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

    萧迟点点头,什么事都得事后复述一遍,他觉得挺烦的。反正她身份是自己的王妃,自己人,一起过去岂不是更好?有什么建议也能当场就讨论。

    这家伙就是懒!

    不过裴月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一来权衡了日后行事的便利问题,二来段至诚兄弟是萧迟亲舅,再怎么样,也不会传出什么话来。

    “行吧,那就去。”

    ......

    宫宴初一到初五没停过,到了初六,萧迟一大早领着裴月明去洛山拜见了贵妃,午后回到府中,便听说段至诚兄弟已到了。

    按萧迟吩咐带了去外书房,坐下一阵。

    二人车上略略整理,便直接过去。

    “殿下。”

    听到脚步声,小太监挑起门帘,段至诚段志信站起身,但让二人诧异的是,萧迟进门后,后面还跟了一个眉目妍丽的年轻女子,一袭水红百蝶穿花蜀锦拽地宫裙,作王妃装束,正是裴氏。

    二人愣了愣。

    忍不住对视一眼,这,今天来说什么事的,萧迟是知道的啊!

    段志信忍不住问:“殿下,王妃娘娘这是……”

    说话间,双方分宾主坐下了,王鉴指挥小太监给端来一张玫瑰椅,就放在萧迟身侧的上首。

    裴月明眨眨眼睛,坐下了。

    于是,她就见段至诚兄弟眼睛睁得更大了。

    “舅舅,坐。”

    萧迟看了看裴月明:“我的事情裴氏都知道,就是未出宫时,不少事都是她帮我联线的,比如当初联络到蒋弘。”

    “现在府里的事情我若不在,要是紧急,也是她先处理了。”

    “我想着她也听听,以免不知内情反弄出什么岔子。”

    萧迟解释完,说:“没事,她听得懂,我们也常商量朝事。”

    段至诚段志信面面相觑,这不是能不能听懂的问题吧?

    一个女子一个妇人,安心打理家务才是正道啊,这,这……

    裴月明保持微笑,她知道萧迟这两舅舅大概给她贴上了“这裴氏好本事”“不大安分”之类的标签了。

    不过没关系,这两个是聪明人。

    果然,段至诚段志信迟疑一阵,几次动唇,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

    正如裴月明评的他们是萧迟亲舅,再怎么样也不会传出什么话来。他们也心道这是外甥王妃,荣辱与共,再怎么也不会泄露什么,算了。

    毕竟,没必要也不好拂萧迟脸面。

    于是王鉴领着小太监们退下,守好门户,外书房内四人开始低声商议。

    废话就不用说,浅谈了谈了东宫如今的几大核心党羽,梁国公府,领头人物朱伯谦;长信侯府,杨睢;还有一个新晋的铁杆陈国公府,薛氏。

    段至诚评:“这朱伯谦历经三朝,经历连次政变,安然到如今,最是谨慎,此人低调,但不容小觑。”

    裴月明安静听着,她知道她今日的任务是听,开口就不必了,有什么话,等回去再和萧迟说。

    挑战人家接受能力就没意思了不是?

    段志信点头赞同:“这梁国公府虽封爵时间尚短,但借着太子母族之实,二十年了,确实不可小视。”

    二十年,并不短,借东宫和后族的东风,朱家发展顺遂,虽说及不上永城伯府这样的累世高门,但也是一股不容轻忽的势力。

    萧迟点头,不喜归不喜,但他知道。

    “长信侯府也是。”

    长信侯府对比起永城伯府来说,是要逊色一大截的。皇帝并没有如先帝一样,给太子精挑细选一个样样拔尖的累世高门。但毕竟还有祖宗规矩在,杨家拿出来,也能看过去的。

    “至于这个陈国公府,算是三位之末,但也好歹是世爵,薛幡为官多年,也有根底。”

    这三股势力扭在一起,有主有辅非常牢固,绝对要谨慎以待。

    再有一个,就是萧遇。

    萧遇本人既嫡且长,名正言顺,是孩提时便已册封,至今已二十年的皇太子。

    或许他人不算特地出色,但他有一个无人能及的优势,他代表的皇位正统,他就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无第二人可取代之。

    就连皇帝,也不是能轻易去动他的,因为某个程度上,两人是连在一起的,撼动东宫,一个不慎,就是皇权折威朝纲动荡。

    所以,剑指东宫,需稳,需慢,需不疾不徐。

    段至诚肃然:“慢慢剪除其党羽,耐心一点一点削减,温水煮青蛙,再窥一合适时机连根拔之,致东宫震荡,太子自乱手脚。”

    要将萧遇拉下马,最必须要让他自乱阵脚,忙中出错,再伺机给予重重一击。

    这是上策。

    个中关窍就是要有足够耐心,要有持久战的心理准备,需要水磨的功夫,万万急不得。

    ......

