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丫头,我们冲儿这伤可能痊愈?日后留下的疤痕可有法子消去?”裴老夫人关切裴冲的脸,裴冲可是要继承侯位的,怎能顶着一张毁了的脸?

    言清漓听着这声“丫头”只觉讽刺。

    当初她多少次出入裴府为裴老夫人看病,甚至还挽救过一次她的性命,在她面前也一直恭恭敬敬、乖乖巧巧的陪着小心,可裴老夫人却从未亲切的喊过她一声“丫头”,虽言语上也是客气有礼的,但目光中却总是含着几分不屑与审视,而今她成了言国公的嫡女,待遇倒是不一样了。

    权势地位果真是个好东西。

    言清漓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保持谦恭。

    如此严重的烫伤自然会落疤,完全消散更是不可能,就算是她秘制的祛疤膏也没有法子完全消除,但长期用下来……应当也能见人。

    只是还有必要吗?那孩子也没几年活头了,不过这件事言清漓暂且不打算说,这麽不吉利的话要说也让那些太医去说吧。

    言清漓正想回答裴老夫人用她的药膏许是能消退一些,却忽地感觉到身旁苏凝霜身子微微一僵。

    第一百零七章

    姐妹相称(8000珠)

    这细微的变化若换做别人可能无所察觉,但她与

    苏凝霜曾是闺中密友,对她的-

    -举一动都

    了解的

    透彻一她这是紧张了

    。

    转念间,她便改口道:“可能要叫老夫人与世子

    妃失望了。”

    裴老夫人扶了扶额头,顿时又有些虚脱乏力,她

    身旁的嬤嬤赶紧搀扶着她坐下,而苏凝霜绷紧的

    身子却忽地一松。

    言清漓不动声色的将苏凝霜这微弱的反应收进眼

    底,心中更加生疑,她难道不希望自己儿子的脸

    能治好?

    离开裴府前,言清漓婉拒了苏凝霜要送她的好

    意,因为裴老夫人又有些不舒服了,苏凝霜作为

    儿媳妇自然要随身照料,于是裴凌便主动揽下了

    送她回府的差事,倒叫裴老夫人与苏凝霜有些惊

    讶,不过言清漓却称天快亮了,裴府与言府离得

    也并不遠,不必如此麻烦。

    “你怕什么?那么多Y鬟小厮跟着,我还能吃了

    你不成?”裴凌终于被言清漓三番两次的无视给

    挑出了一肚子火气,说起话来又开始犯冲。

    裴澈听到这话,想起白日里裴凌在苏府打了陈戬,听说将言三小姐给吓到了,于是他淡淡的命裴凌回去闭门思过,又让苏凝霜送裴老夫人回房,由他亲自去送人。

    言清漓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可见苏凝霜挂着笑意的表情僵了一下,她便福至心灵,立刻故作为难又一副不好再推辞的样子应下了:“那就有劳世子殿下了。”

    苏凝霜的不适也就存在了一瞬就恢复如常。

    她清楚知道裴澈不是贪恋美色的男子,或者说他贪恋的只有心里那一个,断不会对旁的女子产生什麽兴趣,之所以会主动送言清漓,也是因她是裴冲的救命恩人罢了。

    “大恩不言谢,漓妹妹,日后言府有任何需要我武英侯府出手之事,绝不推辞。”苏凝霜将言清漓送至芳华苑门口,亲昵的拉起她的手道:“我长你几岁,若你不嫌弃,日后也不必外道的唤我世子妃了,可唤我一声凝霜姐姐。”

    温柔婉约又高贵的世子妃放下身段示好,哪里有人会嫌弃?敢嫌弃?

    可言清漓见到苏凝霜这幅面孔,身体却骤然发冷。

    当年她被盛京世家贵女们排挤身份低微,苏凝霜就在人前替她说了话、出了头,她记得那时苏凝霜也是这般亲切的与她说:“我家中无妹妹,若你不嫌弃,日后可唤我一声苏姐姐。”

    那一瞬,她觉得苏凝霜仿佛是个从天而降的善良仙子,可实际上,她的“善”只是她为了裴澈而做出的假象。

    心里虽恨不得立刻将苏凝霜这张脸撕开,但越是恨,言清漓却反而越能保持住冷静。

    果然见着仇人的次数多了,也渐渐能把控情绪了。

    她眼里的寒芒飞快的一闪而过,扫了眼正在前面等着的裴澈,反握住苏凝霜的手,有些惊喜又有些羞涩的一笑:“世子妃哪里的话,清漓欢喜还来不及,只要世子妃不嫌清漓出身商贾,日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

    上一世,你为了抢走我的男人与我故作姐妹,这一世,换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你恋慕他十几年,用尽一切手段终于得到了他,如愿做了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你以为你们可以再无阻碍顺顺利利的携手一生,可有朝一日你却突然发现,被你视作妹妹的人,将你最重要的人夺走了,还让你失去所有,跌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想想,那应该比直接要了你的命,更令你痛苦吧。

