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天见到的洛歆浮现在她的回忆中,她毫无根据地大胆猜测着。不,可能也不是毫无根据?洛歆的声音跟她的声音相似。

    但她看着戚梦年,下意识没有说出声,而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语言会带来联想,是最容易叫人误会的东西。几句问答,已经让误解成型。

    第0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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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8

    38眠蝶

    金娴一直抱着他,双臂环过他的大腿,脸颊贴在他的腰腹上。她的呼吸平稳温暖,隔着衣料暖暖地吹拂着他。

    如果是平时在家里,戚梦年自然很乐意。但这是寺院。

    他克制着轻声道:“好了,该睡觉了,躺下。”

    放开他吧。

    她被这么一提醒,松开抱着他的手臂,低头穿好拖鞋道:“那我回去了,隔壁的屋子不能锁门……”

    她实在是不放心沈欢言一个人住。

    戚梦年猝不及防,神色一紧。

    客宿的禅房不是宾馆,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只允许单人入住的单间,床虽然算是个小双人床,但是初衷只是让一个客人睡得舒服些,两个人睡就必然会贴在。金娴这一回去,三更半夜,穿着睡衣叫沈欢言抱在怀里……

    他下意识抓住她的肩:“今晚睡这里吧。”

    金娴刚想拒绝,他在微微顿住之后,已经想到办法了:“我帮你把她的房门锁起来,很安全。”

    稍后她跟着去确认,张口结舌地发现他用自己房间的锁头,从门外把隔壁的屋子锁了起来。

    “明天她起床出不了门怎么办……”她道。

    “我会早起。”他淡淡道,“睡吧。”

    金娴躺下,拿着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其实是有一点尴尬的。

    以前她跟戚梦年来这里的时候,都是住在寺外的别院的,而且就算是住在别院,因为第二天要去上香敬佛、看望亡母,戚梦年晚上也不会跟她做什么,可能是因为宗教气场的影响,他甚至都不会亲她,很客气,很规矩。

    今天情况不同,他们不得不睡在寺里。

    但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发觉戚梦年和衣而睡,半天一动不动,比她僵硬多了,她的尴尬也不知不觉地消失。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夜里山上有点凉,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犹豫了一会,摸向他的头发。

    指尖刚刚触碰到湿润的发梢,她的手腕忽然被抓住,因为躺在床上,他的声音比平时沉:“别乱动,睡觉。”

    “……你头发还没干。”她说,“冷吗?”

    她掀起一个角,软软的被面搭在他腰上。

    被角掀动的时候扇起甜暖的风,瞬间将他包裹,他胸腹间起伏了一下,压住骤乱的呼吸,从被中挣脱出来,轻声说:“我衣服厚,你自己盖好,免得着凉。”

    厚吗?

    屋里的灯已经关了,窗帘也拉的严实。眼睛适应了黑暗,不知道借了从何而来的光,她清楚地看清他侧卧的轮廓。

    他仍旧穿着那件袍子,袖口衣摆的布料像流泻的水忽然凝固成褶皱,堆积在床上。他背对她,两只手都放在身前,肩线和上臂的轮廓鲜明,再往下是贴着床榻陷下去的腰侧线条,还有窄臀,长腿……他规规矩矩,一动不动,轮廓静如山峦。

    真像个与美人同寝而不动欲的僧人。

    她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衣袖

    “阿娴。”他敏感而矜持地从她手中抽回袖子,“快睡。”

    “这衣服不厚。”她与他同一个方向侧躺,半抬身在他身后单臂支起头,试图看他的侧脸。

    他沉沉叹气,道:“够了。”

    她动的时候会带动床垫颤抖,注视过来的视线和小动作更让他浑身发烫,这衣服的重量压得他难以动弹,他甚至想解开领口,获得一些清凉,透一透气。

    一只手忽然又落在他颈后,指尖揩去头发上流下来的湿润,迅速爬上他潮湿的衣领,点在他被洇湿的衣料包裹的脊柱上。

    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颈侧的血管明显地凸出,吞下一声喘。

    “衣服都湿了。”她俯下身凑近他耳廓,“刚才我看见了。这么睡你会着凉的脱了吧。”