    道理萧迟都懂,策略他也认可,可他就是憋屈。

    杨睢那把火还在心头一拱一拱,他总觉得不畅快,一口恶气哽住难受。

    可偏偏他没有更好办法,他也没找到杨睢乃至萧遇什么破绽,只能窝着火送走了段至诚和段至信。

    回到嘉禧堂,他根本坐不下,来来回回踱步,怒道:“可恶!!”

    今日的商议勾起他之前强按下的愤懑,偏偏没处发泄,他恼怒一脚揣在屏风上,厚实的楠木座地大屏风都整个晃了晃。

    气死他了!

    对此,裴月明只能摊手:“那怎么办?你想拿下杨睢也没法子啊!”

    她也想啊,这姓杨的整天微微笑不阴不阳的嘴脸实在噎人得很,整得她现在也看到他就想撇嘴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你又没有他把柄。

    人家是老人有优势,你还没法子给人下绊子。

    是挺难忍。

    但也只能忍着了。

    裴月明十分阴暗地想,据闻薛苓怀孕了(真快),这杨睢还得整天和薛公爷称兄道弟哥俩好,怕不是在那边憋屈得快要死了,才来萧迟这边泄泄火的。

    该!

    最好薛苓生个儿子!

    她看得开,能自个儿畅想泄火气,可萧迟不行,听她这么一说,更是胸闷气短,憋得他难受极了。

    “该死的杨睢!”还有萧遇!

    他越想越气,重重一脚揣在屏风上,居然把整个屏风踹翻了。

    “轰隆”一声巨响,他愤愤转了两圈,对裴月明说:“我去跑马!”

    说完就拉着脸往外去了。

    “……”

    跑马?这么冷的天,怕不冻死!

    但想了想却没劝,她只吩咐王鉴把斗篷风帽手套等物带足了,算了冻不死的,跑跑就跑跑吧,总得给个发泄途径不是?

    呼啦啦一行人出了嘉禧堂。

    不过。

    萧迟的马最终还是没有跑成。

    蒋弘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让萧迟邪火尽泄的消息。

    ......

    窗外风声呼啸,蒋弘声音也不高,但他的话还是听得颇清晰。

    “……去年黄河大决,参知政事杨睢疑谎报灾情,侵吞赈灾款!”

    裴月明蓦地抬起眼帘。

    烛光明亮,寂了寂,端坐楠木大书案后的萧迟霍站了起身,他盯着蒋弘:“此话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同学瞬间精神百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午好呀宝宝们,笔芯!我们明天见啦~

    (*^▽^*)

    第48章

    裴月明也站了起来,

    和萧迟一前一后,四道目光有如实质般盯在他身上。

    蒋弘后背有点冒汗。

    裴月明看一眼萧迟,

    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又重新看蒋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杨睢是谁?

    世爵长信侯,

    官拜参知政事,

    太子妃之父皇帝嫡孙外祖,

    东宫的铁杆心腹,侵吞赈灾款是怎么一个概念?就不用她说了吧?

    “我知道!”

    蒋弘咽了咽唾沫。

    但他保证他说的一切是亲身经历,全部属实!

    “很好。”

    萧迟坐了下来,

    抬抬下巴让蒋弘也坐下:“那你说,

    具体是什么情况。”

    “禀殿下,

    禀娘娘,是这样的,

    去年春末黄河连降暴雨,至四月,

    祈州魏州六百里加急报大决,陛下连夜下旨调拨钱粮,

    紧急修补大堤救治灾民,……”

