再出门旅游,结果这孩子什么都不听进去,就着急忙慌地把他锁起来了,生怕他逃离京城。

    幼师真难当。

    谢承泽拖着铁链子走到门口,双手拍着门,对着外面的两个模糊的人影喊道,“喂,有没有人啊?开门啊!”

    没人回应,谢承泽舔了舔手指头,费了一会儿的时间才戳破那层窗纸,透过小缝隙瞥了眼两个守卫身上的着装,确定是禁军的人后,这才喊道,“外面的,本王有事找曹阙,去把曹阙找过来!”

    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扭头对着谢承泽尊敬道,“还请摄政王谅解,太子吩咐过,不论您找谁,都不可通报。”

    “找太子也不行?”谢承泽差点气笑出声。

    “是。”

    “行吧。”

    谢承泽拍了拍手,朝后退了几步。

    很可惜,他不是什么古代里被家里长辈锁进闺房后就逃不出去只能干等人救的柔弱千金。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天生拥有着力气优势的男人,区区一扇上锁的破木门,怎么可能困得住他一个大男人?

    只要他用尽全身的力气——!

    谢承泽深吸一口气,随即做出俯冲的姿势,朝着那两扇大木门冲撞而去!

    “啊——嘭——啊!”

    一道人声,一道木头声,一道人声。

    谢承泽抱着快要撞断了的胳膊,蹲下来无声默默地掉眼泪。

    该死,早知道就听大哥的话,勤加锻炼了!

    好痛啊!

    呜呜呜,上天为何要如此对待他这般柔弱无力的男儿!

    听到撞门声,外面的两个守卫也是慌了,连忙对着门内的谢承泽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谢承泽灵机一动,直接倒地装晕,而听不到回音的两个侍卫也是慌了,连忙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在看到晕倒的谢承泽后,其中一个侍卫对着另一人道,“快去找太医!”

    那个侍卫连忙点点头,跑出门找太医去了,而留下来的侍卫正打算抱起谢承泽送到床榻上,突然感觉刀鞘一空,再回神时,谢承泽已经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殿下!”那侍卫顿时慌了,怎么都没想到,谢承泽竟然是在装晕,“您、您小心点!这刀可沉了!稍一不小心就……”

    “把曹阙找来!”谢承泽双眸发冷,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寒厉道,“不准告诉太子,顺便带几碟瓜子和茶水回来,否则本王便死在这里,让你交不了差!”

    侍卫怔了怔,总觉得这些要求里好像掺杂了什么不太符合此时气氛的东西,但看着谢承泽毫无经验的直接将刀锋抵在脖颈上,生怕他受伤后太子发怒将他处死,他只能连忙后退几步,道,“殿下!卑职这便去!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总归有铁链锁着,摄政王也逃不到别的地方去,而曹阙大人也是太子的人,叫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侍卫匆忙跑了。

    等两个侍卫都离开了,谢承泽这才放下手中的长刀,他果然是没经验的,不知禁军刀鞘里的长刀有多锋利,挪开时直接割破了肌肤,黄米粒大小的血珠跟着沁了出来。

    感受到疼的谢承泽,抹了一把脖子:……

    他命好苦啊!

    连一把破刀都欺负他!他不会得破伤风吧?

    曹阙踏入屋内时,就看到谢承泽单手抵着地面坐在地上,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捂着流血的脖子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怨女的气息。

    见到他时,那眼神分外哀怨地喊道,“曹都指挥使,呜呜呜,你看看你们太子干的好事!”

    曹阙:……

    曹阙微微蹙眉,转身看向带路的侍卫,“怎么回事?”

    那侍卫连忙摆手,“卑职不知道啊!是摄政王抢走了刀!卑职什么都没做!”

    “身为武军,却丢失了刀械,下去领罚。”曹阙面目淡淡地吩咐道,而那倒霉的侍卫只能苦哈着脸,将瓜子和茶水放到里屋后,离开领鞭罚去了。

    谢承泽在后面探了探脑袋,望着侍卫离开的方向,“其实没必要处罚他,是本王自己不小心……”

    “殿下。”曹阙打断了他的话,“不知找卑职有何事?”