    ……

    出府时,苏凝霜派来的丫鬟婆子与裴澈的小厮都在后面跟着,裴澈与言清漓则一前一后的走。

    侧前方的男子一身肃穆黑袍,背影显得十分高大挺拔,又有些许落寞,言清漓不由有些恍惚。

    武英侯府这六年来都未怎么变过,裴老夫人信佛,抄手游廊两旁的石窗上皆是刻满了祈福经文和佛家彩绘,虽有些褪色,但保存的依旧完好。

    曾几何时,她也多次走在这条游廊上,提着药箱由身旁这个男子送她出府,只是那时,他还不似如今这般沉默少言,也不似如今这般性格沉穩。

    至于为何她从前会时常出入裴府,大抵还要追溯到他们初次相识了。

    她与裴澈最初相识是在盛京城外的一条山涧小溪,那条小溪是由漓水河延伸出去的,她时常会跑去溪流边玩,顺便找找野生石菖蒲。

    那日她如往常一般带着沉香与玉竹分头去找药,她在一处溪流湍急的位置找到了许多九节菖蒲,摘得不亦乐乎、两手乌黑,心想着又要赢过那两个丫头了,结果正高兴之际,脚下踩到一颗滑不溜秋的鹅卵石,一屁股坐在了溪流里,不仅弄得自己一身狼狈,那好不容易采好的九节菖蒲也都随着水流飘走了。

    她连忙爬起来去追,结果又是脚下一滑,摔了个大马趴。

    她也顾不上疼,正庆幸如此丢脸之事没被玉竹和沉香那两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看到时,就忽然听到某棵树上传来低低沉沉的笑声,随后那笑声似是再也忍不住了,越来越大。

    那是她第一次与裴澈相遇。

    只是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虽然当时她被那躺在树上懒洋洋的少年英俊不凡的容颜惊愕到了,但仍是觉得被嘲笑受到了冒犯,并未给他什麽好脸色,骂了句“哪来的会爬树的野猴子”后就灰溜溜的跑了。

    可没想到那之后没两日,父亲带她去给因裴渝世子过世而悲伤不已的武英侯府的老夫人看病,她再次见到了这只“野猴子”。

    她那时才知道这“野猴子”居然是武英侯府的二公子。

    为避免尴尬,她装作没认出他,他也并未表现出什麽异样,甚至都没看她几眼,她以为他自然也忘了长相只算得上清秀的她。

    可就在她恭敬柔顺的与父亲为侯夫人瞧过病后,这位二公子送她与父亲出府之际,他却忽然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楚姑娘今日怎麽这么乖巧?可是那日不小心摔到了脑子?”

    泼泼qun7:8:6:0:9:9:8:9:5

    她当时气的脸色臊红,连乖顺也忘了装了,趁父亲不注意狠狠剜了他一眼。

    本以为再无交集的二人,之后却因武英侯老夫人身子频繁不好而多了起来。

    因是女医,她便得了武英侯老夫人时常召见,慢慢的,她与裴澈私下里也便熟悉了起来。

    每次他都会主动送她出府,明明人高腿长,可走的却极慢,还时不时找些不太有趣的话题与她搭话,却似乎又怕她觉得他过于轻浮孟浪,于是说出的话总是颠三倒四,十分别扭。

    譬如……

    ——“楚姑娘的名字可是楚大人与楚夫人为你取得?”

    ——“……不然呢?难不成是我自己取得?”

    ——“咳,我的意思是,我与我大哥的名字都是祖父取得,兄长为渝我为澈,祖父希望我大哥矢志不渝,报效朝廷,希望我为人澄澈、正直不阿……楚姑娘你呢?”

    ——“……我的名字倒没那么多寓意,大抵是父亲为官清正廉明,便为我取了单名一个清字。”

    于是她便听那少年不断嚼着她的名字,而后眼光一亮的道:“清、澈……倒是十分般配的两个字。”

    听了这话,她立刻心跳如鼓,脸红如血。

    再往前走还有一扇石拱门,门后是个小花园,园子里有颗空心的菩提老树,若无变化,那空心树干里应当还隐秘的刻着“清澈”二字。

    ——“裴子阳!你莫要做这种幼稚之事!若是被人发现,你我可就完了!”

    ——“放心吧,我刻在最里面,这空心菩提是我曾祖父栽的,说是请老和尚开过光,把我们的名字刻在此处沾沾佛光,有佛祖保佑,定能让你我顺顺利利的在一起。”

    一阵冷风吹过,言清漓从久遠的记忆中回过神。

    她从那石拱门后隐约露出的菩提树上冷眼扫过,嘴角泛起一抹嘲笑。

    物是人非。

    裴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慢,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走的有些快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见言府三小姐并未看他,而是低着头缓步走着。

    他刚想提醒她前面那块青石板有些松动,不要被绊到,就见她极其自然的抬脚将那块石板邁了过去,仿佛早知道这里有问题似的。

    他猛然一愣。

    —【题外话】—

    哇呀,没想到8000珠了,这还是我第一本满星,真的谢谢大家!!