    蒋弘挨着圈椅小心坐下,

    慢慢地说了起来。

    当时圣旨一下,

    整个户部就紧急动了起来,

    调钱调粮,通宵达旦各种布置各种安排,还得抽人手跟着钦差急急押运钱粮赶赴灾区。

    蒋弘当时也被安排进了押运钱粮的队伍中,

    他跟的正是杨睢。

    一行人领着调拨过来的一千兵士和数千民夫,急急押着在京仓调出的库粮星夜往灾区赶。

    回忆起那段日子真是又赶又乱,没日没夜的赶路,每日至多在驿站停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是让推车的民夫歇的,他们这些官员安排粮食堆放,临时设仓,进仓出仓,检视粮袋完好等等工作,马不停蹄。

    这是赈灾粮啊,出丁点岔子可要掉脑袋的!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一路急赶至魏州边境,一次驿站进仓粮车不慎翻侧的小意外中,蒋弘无意中发现,这粮袋里头的栗豆,竟然是湿的!

    很湿。

    当时天很晚了,民夫不慎趔趄粮车整个倾斜,粮袋全部泻了下来,并有的个别还勾破豆粮撒了一地。当时监督的主事和军官大怒要鞭打,他又累又疲心有不忍,劝了两句,只说赶紧扶起板车,把粮进仓就好。

    他也上去帮了一把手。

    但主事和军官马上劝开并替了他,指挥手下兵丁两三下就把粮袋整理好,很快就推了进去。

    蒋弘又惊又骇。

    虽天黑黢黢的看不真,但豆子一手抓上去全都是湿了,很湿。他一骇,趁机把手往破损粮袋一插,湿透了,仿佛随手一拧就拧出大把汁水。

    古代贪腐五花八门,有关粮饷的,其中一项容易瞒天过海的方式就是掺水。掺水使粮食膨胀增加重量,只要后续能马上使用出去,就不怕腐烂露馅。

    “……当时,我很害怕,佯作什么也不知两天,我寻了一个空隙在粮仓落单,……”

    粮车翻侧后,总觉得次日主事和他说话有点多,似在旁敲侧击。他糊弄过去,冒险私下打开粮袋,一连打了十几个,个个探手进去都是湿透了的。

    “从京仓出来的时候,粮食是干的。”

    这一点哪怕再匆忙,也必须检查清楚的,这关系到责任问题。抽验的时候蒋弘在,他看得真真的,粮食很干。

    “况且这么远的路程,粮食不可能是一开始就湿水的,肯定是接近魏州时才浇上去的。”

    他估摸一下,感觉可能是近两三天。两三天前,正是魏州刺史贾辅使州兵过来接粮的时候,后续双方一同押运粮食。

    蒋弘不知道是刺史贾辅的问题,抑或是杨睢的问题,反正这事小人物绝对干不了。

    他又惊又怕,又觉仓内粮车堆放仿佛疏了些,因当时身边跟有一个小厮照顾起居,他留个心眼,让小厮乔装成灾民蹲在路边观察粮车,车确实是少了,而且车辙也轻了。

    “……此时已深入魏州接近重灾区,我被分到谷县一队,于是我就跟着去了。”

    和大部队分道扬镳,分去谷县的粮食是干的,后接触,谷县县令是个严肃不阿的老县官。

    至于湿粮去了哪里,蒋弘不敢说也不敢问,一切只藏在肚子里。贪腐赈灾粮款的事,沾之则死,剐蹭倒一大片,他小人物一个,沾不起的。

    后续风平浪静,蒋弘也一直守口如瓶,直到今日。

    他投了宁王,随着宁王和永城伯府的汇合,他一个主事会越来越不起眼,比如现在有葛贤戚信,后续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

    蒋弘当初自动找上门,就是要拼一把前程,他当然不甘心!

    犹豫了几天,他终于找宁王殿下。

    裴月明挑了挑眉:“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什么湿豆子,粮袋车辙,这些随着豆子往锅里一倒,就了无痕迹了。至于民夫官兵这些,不说谁肯沾这事,人家扫尾工作也肯定完成了。

    去年的事了,没证据告一个二品大员钦差侵吞赈灾款?就算萧迟皇子出面那也是诬告。

    女声清脆,不疾不徐,似曾相识的声音。蒋弘不敢回头,他知道坐在后面是王妃娘娘,他认得裴月明的声音和一双漂亮眼睛,但他只当不知。

    他忙站起拱手:“禀殿下,禀娘娘,下官虽没有直接证据,但有旁的佐证!”

    萧迟神色好了些,抬了抬下巴:“说!”