    “咳。”心中暗道这曹阙果然是块木头,都不知道可怜可怜他,谢承泽捂着脖子走向茶几,示意曹阙也坐下,“此事说来话长。”

    他坐下,给曹阙亲自斟了一杯茶水,对着他道,“你也看到了,本王好歹也是摄政王,可你的太子竟然将本王囚禁至此,成何体统!”

    他愤愤道,“还把本王以如此卑劣的方式锁起来!”

    谢承泽踢了踢脚上的铁链,而后话音一转,“所以你能不能找太子说一下,让工部那边做个细点轻点的铁链,这个真的好重,不适合囚禁我这么柔弱的男儿。”

    曹阙:……

    曹阙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拆穿道,“工部有殿下的人,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了,恐沈大人会立马找到您吧。”

    谢承泽:“……”

    曹阙淡然地轻啜了一口茶。

    谢承泽瞥了一眼,冷笑,“你就不怕本王在里面下药了?”

    “殿下未免太小瞧卑职的能力了,且这茶是卑职和那侍卫一起去拿……咚。”

    下一秒,曹阙整个人都倒在了茶几上。

    谢承泽:!!!

    “卧槽?”谢承泽吓着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推曹阙,看看他什么情况,“不是,我也没下毒啊?怎么真晕了?”

    然后便见,曹阙面无表情地又坐了起来。

    谢承泽:???

    “摄政王真好骗。”曹阙淡淡道。

    谢承泽:……

    不是?有病啊你!

    第256章

    i人社畜的曹阙,被冤枉的谢承泽

    谢承泽攥了攥拳头,眼角抽了好几下,最后选择忍了。

    要不是他刚刚喊了几声无痕无迹但没人回应,他怎会退而求其次找曹阙来求助!

    深吸了一口气,他捏起一枚瓜子磕了起来,说起了正事,“曹都指挥使,身为太子的左臂右膀,你也不希望太子做出错事,日后被史书乱写吧?”

    曹阙沉静淡然的目光撇过他抹血抹得乱七八糟的脖子,继而缓缓垂眸,又啜了一口茶,纠正道,“殿下似乎搞错了一件事,卑职是皇后的左臂右膀,而非太子的人。”

    谢承泽:“……可宫变的时候,你明明将合作的事情隐瞒了皇后!”

    “卑职是皇后的人,但也是曹家的人,有权做出正确的判断来保全禁军。”曹阙淡然道,“皇后会理解卑职的,这也是皇后给予卑职的特权。”

    “……”谢承泽暗暗咬牙,“不管这个还是那个,别忘了,本王也是有左膀右臂的,若本王突然消失,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对象绝对是太子!”

    “你应该知道,本王的贴身护卫更是六亲不认,便是太子,他们也敢杀!”

    “本王是为太子着想!”

    曹阙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顿,终于看了一眼谢承泽。

    “所以,殿下想让卑职做什么?”

    谢承泽立马凑了过去,“你先去……然后……再这样……”

    曹阙眉梢微动。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天真的青年。

    他不会真以为,这样便能用一条绳子勒住一只站在悬崖上发疯的猛虎吧?

    也是,一个没下过药却以为他真中毒了的青年,想法天真也是自然的。

    他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卑职便帮您一把。”

    见他松口,谢承泽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细心叮嘱道,“你此事做得隐秘些,莫要牵累到自己,如果有生命危险,便推到本王的身上。”

    虽然没见过病娇,但听说病娇的脑回路都不正常,甚至可能刀人,所以防患于未然,不能把生命危险带给无辜的人。

    曹阙垂下眸,脸上看不清神色,“是。”

    而这时,太医也被侍卫叫来了,看着谢承泽满脖子的血,太医吓得差点腿软了,好在一番检查后只是破了一点皮,甚至伤口都已经凝血了。

    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了两盒药膏,叮嘱道,“这一盒可愈伤口,这一盒可保殿下日后不留疤,殿下体虚,用膳时最好吃些补血的食膳,比如猪肝,猪血……”

    谢承泽一听猪肝,立马面色微变,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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