    这几天偷懒让大家担心了,主要是卡文在整理大纲,加上天天熬夜早上又要起很早去上班身体有点受不了,所以趁机休息了几天,我在评论区有留言应该被刷没了,下次更不了我会微博+评论区双重留言的。

    不过近期可能确实无法保持日更,因为工作性质越到年底越忙,估计有时会出现断个一天两天的情况,那一定是我被留下加班了,但可以放心的是,不会有一下子断好几天的情况发生,除非赶上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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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8第一百零八章没来由的熟悉

    她说:“这雨前龙井乃是圣上御赐,应当用上等的青瓷或紫砂方可与之相配,这白瓷虽说也能将就,但却是普通百姓人人都可用得起的,不仅不适合我们武英侯府,还会将这上好的龙井衬的黯然失色。不过若爱茶之人偏偏喜爱这种白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留着,只是私下里用用就行了,万不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让人看了笑话,楚姑娘以为呢?”

    于是她便懂了,裴老夫人定是知晓了她与裴澈之事,只不过她预料中会被阻挠会被羞辱的后果都未发生,因为裴家根本未将她一个太医之女放在眼里。

    裴老夫人不过是想借机告诉她看清自己的位置,她的身份根本不要妄想做武英侯世子的正妻,但她也不是不近人情,会看在儿子喜欢的份上,将她纳进府中做个妾。

    她是出身不高,可心气却还是有的,父亲母亲从未因楚家只是一个太医世家就将她养成卑微懦弱的性子,她也从未在心底里看轻过自己,更不愿与人为妾。

    后来她便赌气的要与裴澈断绝往来,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一直拥着她不让她走,慌乱的吻她的额头,一遍遍声音颤抖的告诉她:“清清,等等我,就快了,我很快就会解决好这一切,届时我定会十里长街、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让你做我的妻子。”

    呵,她怎么就信了呢?

    青果见自家小姐神色冰冷,眼中寒芒迸射一副想殺人的模样,在一旁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今日的小姐十分奇怪,仿佛压了万担重的心事,想来想去便想到这一切都是从裴世子与世子妃登门造成的,顿时对那两位也同仇敌忾的憎恨起来。

    不过……小姐本不想去救【加入Q半死不活的小世孙,可最后还是忍着厌恶救了,到底是为什麽呢?

    青果不知那些恩恩怨怨自然想不明白,不过她收起了自己那份好奇心,憋下一肚子话给言清漓披了件披风。

    不该问的别问,主子让干啥干啥,这才是一个合格心腹丫鬟的本分!

    回到言府时,言府管事早就接到消息侯在门外等着了,言清漓由青果扶着下了马车,那边管事已将武英侯府带来谢礼接下,裴澈也从马上翻身下来。

    言国公还在歇息,她一个女眷自然不能请外男入府相坐,屈身施了一礼,抬头后她看向那挺拔俊朗的男子,目光含了三分笑意,她虽一夜未睡有些倦怠,可容色却仍是十分动人的。

    “有劳世子一路护送,时辰不便,父亲应当尚未起身,就不请世子入府了。”

    他到底是何时与苏凝霜有了感情的呢?她当时竟分毫未曾察觉出来,如今想想,那些真情实意的话应当也是他当初哄骗她的花言巧语罢了,是不是当初若她没死,他真打算将门当户对的苏凝霜娶了,再将她纳为妾室?享受齐人之福?

    裴澈并未对眼前女子在晨光熹微下更显灵动娇媚的容颜有分毫动容,他淡淡点了点头,语气诚挚却又不失疏冷的道:“多谢言三小姐对犬子的倾力救治,今后若小姐需要任何药材,还请不必客气,与我府中管事直说无妨,我已吩咐下去,他们会满足小姐的一切需求。”

    裴冲的身子日后还需要言清漓时时照看,用的药自然少不了,这些自然要由武英侯府来准备。

    言清漓知晓裴澈不是轻易会被美色所诱惑的男子,不然当初也不会放着那么多暗中心仪他的名门贵女们不看,而是看上容貌算不得太出挑的她。

    可在面对宁天麟与言琛时她能冷静去分析他们喜欢什麽样的女子,但在面对裴澈这个曾经十分熟悉的男子时,她却突然有些茫然了起来,她不知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才能令他再次移情,莫非要让她学着苏凝霜那套故作温柔解语?

    那她还真是做不到,想想便有些恶心。

    “小世孙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日后若想调理好他的身子,确实需得用些名贵药材,既世子慷慨,那清漓可就直说了。”

    虽是武英侯府有求于人,但一般人听到裴澈方才那番话最多也就是客套的应下,等真有需要时再提上一提,绝不会当场就顺坡下驴直言自己要用什麽,这么突兀着实有些不合惯常礼数。

    裴澈倒并未对言清漓这番厚脸皮的行为有什么想法,只是察觉到她似乎在借机与他多说话时而微微蹙了下眉,他招来一个小厮上前听着。

    “言三小姐但说无妨,子阳这就命人去准备。”

    言清漓在心中冷哼一声。

    苏凝霜的儿子她自然不能白救,不让你们武英侯府大出血一回怎么行呢?