    “禀殿下、娘娘,下官当时在谷县,由于湿粮一事惴惴,于是使家人四下打探,……”

    本来吧,是探其他地区赈灾粮的反应的,但不想却有意外收获。

    蒋弘完成谷县任务,又疲又惊就病了,连同生病的好些同僚被一同送返京城。

    回到京城没半个月,魏州再一次报大决,这次灾情比上次还大,直接殃及三州二十八个县,皇帝再次调钱粮赈灾,比上次还要加了一倍。

    “……但是,我留了家人在魏州,令他仔细观察,只据他所见,第二次灾情没有这么大,是比第一次要小的!”

    “最起码,魏州地区并没这么重!”

    其实蒋弘当时也没疑心,因为他不知第二次实际调拨的钱粮的数目,直到这次跟着萧迟调征西北军粮,他这才知道整个京仓的库粮都填进去了大半。

    减去他亲身经历的第一次,第二次是第一次的一倍啊!

    蒋弘这才惊觉又有不对,魏州刺史贾辅,还有钦差杨睢,当时就是这两人一直在主持魏州报灾救灾的工作,夸大灾情侵吞赈灾粮款,这两个铁定都有份!

    少了谁都干不成!

    萧迟和裴月明对视一眼。

    “殿下,娘娘,我把当时的家人都带了,就留在门房!”

    萧迟吩咐王鉴:“去叫进来!”

    ……

    听那个蒋家小厮仔细讲述自己的见闻,裴月明还问了不少细节,反反复复不停盘问,这人有九成不是说慌。

    吩咐人暂将蒋弘和小厮带去花厅,萧迟神采奕奕,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好一个杨睢!”

    他挑唇一笑,这事要是落实,杨睢罢官抄家把牢底坐穿估计都是轻的,菜市口斩首才是正常待遇。

    他哼笑一声,好,非常好!

    接下来,怎么做呢?

    不用怎么商议,肯定是要先使人去魏州,以确定第二次灾情轻重程度,还有那个刺史贾辅和杨睢当时的反应,操作痕迹。

    这个可欺上可瞒下,可只要有心人到当地一打探,是捂不住的。

    “唔,这事先和你舅舅们商量一下吧。”

    这等政治大事,后续还有牵扯到对东宫策略的调整,当然是必须知会段至诚并与之商量的。

    “好!我马上就去!”

    萧迟一刻也不愿等,让裴月明在家等他,他立即吩咐套车,带上蒋弘和小厮,迅速赶往永城伯府去了。

    段至诚段志信前脚进门,他后脚就到了。

    大吃一惊,迅速镇定,询问蒋弘,盘问小厮,最后段至诚的意见和萧迟裴月明一样,先使人去魏州摸了底子,掌握一切确切证据再说。

    “舅舅立即安排人了,明日一早就出发!”

    萧迟快宵禁才回到王府,一扫先前的郁怒,神采飞扬,梳洗好立即挥退人,将商量结果一一告诉裴月明。

    裴月明卷着锦被坐着,看他说得眉飞色舞,有些好笑:“行,舅舅经验老道,探的消息肯定更全面的。”

    商议结果她听过,是谋定而后动的,这样很对,她很赞成。

    唯一有一点提议的,“让冯慎也去吧。”

    “冯慎?”

    “对,明儿一早让他选几个人,赶到伯府去。”

    说到这里,裴月明有些感慨,萧迟这明显是没把他自己和伯府分开啊,在他眼里,舅舅的人和他的人都是一样的。

    萧迟真是一个待人很真的人,只要他信了,搁进心里了,他就是毫无保留的。

    她轻轻一叹。

    一腔赤诚,活得太真了,真得让人感慨又惆怅。不是不好,只是对于政治动物而言,却是不及格的。

    萧迟一双眸子映着烛火漆黑湛亮,她笑了笑,也没挑明。

    萧迟想了想,也行,于是点头说:“那行,我明儿一早就吩咐冯慎!”

    他情绪高涨,看样子像恨不得立马赤膊上阵锤爆杨睢似的,裴月明好笑:“睡吧,魏州一千多里路呢。”

    快马昼夜不停,一个来回也得七八天,再加上打探消息,最快也得半个月才回来。

    是不是半个月不睡了?

    萧迟白了她一眼,就会在人家兴头上浇冷水,不过算了,他心情好不和她计较。

    于是他兴致勃勃和她畅想了一番如何打倒杨睢,是让他牢底坐穿好呢?还是让他痛快一刀好呢?