    ……脱……

    他喉结不住地滚,声音喑哑:“拿开手,别闹我,乖乖闭上眼睛。”

    这几句话语气有点严厉,她嗫嚅道:“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想多了。”

    就是因为她知道他什么也不会做,才敢这样。

    如果是在家里,她才不会撩拨他。她确实常常因为本能被吸引而想靠近他,但她并不是每一次都想做爱。然而戚梦年在床上总非常强势,她只是要抱一下寻求安慰,他就开始吻她脖子,如果时间足够,很快就会插入进来,折腾几个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他不会动,她可以毫无顾忌。

    “……”戚梦年无奈。

    又来了。他发现金娴尤其喜欢在“不可以”的时候碰他,像那晚在佛像前逼迫他溃败,稳稳占据上风。但今天是真的不可以,在家里尚且有理由开脱那是正常的夫妻敦伦,今天绝不可以。

    任何让他失控的行为都不可以。

    金娴又往他身后贴了贴,手心按住了他的上臂,探头看:“戚梦年?”

    他强自忍耐,闭口不言。

    于是淡灰色的薄被像枯叶蝶扇动翅膀,把他裹进同一个窄小的蛹里,只剩下他的小腿和衣袖和头颈部露在外面,神经敏锐到微微抽痛。

    他在渴望,每一寸皮肤都绷得极紧。

    她凑近他的耳朵:“盖好了。”

    呼吸钻进他的耳道,强烈的酥麻感擦过耳朵尖,他难以遏制地低声一喘,声音在寂静黑暗的禅房里异常刺耳,令人听了就面红耳赤。

    眼前一花,他的袍袖拂过,掩住她的脸,把按回床上,床垫猛震。

    金娴慌张起来:盖个被子而已……他不是应该不动吗?

    他单膝压在她腿上防止她乱动蹭他,大手隔着袍袖捂住她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闻到陌生的皂角气味,宽大的长袍像是僧袍,缠绕包裹她的躯体,像是要把她吞进去。

    而他夜里在低声道:“老实点。”

    “乖乖闭上眼睛,别出声,别乱动”

    她弯曲手指,紧张地抓住床单,忽然觉得这画面像是淫僧破戒,夜闯客房,将她禁锢在床榻里,一边恐吓,一边强制。

    她吞咽口水,脊背发麻,下意识夹紧双腿,阻止小腹里微烫的触觉向上攀爬。

    他喘息似的艰难叹息:“……算我求你。”

    “求”……

    “……你再求一次。”她对他耳语道,“好好听。”

    第0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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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9

    39皂角

    这话像羽毛拂过他的耳朵,顺着脊椎一路滑行到尾椎,他僵在当场。

    黑暗之中,他耳根到脖颈间浮出一大片绯红的色泽。

    “……什么话都敢说,嗯?”他半是无奈,半是隐忍,“好听?喜欢我求你?”

    她点了点头,感受到他紧绷的肢体和凌乱的心跳。

    砰砰砰。

    他紧紧贴在她身上,和她交缠在一起。

    “快点。”她轻声说着,拨弄他颈侧贴着的湿发,“戚梦年,你现在……”

    她凑近他严实的领口,嗅闻皂角味:“像木头,闻起来又苦,又涩……呜!”

    他捂住了她的嘴。

    滚烫的血液直冲头顶,他耳朵烫得要命,气息混乱粗重,声音轻不可闻:“别说了别动了。快点睡觉,求求你了,好不好?”

    又痛苦,又克制,却越是这样,越显得他性欲强烈,难以抑制。

    “……”

    她呜咽着摇头,拒绝他敷衍的祈求,要求他再来一次。心里痒得像有羽毛在抓挠,贴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抚摸他的领口,挑开缝隙,试图钻进去。

    他身上一阵阵烧灼,像木炭在风中一次次明灭红光,气息灼烫:“还要怎么求?”