    “我需要百年野生佛手参、雪域高原的冬虫夏草、极寒之地的千山雪莲、东海自然生长的七寸海马、千年何首乌……”言清漓一口气停都不停的说了二十几样极其名贵又难寻的药材,还有十来种中等却又昂贵的药材。

    末了,还补充了一剂猛药:“小世孙的身子先天体弱想必世子也清楚,他需每日服药,所以,我方才所说这些药材统统需要上百只,嗯……应当够他一年的药量了,少一样,我都没把握将他彻底医好。”

    武英侯府那个小厮越听下巴掉的越大,这……给皇上也不需要用这么补的药吧?再说这些药材似乎也不能用在一块吧?

    饶是他这个不懂医理的下人也知道赤石脂是涩肠止泻的,而大黄和麻仁则是润肠通便的,这不是相冲吗?与他们小世孙的伤势有何关联啊?

    还有那七步蛇蛇胆与黑尾蝎的尾巴一听就是毒物!这……这是治病还是害人啊!这言三小姐当真不是在趁机敲诈吗?

    裴澈眼角轻轻抽了抽,他这才正眼看向眼前狮子大开口的女子,不知为何,这种古灵精怪故意戏弄人的神态竟让他再次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怎么?世子可是觉得有什么困难?”

    那女子神情真挚,含着几分关心的看了过来,眼神中颇有对武英侯府实力怀疑的意味。

    很熟悉,又很怀念的感觉。

    片刻后,裴澈才沉声开口:“子阳会尽力找齐这些药材。”

    言清漓见他竟然真的应了这刁钻至极的要求,只为了医好他与苏凝霜的儿子,这一瞬,她立即涌上几分疲惫感,神情也不由染上冷意,福了福身敷衍了一句便快速转身入府。

    她怕再听他多说几句就无法维持表面这份平静和善了。

    “等等。”

    言清漓深吸一口气,转身淡道:“裴世子可还有事?”

    想到她离开时邁过青石板的一幕,他怀疑的问道:“言三小姐之前可有去过裴府?”

    言清漓不知他为什麽忽然会这么问,不过作为“言三小姐”,她今日的确是第一次去裴府,想了想,她摇了摇头道:“不曾。”

    裴澈定定看了她半晌,直到那张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脸庞有些微冷,而言府的管事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这番对视已经有些逾距时,他才收回目光,歉意的道了声“失礼”。

    转身后他嘴角漾起一抹苦笑,为自己方才忽然生出那种希冀感到一丝荒唐。

    即便有些相似之处又如何,她也不是她,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她。

    0109第一百零九章清心寡欲?

    苏凝霜继续温温柔柔的劝着:“冲儿,不喝药便不能早日出去玩,难道你不想随父亲去军营了吗?”

    缩在被子中的男童听到这话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抿了抿,但仍是没有张开嘴喝药。

    言清漓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裴府的婢子进去通传,苏凝霜赶紧用帕子拭了拭泪,起身迎了出来。

    “凝霜姐姐,冲儿不肯喝药吗?”言清漓娥眉颦蹙,状作关怀。

    苏凝霜轻叹一口气,向房内看了看,眉目间满是愁云,“是啊,前两日是他父亲来了才勉强喝了些,今日世子爷还进宫未归,他便又不肯喝了。”

    对于裴冲醒来后愈发亲近裴澈,且裴澈也因此对裴冲关心多了起来这件事,苏凝霜是十分欣慰的,可唯一令她心生不安的,是裴冲却反而开始对她这个娘亲疏离起来。

    只是她暂时还不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那件事她做的万分谨慎,下去安排的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心腹嬷嬷,那后厨婆子也已经因失职而被当场杖毙,她也敢确定冲儿当时什麽都没看到。

    想了两日,她只能暂且认为如太医所言那般,冲儿是受了惊吓才开始有这些反常的行为。

    言清漓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后才进去为裴冲开始今日的施针。

    裴府中人都已知晓她就诊时不喜身旁有人看着的习惯,苏凝霜的管事丫鬟早早就将房中的下人们都遣了出来,只留了一个小丫鬟在里面伺候。

    言清漓慢条斯理的净了手,又焚上了安神香,将银针当着那个正用一双幽怨眸子盯着她看的孩童的面,在火烛上一根根慢慢烤过后,才淡淡的将眼神瞥向他。

    哪里还有面对他娘亲时的亲近含笑?满目冷光比那针尖还锐。

    裴冲向被子里缩了一下,不过那只能张开一半的眼睛仍就一眨不眨,如一头机警的幼兽。

    出乎人意料的,是他忽然说话了。

    “是你将我救活的吗?”因几日未开口,裴冲稚嫩的嗓音无比干涩沙哑,但不难听出其中小小的不满。

    言清漓先是微微挑了挑眉,随后向后头扫了一眼,见青果正带着那裴府丫鬟在帘子后头配药聊得正欢,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声音,她才坐下诊脉,冷冷道:“武英侯府的小世孙就是这般礼教吗?虽说我年纪不算大,但你娘亲唤我一声妹妹,按礼数你当唤我一声清漓小姨才对。”

    裴冲也自知无礼,听到这无波无澜的斥责更是习惯性的低下头红了脸,只是他脸上都是伤也看不出来。

    不过他虽为自己的无礼感到羞,但动作上还是在微微挣扎,不太配合诊脉,言清漓则毫不留情的拍了他掌心一下。

    “乱动什麽?”