    啧,有点难选择啊!

    裴月明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你慢慢说哈,我睡了。

    ……

    萧迟的高昂情绪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这个春寒料峭的湿冷季节一点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遇上了杨睢和萧遇,他也没有愠色,甚至很从容。

    弄得后者莫名其妙,还以为他哄得皇帝要了什么差事官爵之类的,甚至私下还开小会议论了几次。

    在宁王殿下的翘首期盼的,半月后,冯慎一行终于赶回来了。

    回的很快,甚至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早不少时候。

    裴月明一听,就觉好,她猜很可能有什么非常明显的证据,导致冯慎等人根本不需要细细走访探察。

    果然!

    风尘仆仆的冯慎几人直奔宁王府,段至诚段志信闻讯已赶过来来,就和萧迟裴月明等在外书房。

    “见过殿下、娘娘,伯爷段大人!”

    冯慎脸冻得有些发青,一双眼睛却极亮,利索见礼后立即禀道:“属下等抵达魏州后,佯作客商在民间探听多处。不管商贩还是挑夫农人,俱众口一词,说第二次决堤并不如第一次大。”

    应该是,声势很大,官府动作大,风声紧张沸沸扬扬,都说超级大,但百姓体感吧,是并不如一次大的。

    所以有人问起,他们下意识就说两次都大,但再深入细问的话,就说感觉没有啊,可能是其他地方吧之类的。老百姓也没想太多,反正皇帝老爷救灾力度是挺大的,今年还大修河堤,他们很心满意足了。

    “第二次决口三段,魏州的陈乡至密县,据属下等问询的,波及有四县十三乡。”

    萧迟四人对视一眼,段至诚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魏州六百里加急报的“殃及全境,如同泽国”。

    “还有!”

    冯慎说:“殿下和伯爷特地嘱咐让我们仔细察看的仓库和救灾广房,俱不见踪影!”

    段至诚霍地站起:“当真?!”

    “当真!!”

    魏州刺史贾辅急报称如同泽国,朝廷紧急调运大笔钱粮,不但从京仓,地方仓也调了不少,安州五州就是那会接旨急调的。

    这些详细的段至诚不知道,不过后续贾辅上折陈明钱粮花费明细的时候,段至诚记得有一项是急盖仓库和救灾房,用作安置灾民和隔离生病者之用的。大灾之后很容易有瘟疫,这点非常重要。

    这一项的花费,足足二十万两白银。

    现在冯慎他们到地儿一看,这仓库和救灾房,竟然是子虚乌有。

    行了,可以分人回府交差了。

    不过很遗憾的一点,冯慎说:“只是属下打探这些事情的主持者,基本都是刺史贾辅。至于钦差杨睢,则据说一直在黄河大堤。”

    这些事情,光贾辅一人肯定是干不来了,上下串联勾结是必须的。只是杨睢很聪明,当时监堤使出了意外被洪水冲走,他作为钦差责无旁贷,直上黄河大堤监视紧急修补去了。

    所有有关他的,都只是附证,影影绰绰有他的影子了,但不能像贾辅一样直接钉死。

    段至诚笑了笑:“没关系,只要细查下去,他跑不掉的。”

    这么大一件事,吞了这么多赈灾钱粮,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只要深入去扒,肯定能扒出来。

    段至诚对萧迟说:“殿下,事到如今,应禀明陛下,让陛下下旨重查!”

    萧迟霍地站起:“没错!”

    ……

    既确定情况属实,那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偷偷摸摸查不出什么的,反容易打草惊蛇。当摆明车马,名正言顺彻查此等国之巨蛀。

    冯慎等又带了当地百姓回来,以作人证,询问过后好生安抚,然后先安置在宁王府。

    事不宜迟,他们决定明日就面禀皇帝。

    “王鉴,你再去吩咐一次,让人妥善照顾那些百姓,安抚他们,并说不会泄露他们身份,面圣以后,会悄悄送他们返乡。”

    送走段至诚二人,宵禁时辰都快到了,二人起身回嘉禧堂。

    萧迟神采奕奕,走得飞快,裴月明差点都撵不上,听他边走边吩咐王鉴,王鉴赶紧掉头去了。

    他兴冲冲撩帘入殿,走到一半忽停下,回头和裴月明说:“你说……”

    “诶唷!”