    他勉强分神,回忆了一些过往苦苦哀求他饶命的人。

    “我已经跪在你面前了。”他慢慢道,“也已经臣服于你,愿为座下犬马,供你驱策……凡你所需,双手奉上,绝无半句推诿……”

    身下的她拽着他的袖子,他喉结一滚,俯身靠近她:“对我好一点,听话吧……乖乖……”

    什么“犬马”,有点怪,她不想骑他。不过确实是在示弱。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一句也不可以信,但仍旧动听。

    看他服软,她心里就高兴了。

    金娴往前蹭了蹭,搂住他的腰,隔着衣袖吻了一下他的掌心。

    火焰瞬间从掌心烧到胸口,他身体微震,手倏地放开:“你……”

    好了,不能把人真惹恼了。万一把他惹得生气不管那些“规矩”,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咳。”她清咳一声打断他,闭上眼睛,道,“好了,我要睡了。”

    戚梦年还酝酿着哄她,想许给她一些实际的东西,房子、珠宝、零用钱,却见她撤得更快,不禁哑然无言。

    这就睡了?

    他低头俯视。透过窗的月光晦暗,漆黑的长发在灰暗的枕头里凌乱地散落蜿蜒,衬得她肤色极白,艳如画皮,她眼睛紧闭,嘴角却含着笑意。

    像是笃定了他会因为她止不住动心,也笃定了他只能止于动情,不越雷池一步,像困兽般待在牢笼里。她既不动欲,也未动心。一切妄念,都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心生执迷而已。

    分明是在故意欺负他。

    “从哪里学得这么坏……”他压抑住喘息,忍不住轻声自语。

    她心思少,熬到这么晚也困了,半睡半醒中听到他在说她,发出了半声抗议的鼻音。

    他无声叹息。

    这怎么睡?该快些把她从怀里推出去。像刚才最开始的姿势一样,背对着她躺在旁边,没有一点接触,才能算得上是静心无欲。

    然而当她安静下来,不再跟他嬉闹……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回到最开始的床边去。

    绵软的肢体轻拥着她,她的胸腹间是温暖的,但四肢冰凉,像是暖都暖不热。

    山上气温太低。

    他僵了一会,在她睡熟之前,紧贴着她侧躺下来,拉过灰色的被子,盖住她的身体。

    “不要乱动。”他轻声道。

    已经睡着的人自然不会乱动,仍旧抱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呼吸紧贴在他锁骨上,暖而轻。

    他最严苛的戒律禁止,守贞不能前进,煎熬得无法自己,却又满心渴望,舍不得离开,不愿意收回手,也闭不上眼睛。

    他在黑暗中沉默而长久地凝视她。

    这一句不要乱动……是说给他自己。

    “有人吗!金娴!是谁把我锁在屋里了?!”

    隔壁突然传来几声大叫。

    梦中的金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下来,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口。

    刚冲到一半,男人暗含不悦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急什么?系上扣子。”

    “……”她晃了一下,扶着墙站稳,大脑彻底清醒。

    她回头看了看,换了一件杏黄色长袍的男人从窗边的藤椅上站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经书,向她走过来。

    这颜色更像和尚了。她脑中闪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来不及多想,问他:“你怎么没给她开门……”

    “抬头。”修长的手指抓住她领口上的纽扣系上,遮住露出来的锁骨,他帮她整好衣服,淡淡道:“让她等着。我有妻室,怎么好随便开别人的房门。”

    “……”

    妻室,她吗?

    金娴还没适应这个身份,只觉得很尴尬,暗道什么妻室。昨天他拿把大锁把别人锁屋里倒是很干脆,还哄她说会早起把锁打开,让沈欢言发现不了异样。

    骗子。

    她推了一下他的手:“那你给我钥匙,我去给她开。”

    戚梦年眉头微皱,抵抗着她的力道,推她转身:“先去洗漱换衣服,能见外人了再出门,不急于一时。”

    急啊,怎么不急于一时。金娴默默道:沈欢言又不是外人……

    他淡然道:“今天又没什么事,非要吵闹喧哗,扰得整个寿生寺都不得安宁,把你吵醒。”

    “……呃。”怎么一肚子意见,这是悄悄给沈欢言上眼药吗?