    裴冲显然愣了一下。

    虽说他的性子唯唯诺诺,但毕竟是小世孙,裴府中除了他娘苏凝霜用戒尺打过他外还无人敢对他这般不敬过。

    虽说刚刚手心挨得那下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疼,但那打他手心的女子目光却十分冰冷,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普通小孩,根本不将他小世孙的身份当一回事,他顿时涌上一层怯意,不敢再乱动了,而是微微耷拉下唇角,有些委屈的别过头极小声的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为我治病。”

    他依旧变成了一个怪物,下人们都害怕看他,母亲也从未喜欢过他,甚至还……裴冲觉得眼睛周围的伤口开始沙沙的疼,想伸手揉,却又怕再被打手心而不敢动。

    既然他这般讨人嫌恶,为何不让他死呢?

    言清漓不仅没有安抚这个身体与心灵双重受创的小男童,反而还对他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好啊,你若不想活我也不拦着,不过我可要事先与你说好,前几日你父亲为了请我过来救你,可是许了我很多很多昂贵的药材与金银珠宝,我恕不退还。”

    裴冲忽然转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父亲……父亲他当真为了冲儿许了你很多很多的银子、很多很多珠宝吗?”

    言清漓居然从那男童一张被毁的差不多的脸上看出了他充满期待的神色,她心里不太舒服,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淡声反问:“那你要先告诉我,你这般小的年纪为何就一心想死,之后我再告诉你他到底有没有给我许多许多金银珠宝。”

    裴冲眨了眨皱巴巴的眼皮,哀|Q)的看了言清漓片刻,又忽地开始闭嘴沉默,一声不吭的扭过了头。

    言清漓见他不说话了,压下心中不耐,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冷冰冰的,又引诱着询问了几句,可那孩子却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似的再不发一语。

    之后青果与那裴府小丫鬟回来,她也不能再多问,一如既往的施了针,留下个方子,就去随苏凝霜向裴老夫人请个了安,再不走心的宽慰了一下那仿佛老了好几岁的妇人,在陈戬又跑来裴府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要探望他病恹恹的小表弟前,赶紧回了府。

    不过,她今日也并不是全无收获的。

    裴府下人的口风都很紧,基本套不出什麽有用的话,不过这几日在她为裴冲施针时,青果倒是与那裴府小丫鬟相处的极好,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譬如世子爷回京这几个月,因军务繁忙,日日都是宿在书房里的,府中下人都在暗中猜测,许是世子爷这些年不在京中,与世子妃感情生分了。

    而裴老夫人怕世子爷身旁没个可心的人伺候,便在小世孙出事前的一段日子向世子爷的书房塞过两个美婢。

    可世子妃当日就知晓了此事,她倒也十分沉得住气,未如别家府上的主母们作闹打压那两个婢子,而是去了裴老夫人院子,下人们也不知她们婆媳二人说了什麽,但世子妃走后,老夫人就将那两个婢子给召了回去,后来听裴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说,世子妃走后,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言清漓微微勾唇,对裴老夫人这般举动倒也可以理解。

    武英侯府最初的那位侯爷是先祖皇帝在位时的元勋,武英侯府可谓根基深厚,但就是因为从老侯爷那一代开始子嗣零丁、将才不济,才日渐走了下坡路。

    裴老夫人只有两子,还死了一个,到了裴澈这一代也就只有裴凌与裴冲两个孙子,她自然是着急的。

    只是裴澈回来后与苏凝霜竟是几个月都未曾同房倒是令她颇觉奇怪。

    在她记忆里,裴澈这人虽不是什麽沉湎美色的男子,但对那事也很是热衷,当初与她在一起时总是要也要不够,需得她又踢又打的与他生气才能让他收敛一些,若不是他们相见的机会不多,他大抵也会同宁天麟和言琛那般如狼似虎。

    如今虽过了这么些年,但他也依旧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怎就清心寡欲了?

    不过不管如何,裴澈与苏凝霜之间有了嫌隙总归好的,就算她一时无法令他移情,但破坏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应该不难。

    言清漓一直在沉思,连手中药罐子中的药材被她用木杵捣成了烂糊都未注意到,还是旁边一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好心提醒了她。

    “啧啧,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

    言清漓被吓得胸腔突的一跳,立刻抬起头,就看到陆眉顶着那张笑眯成了弯月的俊脸倚在她药室半开的窗前。

    见她终于看到他了,那厮便在秋风萧瑟的寒凉月色下立即展开了折扇,风流又做作的问出一句:“清漓妹妹,多日未见,方才可是在想我?”

    0110第一百一十章陆少爷的弱点

    不过言琛虽然走了,但言府原本养着的护卫也不全是吃素的,竟被陆眉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给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她不由得开始考慮言府这些护卫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眼神儿和反应都迟钝了。

    其实那些护卫们也是冤枉,因为这位陆小少爷别的不行,逃跑翻墙的功夫却是一流,这也多亏了他爹陆大人从他十来岁起就拿着鞭条在后头拼命追打他,他便发奋钻研了一本又一本轻身功夫,学以致用,终于有了今日的造化。

    听出言清漓的讽刺,陆眉也不在乎,还优雅的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他折扇一合,忽然神秘兮兮的向她倾身道:“清漓妹妹,你可知我方才来的路上看到了什麽?”