    怎知他刹车太突然,裴月明收势不及,一头撞在他后背和手臂上,闷响一声撞得还有点重。

    “嘶!”

    “……你,你怎么样了?”

    萧迟顿了顿,才问。

    忽有点点不自然,主要两人太熟了,关系特殊密切,熟悉得比父母还要熟悉,她刚才撞来一瞬,陌生柔软的触感,他才突然意识到她是女孩子。

    于是就生了那么一点点不自在,不过,很快就忽略过去了,因为裴月明白了他一眼也没太在意,问他:“明天是你去吗?”

    萧迟那一点点不自然瞬间就飞了,连忙答是。

    当然是他,他正摩拳擦掌,恨不能立马就能看到知悉后那二人的嘴脸。

    “要是明儿一早是你,那你就找个借口,就说发热什么的告个病假,我后天再去。”

    这家伙还挺会安排的嘛?

    裴月明斜了他一眼,抱臂轻哼两声。

    萧迟被她看得,也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地道,于是他决定补偿一下裴月明。

    “呐,都在这里了,你选吧。”

    萧迟有一个黄花梨十二层小箱,精雕细琢巧夺天工,他很喜欢,一直用来装自己喜爱的珍藏。

    叫小太监抬了出来,很大方拉开,任她选。

    萧迟喜欢的东西通常都不会镶金嵌宝,但一定非常精美而珍致。牙雕的蝈蝈,通透犹如凝脂般的小卧羊,玲珑琉璃球,艳红玛瑙,还有一把牛角小弓,青玉白玉黄玉羊脂玉把件,一层接一层,琳琅满目。

    这里头,远到有他小时候的珍爱,近到最近才放进去的

    ,甚至裴月明都认得几个,牙雕香熏球和几对小巧剔透的手把件,是上月皇帝才新赐的。

    据张太监说,还是皇帝亲自从各地年末贡品中挑起来的,皇帝第一眼看到就笑,说萧迟应会喜爱的。

    “除了这几个。”

    萧迟说着,就捡起了裴月明认得那几个。

    “诶,我就喜欢这个!”

    她眼疾手快,两个手指头夹起那个小小牙雕香熏球,拿在手里端详一眼,忍不住啧啧,两拇指大小的渔人撑舟造型,微雕般分毫毕现,真的很精美。

    本来是故意夹的,可拿上手后却真喜欢上了。

    萧迟纠结万分:“……那,那给你了。”

    看他那个肉疼的模样,裴月明神清气爽,高高兴兴拿个匣子收起来了。

    “……”

    萧迟说:“那归我了啊,明天你记得!”

    “行了行了,……”

    说得好像谁和他抢似的,不过也好,白赚了一个牙雕香熏球!

    作者有话要说:  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终于醒悟她是个女孩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目标杨睢!干!!!

    ……

    又一个周末来啦,至于加更的话,阿秀争取哈,不过本周末不知行不行,因为阿秀预计去看医生呢(和之前的小迟一个毛病,可惜木有月月的帐子哈哈哈,失眠严重+

    QAQ)

    看状态哈,状态好就加,不然就尽量撸肥肥哈!!

    第49章

    翌日,

    两人没换,那很好,

    萧迟一大清早就打点妥当,

    精神抖擞带着两辆大车直奔皇城。

    下朝后,

    他和段至诚立即往紫宸殿而去。

    “你说什么?!”

    偌大的御书房,

    莲花三足香鼎无声吐着淡青龙涎香雾,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皇帝霍地站起:“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山雨欲来,整个御书房死寂一片。

    段至诚撩袍跪地,

    拱手:“禀陛下,

    三殿下所言非虚,臣为谨慎计,

    特地遣了人奔赴魏州探听,

    这魏州……却是连仓库和救灾房都不见踪影!”

    萧迟立即接话:“父皇,他们还请了些当地百姓上京来,如今就候在宫门外,父皇即可传问!”

    皇帝脸色铁青一片,

    将视线移到蒋弘脸上,

    蒋弘砰一声跪倒:“下臣若有半句虚言,请陛下尽诛九族!!”

    “立即传!”

    段至诚萧迟对视一眼,退到边上,张太监已火速奔了出去。

    不多时,十来个战兢的魏州百姓被带进了御书房。

    “叩,叩见陛下,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