    金娴谨慎地观察了他的脸色,发现他眼下好像有一点淡淡的青影。难道是没睡好,在生气?

    事实上,他不是没睡好,是完全没睡,睁眼到天亮,索性坐起来读书了。

    一夜没睡,他又多了许多时间,在山中安静的夜晚想了许多事,到现在思绪仍纷乱复杂,不像往常一样平静。

    拗不过他,金娴隔着墙跟沈欢言搭了几句话,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穿衣,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冲出去给沈欢言开门:“来了来了!”

    戚梦年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袍袖微拢在身前,姿态超然雅逸,似笑非笑。

    金娴一边跟沈欢言搭着话,一边开着锁。

    却突然听见他在身后道:“既然来了,愿不愿意给我母亲上柱香?等我们结婚时,就直接去蜜月旅行,不再专程过来了。”

    “啊?”金娴手一抖。

    第0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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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0

    40桃核

    寿生寺里有戚梦年亡母的牌位,这个事金娴早就知道。

    她从来没去拜过。

    倒是跟她是无神论者没关系,只是如果逝者有灵,别人家的母亲,她拿什么身份去拜见?以女伴、金丝雀还是什么让长辈惊奇的怪异身份?她连考虑都不考虑。

    但现在稍微有点不一样,他一句句说着结婚,这算是她去世的婆婆。

    金娴抹了一把脸上没干的水,对刚被放出来的沈欢言喃喃道:“我这件衣服合适吗?”

    沈欢言摸不着头脑:“你穿什么都合适啊……但是为什么把我锁起来了?我差一点想从窗户里爬出来……”

    “先去吃饭吧。”戚梦年摸摸金娴的头顶,顺滑的发丝从他指尖滑过,他心情好了许多,“怕什么?我母亲不管这些,你放松就好。”

    戚梦年的母亲从年轻时就住在寺里,把孩子托付给和尚,让他在正常教育之外整天茹素、念经、敲木鱼,老和尚甚至等着戚梦年正式出家剃度。

    金娴从没见过她,也不试图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很显然,如果戚梦年的母亲不高兴了,也更可能是因为儿子这么大年纪了还没顿悟出家而不高兴,而不是因为金娴不合她心意。

    有她儿子在前面顶着,不需要担心。

    ……但说是这么说……

    饭后,她一个人跟着戚梦年到了戚母的牌位前,看着牌位上面的灵凡上人四个字,仍是陷入了一阵迷茫。

    该怎么祭拜呢?无父母无祖宗无信仰,金娴没祭拜过任何人。

    而戚梦年取了三支香,合十躬身,插入香炉,又折身拜下。

    他跪在蒲团上,长袍逶地,肃然垂目。他心中想起当年母亲临走前很平静地对他说不要哭,也不用祭拜。

    但他足够固执……或者说有点耍赖,仍旧一次次来打扰母亲的清净。她说:“这一世,你我母子缘分尽了。你也该早点看破,放下执念,发愿修行,脱轮回之苦,往生极乐世界。”

    烟气缭绕,檀香浮动,风吹叶婆娑低语,鸟鸣于空山之中,四方寂静。

    他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极乐世界便罢了。他愿沉五浊恶世,堕无间地狱,只盼这一生与她白首。凡人多情多执,地狱不空。

    香头明灭红亮一霎,莲灯寂静地燃。

    金娴正屏住呼吸。这氛围,她是不是也需要跪下?死者为大,又是长辈,要不……

    她稍微弯了弯腿。

    身前的男人站起来,袍袖一震,托住她的手臂,扶她站直:“站着就好,心至则灵。上柱香吧。”

    不知道为什么,金娴上香的时候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保证承诺都想不出,她一直在等,可能是等出现什么意外、异象,或者是有什么感应。

    但直到戚梦年把她带出去,也无事发生。

    这就算家长同意了吗?她有点恍惚。

    她抬头看了看他。

    接近正午,阳光刺眼,透过树叶间隙一道道洒下斑驳的光,投在他的衣袍上轻摇慢曳。她忍不住抓了一下他的衣袖上的光斑,他停顿了一下,缓慢而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