    他在找她时正好路过了言国公的院子,听到里头“欢声笑语”,便被好奇心驱使溜进去瞅了一眼,正巧看到言国公喝的脸色红润,趴在一名美妾身上辛勤耕耘。

    不过用他阅尽无数春宫图的火辣眼光来看,国公爷气息虚浮、动作华而不实,看似生龙活虎实则软绵无力,隐有中年颓败之势。

    想着言清漓也不是那种羞嗒嗒的闺阁女子,陆眉正要将此事分享与她听,让她抽空也多关心关心自己老爹,为他配副药调理调理身子,突然,他鼻翼一动,嗅到一丝危险。

    言清漓正要将陆眉凑上来的脑袋推开,就觉眼前一花,那上一刻还与她风流调笑的公子哥下一刻就迅速弯下了腰,而后一溜烟的跃身到了回廊柱子后头。

    蓝衣道袍的清秀少年蹙眉看了看自己打空的一掌,有些不解,明明他闭了气息的,此人竟躲的这般快。

    陆眉也心中惊奇,若不是他闻到了酒酿丸子的味道,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个人。

    星连本来是跟着言清漓在药室看她炼药的,后来肚子里总是发出一阵阵饥肠辘辘的叫声,她便忍无可忍的将人赶去厨房觅食去了。

    要不怎么说言府目前有言如这个人精儿替她掌家她轻松惬意了不少呢?知道她不喜外出走动,言如便特意让人在她院子里开设了一间小厨房。

    此刻端着一盘酒酿丸子回来的星连,将那盘丸子放在言清漓面前,指着陆眉问道:“他也是四——”

    “他是个采花贼!”

    在星连问出陆眉是不是宁天麟派来送信而的人前,言清漓赶紧给他安上了另一个崭新的身份。

    可她忘了自己之前曾言辞犀利的告诫过星连,说他与她做过的那些亲密事若是对别的女子做,就会被人当做流氓采花贼,不仅人人喊打还会被官府抓。

    所以,采花贼是恶人。

    于是她眼见着那少年眉峰一凛,纯粹干净的双眼染上一层认真与敵视,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出招袭向了陆眉。

    “诶?清漓妹妹!我何时成采花贼了?……真论起来难道不是你轻薄我在先?”

    “……都说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我欺也!”

    “采花贼陆眉”起先还与星连过了两招,后来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意识到以他的身手根本打不过人家,便立即识时务的转变策略,发挥自己的优势,秦皇绕柱般的围着廊柱来回躲闪,可那张嘴还能抽出间隙有条不紊的说个没完。

    星连自认并未手下留情,但他却最多只能摸到他一片衣角,不由在心里也对陆眉起了些好奇,此人的轻功倒是练的出神入化。

    “这位……道士?少侠?在下见你这武功路数颇为新鲜,敢问您尊姓大名?师承何派?”

    “在下乃陆翰林之子陆青时,自幼博学多闻,对各门各派也颇有了解,怎得从未见过你这种清奇的招式?”

    陆眉被星连追来躲去的,最后竟是狼狈窜进了言清漓的药室,这回他也不绕柱了,反而绕着一脸懵的言清漓玩起了捉迷藏。

    “我说小道士!你可要看准一些,莫伤了我清漓妹妹!”陆眉恬不知耻的向言清漓身后一躲,向星连眯眼一笑。

    星连连忙收回已经送到了言清漓面前的手掌,微拧着眉头十分认真道:“我不是小道士。”

    陆眉极快的扫了眼那少年身上的道袍和他背后那柄桃木剑,在言清漓恼怒的要将手上的木杵向他招呼时及时按住了她软嫩嫩的小手,挑眉道:“不是小道士?那你是谁?清漓妹妹的护卫?”

    星连正色道:“我乃仙云山游山仙人第四十八代徒孙,游山道人最小的关门弟子。”

    言清漓莫名觉得这对话有些耳熟……

    “仙云山?”

    陆眉松开言清漓,又躲到一个置满了瓶瓶罐罐的柜子后头,在言清漓白了脸色出声提醒他们两个不要碰掉她的宝宝贝贝们时,惊讶的自语:“原来世间还真有什麽游山仙人?我一直以为是话本子里杜撰的。”

    从陆眉的口中,言清漓才得知,星连的这位叫游山仙人的师祖是宁朝开国之前出现过的一位隐士,据说这位游山仙人知星象、会推演,不仅武艺高强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有一颗悲悯天下苍生的善心,收留了许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孤儿,后来还助了宁朝先祖皇帝一回,这才有了之后宁朝的开创。

    不过后来先祖皇帝在江山稳定后曾派人寻过这位游山仙人,想请他入世做国师,但这位游山仙人就真仿佛是天山的仙人一般,再寻不到任何踪迹了。

    言清漓倒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言不太感兴趣,她脑仁随着那些颤巍巍的药瓶子跳的生疼,最后,在一瓶息肌丸被陆眉矫揉造作的衣饰甩掉地上碎了时,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声:“够了!”