    “然后你们就去挑了这么一把……”沈欢言把垃圾两个字咽回去。

    “不是捡的,玄毋法师说他去年特意收集的。”金娴解释。

    “……行。”沈欢言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就是普通桃子吃剩下之后那个核,随便打了个孔。就拿这个穿绳给那位做佛珠,实在太敷衍了吧。

    不敢吐槽,戚梦年隔着窗坐在外面,像翘班来当两天和尚的。

    “他说就是计数用的,不分贵贱,心诚则灵。”金娴说的时候压低声音,心里不以为然。

    她不怎么相信神佛眼中不分贵贱这句话。以前她看过一点佛经,说极乐世界是琉璃做的地面,七宝装饰的宫殿楼阁,除了净水莲花之外,也是金银琉璃玛瑙珊瑚之类的贵重物品才见辉煌洁净,可见各位菩萨也是喜贵不喜贱……

    不过人性就是想过舒服日子、想有钱花,这很朴实也很真实,如果各位僧人宣传一个住茅草屋的极乐世界,肯定也没几个人想去。这也算是一种说给古代劳动人民听的“共同富裕”?只可惜那是死了以后的事,活着还得了结因果,还前世债,受罪。

    不得了,一不小心又悟透了。

    她清了清嗓子拉回自己的神志,假装自己心无杂念,把桃核一粒粒穿起来。

    倒是刚才玄毋法师给她这把桃核的时候,说得还算实在。他说后山的老桃树十几年一直不开花,也没人管,后来金娴头一次跟着戚梦年来过寺里,当年桃花就开了,从那以后每年结果,可见老树有灵。有灵之物,自然应当与有缘人结善因果。

    难道是反过来夸她闭月羞花吧,和尚有眼光。

    总之,在她满心杂念和奇怪的悟性里,这串新佛珠穿起来了,快收尾的时候她不会穿那个佛头,拿着出去找他:“戚梦年,你看这里……”

    树荫里,杏黄色长袍的男人侧头望过来,目光静且深,漾起一点风过的涟漪。

    金娴压低了声音:“这一颗三孔珠我不会穿。”

    她犹豫着把手摊开在他面前。

    戚梦年低头看去。她的手在室外照得颜色粉白,红绳长了一截,被缠在她的指间,如丝结网,捕捉他的目光。掌心那一串灰扑扑的桃核打磨得粗糙简陋,他有一瞬担心那桃核磨伤她细嫩的皮肉。

    “来。”他说,“靠近点,让我看看。”

    她就倾身凑过来,长发从肩上滑落,一缕缕惊掠过他心上,忽而哑然。

    她看了看他露出袖子外的手腕。皮肤白皙,骨骼修长,腕侧有微凸的青筋和流畅的肌理……还有一点袖口层叠的衣料压出的红痕。金娴知道他力气大,偶尔失控时会不小心握得她很痛,但此时此刻,在近似僧袍的袍服严密的遮掩下,他裸露出来的手腕竟然显得有一丝暧昧难解的脆弱。

    她低着头,握住他的小臂。

    皮肤直接接触,有温热的挤压感。

    “……”

    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动,幅度很小,手背上筋脉起伏,像是欲挣扎而不心怀畏惧的白鸟。他手指曲起一些,有些不自然:“阿娴……”

    他在害羞吗?

    她假装毫无察觉,把手里穿了大半只剩收尾的珠串绕在他手腕上,比量长短:“长了吗?”

    她自顾自说:“好像多两颗桃核,是不是?”

    他的手比她大一截,平时可以轻易把她的手包在掌心,这时候却只能被动地任由她抓在手里,像玩具似的任由她翻覆把玩。

    粗糙的桃核磨在他手腕上滑动,红线落下来拂得他小臂发痒。

    他不知不觉地收紧手指,半握成拳,低声答她:“……是。”

    她把那两颗取下来,无处可放,放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

    “好了,你来打结。”她取下来,从他腕上离开。

    戚梦年沉默一息,压抑失落低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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