    她一把抓起身旁瓮罐中的某种滑不溜秋又毛茸茸的东西向陆眉扔了过去。

    陆眉下意识的抬手一接,在对上那只硕鼠惊慌失措的豆眼时,他脸上完美无瑕的笑意顿时僵住,随即一把扔了那只肥老鼠,比方才被星连追着打时还迅疾无比的跑到了言清漓身后。

    抱着她直跳脚的躲着那只同样四处逃窜的硕鼠喊道:“清漓妹妹!!你你你怎么养了只耗子!!”

    0111第一百一十一章文采卓然的陆公子

    而铁衣所说的那名宫女,就是当初太子妃寝宫的一个二等宫女,当年被放出宫后不久就嫁了人,但后来也被夫家虐待致死。

    到是都死的干干净净。

    裴澈闭上眼,吩咐道:“将那位阿婆看好,再请个大夫为她看病,等她能说清楚话了,我亲自去寻问,还有,”他睁开眼,语气染上几分冷意:“再派些人暗中盯着苏家人的动向,查一查朱家与苏家这些年可有什么异动。”

    苏家与武英侯府虽是一派,但宁天弘在许多事情上也防着武英侯府一二,并不事事共通。

    盛家失势后,获益最大的无外乎就是端王、宣王,以及他们背后的外戚势力,他相信,当年陷害盛贵妃一事逃不出这两家所为,只是罪证都在第一时间被抹的一干二净,就连皇帝都在有意包庇。

    既然如此,那他便自己去查,终有一日,他要将事情真相明明白白的摆在世人面前,还楚家一个公道。

    至于那些害人之人,都该死。

    铁衣领命退下后,裴澈起身走到墙上一副字画前,将博古架上一只夜明珠的底座微微转动一下,那幅画后便传来一声轻响。

    字画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小门慢慢打开,露出一个木匣,他转动匣子上的机括锁,“咔哒”一声后,锁开,可匣子里并非是什麽稀罕宝物,而是一些陈年旧物。

    大小不一的药瓶药罐,几颗圆润漂亮的鹅卵石、一根栩栩如生却已发黑的蝴蝶发簪、绣工蹩脚的香囊、材质普通的玉佩、残旧的兔子花灯甚至还有一封正红色的聘礼单……

    他拿起那张礼单,只一触碰,心口便传来阵阵绞痛。

    六年前上元节那日,他终于说服了父母同意她进门,他亲手写下这份长长的礼单,准备在上元节后就立即去楚府提亲。

    那天晚上,整个盛京都沉浸在上元夜放灯猜谜的喜庆里,他等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条小溪边,望着溪流中飘着的五颜六色的花灯,心里想着他的姑娘得知这个消息该会有多么欢喜。

    他猜她那双清灵的眸子定会亮如星辰,明明期待不已却又要故作骄矜的红着脸道:“裴子阳,别以为我们楚家是蓬门小户,婚事就可从简,聘礼若没有十里长街,本姑娘可是不嫁的。”

    然后他再拿出这份礼单在她眼前一晃,哄她亲他一口,说:“不如现在就给未来的世子妃过过目?”

    只是,他等啊等,最终却等来了心上人的噩耗。

    若他那日能早些赶道……

    心肺犹如被刀割一般,连呼吸都千疮百孔。

    “小公子,世子爷吩咐了不许人进去打扰。”书房外传来侍卫为难的声音。

    若换做平时被这般拦下,这位惹不起的主早就要发火了,那护卫已经做好了自己倒霉要挨上两脚的打算了,可今日也不知怎的,这火气比天高的小恶霸只是懒懒的睨了他一眼,将他当成个屁给无视了。

    “谁说不能打扰?铁衣不也才出去不久?”裴凌正欲推门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改为不耐烦的敲了敲:“小叔,我有事与你说,我进来了。”

    哟嚯,转性了,那护卫更觉惊奇。

    裴凌进来时,裴澈已将暗格关好,坐回到了书案前,他脸色依然有些泛白,眼皮不抬的问:“有何事?”

    裴凌身姿挺拔站在书案前,也不拐弯抹角,“我要去军中。”

    闻言,裴澈才抬头看向他,但见平日没个正型的少年脸上竟写满了认真,他不由得深深看了几眼,试图从他这份认真中看出他是否是一时兴起。

    裴凌随手拿起一本兵书翻了翻:“我知道你军纪严明,就算我是你亲侄子也不能走后门儿,没关系,我可以从马前卒做起,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觉得有失公允了。”

    他还不信了,以他的能耐还做不成个小将军?总能强过陈戬那废物就是了。

    裴凌会想从军,也并非只是想与陈戬较劲,那日苏府花房中言清漓的一席话句句敲在他心间,令他想了好几日才做出这个决定。

    他可不想被那女人看不起。

    本以为会费上一番口舌,却没想到裴澈沉思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好,不过你有京师卫的官职在身,调动需经皇上首肯,过几日宫中设宴,你随我一同进宫。”

    -

    言府

    短暂的鸡飞狗跳后,言清漓的药室终于恢复宁静,幸好她这院子没有外人,不过闻声赶来的玉竹与青果却依然有些云里雾里。

    玉竹脸色古怪的看向陆眉,心想这位纨绔少爷怎么来了?这陆家是怎么教子弟的?哪有正经人家的公子会夜里翻人家姑娘的墙?

    对了,这陆小公子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

    比起玉竹,青果那张绷紧的脸更是写满了警惕。

    她之前并不知道星连的存在,此刻见自家小姐身边忽然冒出两个陌生男子,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了,可小姐都没说什麽,她这个做丫鬟的更不能表达出任何情绪,谁让她是一个合格的心腹丫鬟呢。

    但比起那个穿蓝色道袍一看就十分懂事的少年,青果是百般看不上另外一个。

    穿的是什麽衣裳?绿的跟竹子精似的……长得倒是好看,可言谈举止却如此轻浮,这种人她混市井时见多了,不过就是仗着身世与模样肆意调戏良家女,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败类的?

    陆眉在玉竹那赞赏的看了几眼,偏头与言清漓道:“清漓妹妹,你这婢子演技不错,那日在街上就是她帮着你扮丑骗我的吧?”

    言清漓没理他,面无表情的从竹篓里拎出一个血淋淋的蛇胆,青果十分有眼力见的立刻递上刀子,还阴森森的瞥了陆眉一眼。

    言清漓接过刀后干脆利落的在蛇胆上切了个口子,将胆汁挤到一个竹筒里。

    这一系列动作将陆眉看的眼角直跳,“……我说清漓妹妹,要不你培养培养别的爱好?歌舞雅乐都比——”

    “陆公子。”言清漓冷冷打断陆眉的话。

    “你我早已退婚,若你多番缠着我是因为后悔了又想娶我过门,那定是不可能了,这世间还没听说过退了亲又重新结亲的。”

    “若你只是因为我骗你退婚而故意调戏逗弄我,那你也看到了,我并非什麽贞烈羞怯的女子,我不吃你这套。”

    言清漓抬眸不解的看向陆眉,微蹙眉心:“所以,你到底有何意图?”

    陆眉刚要动唇,她又道:“别说你是过来讨什麽解药的,这么些日子你也没有毒发,以你的聪明,我相信你当知道我给你喂的并不是什么毒药。”

    星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似是有话想问,但最后还是什麽都没说,给言清漓递了个干净帕子擦手。

    陆眉反倒被言清漓给问住了。

    他到底为什么总缠着她呢?认真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如她所言,陆府与言府再结姻亲的可能性已经极低,且到目前为止,他也依旧认为以他们两个树大招风的身份,也不适合结为连理。

    可怎么办呢?

    他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连花楼都逛的无趣,唯独一想到与她靠近时的一幕幕,才觉得那是人生乐事,不然他也不会忍不住做出爬姑娘墙的下流事。

    只是,这话要怎么说呢?

    陆眉轻叹一声,折扇苦恼的摇了起来,“若我说昨夜清漓妹妹入了我的梦,我还特意为你作了首诗,今日是特意过来说与你听的,你可信?”

    言清漓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麽个回答。

    不过她也来了点兴趣。

    “哦?我倒是知晓陆大人博古通今、才华横溢,想必陆公子也必定承袭了陆大人的渊博学识吧?”

    遥想当年那个坐在树下认真看书的少年,言清漓对陆眉的才华还是存了几分期待的。

    “那是自然,在下别的不敢说,这文采倒是当仁不让。”

    陆眉勾唇一笑,长眸落在她微翘的红唇上,眸光微暗的开始作诗:“点绛朱唇醉生殷……”

    而后目光在她婀娜的腰身上流连一翻,作势嗅了嗅她身旁的气息,回味道:“芬芳馥郁指尖留……”

    折扇“唰”的展开,继而倜傥风流的一笑:“夜来春入相思许……”

    最后微微低头凑近她,声音喑哑又暧昧:“愿与卿卿赴巫山。”

    言清漓:“……”

    玉竹、青果:“……”

    星连:“?”

    言清漓一张俏脸由白转红,转身就拎着那只硕鼠的尾巴向陆眉衣袖里塞。

    “登徒子!”

    陆眉被言清漓追的满院子跑,边跑边道:“清、清漓妹妹!你怎这般狠心?使不得,使、使不得啊……”竟是被那耗子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狼狈不堪,与方才翩翩风流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这一幕反倒将言清漓给逗笑了。

    青果已经握起了竹竿就要上前帮忙,倒是玉竹拉住了她,青果不解,玉竹则神色复雑的看着那娇笑少女小声道:“小姐许久没开怀笑过了。”

    这陆公子能逗笑她家小姐,看着倒是也没那么让人厌恶了。

    见陆眉讨饶,言清漓才将那只瑟瑟发抖的硕鼠扔给了星连,她居高临下的道:“陆眉,你若再敢对我作那些淫诗艶词,我就将你同那只老鼠一样拿来试毒!”

    陆眉十分配合的做出惊惧的模样,摆着手连称“不敢了,不敢了。”

    言清漓见状很满意自己的恐吓,她这是不是也算掐住这无赖的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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